第16章 他意化山水，我意斩山水
季飞白与甲字区都名气极大的袁亭生死决战一事，如春雨落大地般传遍东院，就连其他三院的一些人都兴致勃勃，纷纷赶至东院。
比起之前对赵阿三等人的小打小闹，跟袁亭一战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战斗，起码对于目前的季飞白来说，就是如此。
硕大的生死台，阵法轨迹波动不绝，档次远不是那日交战可比，前后左右密密麻麻坐满了人，甲字区知名的弟子来了数位，与木泽端坐一排，有人看好季飞白，也有人认为季飞白不该出头，应当避其锋芒，来日机会颇多，何不忍一时风平浪静。
“有什么手段就尽快使出来，我怕我一旦出全力你会没有什么还手的机会。”签订了生死条约，袁亭全身的气势不停的往上攀升，周遭大风呼啸，携着暗劲，四溢而散。
季飞白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衣衫因猛扑过来的磅礴气势猎猎，右脚向前迈上一步，手握五尺锋锐剑锋，嗤的一声轻响，脚底喷出一抹尘烟，身形悄然不见，只留一道残影在原地，瞬息，来到袁亭身前，一剑劈下。
袁亭面色凝重，往常哪怕是跟他同阶的修士他都不会当回事，比他略次之的，他甚至都能做到一击必杀，但对上这个曾经在上一届宗试秘境大放异彩的黑马，他不由得提起了百分之百的精神，同时他又想在短时间击杀季飞白，除却赵阿三这个原因，最主要的是他心里还有一个化不去的疙瘩。
他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是天赋卓绝之辈，相反，他是属于大器晚成之人，在人才济济的岐山，他二十岁才迈进聚元期，资质平庸至极，二十八岁才到星河期，这期间整整跨越了八年，在岐山任意拎一个人出来顶多也就五六年的时间，他足足比别人多了两年，这也导致他年岁过大，无法进入宗试秘境，与诸多天才争锋，这是他最无可奈何的遗憾。
不过，好在一切在他二十九岁那年命运彻底开始有了转变，修为一日千里，短短一年时间直跳三阶，变成了半步人王，这就算在整个岐山都鲜少有人能达到，或许是厚积薄发，也或许跟他日夜勤苦修炼息息相关。一年时间里，他接连挑战东院不少知名的天才弟子，名气渐大的他又战胜了前执事，成功的坐到甲字区东院执事这个位置，甚至还成为了大执事的弟子，稳压其他三院执事一头。
季飞白在他眼里，不单单是他因赵阿三等人挽回脸面的工具，他还想借着季飞白这个踏脚石，名气实力再上一个门槛，他要向整个甲字区证明，就算他袁亭未曾进入宗试秘境，他仍然能将这个上届宗试秘境的黑马打败，踩在脚下。
袁亭手指储戒微光闪烁，一柄七尺长枪猛然袭出，宛如开闸洪水，气势浩浩荡荡，迎向季飞白锋芒毕露的剑锋，只闻锵的一声惊响，几寸雷霆竟从中迸发出来，空气中隐晦能见到枯叶落水的涟漪波动感。
季飞白闷哼一声，仍然是往下俯冲，噼里啪啦的暗劲电弧撕扯着肌肤，不由得有几分生疼，成片成片的火花在金戈撞击处四处飞溅，袁亭的身影不动分毫，手持长枪，一杆长枪笔直墨黑，唯独枪头银白如雪。
袁亭眉梢一挑，墨发狂舞，脚下悄然提起一股暗劲，怒目嘶吼，整个人的身形仿佛在瞬间高大了数分，脚底裂纹密布，一跃而起，从被动变成了主动，镇压向季飞白。
季飞白速度矫健，剑刃从枪尖滑落，锋利无比的枪头几乎是擦着脸颊而过，长剑直达袁亭握枪的手掌。
袁亭反应远胜季飞白的想象，漠然的脸颊没有一丝波动，弃用长枪，向右闪躲，随即握紧拳头，悍然打在季飞白落空的腹部。
季飞白脸色一阵变化，微微咬牙，再度改变攻势，流溢着寒芒的剑锋横向划过，一个翻身，落在了不远处。
袁亭伸手接住了落下的长枪，一缕黑发缓缓飘落，俊朗的面容一抹血痕十分的扎眼。
季飞白讨不了好，他袁亭照样如此。
“很好。”袁亭缓缓一笑，摸着脸颊上流溢出来的鲜血，攥紧了通体漆黑的长枪，没有多说一句话，长衣猎猎，枪意凛然，寸寸电弧在七尺长的枪身不断飞溅，本就身材高大的袁亭，更是被衬得霸气凛然。
袁亭大步一跨，迅速逼近季飞白，抬起跟他一般高的一杆黑枪，身畔瞬息幻变出五杆一模一样的长枪，火花与电弧相交，冷然喝道：“绝杀钉！”随着话音刚落，幻化出来的五杆长枪哧的一声飞出去，长空中留下数道痕迹。
季飞白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剑，剑锋青芒炽盛，如长虹贯日，在由火焰跟雷霆交融的长枪临近十丈时，蓄势的剑势如龙卷般狂涌过去，五杆长枪一枪比一枪强盛，季飞白凝聚的剑势仅抵挡了三杆便消弥不见，剑锋向上弯曲出一个几乎可以崩断的弧度，季飞白不得不收力倒飞出去，如果硬撼，他的剑必然会崩碎，而他此刻并没有趁手的兵器，下场可想而知。矫健的身形并未落地，剑身贴于后背，抵住了后退的暗劲。
剩余的两杆长枪穷追不舍，包括虎视眈眈的袁亭一步踏来，直取其首级。
季飞白屏息凝神，握剑在虚空比划了几下，冷然道：“开山。”
一道足足有三分之一生死台大小的剑影瞬间在季飞白头顶凝聚，白云驱散，压迫感层层叠叠，登时朝紧逼过来的袁亭斩落下去。
袁亭长袖一挥，一杆长枪飞射出去，与剑影撞击在一起，巨大的爆炸声轰鸣不绝，这时季飞白的声音再度响起：“炼狱。”抵消掉的剑影重新凝聚，不同的是，剑影的力量比之前暴涨了两倍之多，乃至袁亭剩余的长枪非但没有把剑影打散，还要多添一份气力出来。
“乱空。”影影绰绰的尘烟中，季飞白不急不缓的在虚空比划，看起来有些好笑，不过在台下的人看来，这并不好笑，相反，危险至极，每一招都暗含杀机，也就只有像袁亭这样的人才能风轻云淡应对，要是换作是其他人早就负伤了。
离季飞白不远的袁亭一挥黑枪，彻底打散了那道剑影，不容他作出反应，眉头突然皱起，在他的四面八方，一柄柄剑锋挂在苍穹，百里内不见一片云彩，他的头顶，黑压压的一片，剑意浮空，欲有落下之势，活脱脱的剑雨。
季飞白握剑的手往下一压，悬挂在高空的一寸寸的剑雨轰然落下，威势骇人。
袁亭握紧墨黑长枪，枪意渐浓，身形如箭离弦，“气来！”随着一声惊喝响起，袁亭周遭十丈内漫起淡紫色的雾霭，满天剑雨竟不侵其分毫，寸寸碎裂。
袁亭抬起兵刃，袭向季飞白。
季飞白拔剑迎击，身体受到强大的冲击倒退十余丈远，地面拖行出一道沟壑，但仍未停止。袁亭气力凶猛十足，一波紧随一波，奈何季飞白不断在抵消，只是无济于事，层层被打烂。
登时，袁亭举起另一只手，之前的“绝杀钉”再度使出，熠熠生辉的枪尖在瞳孔迅速放大，一头青丝往后飞扬，如此近距离的攻击，自然是凶险无比，闪躲已然是来不及，只能硬撼。
季飞白一手握住了枪头，只闻嗤啦的一声，整个手掌尽是鲜血，虎口裂开，身体砰然被钉在台上，如果他不这么做，那流血的就不止是他的手掌，他的脑袋会跟西瓜一样爆开，袁亭的绝杀钉威力如何之前也见识过。
季飞白脸上冷意弥漫，闷哼一声，忍住虎口撕裂的剧痛，本来对峙状的剑锋猛然改变了攻击的方向，往袁亭脖颈抹去。袁亭迅速作出反应，身影往后倒退，来不及躲避，季飞白又俯冲而来，快如闪电，沿着碎裂的武台，径直劈下。
袁亭下意识用枪身抵挡，凌厉的剑意当即漫向他的手臂，长袖寸寸崩碎，血痕沿着肩头炸开，鲜血淋漓。袁亭脚后跟朝后用力一蹬，嘶吼着，怒目而视，握紧拳打在季飞白的脸上。
季飞白倒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才能稳住身形，压在喉咙的一口血忍不住吐了出来，目光灼灼，攥紧剑柄，起身挥剑。不远处的袁亭同样站起来，怒发冲冠，枪指前方。尽管两人不复之前的潇洒，狼狈至极，可众人知晓，战斗，才刚刚进入白热化。
两人的交战纯粹是搏命，你给我一枪，我还你一剑，谁都讨不了好，季飞白看似比袁亭稍弱上数分，不过交手却是不分伯仲，现在主要是看谁的持久力强。
生死台，爆炸连连，二人的身影不时就从尘烟中飞出来，然后又冲进去，强大的余波把整个生死台都震得摇摇晃晃，护阵隐约有不堪重负而崩溃的迹象，所幸木泽及时出手，站在阵眼护阵才有所缓解。
一柱香后，两个人都是鲜血淋漓，喘息间不断在吐血，季飞白的长剑崩开一个很大的口子，想来是被袁亭的黑枪以蛮力击破，视线一转，对立面的袁亭也好不到哪里去，黑如墨汁的长枪固然仍笔直坚挺，可枪身的一条条浅白痕迹十分的扎眼，一看不难知道是被季飞白的剑锋划出来的。
两者都在喘息，脑海闪过无数念头，但最强烈的一种，无疑就是试图给对方致命一击，了结战斗。
袁亭吐出一口浊气，擦掉嘴角的血，手腕上的血顺着枪尖缓缓滴下，被剑气撕扯的鲜血淋漓的双臂湮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光圈，如黄金所铸，金光灿灿，下一瞬，原本的就高大的身躯拔高了半丈之余，与小巨人般无异，一头浓密的长发流溢着璀璨夺目的光彩，迎风狂舞，紧握的黑枪躯干粗了一圈，且枪尾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炽盛锁链，直通袁亭的胸口。
季飞白见状，后背不由得涌起一阵阴寒，白净的额头渗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三年前，我袁亭还是甲字区一个碌碌无为的庸才弟子，三年后，我站在了甲字区的顶峰。当年我就是用这一枪打败了甲字区东院前执事，如果你能接下这一招，那么我袁亭甘愿受死，如果不能，那你就做好化成灰烬的心理准备吧。”袁亭淡声说道，语气平淡至极，却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
季飞白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一步，正当他闭目开始聚势时，原本被压制住的爪痕突然爆发，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登时季飞白只觉得自己筋络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啃咬，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愈发雪上加霜，猛地吐了口血，气息萎靡。
阵眼处，木泽眯了眯眼，极限了吗？按照他的推测以及观看季飞白的实战，季飞白离极限应该还差一筹的，毕竟做为上一届宗试秘境最大最热门的黑马，若是说没有一点底牌，那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没想到，季飞白到达极限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接下来，如果季飞白没有别的底牌的话，那结局肯定是在袁亭这一枪下化为尘埃。
观众席的人此刻屏住呼吸，静静的看向油尽灯枯的季飞白。
袁亭冷笑了一下，尽是寒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堪呢。大步一跨，气势恢宏磅礴，黑枪抛向天际，头顶登时悬着一座嵬峨大山的影子，有半个生死台大小，山畔挂着一条河流，汩汩而淌，烈风呼啸，笼罩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季飞白紧咬牙，他能觉得他的双脚已经被压在台下三尺的距离，豆大的汗粒不断的往下掉，汗水和血液混合的气味极其刺鼻，双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不仅是因为袁亭，也是爪痕在他体内作祟，眼看着袁亭的绝杀之技逐渐逼近，心底升起一抹不甘，当年那么多的苦难都没能把他击垮，而今，照样不行！季飞白目眦欲裂，紧握长剑，一根根青筋浮起欲要冲破肌肤，疯狂之色不言而喻。
“千秋！”
季飞白嘶吼着，一剑劈出，朴实无华的一剑不见一星半点的剑意或剑气，可台下的众人却有一种晚秋枯寂，万物凋零的错觉，仿佛他们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晚年，随着晚秋尽头，葬在冬天。
木泽瞳孔一缩，随即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居然从这一剑看出了自己的一点影子，更多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剑意，恍惚间似有所悟。
袁亭黑枪幻化出的大山镇压飞去，围绕着山体的河流越发的汹涌澎湃，如蛟龙出江，不绝不息，两者虽是外物所化，可给人的真实感受就如真的无异。
一寸剑势在碰到嵬峨大山之际才慢慢显现出来，不过在高大壮观的山端对比下，几乎与蚍蜉撼树一样，瞬间就消弥殆尽，宛若沙粒进海，无影无踪。
季飞白墨发狂舞，半跪在台上，脸上的表情没有波动，嘴角又溢出了一抹殷红。
袁亭眉梢微扬，嘴角洋溢出了无人匹敌的自信笑容，宗试秘境最瞩目的黑马又如何，与诸多天才并肩的妖孽又怎样，不一样被他镇压在脚下，正当他准备控制大山将季飞白碾成灰烬时，突兀，他的胸口炸出了一朵血花，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四肢，他的躯干以极快的速度干瘪。
“不，这不可能！！”袁亭一脸难以置信的大叫着，他能清楚的感到自己的身体机能正在以一种海水退潮的速度消散，他想控制大山先行杀死季飞白，却发现大山在一瞬间开始解体，墨黑的长枪断裂为二，从空中坠落，掉在他眼前。
“你怎么可能……”袁亭还想说话，一口逆血将他刚欲说的话憋了回去，眼神一片灰暗，脸庞的不解十分强烈，乃至他现在生死不计，只想知道季飞白那一剑是怎么破开他的绝杀之技的。
“结束了。”季飞白低声呢喃，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这一剑用尽了他的全部力量，榨取的一点不剩，如若未能破开袁亭的绝杀技，那他只能原地受死，提剑一步步走向干瘪如老头的袁亭，短短的一段距离，却让他气喘如牛，剑起不等剑落，天穹突兀一声惊响，轰隆隆的落下一道惊雷，声势浩大，直往季飞白的方向而来。
护阵的木泽面容一片寒意，登时一剑劈开了迅猛十足的惊雷，直指天际，冷声道：“你身为堂堂甲字区的大执事，为了救回自己的亲传弟子，莫非就如暗处的宵小之辈？如此不堪！”
木泽的嘲讽让台下的众人再次一惊，有传闻袁亭是甲字区大执事的关门弟子，日后必定能进入四圣山或另外几座王殿，与诸多天才争锋，以往这只是一种流言，信不得真，不过，从木泽这样声望极高的弟子口中说出，不得不让人信服，尤其是大执事这番举动，更是证实了真伪。
“不是你的事，就尽量不要插手，你不过一个人皇初期，做好自己的事。”木泽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垂暮老者，发丝根根雪白，身着一袭白袍，仙风道骨。
“哦？原来我这人皇初期还不入得堂堂甲字区大执事的眼，那我还真想请大执事赐教一二。”木泽淡淡一笑，佩剑出鞘三寸，寒光凛冽。
“我此行的目的不是跟你交锋，日后机会有的是。小天才，给老夫一个薄面，放过老夫这个技不如人的徒儿，可好？”大执事前句是对木泽说的，后句才是对季飞白说的，为了赶来解救袁亭的，他连闭关的心思都绝了，就是不想看到他辛苦栽培的一根好苗子就这样夭折在季飞白手上。
季飞白听着看似商量，实则几乎不容他拒绝的话语，心底冷冷笑了一下，放过袁亭？绝对不可能，以袁亭这种睚眦必报的个性，放过他无疑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至于杀了袁亭，无非就是被大执事盯上，两者之间，他宁愿选择后者，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他得罪的人还算少吗。
毫不犹豫，季飞白一剑劈下袁亭的头颅，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
木泽满意的笑了笑，而大执事则是眯了眯细长的眼睛，表情深沉，让人看不出他在思索些什么，在岐山待了数个甲子的时光，早就知晓了岐山的利害关系，弟子之间的生死决斗可以，一旦长老一辈的人逾越这个界限，那以岐山森严的规矩，哪怕他罪不至死，也会被刮下三层皮。长袖一挥，卷起袁亭的尸首，就欲离开此地。
这时候，天穹突然黑云密布，电弧闪烁，其他地方都没有，就覆盖在季飞白上空，阴沉沉欲塌下来般压抑。
“这是雷劫？”木泽有些错愕，没想到季飞白这个时候居然迎来人王雷劫了，这对此时的季飞白非常不利，谁渡雷劫不是准备周全，万无一失。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成功渡过雷劫的机会，怕是五五开都没有。不过这也不是季飞白所能控制的，只能说是天意使然。
大执事见此，眼中浮现出一抹阴沉的笑意，他倒是看看这小子怎么在这样的状态下渡劫。
季飞白面露苦涩，对于人王契机的到来他又何尝感知不到，只是雷劫的到来他压都压不住，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了，储戒里所有的疗伤药悉数倒出，对身体有益的能吃则吃，至于伤势能恢复到什么地步，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季飞白赤裸的身体氤氲着白雾，伤痕累累的身躯泛着点点荧光，流血的伤口开始结痂，不到一息血痂就开始脱落，虽然还有一点痕迹，不过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然是很了不起了。
一刻钟后，雷劫愈演愈烈，成片的电弧在灰暗的黑云里游弋，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不绝于耳。
季飞白握紧裂痕密布的长剑，聚势对抗即将到来的人王雷劫，孤零零的身影在庞大的雷劫云下显得异常的渺小，如同海洋中的一叶扁舟，而海洋又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时刻有覆灭的危险。
季飞白吐出了一口浊气，这时一道幼婴手臂粗细的雷霆轰然落下，其身影拔地而起，不等他碰到威势吓人的雷霆，只见那道雷霆突兀消散在了他的眼前，不见踪影，不止是这道雷霆，蓄势已久的雷劫云在接下来的几息时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穹再度碧空如洗。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所有人都不由得瞠目结舌，这就渡过人王雷劫了？他们还从未听过有人这么轻松就成为人王的，众所周知，人王和星河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分水岭，一万个人中，有一千个人可能会是星河期，可这一千个人内，仅有十个才有可能成为人王，故而有人王雷劫，九死一生的说法，大部分人在渡人王劫时都会葬身于此。
众人用力擦了擦眼，发现季飞白此刻分明还是星河圆满，哪有人王的威势？可这怎么解释突然消失的人王雷劫呢？
不光是他们疑惑不解，就连季飞白本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他都感知到了雷劫那种压抑的致命感，怎么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沉默了一会，一个略显刺耳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大执事面带讥讽的笑道：“我终于知道当年为什么四大元老判定你是废人了，原来除却你修为倒退，还有第二层原因，因为，你终身无法进阶人王一境！这消失不见的雷劫云，就是最好的证据。”
季飞白握紧拳头，尽管他不想承认，可他此时此刻真的感知不到一点刚刚人王的契机。
众人哗然，暗叹季飞白天资卓绝，却又是中庸之辈，不为人王，终为蝼蚁，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就好比一个小村的村官，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却不清楚外面的世界还有县官，郡王，帝王。蚂蚁之小，怎能感知世界之大。
大执事讥讽的大笑着，带着死绝的袁亭尸首离开此地。
木泽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季飞白，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说到底他对季飞白多少还是有点成见的，毕竟季飞白可是让他弟弟道心受损，度日如年的人，如果不是这件事，他或许会和季飞白惺惺相惜，成为朋友。不过，这也怨不得季飞白，当年受尽磨难都没能把他木泽击垮，区区一败就能道心受损，只能说是他弟弟太顺风顺水了。
季飞白对着木泽抱了抱拳，说道：“谢谢木师兄今日所助，往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知言。”之前木泽与袁亭的对话他听得一点不差，他不知道木泽心里是否有关于他弟弟的芥蒂，不过他向来不喜欠人人情，木泽帮了他两次，日后如果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自然会出手帮助。
说罢，匆忙疗伤却仍显得虚弱的身影蹒跚消失在了人群。
(本章完)
比起之前对赵阿三等人的小打小闹，跟袁亭一战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战斗，起码对于目前的季飞白来说，就是如此。
硕大的生死台，阵法轨迹波动不绝，档次远不是那日交战可比，前后左右密密麻麻坐满了人，甲字区知名的弟子来了数位，与木泽端坐一排，有人看好季飞白，也有人认为季飞白不该出头，应当避其锋芒，来日机会颇多，何不忍一时风平浪静。
“有什么手段就尽快使出来，我怕我一旦出全力你会没有什么还手的机会。”签订了生死条约，袁亭全身的气势不停的往上攀升，周遭大风呼啸，携着暗劲，四溢而散。
季飞白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衣衫因猛扑过来的磅礴气势猎猎，右脚向前迈上一步，手握五尺锋锐剑锋，嗤的一声轻响，脚底喷出一抹尘烟，身形悄然不见，只留一道残影在原地，瞬息，来到袁亭身前，一剑劈下。
袁亭面色凝重，往常哪怕是跟他同阶的修士他都不会当回事，比他略次之的，他甚至都能做到一击必杀，但对上这个曾经在上一届宗试秘境大放异彩的黑马，他不由得提起了百分之百的精神，同时他又想在短时间击杀季飞白，除却赵阿三这个原因，最主要的是他心里还有一个化不去的疙瘩。
他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是天赋卓绝之辈，相反，他是属于大器晚成之人，在人才济济的岐山，他二十岁才迈进聚元期，资质平庸至极，二十八岁才到星河期，这期间整整跨越了八年，在岐山任意拎一个人出来顶多也就五六年的时间，他足足比别人多了两年，这也导致他年岁过大，无法进入宗试秘境，与诸多天才争锋，这是他最无可奈何的遗憾。
不过，好在一切在他二十九岁那年命运彻底开始有了转变，修为一日千里，短短一年时间直跳三阶，变成了半步人王，这就算在整个岐山都鲜少有人能达到，或许是厚积薄发，也或许跟他日夜勤苦修炼息息相关。一年时间里，他接连挑战东院不少知名的天才弟子，名气渐大的他又战胜了前执事，成功的坐到甲字区东院执事这个位置，甚至还成为了大执事的弟子，稳压其他三院执事一头。
季飞白在他眼里，不单单是他因赵阿三等人挽回脸面的工具，他还想借着季飞白这个踏脚石，名气实力再上一个门槛，他要向整个甲字区证明，就算他袁亭未曾进入宗试秘境，他仍然能将这个上届宗试秘境的黑马打败，踩在脚下。
袁亭手指储戒微光闪烁，一柄七尺长枪猛然袭出，宛如开闸洪水，气势浩浩荡荡，迎向季飞白锋芒毕露的剑锋，只闻锵的一声惊响，几寸雷霆竟从中迸发出来，空气中隐晦能见到枯叶落水的涟漪波动感。
季飞白闷哼一声，仍然是往下俯冲，噼里啪啦的暗劲电弧撕扯着肌肤，不由得有几分生疼，成片成片的火花在金戈撞击处四处飞溅，袁亭的身影不动分毫，手持长枪，一杆长枪笔直墨黑，唯独枪头银白如雪。
袁亭眉梢一挑，墨发狂舞，脚下悄然提起一股暗劲，怒目嘶吼，整个人的身形仿佛在瞬间高大了数分，脚底裂纹密布，一跃而起，从被动变成了主动，镇压向季飞白。
季飞白速度矫健，剑刃从枪尖滑落，锋利无比的枪头几乎是擦着脸颊而过，长剑直达袁亭握枪的手掌。
袁亭反应远胜季飞白的想象，漠然的脸颊没有一丝波动，弃用长枪，向右闪躲，随即握紧拳头，悍然打在季飞白落空的腹部。
季飞白脸色一阵变化，微微咬牙，再度改变攻势，流溢着寒芒的剑锋横向划过，一个翻身，落在了不远处。
袁亭伸手接住了落下的长枪，一缕黑发缓缓飘落，俊朗的面容一抹血痕十分的扎眼。
季飞白讨不了好，他袁亭照样如此。
“很好。”袁亭缓缓一笑，摸着脸颊上流溢出来的鲜血，攥紧了通体漆黑的长枪，没有多说一句话，长衣猎猎，枪意凛然，寸寸电弧在七尺长的枪身不断飞溅，本就身材高大的袁亭，更是被衬得霸气凛然。
袁亭大步一跨，迅速逼近季飞白，抬起跟他一般高的一杆黑枪，身畔瞬息幻变出五杆一模一样的长枪，火花与电弧相交，冷然喝道：“绝杀钉！”随着话音刚落，幻化出来的五杆长枪哧的一声飞出去，长空中留下数道痕迹。
季飞白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剑，剑锋青芒炽盛，如长虹贯日，在由火焰跟雷霆交融的长枪临近十丈时，蓄势的剑势如龙卷般狂涌过去，五杆长枪一枪比一枪强盛，季飞白凝聚的剑势仅抵挡了三杆便消弥不见，剑锋向上弯曲出一个几乎可以崩断的弧度，季飞白不得不收力倒飞出去，如果硬撼，他的剑必然会崩碎，而他此刻并没有趁手的兵器，下场可想而知。矫健的身形并未落地，剑身贴于后背，抵住了后退的暗劲。
剩余的两杆长枪穷追不舍，包括虎视眈眈的袁亭一步踏来，直取其首级。
季飞白屏息凝神，握剑在虚空比划了几下，冷然道：“开山。”
一道足足有三分之一生死台大小的剑影瞬间在季飞白头顶凝聚，白云驱散，压迫感层层叠叠，登时朝紧逼过来的袁亭斩落下去。
袁亭长袖一挥，一杆长枪飞射出去，与剑影撞击在一起，巨大的爆炸声轰鸣不绝，这时季飞白的声音再度响起：“炼狱。”抵消掉的剑影重新凝聚，不同的是，剑影的力量比之前暴涨了两倍之多，乃至袁亭剩余的长枪非但没有把剑影打散，还要多添一份气力出来。
“乱空。”影影绰绰的尘烟中，季飞白不急不缓的在虚空比划，看起来有些好笑，不过在台下的人看来，这并不好笑，相反，危险至极，每一招都暗含杀机，也就只有像袁亭这样的人才能风轻云淡应对，要是换作是其他人早就负伤了。
离季飞白不远的袁亭一挥黑枪，彻底打散了那道剑影，不容他作出反应，眉头突然皱起，在他的四面八方，一柄柄剑锋挂在苍穹，百里内不见一片云彩，他的头顶，黑压压的一片，剑意浮空，欲有落下之势，活脱脱的剑雨。
季飞白握剑的手往下一压，悬挂在高空的一寸寸的剑雨轰然落下，威势骇人。
袁亭握紧墨黑长枪，枪意渐浓，身形如箭离弦，“气来！”随着一声惊喝响起，袁亭周遭十丈内漫起淡紫色的雾霭，满天剑雨竟不侵其分毫，寸寸碎裂。
袁亭抬起兵刃，袭向季飞白。
季飞白拔剑迎击，身体受到强大的冲击倒退十余丈远，地面拖行出一道沟壑，但仍未停止。袁亭气力凶猛十足，一波紧随一波，奈何季飞白不断在抵消，只是无济于事，层层被打烂。
登时，袁亭举起另一只手，之前的“绝杀钉”再度使出，熠熠生辉的枪尖在瞳孔迅速放大，一头青丝往后飞扬，如此近距离的攻击，自然是凶险无比，闪躲已然是来不及，只能硬撼。
季飞白一手握住了枪头，只闻嗤啦的一声，整个手掌尽是鲜血，虎口裂开，身体砰然被钉在台上，如果他不这么做，那流血的就不止是他的手掌，他的脑袋会跟西瓜一样爆开，袁亭的绝杀钉威力如何之前也见识过。
季飞白脸上冷意弥漫，闷哼一声，忍住虎口撕裂的剧痛，本来对峙状的剑锋猛然改变了攻击的方向，往袁亭脖颈抹去。袁亭迅速作出反应，身影往后倒退，来不及躲避，季飞白又俯冲而来，快如闪电，沿着碎裂的武台，径直劈下。
袁亭下意识用枪身抵挡，凌厉的剑意当即漫向他的手臂，长袖寸寸崩碎，血痕沿着肩头炸开，鲜血淋漓。袁亭脚后跟朝后用力一蹬，嘶吼着，怒目而视，握紧拳打在季飞白的脸上。
季飞白倒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才能稳住身形，压在喉咙的一口血忍不住吐了出来，目光灼灼，攥紧剑柄，起身挥剑。不远处的袁亭同样站起来，怒发冲冠，枪指前方。尽管两人不复之前的潇洒，狼狈至极，可众人知晓，战斗，才刚刚进入白热化。
两人的交战纯粹是搏命，你给我一枪，我还你一剑，谁都讨不了好，季飞白看似比袁亭稍弱上数分，不过交手却是不分伯仲，现在主要是看谁的持久力强。
生死台，爆炸连连，二人的身影不时就从尘烟中飞出来，然后又冲进去，强大的余波把整个生死台都震得摇摇晃晃，护阵隐约有不堪重负而崩溃的迹象，所幸木泽及时出手，站在阵眼护阵才有所缓解。
一柱香后，两个人都是鲜血淋漓，喘息间不断在吐血，季飞白的长剑崩开一个很大的口子，想来是被袁亭的黑枪以蛮力击破，视线一转，对立面的袁亭也好不到哪里去，黑如墨汁的长枪固然仍笔直坚挺，可枪身的一条条浅白痕迹十分的扎眼，一看不难知道是被季飞白的剑锋划出来的。
两者都在喘息，脑海闪过无数念头，但最强烈的一种，无疑就是试图给对方致命一击，了结战斗。
袁亭吐出一口浊气，擦掉嘴角的血，手腕上的血顺着枪尖缓缓滴下，被剑气撕扯的鲜血淋漓的双臂湮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光圈，如黄金所铸，金光灿灿，下一瞬，原本的就高大的身躯拔高了半丈之余，与小巨人般无异，一头浓密的长发流溢着璀璨夺目的光彩，迎风狂舞，紧握的黑枪躯干粗了一圈，且枪尾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炽盛锁链，直通袁亭的胸口。
季飞白见状，后背不由得涌起一阵阴寒，白净的额头渗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三年前，我袁亭还是甲字区一个碌碌无为的庸才弟子，三年后，我站在了甲字区的顶峰。当年我就是用这一枪打败了甲字区东院前执事，如果你能接下这一招，那么我袁亭甘愿受死，如果不能，那你就做好化成灰烬的心理准备吧。”袁亭淡声说道，语气平淡至极，却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
季飞白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一步，正当他闭目开始聚势时，原本被压制住的爪痕突然爆发，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登时季飞白只觉得自己筋络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啃咬，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愈发雪上加霜，猛地吐了口血，气息萎靡。
阵眼处，木泽眯了眯眼，极限了吗？按照他的推测以及观看季飞白的实战，季飞白离极限应该还差一筹的，毕竟做为上一届宗试秘境最大最热门的黑马，若是说没有一点底牌，那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没想到，季飞白到达极限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接下来，如果季飞白没有别的底牌的话，那结局肯定是在袁亭这一枪下化为尘埃。
观众席的人此刻屏住呼吸，静静的看向油尽灯枯的季飞白。
袁亭冷笑了一下，尽是寒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堪呢。大步一跨，气势恢宏磅礴，黑枪抛向天际，头顶登时悬着一座嵬峨大山的影子，有半个生死台大小，山畔挂着一条河流，汩汩而淌，烈风呼啸，笼罩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季飞白紧咬牙，他能觉得他的双脚已经被压在台下三尺的距离，豆大的汗粒不断的往下掉，汗水和血液混合的气味极其刺鼻，双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不仅是因为袁亭，也是爪痕在他体内作祟，眼看着袁亭的绝杀之技逐渐逼近，心底升起一抹不甘，当年那么多的苦难都没能把他击垮，而今，照样不行！季飞白目眦欲裂，紧握长剑，一根根青筋浮起欲要冲破肌肤，疯狂之色不言而喻。
“千秋！”
季飞白嘶吼着，一剑劈出，朴实无华的一剑不见一星半点的剑意或剑气，可台下的众人却有一种晚秋枯寂，万物凋零的错觉，仿佛他们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晚年，随着晚秋尽头，葬在冬天。
木泽瞳孔一缩，随即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居然从这一剑看出了自己的一点影子，更多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剑意，恍惚间似有所悟。
袁亭黑枪幻化出的大山镇压飞去，围绕着山体的河流越发的汹涌澎湃，如蛟龙出江，不绝不息，两者虽是外物所化，可给人的真实感受就如真的无异。
一寸剑势在碰到嵬峨大山之际才慢慢显现出来，不过在高大壮观的山端对比下，几乎与蚍蜉撼树一样，瞬间就消弥殆尽，宛若沙粒进海，无影无踪。
季飞白墨发狂舞，半跪在台上，脸上的表情没有波动，嘴角又溢出了一抹殷红。
袁亭眉梢微扬，嘴角洋溢出了无人匹敌的自信笑容，宗试秘境最瞩目的黑马又如何，与诸多天才并肩的妖孽又怎样，不一样被他镇压在脚下，正当他准备控制大山将季飞白碾成灰烬时，突兀，他的胸口炸出了一朵血花，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四肢，他的躯干以极快的速度干瘪。
“不，这不可能！！”袁亭一脸难以置信的大叫着，他能清楚的感到自己的身体机能正在以一种海水退潮的速度消散，他想控制大山先行杀死季飞白，却发现大山在一瞬间开始解体，墨黑的长枪断裂为二，从空中坠落，掉在他眼前。
“你怎么可能……”袁亭还想说话，一口逆血将他刚欲说的话憋了回去，眼神一片灰暗，脸庞的不解十分强烈，乃至他现在生死不计，只想知道季飞白那一剑是怎么破开他的绝杀之技的。
“结束了。”季飞白低声呢喃，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这一剑用尽了他的全部力量，榨取的一点不剩，如若未能破开袁亭的绝杀技，那他只能原地受死，提剑一步步走向干瘪如老头的袁亭，短短的一段距离，却让他气喘如牛，剑起不等剑落，天穹突兀一声惊响，轰隆隆的落下一道惊雷，声势浩大，直往季飞白的方向而来。
护阵的木泽面容一片寒意，登时一剑劈开了迅猛十足的惊雷，直指天际，冷声道：“你身为堂堂甲字区的大执事，为了救回自己的亲传弟子，莫非就如暗处的宵小之辈？如此不堪！”
木泽的嘲讽让台下的众人再次一惊，有传闻袁亭是甲字区大执事的关门弟子，日后必定能进入四圣山或另外几座王殿，与诸多天才争锋，以往这只是一种流言，信不得真，不过，从木泽这样声望极高的弟子口中说出，不得不让人信服，尤其是大执事这番举动，更是证实了真伪。
“不是你的事，就尽量不要插手，你不过一个人皇初期，做好自己的事。”木泽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垂暮老者，发丝根根雪白，身着一袭白袍，仙风道骨。
“哦？原来我这人皇初期还不入得堂堂甲字区大执事的眼，那我还真想请大执事赐教一二。”木泽淡淡一笑，佩剑出鞘三寸，寒光凛冽。
“我此行的目的不是跟你交锋，日后机会有的是。小天才，给老夫一个薄面，放过老夫这个技不如人的徒儿，可好？”大执事前句是对木泽说的，后句才是对季飞白说的，为了赶来解救袁亭的，他连闭关的心思都绝了，就是不想看到他辛苦栽培的一根好苗子就这样夭折在季飞白手上。
季飞白听着看似商量，实则几乎不容他拒绝的话语，心底冷冷笑了一下，放过袁亭？绝对不可能，以袁亭这种睚眦必报的个性，放过他无疑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至于杀了袁亭，无非就是被大执事盯上，两者之间，他宁愿选择后者，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他得罪的人还算少吗。
毫不犹豫，季飞白一剑劈下袁亭的头颅，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
木泽满意的笑了笑，而大执事则是眯了眯细长的眼睛，表情深沉，让人看不出他在思索些什么，在岐山待了数个甲子的时光，早就知晓了岐山的利害关系，弟子之间的生死决斗可以，一旦长老一辈的人逾越这个界限，那以岐山森严的规矩，哪怕他罪不至死，也会被刮下三层皮。长袖一挥，卷起袁亭的尸首，就欲离开此地。
这时候，天穹突然黑云密布，电弧闪烁，其他地方都没有，就覆盖在季飞白上空，阴沉沉欲塌下来般压抑。
“这是雷劫？”木泽有些错愕，没想到季飞白这个时候居然迎来人王雷劫了，这对此时的季飞白非常不利，谁渡雷劫不是准备周全，万无一失。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成功渡过雷劫的机会，怕是五五开都没有。不过这也不是季飞白所能控制的，只能说是天意使然。
大执事见此，眼中浮现出一抹阴沉的笑意，他倒是看看这小子怎么在这样的状态下渡劫。
季飞白面露苦涩，对于人王契机的到来他又何尝感知不到，只是雷劫的到来他压都压不住，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了，储戒里所有的疗伤药悉数倒出，对身体有益的能吃则吃，至于伤势能恢复到什么地步，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季飞白赤裸的身体氤氲着白雾，伤痕累累的身躯泛着点点荧光，流血的伤口开始结痂，不到一息血痂就开始脱落，虽然还有一点痕迹，不过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然是很了不起了。
一刻钟后，雷劫愈演愈烈，成片的电弧在灰暗的黑云里游弋，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不绝于耳。
季飞白握紧裂痕密布的长剑，聚势对抗即将到来的人王雷劫，孤零零的身影在庞大的雷劫云下显得异常的渺小，如同海洋中的一叶扁舟，而海洋又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时刻有覆灭的危险。
季飞白吐出了一口浊气，这时一道幼婴手臂粗细的雷霆轰然落下，其身影拔地而起，不等他碰到威势吓人的雷霆，只见那道雷霆突兀消散在了他的眼前，不见踪影，不止是这道雷霆，蓄势已久的雷劫云在接下来的几息时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穹再度碧空如洗。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所有人都不由得瞠目结舌，这就渡过人王雷劫了？他们还从未听过有人这么轻松就成为人王的，众所周知，人王和星河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分水岭，一万个人中，有一千个人可能会是星河期，可这一千个人内，仅有十个才有可能成为人王，故而有人王雷劫，九死一生的说法，大部分人在渡人王劫时都会葬身于此。
众人用力擦了擦眼，发现季飞白此刻分明还是星河圆满，哪有人王的威势？可这怎么解释突然消失的人王雷劫呢？
不光是他们疑惑不解，就连季飞白本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他都感知到了雷劫那种压抑的致命感，怎么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沉默了一会，一个略显刺耳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大执事面带讥讽的笑道：“我终于知道当年为什么四大元老判定你是废人了，原来除却你修为倒退，还有第二层原因，因为，你终身无法进阶人王一境！这消失不见的雷劫云，就是最好的证据。”
季飞白握紧拳头，尽管他不想承认，可他此时此刻真的感知不到一点刚刚人王的契机。
众人哗然，暗叹季飞白天资卓绝，却又是中庸之辈，不为人王，终为蝼蚁，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就好比一个小村的村官，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却不清楚外面的世界还有县官，郡王，帝王。蚂蚁之小，怎能感知世界之大。
大执事讥讽的大笑着，带着死绝的袁亭尸首离开此地。
木泽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季飞白，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说到底他对季飞白多少还是有点成见的，毕竟季飞白可是让他弟弟道心受损，度日如年的人，如果不是这件事，他或许会和季飞白惺惺相惜，成为朋友。不过，这也怨不得季飞白，当年受尽磨难都没能把他木泽击垮，区区一败就能道心受损，只能说是他弟弟太顺风顺水了。
季飞白对着木泽抱了抱拳，说道：“谢谢木师兄今日所助，往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知言。”之前木泽与袁亭的对话他听得一点不差，他不知道木泽心里是否有关于他弟弟的芥蒂，不过他向来不喜欠人人情，木泽帮了他两次，日后如果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自然会出手帮助。
说罢，匆忙疗伤却仍显得虚弱的身影蹒跚消失在了人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