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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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十一节

下午一点,在锣鼓喧嚣中,六名精壮男子起棺,一步一步庄重的走出校园,星月抱着闫迪的遗像走在他们的前面。他像一个饿了几天的乞丐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眼睛空洞无神,面容扭曲变样。不过没人笑他,客人们感受到了他的悲痛,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中失去过亲人,此刻星月引起了他们的共鸣,他们缓缓的低下了头。

星月看着爷爷的棺材被慢慢放入坟地中,呆呆的,脸出奇的平静,没了悲伤,像是看破红尘的老僧,倒是夏梅怡老师忍不住的啜泣,杨宝也红了眼。众人掩土,星月扭头看向了远方,他不想看也不愿看爷爷了,他望着远方群山环绕,往下,看到了整个小学校园,他想这里确实适合与孩子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爷爷。他轻轻移步,在众人的忙碌中悄悄走开。

星月来到了一座山的山腰处,这里是两峰之间的山沟,长满杂草与树木,在往下走就是他的秘密花园了。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下没了杂草,似是一块与世隔绝的地方,有着它自己的一片天地。无数的兰花在这里安居乐业,这里是一个野生的兰花园。兰花作为这里的主人,疯长在这片土地上,若不留神每移动一步都会踩到它们半指宽的绿叶。星月看着这满地的兰花,背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双眸静静的看着,他融入到了这静谧的环境中。

时间在微风吹过他的稚脸时悄悄划过,星月的心也静了下来,他没了哀伤没了悲痛。只是身体不知道原因的很感受,仿佛只剩下了躯壳,没了七情六欲没了思想,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他静默的坐着,林间偶有鸟鸣偶有虫叫他置之不理。

傍晚,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云红的特别鲜艳像是掺了鲜血,它的红使得穿过树叶的光照在星月身上让他也泛起了一层红。他抬头从密集的树叶中窥到了没有了太阳的天空,云霞红得诡异,四周已生起一些黑夜的影子,他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回到不知还是不是家的家。

“你去哪里了?”夏怡梅站在校门口紧张的问。

“出去逛了逛。”星月挤出个微笑他知道自己让夏老师担心了,手机里十个未接电话就是证明。

“夏老师,我想明天就回学校。”星月平淡的道。

“你确定?”夏怡梅狐疑的问。

星月没回答她,点了点头,绕过她进了学校。

“那样的话你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夏怡梅语气很难过。

星月背对着她停了下来,许久后,“我不想再见到这里的一切,包括你,这只会勾起我无尽的哀痛而已。”星月说完继续走向校园。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放心吧,这都是我的问题,当我走出阴影,走出沉痛我会去上海找你玩的。”星月知道自己说的话太伤人了补充道。

第二天,当阳光划过天际,照在远处的

山尖上。星月看着这养育了他快十八年的地方,这里曾是那么的熟悉温暖,现在他觉得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得让他产生一种厌恶,星月扭头脸上是满满的不舍,他以前曾无数次向往着回家,现在回了却不是家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成长,有些人只有经历了一些事后才会成长,此刻星月知道自己该长大了。他仰头让眼眶畜满的泪水回流,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客运车上下来,干抹了一把有些劳累的脸,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星月是昏昏沉沉过来的。以前坐长途车的时候,他从来不睡觉。他喜欢看沿途一闪而逝的风景,欣赏一下祖国美如画的大好河山,可这次他没心情,一路上不管见到哪里都觉得是那么的丑陋。

他走出客运站,看着繁华喧闹的兰城,马路上车辆穿梭往来,人行道上人影匆匆而过。一切如往常,一切又那么平常,原来世界少了谁都可以运行得很好,少了谁,碰不坏这世界运转的轴承,它仍在运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星月佝偻着背走在大街上,像一只流浪的败狗。他很想振作起来,学电影里的主角一样,在困境中奋发,在挫折里前进。但是这种事只是旁观者安慰当局者说说而已,任谁成了当局者都很难爬出这个深坑。

傍晚,夕阳的霞光洒向这座忙碌了一天的城市,给它镀上了一层夺目的金色,很神圣,有些不真实。夕阳和朝阳有时候很像,只是两者所散发的光强度不同。朝阳的光带有强烈的热,充满生机,而夕阳却极度柔和伴有一丝凄美。

星月伸手,光照到了他的掌心,感受着掌心里的温暖,五指弯曲握紧,没抓住。星月笑了,他想起小时候爷爷牵自己的手,那大大粗糙的手掌也像这光一样,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让人安心,可是,没了,一切都没了。

光一点一点的在星月掌心消失,像生命在流逝。看着最后一束光消失在指尖,星月表情暗淡了,如一个丢失了心爱东西的孩子,很悲伤,很沮丧。忽然,星月暗淡眼睛亮了,快到学校的他转身跑了,跑向夕阳余晖仅存的巫山头。

巫山,这里是兰城人民散步晨练地方,整座山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空气清新怡人,山间修了许多石阶小径,山顶还修了一座能俯看整个兰城的塔,名为巫塔。当星月来到的时候锻炼散步的人还没散,他自然没闲心看,气喘吁吁的径直向塔走去,登上了塔的最顶楼。

星月杵着腮帮子,看着已没入山腰一半的夕阳,他表情很宁静,也很满足,看着夕阳他觉得就像看到了爷爷,夕阳那温暖的霞光照到自己身上,那是爷爷在抚摸自己,这是一种感情的寄托,像古代诗人寄情于明月那样。慢慢的星月嘴角扬起了笑,他想自己不应该这样一直消沉下去,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如明天新升的朝阳,

生机勃勃的活着。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你看不见摸不着,但又不能否定它的存在,它总是在有人懂得珍惜它的时候飞速流逝。星月看着兰城亮起的万家灯火,脑里划过夕阳落入山尖的一瞬,他是那么的不舍,那么的留恋。人不管想不想都得成长,有些事不管你愿不愿意总得经历,这就是生活,不会一帆风顺,也不会一路坎坷。星月笑了,他想自己应该学《活着》里的富贵那样活得自在,尽管从此以后自己的世界里在无亲人。

暮夏的夜晚有些燥热,不过有凉风吹拂,倒是缓解了些许热意,星月走在下山的石阶小道,不知是微风所致,还是心境所致,他身上感到无比的惬意,心中无限的悲伤与思念和余晖一起被山峰封印,此时的他才看清原来山上已辽无人迹,此情此景他突生一种作诗的灵感,奈何学识尚浅,只有诗意无从提笔。

“嘣......”

“轰隆.......”

“劈啪.......”

莫名的声音在虫鸣的林间响起,像是路灯破碎,又像是冰封的物种破冰而出。星月皱眉,在这只能看到路灯下石阶的夜晚,对于黑暗的林间发出的声音,他有些好奇,又有些恐惧,最终好奇战胜了恐惧,星月像恐怖片里作死的主角一样,向着未知前进。

“谁?谁在那里?”星月跟着断断续续的响声前进了百米,现在伸手不见五指,恐惧反过来侵占了好奇,他有些后悔了。“是不是傻?”星月嘲讽自己,“不就是几声怪声嘛,难带是悲伤过度后的幻听?”人对于不理解的事物总会做出合理的解释,星月转身向着出发地原路返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还是知道的。

“诶哟”刚转身的星月摔了一跤。摸爬起来,“什么鬼东西,滑溜溜的”星月心中暗骂。脚踩会原处,探索性的又踩了几下,星月慌了,浑身冷汗四溢,心跳加速。脚下的东西软软的,滑滑的,星月的第一念想是蛇,这种冷血动物是他最害怕的物种,没脚比有脚的走的都快,随便咬一口就能让他命丧当场。他想跑可是又害怕黑暗中的蛇已经锁定了他,一时间他有点手足无措。

“你敢过来,我就杀了这个人类。”声音仿佛熊吼出来的,带着无比的愤怒。

“a级异种化蛇,给我一点有用的信息,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声音冷冰冰的能让听者联想到白雪皑皑的山峰。

星月咽了一口唾沫,这怪异的对话让得恐惧成了他细胞里的成分,他站着不敢动像个木雕,他很清楚自己就是那个所谓的人类。

“哈哈哈,谈判破裂吗? 那就让我拉一个垫背的吧。”这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慷慨心胸让得星月心脏骤停,这真的是好奇害死猫,在这漆黑的夜里,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现在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