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正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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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诡异的货郎

    时下四国北燕、南陈、东宋、西楚相安无事十余载,华夏十三州倒也称得上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之色。只是今年一句在士林流传甚广的话一语道破了这盛世隐患,北燕外患,西楚掣肘,南陈无主,东宋士贵,寥寥八字将这四国各自的困境一一道尽,有人称这八字评出自神秘的饿龙阁,甚至就是那位看似无所不能的白丁先生所说,当然真假无从查究。

    北燕、西楚是四国中势力最强大的二国,两国的处境也最为相像,两位国主都在盛年且精明强干,手下文臣武将也都是一时之杰,可无奈北燕北有金羌、西有卑戎,西楚则是南有蛮夷,北面世人所称的剑州,是真正的无主之地,这些年实力愈发强大的卑戎诺是挥鞭南下,北燕好歹有燕州西面的伏龙亭障挡上一挡,西楚就只能真刀实枪的上去干了。

    南陈开国皇帝陈兴布过世已有五年,南陈仍然没有立国主,只因陈兴布临死前的遗诏太过唐突世人——他要将皇位传给当时不过十六岁的侍酒慕容青麟,这位至今不知是男是女的神秘人物不知道给当世枭雄陈兴布灌了什么迷魂汤,陈兴布虽无子女但子侄众多怎么着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吧?可先帝的遗诏你又不能不遵从,不然即使你上位也难平众口不是?所以,南陈的一众大小官僚就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麟年幼,暂不立。

    不是我们不遵守先皇遗训,而是您的这位继承人年纪太轻不能服众,先在基层锻炼几年再说吧您,只等日后时间一长这件事情的热度过去了再做他算。

    所以偏居一偶的南陈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已经暗流涌动,要不是身边那几位虎视眈眈的邻居实在是抽不开手,这南陈早就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世有北佛南道东西儒之说,并不是因为东宋三州有号称独占天下读书种子八斗的豪气,也不是四大书院中名头最大的东林书院在这里,而是已经深入到金陵最古老的东城墙墙根发黑的泥土中的名士文化。

    左羊国最后一位德宗皇帝被困在号称可守三年固诺金汤的金陵城中,顶不住那些平日里羽扇纶巾铮铮风骨名士“留城,保人,大浮屠”的劝说,金陵被围第三日既开成投降,雄赳赳的大晋铁骑进入金陵城的那一刻德宗皇帝突然大悟,他一手握着最心爱的岫岩玉奁,一手拿着南阳玉卮留下了那句有名的“轩鹤冠猴,名士皆可杀”撞柱而亡。

    后大晋无道、天下伐之,将华夏十三州多如牛毛的士族门阀狠狠的蓖了一遍,曾有粗略统计短短七年,东宋三州当时的一等天字号世家豪门十去七八,次一点的世家也消亡过半有余,但十几年下来东宋似乎又回到了好清谈喜饮寒食的名士时代,那些爆发于东宋初期的新贵努力的通过联姻、结拜、献金等各种手段向硕果仅存的大世家靠拢形成了新一轮的士族门阀,继续在东宋把持着用人和政治命脉,所以东宋不仅是士贵民贱的问题也是士贵皇轻的问题。

    北燕西楚两国之间的商贸税金比北燕和东宋还要低,世家名门的锐减给那些手握黄白之物又有政治野心的大商贾机会,遵循了上千年的士农工商,大有换了天的架势,当然最多也就是士商工农,最重商贾的北燕皇帝戚威刚,就曾一手握着大儒藤国本的手一手握着资助北燕重修燕京城墙的商人李千名的手,颇有深意的对现任帝师笑道:“这天下终究还是你们读书人的天下啊。”

    商人李千名唯有陪着干笑,同样是修筑城墙投机政治,西楚的那位和自己合伙做过生意的钱茂修掉了项上人头和亿万身家,自己好歹换得了从四品的少府少监,关键是眼前的这位大儒滕国本等明年一开春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远房侄子后,就是真正的亲家关系了,那位年轻人虽然家贫但人长的很精神,又做得一手好文章可以说前途无量,以后论起来谁高攀谁还真不好说。在李千名看来玩政治和自己贩绫罗绸缎是一样的,要低买高卖,要会炒冷灶要会抬一手,当然李千名自认自己最宝贵的品质就是有自知之明,那军国大事毕竟要比商家买卖复杂的多,咱外行人就少参与内行的事。

    北燕和西楚的驿道前身叫燕山古道,也是茶马古道的一个分支,燕楚两国都对这条驿道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北燕是每隔三十里有驿站,西楚更加夸张每隔二十里有驿站,每隔十里就有歇马亭,每隔六十里就有可供驿卒和马匹休息的驿馆,还有专门照看道路两旁植被的护林卒,驿长全是军队上退下来的老兵,有的甚至之前已经做到了副将。

    在大晋之前,驿长都是由地方豪强担任,别小看了这个不入流的品衔,大晋之前的七国中,驿长基本上都是终身制免除一切徭役,那看护卫国皇帝专用道直道的驿长甚至还发放三个免除徭役的名额,这不仅是大字不识也能过把官瘾的问题,而是切切实实的利害关系。这驿长中最有名的孔立夫曾是梁国的宰相也是帝师,谏言被贬成了岭南五尺道的驿长,这在驿长中都是混的最惨的,因为这五尺道,是真的只有五尺

    ,因为背靠毒水潭,所以孔立夫给自己起了一个毒水老人的雅号,后来大晋灭六国,晋帝亲自来请这位老夫子出山,孔立夫纵身跳下毒水潭,死前留下“驿长莫惊时序改,一荣一落是春秋。”

    左乙丙、夏侯若封二人从雍沙河一处芦苇荡钻了出来,一边蹲在岸边拧干衣裳一边打量四周,夏侯若封见鬼一般嗷了一声:

    “左乙丙你前额的胎记呢?”

    此时左乙丙正将头发盘在一起往外拧水,听得夏侯若封的话不由一愣,于是将自己在地牢中的一番遭遇讲给夏侯若封听。

    “这胎记我估计就是在二老和青龙对拼的时候消失的,我本来被那千面狐断脚筋也莫名其妙的就好了,你的那把族刀不知道被那位冒牌县太爷藏到了什么地方。”

    夏侯若封摆摆手追问道:“那条青龙呢?”

    “应该是毁于二老的最后一击了吧,我只看见青龙化为青烟不知所终了。”

    那夏侯若封突然骂道:“****的,胎记一不见更人模狗样了。”

    左乙丙白了夏侯若封一眼:“废话,你倒是想人模狗样呢。”

    “那我们就直接北上就行了?”

    “恩,不能靠官道太近,我们还是走小路绕剑州翻过燕山岭去北燕,虽然绕点路但安全很多,猴子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有屁快放,吞吞吐吐的。”

    “如果找到了二老的师妹得到了落日神功,你就说是你受二老所托,毕竟·······毕竟我只怕时日不多了。”

    “呸、呸、呸,你小子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看你那活蹦乱跳的熊样,而且你不感觉那青龙在你身上游走改变了你一些东西么,那个词怎么说来,就是茴香茶楼里的那个说书的老头好讲的,什么什么洗毛,什么什么伐木。

    “是洗髓伐骨吧,你个笨蛋。”

    “所以说你未必能死,那个姓莫的老妈子不就整天说你是祸害遗千年么。”

    左乙丙赏了夏侯若封一个板栗骂道:“放屁,她说的明明是你、我、小栗子三个人。”

    夏侯若封不服道:“那也是你出的主意,说是去偷看她闺女洗澡,你小子第一个看的,也看的最多。”

    “别胡扯了接着说。”

    夏侯若封轻轻叹了一口气:“娘们,我总想起我那可怜的娘亲和不知道是有用还是没用的爹,我觉的我还是要练刀,一定要练出个名堂来才说的过去,那落日神功不和我的脾气,我认死理的我既然说要练刀就一定要练刀,谁劝都不行。”

    夏侯若封牛比哄哄的说道。

    娘们、猴子、小栗子、酒瓶子还有女侠,多么般配的外号。

    左乙丙如何不知道夏侯若封是听自己所讲后,感觉那落日神功既然如此神奇,只怕能治好自己的病也说不定,这小子天赋高低自己不好评论,但整天********的幻想哪天哪位大侠能看上他的根骨奇佳收他为徒,不然结拜也行,再次点被女侠看上他也能忍。放着这神功不练,其实是为自己着想,左乙丙心里一阵感动。

    左乙丙猛地按住了夏侯若封的脑袋一起趴在了芦苇荡里。

    夏侯若封怒道:“你搞什么幺蛾子?”

    左乙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嘘,有人来了。”

    夏侯若封一脸怀疑,但也老实的趴在了芦苇荡中。

    过了一会,一个轻轻摇着拨浪鼓的货郎挑着担子慢慢走来,走到左乙丙二人藏身的地方那货郎将担子放下掏出了烟袋抽了起来,突然货郎喝道:“什么人偷偷摸摸的躲在那里,再不出来你货郎爷爷就打你了。”

    左乙丙拉住了以为被识破想要站起来的夏侯若封,夏侯若封皱着眉头忘了左乙丙一眼。

    左乙丙指了指天上的已经升起的月亮,夏侯若封恍然大悟,临近的武通城已经关门,路上怎么可能会有挑着担子往哪里去的货郎。

    这一幕确实诡异。

    那货郎美美的抽上一袋烟,收起烟袋挑起了担子有自言自语的走了,待那货郎走远夏侯若封问道:“就算是我们两真从湘桂院溜走了,好像也没必要那么大阵势?莫非是找别人的?。”

    左乙丙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我总感觉这里面有蹊跷。”

    夏侯若封恍然大悟:“不会和被雷劈死的陈先生有关系吧?”

    左乙丙震惊道:“什么?陈先生死了?”

    夏侯若封道:“我是听丫鬟说的,教书的陈先生被天雷劈死了,这先生虽然脾气差点但未尝不是一个好人,前几年小栗子闯了祸夏刚要亲自动手打,还是他求得情。”

    夏侯若封后面的话左乙丙根本没听进去,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拨浪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货郎骂骂咧咧走了过来:“他娘的,关那么早城门好哭丧么。”

    打量打量四周说道:“只好在这附近将就一晚了。”

    那货郎径直走向左乙丙二人藏身之地。

    一个人影从左乙丙旁边蹿了出去,双掌合一硬生生夹碎了货郎的头颅,红白之物洒了那人一身,这人骂道:

    “小小山蛛也在老子这里装神弄鬼。”

    定睛一看时,这人左乙丙、夏侯若封都认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