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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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倾月联手

    凝玉阁内,焚着宁神的檀香,明晃晃的烛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灯罩纸散发出暖黄色的柔光。



    萧儿正在观音像前为凌笙祝祷,手中的迦南木佛珠,不疾不徐地被萧儿拨动着。这时,碧云满面喜色地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下道:“小姐!庄婉仪诞下龙凤双生,现下母子均安!”闻言,萧儿身子一颤,手中的佛珠落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地,萧儿喜极而泣,掩泪道:“太好了,碧云你赶紧准备份厚礼,我亲自送过去。”萧儿腾地站了起来,连忙走到妆台前,梳了梳有些蓬乱发髻,簪上了一对明艳好看的宝石珠花,一枚吉祥鸾鸟钗。,含着笑容精心打扮着。



    碧月很快将礼物备好了,是两匹光滑柔软的粉色和蓝色绫罗,还有一式两个的长命锁,做工异常精美,这是过年的时候,娘家人送来的礼物。萧儿的生母去世的早,萧家现在的主母刘氏又不是真心疼爱她,送这样的礼物,只有一个目的-----催促萧儿早日诞孕皇嗣,方能提携娘家人步平青云啊! 萧儿伺候皇上也有半年了,平日里她也多有调养,可是这肚子依然没有一点动静,而凌笙不过是三两个月功夫,就怀上了,而且生了对龙凤双生,这等好命数,当真是令人羡慕。想到这儿,萧儿的神色也不禁落寞起来,眼帘微垂,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涌出。



    “小姐,这夜深露重的,您身子骨娇贵容易冻着,还是莫要外出的好,这礼物让碧云去送吧。”碧云捧着礼物,眨巴着眼睛道。  



    萧儿软软地跌坐在在软榻上,想着自己这般憔悴模样也不宜见人,便扶着额角低、着嗓子道:“也好,也好。你快送去吧,替我好好恭喜一下笙儿,让她好好将养着,别累着了。”碧云微微福了福,便捧着礼物退下了。



    望着碧云远去的身影,萧儿再也按耐不住了,掩着面哭了起来,心中忽然泛起一丝浓浓的酸楚,酸中带涩的感觉,令她倍感痛苦。想到凌笙的好福气,她终究是嫉妒了。



    相比余萧儿的暗自悲伤,顾颜月的晕厥昏迷,阙若倾的庆芙宫,可谓是鸡飞狗跳: 



    庆芙宫内,一片狼藉,满地的碎瓷烂片,满地的破锦裂帛,茶水泼了一地,所有宫女都跪了在那里,不断道:“娘娘息怒。”若倾面色涨红,紧缩的双眉拧成了眉心的疙瘩,她发髻凌乱,大部分的长发都凌乱地披在她肩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手中紧紧捏着的一个茶盏,又被她狠狠掷了出去,她怒骂:“贱人!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生下龙凤胎!凭什么?她凭什么这么好命!”



    云月小心翼翼道:“娘娘,今日是皇上高兴的日子,您若这般动怒,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啊,这……”阙若倾愣了一下,努力压住内心的火气,恨声冷笑道:“对,云月,你说的很对,本宫不能生气,本宫不生气!本宫高兴着呢!立刻备轿,本宫一会儿要去穆华宫,是时候好好会一会这个狐媚子了!”云月恭恭敬敬道:“诺!奴婢这就替娘娘梳妆。”阙若倾妩媚一笑,抚摸着鬓角,道:“想必凌笙刚生完孩子,一定再丑不过,蓬头垢面眼斜鼻歪,身上还有股子难闻的怪味,你觉得这样的丑样子,皇上还会喜欢吗?”



    云月一边替阙若倾梳理发髻,一边装作听不懂道:“娘娘的意思是……”阙若倾拈起那片染唇红片,放在唇畔轻轻一抿,沾沾自喜道:“本宫容颜姣好,若是再盛装打扮一番,岂不是更妙?一会儿前去明月阁,本宫一定要以这绝世容颜,艳压凌笙,博得皇上眼球!”阙若倾并没有夸大其词,她真的很美,如果说凌笙的美是清水芙蓉,娉婷清丽,那么阙若倾便是一朵明艳绽放的芍药,风情万种。



    一席玫红锦袍在身,衬的阙若倾肤白胜雪,宛若凝脂;繁丽的赤金花纹,妖娆妩媚,极衬她姣好的容颜。乌压压的长发,精心地绾成了高椎髻,她素来最爱的金累丝红宝石步摇,歪斜地簪在发髻上,那鲜红欲滴的红宝石,那样鲜红的颜色,与她的绛唇一点甚是相配。



    若倾还簪了一朵重瓣累叠的玫瑰绢花,那娇艳的妃红色,以及金缕镶边,是那样的耀眼夺目,明艳好看。不得不说,阙若倾的美,是可以慑人的,若是旁人珠玉满头,那就叫做庸俗,而她顶着这一头的明艳,却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美感。若倾的腕子上带了个绿的几乎可以滴出水的玉镯子,红配绿原本恶俗,可是放在若倾身上,却是一种盛春繁花绿叶般的娇美动人,尤其是那水葱般娇嫩的绿,衬得她的肌肤微微透明,好像一个刚刚剥了壳的龙眼。若倾将最后一个赤金护甲戴上,慵懒道:“咱们走吧,把上个月慎敬王妃孝敬的那盒人参带上,送给凌氏吧。”云月赞了一声丽妃大度,便去将那盒品相不错的百年人参取了过来。



    若倾乘着华贵如斯的轿辇,来到了穆华宫门口,扶着云月的手下了轿,文心见了,连忙迎上来道:“给丽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这夜深露重的,还劳烦娘娘亲自前来,奴婢先替小筑谢过了。”若倾只是勾起唇畔一丝冷笑,不做理会,倒是云月毫不客气道:“起开!我家主子好心前来探望婉仪!你也敢拦着!” 说着伸手将文心狠狠一推,推了她一个踉跄,便扶着若倾径直走进了明月阁。



    若倾美丽的眸子里,见到了这样一幕:皇上正搂着凌笙,一口一口地给她喂粥,喂的是黄灿灿的小米萝卜粥,香喷喷、热腾腾的,凌笙吃了几口,感觉那空空的肚子一下子充实而温暖起来,冲着皇上甜甜一笑……



    见着了那样一幕 若倾不禁瞠目结舌,她勉强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向着皇上行了礼,皇上不过是淡淡一笑道:“爱妃平身。”若倾抿嘴一笑,俏生生道:“臣妾恭喜皇上喜获龙凤双生,庄妹妹当真是好福气啊!”倒是倚在皇上怀里的凌笙,她尴尬地坐了起来,含歉道:“丽妃娘娘大驾光临,嫔妾有失远迎,还望娘娘莫要怪罪,琴儿!还不看茶,雨兮,去给娘娘端个凳子吧。”若倾客气道:“不必麻烦,本宫也就过来看看妹妹罢了,不想和皇上竟是如此有缘。”边说,边抚着她美丽的发髻,娇媚一笑很是动人,雨兮很快拿来了一个圆凳,阙若倾得体地谢过,便大大方方坐了下来,刘琴儿也将一杯热茶水小心地奉上,阙若倾接过茶,抿了一口,道:“好香的茶!”



    凌笙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嫔妾这儿没什么好茶,这不过是去岁的秋茶,用梅花上的雪水泡的,喝个雅趣罢了。和娘娘宫里的‘芳兰茶’简直没法相比。娘娘将就一下!”若倾象征性的抿了几口茶,便将茶盏放下了,她从云月手中取来了那盒人参,露出了灿烂美丽的笑容道:“庄妹妹,本宫这儿也没什么新奇的好东西,也就只有这盒百年老参送的出手,本宫虽然不懂这些,可是这品相看着却是极好的,妹妹刚生完四殿下和三公主,身子一定还虚着,不如炖一些人参鸡汤好好补补,早听说庄妹妹有得一手好厨艺,身边的宫女丫鬟也是尽得妹妹真传,依本宫看,可以让她们每日煲些汤来,驱驱寒也祛祛乏,滋补又可口呢。”这温柔贤惠都模样,根本不见半点平时嚣张跋扈



    凌笙只是温柔地谢过,那盒人参便由阿懿端了下去,若倾怀着一丝小小的兴奋,悄悄地瞥了一眼皇上,本以为皇上会像从前那般,将她揽在怀里,温和地赞她一声爱妃当真贤惠,可是今天皇上没有,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凌笙那个贱人!那般含情脉脉,看得阙若倾心底发酸:皇上从没有这么待她,从来没有!酸楚的感觉逐渐演变成嫉恨。      



    若倾素来心眼极小,不过因为皇上单独带了凌笙一人,去湖心岛行宫玩了半日;不过因为凌笙盛宠不衰、宠冠六宫,她就恨透了凌笙,她容不得自己心爱的夫君怜爱别的女人!想着,她含笑温柔的眼底,竟平添了一份恨意与嫉妒:凌笙,既然你挡了我阙若倾的道儿,那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大难不死又中毒不亡,盛宠不衰又儿女双全,凌笙非常难对付,茉香唇脂里的玉琉璃,糖霜栗子糕里的珍珠毒,以及传说中犹如鬼门关的怀孕生子,如此种种,都不能置凌笙于死地,为什么?哪怕她手段狠辣,哪怕江南第一制毒女司马麒麟全心全意为她效劳,为她提供各种毒药,她都不能拿凌笙怎样!到底是为什么?因为她孤立无援吗?若倾虽没有盟友,虽树敌不少,但是她的手里还是有几个得力之人,可以任凭差遣使唤,常福宫的桃秋就是一个。桃秋看着忠诚,低眉顺眼的,但若倾自己知道,这不过是用药物挟持得到的表面乖顺罢了,而且若倾曾在收桃秋为棋子后,悄悄查过她的来历:桃秋作为罪臣之后沦为宫奴,若没有些心机手腕,又怎能拥有伺候妃嫔这样相对体面的差事?又怎能在被撵出宜和宫后攀上龙床,被册为采女?这样的女人绝不简单!因为她足够狠辣,富有心机,奴颜媚骨,懂得隐忍。可若倾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不但不防她,还得用她------



    因为桃秋卑贱如蝼蚁,没有地位的贱奴,纵使有血海深仇,心机万千,手握利刃,也无济于事。所以若倾便想着好生利用她,同时一手挟持住桃秋和其弟的命,以作威胁,使得桃秋不得不忠心耿耿,为她效劳。



    原本若倾也不想利用这来路不明的人物,但是当她看到桃秋才刚得封,就在小侍女面前耀武扬威,动辄打骂后,就觉得这样狗仗人势的女子铁定是胸大无脑,是可以利用的一把刀,便将她带了回去。



    回庆芙宫的路上,她在心里默念了几句桃秋的真名----安盈若,安盈若?盈若一名,来自于老子《道德经》中的“大盈若冲,其用不穷。”这样有深度又雅致的名字,岂会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平头百姓家可以取出的名儿?等等,桃秋她原本姓安,安氏?安氏!若倾忽然想起,安氏是信翎候安家!难不成桃秋就是信翎候一脉的后人?



    可是,桃秋万一不承认罪臣之后的身份,不愿为她办事,那该如何?对了,听闻安家当年有一个偷偷藏在远亲家的老幺,名叫安远,是安家嫡长女的胞弟。这可是安氏遗男,是独苗啊!以若倾今时今日的地位,捉拿一个黄口小儿很是容易,不如就以这个安远吓唬吓唬她?



    回到庆芙宫后,若倾不过三言两语,就把桃秋吓成那样!呵,她果真是信翎候安氏的后人,并且还有顾颜月为后台撑腰引荐,这样一个女子,对若倾而言,岂不是一把极其合适的利刃?



    若倾原以为,对付凌笙,只要有这把刀便够了,可是事实告诉她,这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因为她真正需要的,是一个盟友,与她有着共同的敌人的盟友!而这个盟友便是------顾颜月,恨凌笙入骨的顾昭仪啊!



    当轿辇落在庆芙宫门口时,一直阴沉着脸的若倾忽然睁大了眼,唇畔勾起了一丝笑意:对,她现在最需要的盟友,就是颜月!



    于是便道:“吉祥,你一会儿去一趟延谨宫,请昭仪明天巳时三刻,来趟庆芙宫,本宫这儿有些好茶好点心,请她前来细品。”见太监吉祥走远了,若倾又凑到云月耳边道:“常福宫那边,也知会一声,让她巳时四刻来。莫要告诉她顾颜月也在,本宫就要桃秋来个措手不及,大惊失色。”



    次日巳时三刻,颜月如约而至,她的打扮是一如既往清丽,今日她着了一席浅绿色织锦上裳,领口绣了些金黄色腊梅,花蕊处是一点小米珠,很是雅致,下着一件浅蓝绫罗裙。好看是好看,但是却因为颜月的一脸冷淡与失意,少了几分生气和活气。



    若倾很是热情,见了颜月,连忙张罗着让人上茶点,等茶点往桌上一搁,下人们躬身而退,雕花木门关上一半后,她脸上的热情便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迷茫与忧郁。



    拈起一片桃花糕慢慢吃着,良久,若倾冲着一直缄默无言的颜月道:“妹妹这身衣裳倒是好看,只不过花色和样子有些旧了,像是去岁做的,本宫记得那时庄婉仪还未得宠,妹妹还算是与本宫平分春色啊,想当年本宫盛宠六宫,皇上爱本宫爱的不得了!哎---只是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呵!你我这些日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都是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啊。到底是庄婉仪有福啊,这等福气,可不是本宫一个半老徐娘可以相比的,妹妹你说呢?”



    看着若倾那一脸的忧郁,颜月心头大恨,边听便捏紧了拳头,在心里啐道“你不过是大了我几个月而已,却摆出一副前辈模样,在我面前倚老卖老、卖弄资历,说起来你还比我晚几个月入的王府,今时今日却在我面前在卖弄,真是卑鄙无耻!”



    阙若倾自称是半老徐娘,听的颜月是一阵刺心,宫中人人皆知丽妃阙氏貌若天仙,保养得宜,虽年近三十,但望之如双十许人。倒是颜月自己,心灰意冷又憔悴不堪,远看还算好,近看简直就是三十出头了,阙若倾那是什么意思?



    颜月咬了一小口香甜的鲜花饼,强迫自己不要生气,她不羞不恼、似笑非笑道:“什么庄婉仪?也许过几天就被封为庄妃了,不,是庄贵妃。凌笙是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贵人,被皇上封为一国之母、中宫皇后都是有可能的!我瞧着皇上待凌笙那般,只怕是中宫令真的要易主了,啧啧啧,只可怜了慕容氏,家世鼎盛又如何,终究不如一个侍郎府出身的女子啊!废后的日子清苦,可惜了慕容婉莹,谁让她于后位而言,是有运无命啊!”这话说得直白露骨,可不是难听至极?



    若倾的脸上露出了感伤之色,她忧伤道:“本宫无儿无女,现在又二十有七,已经人老珠黄了,远不比凌笙细皮嫩肉的讨皇上喜欢。本宫此生最多也就在妃位终老了啊!或许以后见了这丫头,真得要行跪拜礼自称嫔妾了,你不一样啊,颜月妹妹,你有二殿下和二公主……” 若倾边说,边用帕子掩了掩泪。



    颜月的唇畔勾起一丝不屑,她不经想起那个冰冷的雨夜,皇上对她说的那一番话,美梦破灭的感觉,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只觉心如刀绞,痛得撕心裂肺。甜得发腻的鲜花饼,吃在嘴里竟是酸苦难耐,她勉强咽下,目光冰冷道:“儿女双全又如何呢?宫中儿女双全的又不止我一个!况且我早已失了圣心,复宠无望,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只有冷宫坐穿罢了。”她玉笋般的手指紧紧揉搓那块鲜花饼,无神的双眼,呆呆地望着从指缝见撒落的粉末,顿了顿,她又道:“姐姐今日叫我来,可谓何事?若只是怨妇般的诉苦抱怨,那我也不愿久留,即可便走!”



    若倾抿嘴一笑,伸手给颜月斟了一杯兰芳茶,道:“妹妹,先尝尝这茶吧。”颜月正好唇干口燥,便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芬芳幽香,她点点头,道了一声不错。若倾笑着道:“这茶有个众所皆知的名字,叫兰芳茶,只因为这如兰花般的幽香,但是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幽苦无盟花,此花生长于绝崖峭壁上,环境极为险峻凄苦,每年仅开一株,亭亭一株幼弱的无盟花,无所依托,无所共历风雨的同伴,孤立无援,自然难以生长、难以存活,若非本宫哥哥有心,重金着人寻来了花种精心培育,否则照这一年一株的速度,就是等上十数年,所得的花儿都不够泡上这么一壶好茶,这无盟花呀,还是有个伴儿一同生长的好啊!颜月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颜月虽然做起事来有些莽撞,甚至有些蠢,但是与文字游戏方面还算有点脑筋,兰芳茶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古怪的别名?阙若倾为什么无缘无故请她来吃茶,还跟她罗里吧嗦地讲什么兰芳茶怎样生长。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与她结盟罢了。前头那些如怨如诉的幽幽怨言不过是铺垫罢了,关键还是在后头的这杯茶。



    “姐姐明知颜月对花草无兴趣,又何苦费那个口舌,跟我讲它的故事?姐姐方才那一大篇话,颜月倒是不懂了。”颜月淡淡一笑,睁大了杏眼,故作不解道。闻言,若倾冷笑一声,一拍桌子道:“顾颜月!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跟本宫装糊涂?”若倾脸色狰狞而发青,和方才桃花般柔润的脸色完全不同,很是难看。



    颜月将琉璃茶盏用力一磕,毫不畏惧若倾的怒容,她一挑长眉道:“你真当我蠢笨如此吗?我顾颜月虽不聪明,却不愚蠢!我之所以装蠢,是不屑与你这种人联手罢了!你以为你方才所言很是隐晦吗?我好歹出身书香门第,这种文字游戏从小就有接触涉猎,你一个自小学习骑射的武将之女,休要在我面前班门弄斧。”闻此言,若倾放声狂笑道:“班门弄斧又如何?不屑联手又如何?只怕一会儿,你不得不与本宫结为盟友了。”若倾拈了一枚杏脯一口含了,笑容意味难懂。颜月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若倾不语,只是注视着雕花木门,美丽的笑容添了一丝诡异。



    殿内气氛异常僵硬,就这样僵持了半晌,虚掩着的雕花木门忽然被叩响了,若倾高声道:“进来吧。”颜月背对着门没有看见,而若倾则是看得一清二楚,门外的粉衣女子躬着腰,才一进来便跪下行礼道:“丽妃娘娘万福金安,不知娘娘今日叫嫔妾来,可谓何事?” 若倾懒懒道:“才人先起来吧。”



    颜月本就待得不耐烦了,听到有客人来,如获大赦道:“既然丽妃还有客人,那么我就先回去了。”说罢,便准备离开,结果和正在起身的桃秋撞了个面,颜月心底一颤,双目圆瞪,震惊而又愤怒道:“盈若?你怎么在这?难道说……你也在给阙若倾办事?”看到颜月的面孔,桃秋除了震惊,更有深深的惊恐,她颤抖着声音,扑通一声跪下,拉着颜月的裙角哭道:“昭仪娘娘,桃秋没有,没有啊! 这……这不是您想的那样,桃秋没有啊!”



    望着桃秋楚楚可怜的模样,阙若倾一脸冷漠不屑,颜月的火气噌地一下上来,难怪啊,难怪啊!茉香唇脂一事,桃秋的药粉是哪里来的?她一个小宫女,哪能想出这般主意?为什么原本必定成功的事,最后会走漏了风声,一朝惨败?呵,都是桃秋,是她这个左右逢源的中间人干的好事啊!颜月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那一次出手会惨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火冒三丈的颜月,对着桃秋伸脚便是一顿狠踹,她愤愤道:“吃里扒外的贱婢!本宫费了那么大心思,把你从冷宫守门的位子上捞回来,又好心好意将你引荐给皇上,你却是这么回报本宫!你的良心何在?”桃秋伏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颜月还觉得不够,一脚一脚地揣着桃秋。若倾冷冷道:“顾昭仪,本宫的芳乐殿岂是你撒泼打人的地儿?还不快给本宫住手!”颜月怨毒地望着若倾,恨声道:“阙若倾,你以为一个桃秋就能让你我联盟?做梦!我懒得与你多言,告辞!”



    语毕,她便抽身而去,刚一出芳乐殿的门,身后就传来一句听着轻飘飘,却极有份量的话:“昭仪若想走,本宫就不留了,只是不知道墨涛能不能熬得过今晚?本宫别的东西不多,毒药倒是不少,本宫名下的第一制毒女司马麒麟,昨儿个夜晚有孝敬了一些好东西来,本宫知道二皇子嗜甜,蜜花毒滋味甜美,放在奶羹里味道一定很好。这会儿,想必墨涛应该把云月送去的奶羹吃完了吧?”



    颜月身子一颤,猛地回头,尖叫道:“你,你对涛儿干了什么?”若倾没有回答她,只是妩媚地笑道:“咱们桃秋可是知道妹妹好多事儿呢,妹妹现下视她为弃子,是不是操之过急了?”颜月忍住怒意,连忙折回了芳乐殿,软软地跪下哭求道:“娘娘,娘娘!涛儿只是个孩子,您就饶了他吧,您一定有解药的,求您救他!我……颜月愿意与娘娘携手结盟,只要您能饶了涛儿!”



    看着素来嚣张的颜月此时备尝卑微的样子,坐在圆凳上的桃秋,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高坐上首的若倾,此时也是得意极了,她一扬广袖道:“解药一会儿便会送去延谨宫,你且放心。你我既然已经结盟为友,我便不会薄待你和你的孩子。”颜月闻言,稍微舒了一口气,她随即收敛了失态的神色,微微一笑道:“多谢丽妃姐姐。”



    若倾摆了摆手,淡漠道:“谢就不必了,你若真想谢本宫,以后就常来喝喝茶,与本宫、与桃秋一起好好出谋划策吧。”她扬了扬下巴,示意颜月坐下,又喝了一口水,接着道:“听桃秋说,你和凌笙的长姐常有书信往来?什么事儿,让你俩聊的这般投缘?”



    桃秋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什么事儿都往若倾这儿说,不过那个秘密,桃秋肯定不知道,所以关于凌笙身世的秘密,还是不要说出的好,于是颜月摇摇头,嗤笑道:“桃秋胡言乱语罢了,我不过和凌笙长姐一面之缘,能有什么投缘的?”



    若倾叹了一声:“本宫待妹妹至诚至善,妹妹还是对姐姐有所保留啊,妹妹你不知道,皇上现在这么四个儿子中,大皇子体弱多病,难成气候;三皇子虽是嫡出,但是庸庸碌碌,四皇子嘛,能不能养大还是个问题,依我看,倒是咱们二皇子最有出息。可惜你已经失了圣心,难免对孩子的未来有所不利,不如本宫同皇上说一声,将涛儿由本宫抚养,儿皇子有护国大将军这样显赫的外祖撑腰,又有后宫嫔妃中的第一人亲自教养,对孩子的将来,那是极好的,你觉得如何呢?”



    听着若倾那充满诱惑的描述,颜月不禁幻想,若是自己的涛儿,真的能身登九五宝座,坐拥江山君临天下,那不管她是否得圣心,凭她皇子生母的身份,都会成为圣母皇太后吧?到那时候,便可以好好颐养天年,倘若真可以如此,那这些年受过的苦,也都值得了。



    顾颜月到底是个世俗的女人,她终究是心动了,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眼下委屈一下,便认真与阙若倾结盟好了,也好早日将绊脚石凌笙给除了啊。



    芳乐殿的大门紧闭了一个中午,谁也不知道,这三个心思狠毒的女人,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