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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越,俗套、悲哀却又无奈的开始

    正月的南国。

    晚冬像是个流着鼻涕口水恋恋不舍的小屁孩,初春姐姐即便揪着耳朵要它离开,却还是撒泼耍赖似地拽着木框将窗子拉开,将残留的寒意带着满腔地委屈丢进屋来。

    窗外,院子,秃枝上,两只经历了寒冬,略显虚胖的山雀低头看着脚边刚冒头的嫩芽,叽叽喳喳地商量着,内心挣扎着究竟要不要啄掉它。

    而树下,它们没留神的地方,倒是顽强的小草顶着冷风悄悄露出头来,四处张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多么诗情画意的一个画面啊!

    但我特瞄地就没有一丝心情欣赏它!

    谢启懊恼地想着,甚至狠狠地咬了自己手背一口。

    手上很疼,但都比不上心头的疼。

    三十六岁,米国常春藤名校工业工程学博士,典型钻石级精英海龟;

    华清大学工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人称钢铁公城狮中的男神;

    背着七项国家级科研专题,九家跨国企业咨询提案,学界业界双丰收,文体两开花;

    五个追求自己的姑娘中刚刚脱颖而出一位,上周六才在万豪酒店的套房确立了恋爱关系;

    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地倒霉?!

    不就是为了研究课题深夜留下来查个资料么?

    不就是凭借美色哄得管理员大姐把钥匙留下自己一个人待着么?

    不就是毫无征兆地突然从书架那边着起火来么?

    不就是为了抢救那一屋子的破书傻不拉几地没有第一时间逃命而是去找灭火筒么?

    不就是......

    “不就是饿么?吃个包子吧。”

    一声冷冰冰但却稚嫩的叫声把谢启从自怨自艾的天人交战中扯了回来。

    转头,一张将小苹果和尖杏仁糅合在一起的小脸正对着自己,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丝符合一个七岁孩子的笑意。只是......

    脑袋两侧用红头绳扎起两个小小“叉烧包”,额前一缕垂髫,身上一件棉袄子,外罩一件嫩绿的小比甲,里面的百褶裙盖不住还不到地的小短腿,坐着高凳上晃啊晃的。

    去特瞄的古装......

    我真的穿越了!

    谢启又咬了手背一口。

    其实这个事情,老早在昨天就已经确认过了。

    现在的这个身体,也叫谢启,今年十八。

    大前天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在五六度的河水里泡了个把时辰,等被人捞上来送到家里的时候就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几个不知道有没行医资格证的老中医轮流来灌苦汤扎银针,也没熬得到听见第二天的鸡鸣,半夜就嗝屁了。

    准确地说,是被现在的谢启给接替了。

    所以从外人看来,功劳全是那几位老中医的了,把一个鬼差都快把链子圈到脖子上了的大好青年给救了回来。那几个老家伙在收获了一大堆不应该属于他们的赞美、感谢和崇拜之外,还捎走了家里好些银两,只留下几大包苦得破胆的草药。

    而如今这个世道,昨天从床上一爬起来就确认了——

    元至正六年,公元一三四六年。

    呵呵,朕的大元怎么还没亡呀......

    心中哀鸣一句,刚想对着手背张嘴,却发现左右两边已经都有牙印了。

    “停!你还是吃包子吧。”

    头上扎着叉烧包的小女孩看到谢启眼神不善,赶紧把桌上的叉烧包往他面前一推,立马把两段嫩藕一样的小手藏在了身后。

    谢喜奴,自家妹子,同一对爹妈亲生的,不是买包子送的。这年头,蒙古人尚佛,连带着民间给孩子取小名都常用什么“奴”、什么“寿”的。

    如果放在现代,这脸型五官要没长歪的话,到了高中估计就能顶上个“冰霜美人”的头衔,不过放在当下,那纯属一个顶死你个肺的冰坨坨。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自己应该还有个大妹妹,就叫谢大妹,去年刚嫁到东莞去了。这才十五岁啊!

    万恶的封建旧社会.....

    妹妹说的是十四世纪的古粤语。谢启前世不是广府人,没办法对比和现代粤语的区别,但听起来软软的,挺舒服。幸好自己是魂穿,要不然的话,估计自己话都没学全就得在这大元朝再死一次了。

    谢启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还行。

    面皮比起现代的包子也不枉多让,手工揉搓的松弹劲道还更胜一筹,只是里面的馅少了不少,而且竟然是咸味的。

    谢启前世是个嘴挑之人,精致型吃货,国外研学多年,回国后又经常带着课题组满地图地跑,天南地北的美食都试过不少,对点心这一道,唯广式最为推崇。

    心中最好的叉烧包就应该是一掰开,雪白的面皮中间满溢出殷红的叉烧,肥瘦三七开,和着浓浓的叉烧汁,一口下去就是软糯香甜。

    或许在十四世纪的这个时空,“甜”还是一种奢侈的味道吧,无论是蜂蜜还是蔗糖都得来不易、价格昂贵。

    一切咸党都是异端!

    一边腹诽着,谢启连续消灭了碟中的三个异端。

    “你想好明天过堂该怎么应对没?”

    谢喜奴见自家哥哥快给包子噎出白眼了,也懒得倒杯子了,直接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壶推了过去。

    这个时空的谢启别看长着有那么大的个头,但实则胸无二两肉,手无半分力,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怂蛋,要不也不会大冬天里气得发晕,掉下齐胸高的河里把自己给搞死了。

    自从自家那不争气的老爹半年前一蹬腿走了之后,作为独子的谢启根本做不了顶梁柱,这个家就这样在很短的时间迅速破落下去。

    谢启的懦弱,就连自家妹妹都看不过去了。如果不是今天老娘有点不舒服要卧床休息,她才不想过来“伺候”这位爷呢。

    “过堂?哦,你说那官司?”

    谢启对着壶嘴灌了一嘴茶水,把卡在喉咙的包子给冲下去,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嗝,顺道回忆了一下剧情上下文。

    在记忆里,大概是十天前吧,城东的吴荫拱找上门来,说是自家老爹生前和他有过赌约,已经把谢家城外的庄子输给了他。这事白纸黑字签名画押了,还有中人做了证,让谢启赶紧把地契和庄上佃户的身契全都交出来。

    谢家虽说只是个儒户,但好歹自认为是诗书传家,老爹虽然在科举路上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近几年只懂饮酒买醉斗鸟走狗,但作为一个读书人应有的底线还是存在的。

    谢启打死都不相信老爹会做出这种“爷卖崽田”的事情。所以当场就难得牛逼了一回,指着大门让吴荫拱滚蛋。

    原以为这事就是场闹剧,谁料只是个预告。

    到了大前天,衙门里来人通知,吴荫拱竟然上官府把自家给告了。这一下把谢启柔弱的心灵来了记重击,这又怒又惊之下竟然在去衙门的路上掉下了河里。

    虽然那个谢启走了,但这上公堂的活儿,就得由现在的这个谢启来接上了。

    “这事,我心里有数,放心。”

    谢启说完,拍拍手中的包屑,起身就走。

    “你去哪?”

    “去睡觉。”

    “这大白天的你睡什么觉?你不是好全了吗?”

    “美容觉,懂不?”

    谢启没理会身后小妹的呼喊,回到自己的房间,脚一踢,门一关,一头扑倒在了床上。

    虽然说接受了现实,但这扯淡的让自己在醒来之后大脑就没有一秒钟停歇过。

    懊悔。

    质疑。

    无奈。

    不安......

    各种滋味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却不知不觉中将他卷进了沉睡的黑暗。然后......

    突然眼前一亮,面前竟然是个——

    巨大的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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