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献牺牲李辞归命危
第四十一章献牺牲李辞归命危
大堂再次爆发出大笑声、兴奋的喊叫声。身为守值官的六帮主却不时地看上一眼躺在地上的李辞归，表情显得有些复杂；二帮主王能则举起双手示意道：“弟兄们！弟兄们，静一静，静一静，大帮主说得对！”他望着渐渐静下来的弟兄们说，“法师爷可是说了，这白色属阴，代表地曹；这红色属阳，代表阳间。法师爷还说了，穿戴白者，当往阴曹地府。”
说着，他拿起手上的红带，冲大家扬了扬说：“红色归阳，总归是要留在阳间的。一挨法事做毕，神灵仙气尽附在这红带上。它可令阴阳分明，刀枪有眼，勇者生，惧者死；必能保佑俺等出师必胜！”众匪们听着，一个个都不由地去摸了摸头上扎着的红带。
二帮主威严地望着大家，猛然将攥着红带的拳头高高举起，振臂高呼道：“红带保佑，出师必胜！山神保佑，出师必胜！”山匪们也随即跟着齐声高呼，“红带保佑，出师必胜！山神保佑，出师必胜！……”
山匪们忘情地高呼着，麻五六则一步一步地回到交椅前，再慢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盯着大家。山匪们依然群情鼎沸，继续高呼着。
突然，麻五六把双手一举，大堂顿时静了下来。麻五六回到座上，看着弟兄们说：“吉时已到。”又扬手大声高喊道：“有请法师爷！”
值守官六帮主闻说，忙整了整值日带，然后极为庄重地向前跨上一步，再侧身冲着大堂一角高喊：“有请法师爷！”众匪即齐声高喊，“有请法师爷！有请法师爷！……”在山匪们一遍又一遍齐声呼唤中，突然，一声炮响，瞬间，一股青烟从大堂未央冒起，又向着大堂中央慢移开去。
六帮主再次高喊：“恭迎法师爷！”言毕，他即率领众匪向着大堂未央单膝跪地、行拱手礼，并全神贯注着。“嘣”“嘣”又是两声炮响。
忽见于滚滚的青烟中，女法相盈步而出，她左手合十，右手执麈尘，口中念念有词；身后，则是盘坐在莲花盆上并在四个青衣童子护拥下缓缓滑出的法师爷。他左手怀抱桃木剑，右手肩麈尘，在缭绕的烟雾中如一尊泥像似的若隐若现着。
青烟渐渐撩去，法师爷的尊像逐渐地清晰起来。众匪们皆诚惶诚恐、静静地注视着。
但见那法师爷，头戴无冕银冠。冠前插有三根山鸡羽毛，冠的两边各盘着（其实是别着）一条金环蛇，一条银环蛇；那蛇的尾巴还不时地扭动着。他的脸上，抹有黑红白三道油彩。上身赤***前绘有青龙白虎，后背画的是东海旭日，双臂染点七星图。下身扎着豹皮短裙，两腿系有铜玲，脚踩木屐。总之，法师爷的模样儿，煞是怪异、孔武、骇人！
女法相轻摇麈尘，引领着一干人向李辞归近去。当她行近到李辞归身旁时，其面色越发苍白了。她忙把麈尘垂下，随后冲着跪在地上的山匪们轻声吁道：“起～”说着，便将个麈尘慢慢挑起。众匪闻声，纷纷爬起，一具肃穆立齐。女法相则转过身来，再后退一步，又以麈尘冲那四青衣童子示意。
青衣童子即拥着法师爷越过法相，于李辞归身旁慢慢游转开来；法师爷则端坐莲花盆中念念有词。可就在这时，法师爷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详之意。他忙闭紧眼睛，急念咒语。
原来他是被李辞归那躺着的“大”字形给闪着心了。因其师父说过：“‘牺牲’倒地之形，有俯、仰、弓等式。俯地为顺吉，仰天为逆煞，弓在平中。见煞者，当避之；否则煞至。”
可法师此时已不能够自主地中止法事了。这倒不是因为他放话说了，“‘天灯’一亮，即灭三花堡，当为黑二帮主（黑老三）报仇。”而是法事一旦做开，便不能轻易停下；否则，必使法力回冲，伤人累己。除非能够借得其他法师之力或是本法师功力已非常深厚。
悟爻法师倒是相信自己有此法力，因为他早就视自己为无所不能的“真神大法”啦。但即使这样，乍见着李辞归的“大”形身式，他还是被惊到了。法师爷急急地念着咒语，同时庆幸自己早已备下了相应的备用法案。另外，他自知功力尚远不及师父，故每次作法事时，他都始终不忘把师父秘传的“摄魂散”融入在了“牺牲”穿戴的那些绒球上。这种“摄魂散”是用一种小蛇毒、麻黄草和一些具有“缓释效用”的奇异草药调制而成。
它具有去人神志，昏迷难醒的功效。“牺牲”一旦服用，便如木偶一般任人摆布。而且此“药”已事先融入了吊挂在帽沿上的小绒球中，很难被察觉。所以，当“牺牲”被邀来一同饮酒时，必然会在一次次地低头饮酒的过程中，使小绒球反复地落入酒中，释出药性。如此一来，不论“牺牲”如何小心提防，最终都得倒下。
这个秘密连麻五六这位大帮主也是在一次戴错帽才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而真正知到绒球中有药秘密，还是后来他再次遇到李辞归时闹明白。
法师爷再次瞥了一眼呈“大”字形的李辞归，无奈地拿起手中麈尘，并迅速地在空中画了几下。女法相瞧见，知道这是示意终止“甲法案”启用“乙法案”。于是她忙用手中麈尘示意青衣童子止步，又冲他们摆动着手中麈尘；四青衣童子见着，便缓缓地把莲花盆逆转过来，继续绕着李辞归游转。
山匪们屏息静气地注视着，而大堂上独有法师爷那含混的咒语声在“嗡嗡”地回响，而且似回音般地反复回响。
突然，法师爷双目圆睁，破爆地大喊一声“住！”四青衣童子即应声立定，法师爷则从莲花盆中拔身跃起，再一个“鹞子翻身”落地。他立定片刻后，既在青衣童子的鼓乐声中跳起了青蛙大神舞[青蛙大神舞——是为祭祀鬼神专由巫师神婆跳的舞，因跳起来像立起的青蛙而得名。]，边上又楔入来了两白衣少女与其一起舞之。法师爷手舞足蹈地跳着，木屐与其腿上的铃铛一同响起，有节奏地发出“呱嚓喳…呱嚓喳”的声音。
忽然“呱嚓喳”声，戛然而止，鼓乐声也霎时遁去，但见法师爷则再次立定。他把麈尘别入腰后，然后手拿桃木剑慢步轻舞起来。当他游走到边上时，突然，将个手中的桃木剑往大殿末央一指，口中长声喊道：“开～”即见山墙“吱呀”开启。
但见，门启处一道耀眼的焰火射出，浓浓烟雾滚地而来。顿有小匪惊呼，“固涎溢出…固涎溢出啦！”（法师爷的那个‘鼠精兔精泄屁’说早已深入山匪心中）一旁的头领即刻沉声斥道，“闭嘴！再嚷嚷就先把你给点了。”大堂神秘肃杀！一阵沉闷的“嗡嗡”声令山匪们全屏住呼吸，而一股阴风却地面扫来，将那浓浓烟雾迅速从各洞口带出；与此同时，山墙徐徐开启。
但见一尊神勇、威武的二郎神像豁然屹立在开启的巨大石龛中，其两旁是造型怪异、面相狰狞的小鬼与凶恶的神煞；一方祭坛和一鼎香炉则依次摆在二郎神像之前。
法师爷依然在慢步轻舞，手中桃木剑左右划弧、上下翻飞，且他每走一圈，就越向李辞归靠近许多。最终他在李辞归的头前停住，并用剑尘指其脸上画着“卍”字，然后挥剑冲祭坛指去，口中念念有词；女法相即会意地长音宣道：“升～坛！”
青衣童子即把李辞归搬上祭坛，再用白色绸带将其绑牢，其手脚上及脖颈还特意打上蝴蝶结，好让人觉得，那不是绑，而是“饰”。法师爷再次取出麈尘，一手舞剑、一手弄“尘”，继续游走着。
那祭坛上早已撒下了硝磺，在女法相引领下，青衣童子在李辞归的胸膛上依次布弄起“魂天灯”。她们先把一叠莲花状的绿纸摆上，又放上“符咒纸”，女法相则把一颗骷髅头压在符咒纸上。那骷髅头顶有一孔，孔中引出一截绳头——它便是“魂天灯”的灯芯。接着，女法相将麻油一勺一勺地沿灯芯浇下，浇下…
见识过魂天灯的土匪都知道，“灯”被点燃的那一刻起，心中的恐怖与震撼便不由地激撞起来，无法自己。灯火初燃放时，那“灯”是暗红的，之后变黄变亮，而且越来越没人敢去直视。当灯火由黄越趋明亮时，骷髅头便会突然乍裂，霎时间，一团火球迅速引燃“牺牲”身下的硝磺，瞬间烈焰喷射，发出“噼噼啪啪”的裂爆声，“牺牲”即刻在灼烧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而那面的山墙却在这个时刻徐徐地合上。不过，山匪们仍能隔墙听到牺牲那最为恐怖的惨叫——死寂——惨叫——死寂……
女法相浇下最后一勺油后，其面色已仓白得吓人。她木然地收起油勺，并示意着那四个青衣童子缓缓地退到一旁。殿堂上越发地死寂与肃杀了。哪“呱嚓喳”的刺耳声又再次响起。法师爷重又扭动起身子，跳起青蛙大神舞。
突然，他怪叫一声，且原地立定；只见法师面目狰狞，身如一只僵直的青蛙。有个别新匪见了，惊惧地瞪大起眼；其中有人猜说道：“上身啦！上身啦！大神上身了！”一旁的老土匪则纠正道，“不是大神，是神佛老祖[神佛老祖——即指神与佛的先祖。这是该法师为了使法事更有权威性和神秘感瞎编出来的。
——作者注]！”此刻，大堂上的众匪们都忙“嗡嗡”的祷告起来，那老匪言毕也随大家一起默念道，“神佛老祖保佑！神佛老祖保佑俺神勇无比，刀枪不入。……”
然而，就在众匪们轻声祷告时，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如从山洞的穹顶上传来一般道：“吾乃神佛老祖！尔等之事吾已尽知。悟爻系吾七十二代弟子，其功法几与师齐。由其执事、作法、祷告、祈佑，可也！悟爻吾徒，汝用心尽力。老祖去也～也～”这最后一声的“去也”，听来似破空远去的余音，惹得众匪直好奇地寻声望去。
他们当然望不见神佛老祖的踪影，因为，哪声音其实是法师用腹语喊出来的，不过他确实令山匪们相信那是来自天外的声音。
当所谓的“天外来音”逝去一会后，僵直的法师爷先不经意地动了一下，随后其头缓缓抬起，手脚慢慢地摆动起来，僵直的身子忽然跳起。
但见他一跳，二跳，三跳，之后又跳起了青蛙大神舞。女法相见着，便走向值守官，将麈尘在他脸上轻扫一下，即举向空中画出一个“卐”字；六帮主慌忙踏前一步，高声喊道：“隐～光！”这是魂天灯的术语，意指灭掉大部分的灯及火把。大堂瞬间暗了下来，惟有远处的火把还在燃烧。
山匪们一个个木然地注视着法师爷。此时，法师爷已卸去铜铃木屐，并重将麈尘别起。但见法师爷轻跳慢舞，左手握桃木剑，右手颤抖着向空中抓来抛去、抛去抓来，并逐渐地向祭坛靠去。
法师爷如此走着，忽然，法师爷原地打了数个转，又恰好在祭坛的正前方收住。随即，法师爷以二指禅手势虚向空中，比画着、抖动着，最后颤抖地将二指禅指向桃木剑，再慢慢地向着剑尖移去。
当指向剑尖时，法师爷突然大喊一声，“着！”即见一团火焰“刺啦”燃起、耀出蓝光。法师爷平稳地把燃着烈焰的剑尖伸向了魂天灯。那骷髅做成的魂天灯，在焰火蓝光的映照下，煞是狰狞可怖。只一会儿，法师爷便抽回了那剑尖，却见一炷红色的火苗已然在骷髅头上摆动、摇晃，逐渐放大明亮。
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山匪们，目光全聚集在了哪摇曳晃动的火苗上；而法师爷则走到香炉鼎前立定，女法相忙递给他一支很大的香。法师爷接着那炷大香，再借着魂天灯的灯火将香点燃（往下燃香也必须借魂天灯的灯火，不得另燃）。
然后，法师爷面向二郎神像将燃香高高擎起，诵念道：“通灵香一炷！上通天，下达地，示吾阴阳意。”言毕，他把燃香插入香炉，后退三步再伏地叩头。叩毕，法师爷长跪祷告道，“佛仙老祖急急令，二郎仙神显神灵；祐我‘神帮’金钢身，刀枪不入死又生；更有神煞来相助，灭此‘三花’当今时；……”他语音含混地诵念一通后，那魂天灯则已由红、变黄、变亮；法事也从燃灯、通灵，进到了第三步——祈愿。
而这祈愿既是最后的一步，也是最为讲究的一步。它是由取香、燃香、擎香祈愿、上香等各小步骤完成。除“擎香祈愿”交由麻五六率手下们一同完成外，其余各步骤皆由法师爷亲手来做。所以要如此做来，用法师爷的话说，就是避免香火遭异念杂气侵染。
具体说来，其整个过程是：于香炉前，法师爷接过法相递上的三支香（谓取香）用魂天灯点燃（谓燃香）。最后，是法师爷回到香炉前冲麻五六大声宣道，“请大帮主拜香！”麻帮主见说，即整饰衣冠，跨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过头接过燃香。随后，麻五六起身并退到众弟兄前，向着二郎神像高擎起燃香，并率众弟兄一起齐声祷告（谓擎香祈愿）。告毕，法师爷将燃香跪递与法师爷，自己则回身立定。这时，值守官便开声高喊，“跪～”众人即一齐跪地，法师爷则把三支燃香一次插入香炉（谓上香），值守官再次高喊，“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直至叩拜毕，值守官再次宣声道，“退！退～”众人便在麻五六的带引下，退出大堂。他们全退到偏殿，在那儿尽情快活地享用出师宴了。当然，众匪自在快活的时候，“牺牲”则痛苦悲惨地死去。
……
(本章完)
大堂再次爆发出大笑声、兴奋的喊叫声。身为守值官的六帮主却不时地看上一眼躺在地上的李辞归，表情显得有些复杂；二帮主王能则举起双手示意道：“弟兄们！弟兄们，静一静，静一静，大帮主说得对！”他望着渐渐静下来的弟兄们说，“法师爷可是说了，这白色属阴，代表地曹；这红色属阳，代表阳间。法师爷还说了，穿戴白者，当往阴曹地府。”
说着，他拿起手上的红带，冲大家扬了扬说：“红色归阳，总归是要留在阳间的。一挨法事做毕，神灵仙气尽附在这红带上。它可令阴阳分明，刀枪有眼，勇者生，惧者死；必能保佑俺等出师必胜！”众匪们听着，一个个都不由地去摸了摸头上扎着的红带。
二帮主威严地望着大家，猛然将攥着红带的拳头高高举起，振臂高呼道：“红带保佑，出师必胜！山神保佑，出师必胜！”山匪们也随即跟着齐声高呼，“红带保佑，出师必胜！山神保佑，出师必胜！……”
山匪们忘情地高呼着，麻五六则一步一步地回到交椅前，再慢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盯着大家。山匪们依然群情鼎沸，继续高呼着。
突然，麻五六把双手一举，大堂顿时静了下来。麻五六回到座上，看着弟兄们说：“吉时已到。”又扬手大声高喊道：“有请法师爷！”
值守官六帮主闻说，忙整了整值日带，然后极为庄重地向前跨上一步，再侧身冲着大堂一角高喊：“有请法师爷！”众匪即齐声高喊，“有请法师爷！有请法师爷！……”在山匪们一遍又一遍齐声呼唤中，突然，一声炮响，瞬间，一股青烟从大堂未央冒起，又向着大堂中央慢移开去。
六帮主再次高喊：“恭迎法师爷！”言毕，他即率领众匪向着大堂未央单膝跪地、行拱手礼，并全神贯注着。“嘣”“嘣”又是两声炮响。
忽见于滚滚的青烟中，女法相盈步而出，她左手合十，右手执麈尘，口中念念有词；身后，则是盘坐在莲花盆上并在四个青衣童子护拥下缓缓滑出的法师爷。他左手怀抱桃木剑，右手肩麈尘，在缭绕的烟雾中如一尊泥像似的若隐若现着。
青烟渐渐撩去，法师爷的尊像逐渐地清晰起来。众匪们皆诚惶诚恐、静静地注视着。
但见那法师爷，头戴无冕银冠。冠前插有三根山鸡羽毛，冠的两边各盘着（其实是别着）一条金环蛇，一条银环蛇；那蛇的尾巴还不时地扭动着。他的脸上，抹有黑红白三道油彩。上身赤***前绘有青龙白虎，后背画的是东海旭日，双臂染点七星图。下身扎着豹皮短裙，两腿系有铜玲，脚踩木屐。总之，法师爷的模样儿，煞是怪异、孔武、骇人！
女法相轻摇麈尘，引领着一干人向李辞归近去。当她行近到李辞归身旁时，其面色越发苍白了。她忙把麈尘垂下，随后冲着跪在地上的山匪们轻声吁道：“起～”说着，便将个麈尘慢慢挑起。众匪闻声，纷纷爬起，一具肃穆立齐。女法相则转过身来，再后退一步，又以麈尘冲那四青衣童子示意。
青衣童子即拥着法师爷越过法相，于李辞归身旁慢慢游转开来；法师爷则端坐莲花盆中念念有词。可就在这时，法师爷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详之意。他忙闭紧眼睛，急念咒语。
原来他是被李辞归那躺着的“大”字形给闪着心了。因其师父说过：“‘牺牲’倒地之形，有俯、仰、弓等式。俯地为顺吉，仰天为逆煞，弓在平中。见煞者，当避之；否则煞至。”
可法师此时已不能够自主地中止法事了。这倒不是因为他放话说了，“‘天灯’一亮，即灭三花堡，当为黑二帮主（黑老三）报仇。”而是法事一旦做开，便不能轻易停下；否则，必使法力回冲，伤人累己。除非能够借得其他法师之力或是本法师功力已非常深厚。
悟爻法师倒是相信自己有此法力，因为他早就视自己为无所不能的“真神大法”啦。但即使这样，乍见着李辞归的“大”形身式，他还是被惊到了。法师爷急急地念着咒语，同时庆幸自己早已备下了相应的备用法案。另外，他自知功力尚远不及师父，故每次作法事时，他都始终不忘把师父秘传的“摄魂散”融入在了“牺牲”穿戴的那些绒球上。这种“摄魂散”是用一种小蛇毒、麻黄草和一些具有“缓释效用”的奇异草药调制而成。
它具有去人神志，昏迷难醒的功效。“牺牲”一旦服用，便如木偶一般任人摆布。而且此“药”已事先融入了吊挂在帽沿上的小绒球中，很难被察觉。所以，当“牺牲”被邀来一同饮酒时，必然会在一次次地低头饮酒的过程中，使小绒球反复地落入酒中，释出药性。如此一来，不论“牺牲”如何小心提防，最终都得倒下。
这个秘密连麻五六这位大帮主也是在一次戴错帽才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而真正知到绒球中有药秘密，还是后来他再次遇到李辞归时闹明白。
法师爷再次瞥了一眼呈“大”字形的李辞归，无奈地拿起手中麈尘，并迅速地在空中画了几下。女法相瞧见，知道这是示意终止“甲法案”启用“乙法案”。于是她忙用手中麈尘示意青衣童子止步，又冲他们摆动着手中麈尘；四青衣童子见着，便缓缓地把莲花盆逆转过来，继续绕着李辞归游转。
山匪们屏息静气地注视着，而大堂上独有法师爷那含混的咒语声在“嗡嗡”地回响，而且似回音般地反复回响。
突然，法师爷双目圆睁，破爆地大喊一声“住！”四青衣童子即应声立定，法师爷则从莲花盆中拔身跃起，再一个“鹞子翻身”落地。他立定片刻后，既在青衣童子的鼓乐声中跳起了青蛙大神舞[青蛙大神舞——是为祭祀鬼神专由巫师神婆跳的舞，因跳起来像立起的青蛙而得名。]，边上又楔入来了两白衣少女与其一起舞之。法师爷手舞足蹈地跳着，木屐与其腿上的铃铛一同响起，有节奏地发出“呱嚓喳…呱嚓喳”的声音。
忽然“呱嚓喳”声，戛然而止，鼓乐声也霎时遁去，但见法师爷则再次立定。他把麈尘别入腰后，然后手拿桃木剑慢步轻舞起来。当他游走到边上时，突然，将个手中的桃木剑往大殿末央一指，口中长声喊道：“开～”即见山墙“吱呀”开启。
但见，门启处一道耀眼的焰火射出，浓浓烟雾滚地而来。顿有小匪惊呼，“固涎溢出…固涎溢出啦！”（法师爷的那个‘鼠精兔精泄屁’说早已深入山匪心中）一旁的头领即刻沉声斥道，“闭嘴！再嚷嚷就先把你给点了。”大堂神秘肃杀！一阵沉闷的“嗡嗡”声令山匪们全屏住呼吸，而一股阴风却地面扫来，将那浓浓烟雾迅速从各洞口带出；与此同时，山墙徐徐开启。
但见一尊神勇、威武的二郎神像豁然屹立在开启的巨大石龛中，其两旁是造型怪异、面相狰狞的小鬼与凶恶的神煞；一方祭坛和一鼎香炉则依次摆在二郎神像之前。
法师爷依然在慢步轻舞，手中桃木剑左右划弧、上下翻飞，且他每走一圈，就越向李辞归靠近许多。最终他在李辞归的头前停住，并用剑尘指其脸上画着“卍”字，然后挥剑冲祭坛指去，口中念念有词；女法相即会意地长音宣道：“升～坛！”
青衣童子即把李辞归搬上祭坛，再用白色绸带将其绑牢，其手脚上及脖颈还特意打上蝴蝶结，好让人觉得，那不是绑，而是“饰”。法师爷再次取出麈尘，一手舞剑、一手弄“尘”，继续游走着。
那祭坛上早已撒下了硝磺，在女法相引领下，青衣童子在李辞归的胸膛上依次布弄起“魂天灯”。她们先把一叠莲花状的绿纸摆上，又放上“符咒纸”，女法相则把一颗骷髅头压在符咒纸上。那骷髅头顶有一孔，孔中引出一截绳头——它便是“魂天灯”的灯芯。接着，女法相将麻油一勺一勺地沿灯芯浇下，浇下…
见识过魂天灯的土匪都知道，“灯”被点燃的那一刻起，心中的恐怖与震撼便不由地激撞起来，无法自己。灯火初燃放时，那“灯”是暗红的，之后变黄变亮，而且越来越没人敢去直视。当灯火由黄越趋明亮时，骷髅头便会突然乍裂，霎时间，一团火球迅速引燃“牺牲”身下的硝磺，瞬间烈焰喷射，发出“噼噼啪啪”的裂爆声，“牺牲”即刻在灼烧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而那面的山墙却在这个时刻徐徐地合上。不过，山匪们仍能隔墙听到牺牲那最为恐怖的惨叫——死寂——惨叫——死寂……
女法相浇下最后一勺油后，其面色已仓白得吓人。她木然地收起油勺，并示意着那四个青衣童子缓缓地退到一旁。殿堂上越发地死寂与肃杀了。哪“呱嚓喳”的刺耳声又再次响起。法师爷重又扭动起身子，跳起青蛙大神舞。
突然，他怪叫一声，且原地立定；只见法师面目狰狞，身如一只僵直的青蛙。有个别新匪见了，惊惧地瞪大起眼；其中有人猜说道：“上身啦！上身啦！大神上身了！”一旁的老土匪则纠正道，“不是大神，是神佛老祖[神佛老祖——即指神与佛的先祖。这是该法师为了使法事更有权威性和神秘感瞎编出来的。
——作者注]！”此刻，大堂上的众匪们都忙“嗡嗡”的祷告起来，那老匪言毕也随大家一起默念道，“神佛老祖保佑！神佛老祖保佑俺神勇无比，刀枪不入。……”
然而，就在众匪们轻声祷告时，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如从山洞的穹顶上传来一般道：“吾乃神佛老祖！尔等之事吾已尽知。悟爻系吾七十二代弟子，其功法几与师齐。由其执事、作法、祷告、祈佑，可也！悟爻吾徒，汝用心尽力。老祖去也～也～”这最后一声的“去也”，听来似破空远去的余音，惹得众匪直好奇地寻声望去。
他们当然望不见神佛老祖的踪影，因为，哪声音其实是法师用腹语喊出来的，不过他确实令山匪们相信那是来自天外的声音。
当所谓的“天外来音”逝去一会后，僵直的法师爷先不经意地动了一下，随后其头缓缓抬起，手脚慢慢地摆动起来，僵直的身子忽然跳起。
但见他一跳，二跳，三跳，之后又跳起了青蛙大神舞。女法相见着，便走向值守官，将麈尘在他脸上轻扫一下，即举向空中画出一个“卐”字；六帮主慌忙踏前一步，高声喊道：“隐～光！”这是魂天灯的术语，意指灭掉大部分的灯及火把。大堂瞬间暗了下来，惟有远处的火把还在燃烧。
山匪们一个个木然地注视着法师爷。此时，法师爷已卸去铜铃木屐，并重将麈尘别起。但见法师爷轻跳慢舞，左手握桃木剑，右手颤抖着向空中抓来抛去、抛去抓来，并逐渐地向祭坛靠去。
法师爷如此走着，忽然，法师爷原地打了数个转，又恰好在祭坛的正前方收住。随即，法师爷以二指禅手势虚向空中，比画着、抖动着，最后颤抖地将二指禅指向桃木剑，再慢慢地向着剑尖移去。
当指向剑尖时，法师爷突然大喊一声，“着！”即见一团火焰“刺啦”燃起、耀出蓝光。法师爷平稳地把燃着烈焰的剑尖伸向了魂天灯。那骷髅做成的魂天灯，在焰火蓝光的映照下，煞是狰狞可怖。只一会儿，法师爷便抽回了那剑尖，却见一炷红色的火苗已然在骷髅头上摆动、摇晃，逐渐放大明亮。
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山匪们，目光全聚集在了哪摇曳晃动的火苗上；而法师爷则走到香炉鼎前立定，女法相忙递给他一支很大的香。法师爷接着那炷大香，再借着魂天灯的灯火将香点燃（往下燃香也必须借魂天灯的灯火，不得另燃）。
然后，法师爷面向二郎神像将燃香高高擎起，诵念道：“通灵香一炷！上通天，下达地，示吾阴阳意。”言毕，他把燃香插入香炉，后退三步再伏地叩头。叩毕，法师爷长跪祷告道，“佛仙老祖急急令，二郎仙神显神灵；祐我‘神帮’金钢身，刀枪不入死又生；更有神煞来相助，灭此‘三花’当今时；……”他语音含混地诵念一通后，那魂天灯则已由红、变黄、变亮；法事也从燃灯、通灵，进到了第三步——祈愿。
而这祈愿既是最后的一步，也是最为讲究的一步。它是由取香、燃香、擎香祈愿、上香等各小步骤完成。除“擎香祈愿”交由麻五六率手下们一同完成外，其余各步骤皆由法师爷亲手来做。所以要如此做来，用法师爷的话说，就是避免香火遭异念杂气侵染。
具体说来，其整个过程是：于香炉前，法师爷接过法相递上的三支香（谓取香）用魂天灯点燃（谓燃香）。最后，是法师爷回到香炉前冲麻五六大声宣道，“请大帮主拜香！”麻帮主见说，即整饰衣冠，跨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过头接过燃香。随后，麻五六起身并退到众弟兄前，向着二郎神像高擎起燃香，并率众弟兄一起齐声祷告（谓擎香祈愿）。告毕，法师爷将燃香跪递与法师爷，自己则回身立定。这时，值守官便开声高喊，“跪～”众人即一齐跪地，法师爷则把三支燃香一次插入香炉（谓上香），值守官再次高喊，“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直至叩拜毕，值守官再次宣声道，“退！退～”众人便在麻五六的带引下，退出大堂。他们全退到偏殿，在那儿尽情快活地享用出师宴了。当然，众匪自在快活的时候，“牺牲”则痛苦悲惨地死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