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独孤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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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百转柔情

    大仇已报,他们转向西南驰行,回往辽西。路途上风飞雪舞,严冬的天气益加寒冷,郝嫣骑在不孝身后,不禁紧紧搂住他坚实的身躯,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觉与依存之恋充斥心间,慢慢将脸也贴在他后背。静静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不知怎么,郝嫣心中冷暖交融,仿佛世界除了他,再也没有其它任何东西值得她眷恋。



    不孝被她玉体贴身,心暖同时,却生起无限责任,心想:“我终于还是害得她跟我一样孤苦伶仃,只要她愿意,我必竭尽全力,一辈子保她周全,哄她开心。”



    来到一个市镇,不孝看她身上还是之前的新娘衣物,此时早已凌乱落魄,遂蒙上面巾,进去为她买衣。走进一家成衣店,那掌柜看到郝嫣,不禁现出惊艳之色:“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儿,定要最好的衣服,可本店太小,只怕没有两位能瞧得上的现x货。”郝嫣叹道:“只要合我身的,都可拿来看看。今后,我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不孝忙道:“姐姐今后一样值得用最好的衣物。掌柜的,你只管拿你这里最好的衣服出来。”



    他为她挑了一身最好的衣服,又在镇里用过餐点,准备出去,走在街上,但见人人都朝两人尤其是郝嫣投来惊羡的目光。到了镇口,却见一个告示牌下水泄不通地围了几十个人,走近一看,那牌上赫然贴着几张通缉画像,一张画像是个极美的女子,似是郝嫣,另一张却是个背剑蒙面的男子,竟与不孝此时扮相一模一样。



    只听有人叹息:“好美的姑娘,可惜品行不正,不好好跟丈夫过日子,竟跟个江湖浪子跑了。如今闯了这样的大祸,肯定是活不了几日了。唉!”再看那通缉令上文字,果然是两人无疑。郝嫣心中一紧,不禁抓住不孝的手,低头微微颤抖,轻声道:“我们快走吧。”不孝点头,转身便要离去,忽然看见十数人远远近近地盯住了他们,其中有几人目光炯炯,呼之欲出。不孝目光一寒,反手一握宝剑,那些人都一怯,再不敢有一丝异动。二人遂骑上马,飞奔而去,远远听见后面一阵叫喊:“犯人跑了!犯人跑了!”



    郝嫣道:“看来客栈是住不了了,我们找个普通人家借宿一宿吧。”不孝应允,两人走小道找了个普通人家停歇下来。



    那家人一位母亲带着三个小孩在家,男人都出门打猎去了,已数日未归。那女人不时看看二人,笑笑对不孝道:“这位姑娘是罕见的美人,你却带着她在这兵荒马乱的外边跑,当心别被路上的强盗土匪给抢走了。”不孝笑道:“那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女人笑道:“你很自信,不过,要想守住这样的可人儿,可不是光有自信就可以的。”不孝看她语意,似有所指,不由惑然。一旁的郝嫣怅然叹道:“长得再好,命不好又有什么用……”她一哽咽,泪水无声落了下来,“今生我已再也配不上他,只配……只配嫁个歪瓜裂枣,了此残生罢了……”不孝一怔,忙道:“正如这位大嫂所说,郝姐姐是这世上少有的美人,又怎么会只配嫁歪瓜裂枣,配不上我了?倒是……我一个江湖浪子,才是……才是不敢对姐姐有非份之想。”



    郝嫣见他神色黯然,心田不觉生起一丝希望。那女人看他二人一对苦侣,不禁摇头叹气。



    此时已近黄昏,不孝出外牧马,想起当日在锦州完颜府内见到郝嫣赤身红瞳的场景,心想:“郝姐姐确实是世上罕有的美人啊,可她当时到底是看到了我,还是看不到?为什么她会有那样的表情,为什么她不向我求救?”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也不禁心跳脸红。正望着天边红霞出神,“不孝。”郝嫣出现在了他身后。



    不孝回身见了她,二人都不由地低头面红。“你怎么来啦?”



    郝嫣抬头看了看他,道:“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吗?”不孝点头道:“当然。当天的你快乐活泼,还说我傻呆呆地不懂礼数,可不像后来这么不开心。”



    “嗯,”她低头道,“那天,我还送了你一个东西。”不孝忙伸手入怀,取出那个香囊:“姐姐送的东西,我可舍不得让它有一刻离开过身边。”郝嫣一笑,头更低了,脸色也更红:“可不可以,把它借给我一会儿?”不孝道:“好!”将香囊递给她。郝嫣接过,一笑转身,便向树林里走去。



    不孝看她行色古怪,不由生起好奇之心,也不知她借走自己所送的香囊,是要做什么。等她走出好远,不见了背影,遂悄悄跟了上去。只见她不时回头,似乎生怕他跟上来,到了一处溪边树下,四顾无人,才坐了下来,将香囊捧到手心。



    不孝躲在一株树后,只见她细细观察香囊,俄尔气一泄:“这个傻子,真是个大傻子!”自言自语间又笑又泣。不孝心下更觉奇怪,正一头雾水,却见她小心解开香囊索结,打开开口,伸指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卷。



    “原来里面还藏着其它东西,我竟从未察觉。”不孝想着,不由惭愧。他眼力极佳,但见郝嫣展开纸卷,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城东朝阳巷云福客栈。不孝恍然大悟:“原来她给我留了地址,本是希望我能发现这个纸条,好去找她。我本以为我和她终只是有缘无份,可原来她一开始就不甘于这命运,这一点,倒与师父不屑天命的作风一样。只可惜我竟当真有那么傻,竟从未想过这香囊中会包含有什么关键的信息。”



    “原来你是真的没有看见字条,你怎么会这么笨!”郝嫣将纸条揉了,丢入溪水,却是欢喜擦泪。一会儿又伤心自语:“可我……可我已非纯洁之身,他真的……真的会毫不介意么?”擦干了泪,遂起身返回。



    不孝忙抢先潜回牧马之处,心想:“她既然要躲着我做这些事,又把字条丢了,想必已不想让我知道这些,我可得装作毫不知情,免得她尴尬。”



    天色已然近暮,郝嫣姗姗而回,不孝见了她,忙迎上去唤道:“郝姐姐,我们回去吧。”郝嫣脸色绯红,将香囊还了给他,却低头道:“不孝,这个香囊,你会永远放在身边吗?”不孝道:“当然,姐姐送的东西,我是不会丢的。”郝嫣侧过身去,低声道:“可……将来你要是有了心爱的姑娘,她见了这个东西,只怕会……不高兴的。”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不孝反应,不孝吃窘,不由吃吃地道:“姐姐说笑了,我……我又哪来什么心爱的姑娘?”郝嫣不觉一酸,心想:“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到了夜晚用餐沐浴过后,临睡时分,那女人领二人来到一间客房,道:“我们家小,除了我和孩儿们睡了一间卧房,就只布置了这一间客房,姑娘家娇贵些,就住这儿吧。”又领不孝到了一间偏房,里面却是临时整理铺设的床铺,周围到处堆着杂物,显得杂乱不堪,甚至多处透风。她抱歉道:“这儿本是间杂物仓库,只怪我们家贫,没有多间客房,公子身体强壮,就将就一晚吧。”不孝道:“我们山林树洞都歇过,这儿可总比野外露宿强得多了。”女人脸一红,尴尬笑道:“公子可真是实在人,这里确实是委屈你了。”不孝一愣,她已关门出去。



    她关好门,回身却见郝嫣立在对面那客房门口看着自己。她走过去,郝嫣愧道:“真是难为大姐您了。他本不用来这里走这一遭辛苦路,都是为了我的事,才受此连累……我真是对不住他。”女人瞅了瞅她看向的偏房,笑了笑道:“你们出门携手在外,看得出你们之间情义深厚,又相敬如宾,真是难得的一对人儿。姑娘,他心中有你,才会为你做这么多事,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你要是想报答他,往后就加倍地对他好些。你们两情相悦,这么做不但能让他开心,也顺从了自己的心愿,岂不是两全其美?”郝嫣道:“真的是这样吗?连我都不知道他的心意究竟怎样,您又怎么会明白。”女人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身为弱者的女人,总不能跟男人一样坦荡无忌,对待感情总是需要更加谨慎。可是你知道女人一生最可怕的失去是什么吗?”



    郝嫣道:“什么?”女人道:“是错失了明明最爱自己,而自己也最爱的那个男人。少女时代往往懵懂无知,而少年男孩也是一样,等将来真的懂了,回过味来,却已经无法挽回,那时肠子悔青了可都没用了。”



    郝嫣并不笨,她久久回味那话的意味,心中想道:“是啊,我一定要好好对他,探清他的心意,就是万一……万一他对我没有情意,我尽力争取过了,将来也不致无比后悔。”



    不孝在那偏房中才和衣躺下,便听“咚咚咚”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忙起身开门。“郝姐姐。”看见她披衣立在门口,被寒风吹得有些发抖,忙伸手要拉她进来。郝嫣却不肯动,她略略瞧了眼屋里,反手拉住不孝,“跟我来吧。”



    不孝一愣,被她拉到自己那间客房,“郝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郝嫣道:“为了我的事,你连日奔波劳累,现在反而要你住在最不好的房间,我怎么能心安?今晚你住这里,就让我去你那里吧。”不孝忙阻住她道:“这怎么行!姐姐身体弱,哪受得了那房里的寒气?我自小习武御寒,那点寒气却全不在乎。”郝嫣道:“我虽出身官家,可也没你想的那么娇气。那房里有棉被,我还受得起。”不孝一急,不禁真情流露,道:“就是姐姐受得起,可姐姐鲜花一般的人儿,天生就是娇贵,我又……又怎么舍得让你去受那样的苦?”



    郝嫣抬头,不觉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瞳,心里忽如灌了蜜般甜美无比,俄地“噗哧”一声低头笑了,脸上如漫红霞。不孝脸上也是一红:“郝姐姐,怎么了?”郝嫣擦了擦眼角渗出的幸福泪水,低头道:“没什么。你真的不肯让我去那边么?”不孝坚定地道:“当然,万万不可!”郝嫣红脸道:“可我也……也舍不得让你去受冻,那可怎么办?”不孝一怔,想了想,忽道:“那就谁也不去那边好了,我们都睡这里吧。”



    郝嫣看了他一眼,低头脸色更红,蚊呐般地道:“好吧。”心想:“这个傻瓜,果然是一丁点礼数也不懂。不过,这样的……才好呢。”



    房中自然只有一张床铺,郝嫣让不孝先上床去。不孝依言上了去,给她留了大半边床位,“姐姐上来吧,我不会挤着你的。”郝嫣脸色羞红,却道:“这里不是荒郊野外,你怎么还穿那么厚的衣服,能睡得好吗?”



    “哦,”不孝只得脱衣,只留贴身衣服,“我常年野宿惯了,衣穿得少了反而有些不习惯,姐姐见笑了。”郝嫣道:“原来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宽衣上床,不孝看着他曼妙身段,想起从前所见她的裸身,心又不禁突突乱跳。二人铺被面对面侧身躺着,呼吸相通,四目相对,心田尽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美好感觉,此刻,只愿这样的时光能一辈子常留才好。不孝看着她如画的脸庞,不由痴道:“郝姐姐,你真美啊。”郝嫣一羞:“那……那你喜欢我吗?”不孝重重点头:“当然了!像郝姐姐这么美的人,谁见了都会喜欢!”



    郝嫣一愣,道:“别人喜不喜欢,又与我何干?你若是将来见了比我更美的女子,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不孝忙摇头道:“当然不会!正如姐姐所说,别人再美,又与我何干?再说,像姐姐这么美的人,我还没见过第三个呢,难道姐姐见过?”郝嫣道:“第三个?那……那另外一个是谁?”



    不孝道:“是我娘。在我见到姐姐之前,我以为世上再也没有像我娘那么美好的人了。师父说,这世上比她更美的女子,也还是有的,不过,我可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个美法,能比你们更美。”郝嫣一笑,道:“能生出你这等……自然是很美的奇女子。可不知你娘现在又在哪里?”不孝黯然道:“她已经过世了。”便将自己从前身世及与母亲、师父在谷中的往事,还有出谷后的经历大致讲了,道:“这些事,我也只跟姐姐一人毫无保留地说了。”郝嫣点头道:“这么说来,原来你师父的身份,连你也并不知道啊。”只感他的身世和所历之苦,原是一点也不比自己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觉生起更多同病相怜的情意,将他搂到自己怀里。



    不孝闻着她身上散发的体香,感动莫明,道:“你可知道,姐姐跟我娘一样慈悲心软,一样的温柔贤惠。”郝嫣一颤,却不由将他放开,转过身去,“难道……你是将我当成了你娘了么?”连声音也有些颤抖。不孝看她伤心,忙道:“不不!我……我只是觉得姐姐跟娘是同一类人,不知不觉就更加亲近一些。”郝嫣心中稍定,想:“我可千万不能让他将我当成了他的母亲。”



    只听屋外寒风凛冽,郝嫣虽处这温暖被中,却也感到了丝丝寒意,微微颤抖。“郝姐姐,你还冷?”不孝说着,将她搂进怀里,顿感她温软如玉,附体生香,竟有着惊人的不可言说的美妙。低头看去,烛影中只见她面色绯红,将头紧紧贴在自己胸膛,呼吸紧促,更让他神魂迷醉。触手生酥,他不禁红着脸,轻声道:“郝姐姐……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我……我可以摸摸姐姐么?”郝嫣被他强臂贴身紧紧搂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男子之气,不禁浑身酥软,只一颗心在扑通扑通乱跳,埋头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心想:“就从此刻开始,把自己全都交给他吧。”



    不孝如痴如醉,便在她身上摸索,郝嫣只是埋头闭目。过了一会,只听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师父曾跟我大致说过男女之别,现在我才真正明了,原来是有这般奇妙。”郝嫣一忡,道:“嗯。难道……你就不想……更进一步?”不孝脸热心跳,却怔道:“怎么……怎么更进一步?”



    郝嫣一羞,便摇了摇头,心中叹道:“这个呆瓜,终究未通人事。也不知他方才那样,是不是只是对我身体好奇。罢啦,还是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