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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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卷 咫尺天涯

    



    梦萱不解其意问:“这怎么可能,父亲是最疼爱我的,更何况他当着师傅面已经承认了我和风宸,怎么可能又如你所说,将我嫁去弛蛮那种廖无人烟的贫瘠之地?”



    “若只是诈然听到这些,我也不会相信,可是父亲,近些年,父亲他……他让我和母亲都看不太懂。”



    听睿泽这样说,梦萱方知道,不是她自己一人觉得父亲变了。梦萱有些担心母亲,就问:“娘呢?最近可好?”



    “父母相伴数十年,父亲纵然在谋划什么,也不会伤害到母亲,这点你放心。”



    梦萱皱着眉,摇摇头说:“正因如此,才让我更加难以放心。母亲聪慧,不论父亲再谋划什么,她都能从父亲言谈举止上猜到一二,加上数十年的相伴,更是能对父亲的所思所想悟到六七分。”



    “你这样说,母亲岂非有危险?”睿泽惊慌的起身:“不行,我要赶快回去。瑾玥也还在宫中。”



    睿泽抬脚就要走,风宸起身说:“我带你去。”



    睿泽看着梦萱忙说:“不行,不行,我来就是让你护着梦萱的,你跟着我,谁来保护梦萱?”



    风宸看看梦萱说:“萱儿在寰音阁就不会有人伤到她,在我回来之前,她都不离不开寰音阁。倒是你,你从苍茫到寰音阁用了多久?倘若自己只身回去,先不说皇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单说你这速度,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黎明前进入皇宫都是困难。”



    梦萱点点头,安慰睿泽说:“哥,就让风宸带你回去吧,他也好探查一下父亲在做什么,我会在这等风宸回来的。”



    睿泽听他俩都这样说了,也不再说什么,风宸取下梦萱的凤灵簪,对梦萱说:“这个我先收着,以防你离开寰音阁,做出点儿傻事。”



    风宸的手太快,梦萱根本来不及闪躲,咬咬嘴说:“好,那你快去快回。”



    风宸带着睿泽,消失在寰音阁,半柱香不到,出现在皇宫,皇宫夜虽已深,但还是四下有灯火,轮岗述卫等依旧随处可见,睿泽对风宸说:“梦萱不是个听话的主儿,你先回去稳住她,在做打算不迟。”



    “好。”



    风宸向皇帝居住的寝宫望了望,刚要离开,一太闪现在他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梦萱呢,乐正在太极捡到我的莲磬和这个。”一太手里拿着梦萱平日带的发钗。



    风宸拿着发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消失在皇宫,一太自知跟不上风宸的脚步,闪身回到穹华庄。



    片刻,风宸到寰音阁外,顾不上疲累再次闪现在梦蝶谷外的兮睌阁,进门看见梦萱躺在床上,玄冥握着她手坐再她身边。



    风宸悬着的心落下一半,静静走到梦萱床前,看她睡得并不踏实,有些感激和惊讶的问玄冥:“你怎么在这?”



    玄冥倒是没什么好气反问:“你为什么不在?”



    风宸被问得内疚不绝于心,默默的看着梦萱道:“萱儿,还好吗?”



    玄冥欲松开梦萱的手,梦萱紧张的呓语,牢牢抓着玄冥的手:“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不要走……”



    玄冥俯身正要摸摸梦萱的额头,风宸说:“我来吧。”玄冥的手在空气中顿了一下,摸摸梦萱的额头安慰:“不怕,不怕,没人离开。”声音温柔到风宸似乎不曾认识过他。



    风宸看着玄冥熟练的哄梦萱入睡,想到十年间,他都如此待梦萱,想到梦萱听见玄冥的声音便能入睡,想到玄冥夜以继日的陪伴了梦萱那么久,想到这些风宸觉得自己错了,错在许给玄冥十年之期,玄冥对梦萱的爱意,或许早已像细雨般湿透了衣衫,也沁入梦萱心里。



    即便梦萱的七情如定心丸一样安慰着风宸的心,但此刻看到玄冥不会放手的决心,风宸的心还是酸苦的。



    玄冥给梦萱盖好被子,退一步到脚踏下,轻轻挥手,纱帐落下,又看了会儿纱帐中的人。转身从风宸眼前走过,坐在桌前挑衅的问:“怎么,心酸的滋味很难忍受是吗?”



    风宸看着梦萱,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我从不曾夺你所爱,你心里对我的那些恨意,也该放下了。”



    玄冥看着手中茶杯:“是,你不曾夺走过,但你居心叵测的接近她,这本就该恨。”



    风宸眼中温柔的光消失了,转脸看向玄冥:“初次见她,她便烙在我心里,我从未想过伤害过她一分。居心叵测也只是你得不到她而安慰自己的借口。”



    “你是没有,但你想了,只是她替你做了。”玄冥说得平静到曾经那些事,真的恍若梦醒。



    “我也想阻止,你知道,我无能无力!”风宸手拍在桌子上,狠狠攥着拳,咬牙一字字的吼出。



    玄冥不为所动,放下手中杯子,抬头看风宸脸上青筋突兀,仿佛曾经种种,风宸始终历历在目,玄冥心里稍稍宽慰一些,却还是质问的语气:“那今日呢?”



    风宸的拳无力松开,坐在凳子上,无力道:“今日梵睿泽出现在寰音阁外,说他父亲要将梦萱下嫁到弛蛮,我一时冲动,以为萱儿只要不出寰音阁就会没事……”风宸越说越内疚,声音越来越沉,最后说不下去了。



    玄冥看着风宸这样自责,便说:“一太和梵睿泽一同入梵云紫禁,梵睿泽来告知梦萱,一太则前往坤昶殿找我商量。我只是怕萱儿冲动行事,所以前来看看。却不想到寰音阁外,便看见如那晚九霄峰一般无二的神秘人,一团黑气包裹着梦萱快步疾行,我一直追到太极,方拦住他们。”                                                                                                                                                                                                                                              



    “你们交手了?”



    “与那日情况并不相像,那人只防守,并没想伤我。”



    “他是不敌你?!”



    “不是不敌,是故意为之。与我纠缠不过须臾,放下梦萱便无影无踪。”



    “还没有这人的消息?”



    “没有。我甚至怀疑他不算是人。”



    “什么?”风宸没有听懂玄冥的话。



    玄冥起身,看着窗外黎明星辰微弱,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猜测:“不论他是谁,只要是感观的任何事物,我必能寻到他。而这个两次出现的黑雾,来或去,都不会留下丝毫气息。或许它只是某种灵源也或许是其他超出九届外的东西。它可以支配朱希的三成精魄,亦可以支配萱儿与我一战。且我如今,敌不过它。”



    风宸把一太从太极捡到的梦萱的发簪给玄冥:“这个是一太在太极捡到的,你看看。”



    玄冥拿着发簪,有些疑虑:“怎么会这样?”玄冥后头看向梦萱的妆台,妆台上明明放着一只一模一样的发簪,并且是玄冥确认妆台上的发簪是他亲手从梦萱发髻上取下的,而且这个发簪,梦萱只有一个,是梦萱爱重之物。



    风宸也看见了妆台的发簪,风宸问:“虽说此物独一无二,但若仿造,也无不可吧。况且梦萱日日佩戴,知道这发簪的人也绝非少数,你过虑了。”



    “这枚平安牌,原本是我母亲之物,我曾日日佩戴在手上,萱儿儿时要了去,后被梵夫人嵌在了簪子上,做成这映月寒星簪,以便梦萱日日佩戴。”玄冥边说,边向妆台走,一手拿一个映月寒星簪,来回比较。



    玄冥看风宸也跟过来,没等风宸开口,玄冥将原本妆台上的映月寒星簪放下,收起手中那个说:“我再想想。”



    风宸回头看看纱帐中的梦萱说:“我去趟梦蝶谷,片刻方回。”风宸出门消失。



    梦萱大叫着惊醒:“玄冥,快走!”



    话音未落,玄冥已到梦萱身边,纱帐还未飘定,玄冥已经扶住梦萱。



    梦萱瞪着眼睛看玄冥,惊魂未定的紧紧抱着玄冥抽泣:“我……我又做那个梦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玄冥看梦萱满头大汗,衣襟被褥也汗湿了一片,每次做这梦醒来,梦萱都会这样,玄冥也总安慰梦萱:“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梦而已。”



    梦萱安静下来,离开玄冥脸红着说:“我不该还想小时候一样抱着你。”



    “没事。”



    “谢谢你救我回来。”



    “没事。”玄冥想抚梦萱的额发,梦萱低下头有意无意的避开了玄冥的手说:“我把情豆给了风宸。”



    玄冥的手顿在空中,轻轻握起拳,空气宁静了片刻,玄冥起身背对着梦萱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说完消失在梦萱眼前。



    梦萱想拉住玄冥的手亦停在他身后,不敢挽留,在离玄冥咫尺间将手指收向手心,在嘴边的话不曾说出半个音。



    梦萱蜷起腿抱着,把脸埋在怀里哭了起来。忽然不知为什么这样难过,不知是不是玄冥的离开,或是只是和玄冥有一样的心情才会哭。心这种东西,有时连自己都不懂。



    梦萱抽泣着看着玄冥放在枕边的映月寒星簪,不由牵挂起母亲和睿泽,心里的不安悠然而生,将发簪带回头上,消失在梵云紫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