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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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卷 凤灵缚魂

    



    曼曼看风宸进来,屈膝作揖并没说话。风宸眼角带过曼曼,曼曼的略微惊慌尽在风宸眼中,风宸转眼看向云弥阵中心的凤灵簪,也不看曼曼便说:“给你家小姐收拾一下床铺。”



    曼曼抬眼,看梦萱闭着眼,细弱的呼吸可见梦萱却是已经沉睡,心里不由犹疑了一下,却还是应了风宸的话。绕过云弥阵,走向云弥阵另一侧的柜门。曼曼余光看见云弥阵中的凤灵簪似箭一般飞向她身后,眼中原本的三分希望也随即幻灭。



    柜门打开,花瓣似的软羽层层铺向云弥,约莫一指厚,柜门中飘出四方的绸缎,绸缎四周缀着类似平安扣一样的玉件,铺在软羽上。玉件轻碰云弥阵的边缘和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风宸单膝跪在柔弱舒适的床榻上,俯身将梦萱放在睡榻偏外面的地方。曼曼双手托着被子和枕头过来,弯身托举在风宸身边。风宸拿过枕头放在梦萱头下,站起身,停顿片刻,来回打量一下曼曼,双手抓着被子边缘,弯身放在梦萱身边,给梦萱盖好,小小乖巧的舔舔梦萱,圈卧在梦萱枕边。



    风宸的脸冰冷而带有杀气,斜眼向曼曼,一声不吭的向外走,曼曼微微抬头看了眼风宸的背影,咬着唇,皱眉跟了上去。



    风宸在屋外侧面石桌旁坐下,曼曼轻轻关上屋门,走到风宸面前,跪在台阶下说:“主人。”



    风宸并没打算说话,继续品茶。曼曼没听见回应接着说:“我进入鬼蜮寻觅慕容殇无果。”曼曼紧紧握着手,手里的冷汗涔涔,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在慕容殇所到之处,发现殇王朱希也在找她,同时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追踪殇王。殇王离开鬼蜮后身边带着骨棺,棺内事物不明。”



    说完,曼曼闭上眼睛。



    风宸手里把玩着杯子说:“无果,身份不明,事物不明。如今你办事如此不上心,反倒在其他事上动了心思。”



    曼曼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冷漠,只觉得每个字都像悬在头上的刀。曼曼慌忙趴低身子说:“曼曼不敢,凤灵霄是圣物,奴婢只是……只是……”曼曼吞吞吐吐的说出话。



    风宸说:“你以为只要得到凤灵霄,你便能杀得了殇王和慕容殇吗?”



    曼曼的心被看透,眼泪夺眶而出。



    风宸走下台阶,坐在曼曼面前,一手托起曼曼下巴,看她眼睛中除了痛还有恨,风宸看着曼曼说:“你是时候该放下了。”



    曼曼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说:“我放不下,他们生我,却将我囚禁在鬼蜮,任人欺凌。他们得到了长生,我得到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从出生就要替他们背负噬魂断骨的痛苦,我在鬼蜮的每时每刻都不知是怎么过来的。慕容殇为了容颜,亲手将我送上鬼王的床榻,被他当做奖品犒劳每一个为他效力的畜生。我每一分痛都是慕容殇和朱希给的,您叫我怎么放得下!”



    曼曼跪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风宸起身看眼曼曼,没有些许怜惜,转身走上台阶说:“你如今不适合再继续服侍萱儿。”



    曼曼爬到台阶上,抓着风宸的衣角哀求:“主人,让我留在小姐身边吧,我绝不会伤害小姐。”



    风宸停下,闭眼沉下气问:“报仇和报恩,你只能选一样。”



    曼曼松开风宸的衣角,无力的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台阶道:“主人和小姐的恩惠我从没忘却,可心里的仇怨也从没停止。我放干了慕容殇给我的血,拨尽了朱希给我肉,就连骨都被我磨成灰。留着他们给的容貌和痛,就是为了有一天亲手还给他们。”



    曼曼深吸一口气,转身跪在台阶下,行大礼,俯首贴地说:“奴婢听从主人安排。”



    风宸面向曼曼,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凤灵簪把玩说:“凤灵霄在我手里最大的用处就是缚魂。”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凤灵簪如离弦箭般插入曼曼百会穴,曼曼抱着脑袋疼到表情狰狞,脑海中关于鬼蜮的记忆倒退,所有的痛苦放大一般涌现出来,曼曼的叫喊声被压制在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响。



    跌跌撞撞间无力的倒在花丛,风宸走到曼曼身边,将她留给梦萱的一芽花蔓戴在她脖子上。风宸抚过曼曼脸上的乱发说:“萱儿的善良早已抚平你心里的恨意,忘了他们,安心留在梦萱身边,剩下的事,会有人替你做完。”



    说完,手掌停在曼曼头顶,凤灵簪缓缓浮出。风宸抱起曼曼闪身向复蕊坛,放曼曼在花坛中,周围开出成片的满天星,星星点点的白色浮在草丛上,如一层柔弱的雪。



    御尊悄无声息的站在复蕊坛外,开口说:“梦萱的善良是否也能让你放下?”



    “御尊多虑了,约期已到,万灵之源也会随萱儿复生而解除封印,我要做的才刚开始。”



    “若真如你所言,禁渊皇留下朱希之女,岂非祸端。”



    “御尊怎知我要做的是什么?”风宸走过御尊身侧,并不停留,御尊说:“冥渊天书已重铸,禁渊皇勿忘你我约定。”



    风宸依旧没有停留,消失在御尊身后,御尊闪身到曼曼身前,看着她有几分像梦萱的脸,也有几分像梦萱的执着。轻叹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冰玉的小瓶,瓶中隐约可见一点点红色停留在瓶底。



    御尊附身,将小瓶倾斜,把那一滴红色液体滴在曼曼脖子上的花蔓上,花蔓逐渐展开,开出一小束满天星,绳子也脱落,一支墨绿色的花蔓绕过曼曼脖子,在脖子后面相交,也开出一朵花球。



    御尊看着远方,自言自语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命由己定,在命中写满她,便当不负约定。”



    风宸回到梦萱身边,看她睡得香甜安逸,轻轻退出卧房将门关好,闪身出了梦蝶谷。



    谷外,御尊似有意等候,看见风宸便说:“再过两天便是苍茫召你和萱儿入宫的日子,梵老特意叮嘱切勿耽误。”



    御尊心知风宸不在愿意理会苍茫中事,更不愿屈尊于小小苍茫皇帝。没等风宸开口便接着说:“萱儿的命运,终将和苍茫联系在一起。冥渊天书能在苍茫找到并开启,也绝非偶然。”



    “世老既然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为何宁愿拿玄冥的性命做赌注,也不告知我们冥渊天书中究竟写了什么?”



    “我司掌管冥渊天书之日起,我便只有监管之责,冥渊天书非人力所著。所谓天机,即天时机缘。我所能掌控的只有不让历史重蹈覆辙。”



    “还请世老告知,冥渊天书下落。”



    “苍茫。冥渊天书扉页云‘九州至尊苍茫,非尘埃不可得,非王侯不可辩,非杀戮不可现。’其意了然。”



    “多谢世老解惑。”



    风宸习惯的用手指吹口哨,净骁从远处踏云而来,到风宸身边,有灵气的向御尊低下头,感谢御尊救治之恩。风宸拍拍净骁,对御尊说:“有什么要我带给玄冥的话吗?”



    御尊看着远方,双手背在身后,捻着念珠说:“没有。玄儿劫数已了,剩下的路非我能及。”



    风宸没有再问,摸摸净骁额头说:“走吧。”



    净骁长啸间,腾空跳起,展翅数丈,白骨森然,冲上云霄,俯身向下,风宸闪身站在净骁背骨前端,回首看眼身后,御尊依旧站在原地,梦蝶谷也依旧梦幻迷离。



    净骁展翅千丈开外,便到一个白玉冰晶袒露,交杂着未退去的黑色岩石的地方。打老远便能看见一块玉璧原石上,深深的刻出“坤昶殿”三个字。



    雪鸢原本站在云端潜睡,感到风云变化,冲上云霄,向着净骁箭速而来。净骁隆起肩胛骨,将风宸锁在里面,转体向下避开雪鸢。



    雪鸢急转,追击净骁,净骁加速,临近着陆时,转换成白马形态,风宸跳下说了声:“去吧。”净骁转身兴奋的长啸一声,幻成骨龙迎着雪鸢而去。



    风宸抬头看向它们,净骁的攻击每每处于上风,都略退让三分,惹得雪鸢冠翎怒立,似要杀了净骁一般,如打情骂俏的天生一对。



    一太出现在风宸身边,抬头看净骁雪鸢说:“你说世老为什么不直接把雪鸢给梦萱。”



    “或许是御尊老糊涂呢。”



    “难得听你说世老坏话。”



    “玄冥呢?”



    “和他的座驾一样,怒火中烧中。若你想和他也戏耍一番,现在去正式时候。”



    风宸嫌弃的看眼一太说:“你什么时候能正经点?”



    “本来玄冥和我一本正经的在等你来,谁知你墨迹到现在才来。玄冥进不去梦蝶谷已经够火了,你还故意在梦蝶谷和梦萱腻歪半天。他的火,可想而知。”



    一太和风宸在坤昶殿外的一处棋盘旁坐下,白子光滑温润,黑子未经雕琢但大致都是扁圆形态。一太在白子旁坐下,对风宸说:“与其等着,不如和我对弈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