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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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卷 祭魂感天

    



    风宸和梦萱回到营帐。



    风宸犹疑金娇楼中朱希之言,便问梦萱:“有人告诉我冥渊天书还在寰音阁。”



    听风宸说起,梦萱想到朱希:“是哪个红斗篷的镜面人说的吗?”



    “恩,他是殇王,前傲辛昌陀的太子名朱希。”



    “傲辛国?!已经在九州消失了百年,他是人是鬼?”



    “朱希以秘术得以长生,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风宸说得好似自己在得与失之间选择过不该选的一样。



    梦萱却听不出风宸的感伤,淡淡的说:“是傲辛王妃吗?”



    “你怎么知道的?!”风辰惊讶了一下。



    “我虽不知镜面人就是傲辛太子朱希,可我知道朱希深爱他表姐,蓉殇夫人。蓉殇夫人年长于朱希十数年。照顾,栽培生来便失去母亲的朱希,如姐如母。”



    “这些我略有耳闻,只是不知蓉殇在朱希出生前,就已嫁给了傲辛将军贵为夫人,为何又在朱希成年时改嫁傲辛老国王。”



    “因为冥渊天书。蓉殇夫人心机无双,本想通过朱希坐上傲辛王妃,操控朝政,获得皇家秘术得以长生。然而冥渊天书记载的傲辛国王中,并没有朱希的名字。”



    风宸惊到,打断梦萱的话:“你是说殇王不可能成为傲辛国王?!”



    “傲辛昌陀是朱希亲手毁灭的,他父亲当然是最后一任国王。”



    “什么?!”风宸站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梦萱:“这不可能,即便朱希弑父的传闻属实,那他更没理由毁国。蓉殇夫人温柔大方,也不似你口中的阴险妇人。”



    “那么激动干什么,我也只是闲来无趣,在儒奉阁中看到这段史记。再说你又没见过蓉殇夫人,怎么断定她温柔可亲。一太有蓉殇夫人的画像,我曾看过,一举一动尽显妖娆,一颦一笑勾魂摄魄。再观阅蓉殇夫人外传野史等,当知蓉殇夫人可或是蛇蝎美人。你口中温柔大方的那个,应该是她的同胞姐姐慕容宓。说起慕容宓,书中记载她如慕容殇一般绝色倾城,但却悲悯天下。这一娘还能生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儿,当真稀罕。”梦萱喋喋不休,感慨着自己从书中看到的细枝末节。



    风宸心不在焉的听着,觉得自己刚说漏嘴了,平复下心绪说:“我只是听传闻,和你一样好奇而已。”



    “你怎么对傲辛昌陀国那么感兴趣?”



    “一太说你不爱看书,那你为何特意了解傲辛昌陀的史记。”



    “百年前,傲辛国繁华堪比现在的苍茫,这足以让我好奇。之后又得知他们是唯一一个知道血魂祭的国家,并以此为祸苍生的禁术作为长生的皇家秘术。你不好奇嘛?”



    “血魂祭!!!”风宸听见从梦萱口中轻描淡写说出的字,由如惊为天人的秘密。风宸不确定梦萱知道什么,御尊知道什么,玄冥又知道些什么。



    梦萱看着风宸说:“这么了,这一会儿你都一惊一乍好几次了。”



    “没有,可能天黑了,听这些有点像鬼故事,害怕呗。”风宸拿下梦萱捧着自己脸的手,把梦萱转了一圈背对自己胸膛,靠在梦萱肩上,敷衍着她,怕梦萱看到自己紧张不安的眼神,怕梦萱刨根问底。



    “哈哈哈,说的像你自己亲眼见过血魂祭一样。”



    “时辰尚早,你小憩片刻,我在你身边陪着你。”



    “好啊。”



    梦萱躺好,伸伸懒腰,闭眼睡去。风宸却心绪不宁,百年前傲辛昌陀的血魂祭是那么惨不忍睹,怎么会是史书记载的那寥寥数字。



    ……



    千万人被活生生抽离魂魄,变成一具具鲜血淋漓的行尸走肉。所有被抽离的魂魄,怨愤异常,扭曲变形,聚在半空,越来越多如乌云压顶,痛到叫不出声的活人被自己的血淹没,魂魄剥离身体的撕裂声令人毛骨悚然。



    血尸不断的填充着沉渊和九州的屏障,屏障却如绞肉机一般,在血尸碰到那刻化成血水,连一丝完整的皮都看不见。整整三天,屏障出现一条细细的裂口。魂魄纷涌而入,却不知这只是一道通向鬼牢的门。涌入裂缝的魂魄将得到永生,而死却唯一不会出现在鬼牢中的解脱。这些魂魄永远不会知晓,他们只是在用自己的灵魂为鬼王冲刷出一条独立于五界之外的殿堂,名鬼蜮。



    当时的蓉殇夫人已贵为国母,身怀六甲,老国王将蓉殇夫人腹中子作为祭品,想以此偷梁换日,已求自己在九州长生。只是他不知蓉殇夫人腹中之子却是太子朱希的,祭祀结束,一心唯爱蓉殇夫人的朱希得到了永生,蓉殇夫人连同腹中之子一并做了祭品卷入鬼蜮。



    再此后若史书记载无误,便是朱希为报复生父,弑父亡国。也或许朱希是为了救慕容殇?风宸想不通朱希为何眼看慕容殇做祭品,而不救,却迁怒与老国王。



    风宸想了许多,看梦萱睡得踏实,一筹莫展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下来,远远听见小小喊:“主子,主子……”



    一连串的叫喊,蝉叫般聒噪,梦萱迷迷糊糊的醒来,起身看着营帐外,有气无力的喊:“我在这儿呢!”



    小小活蹦乱跳的进来,搂着梦萱:“刚才我们见到素灵啦。”



    “玄冥哥也来靖安了?”梦萱睡意已醒大半,又想到什么,对一太说:“你们事先商量好的吗?”



    “算是,我想讨杯酒,就请他来了。”



    “玄冥哥会给你酒?我就不信了。”



    “这次不同,我有他想要的。”



    “什么?”



    “苍风宸。”



    梦萱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看着风宸,风宸有点毛说:“我不认识你的玄冥哥。”



    梦萱又问一太:“玄冥哥找风宸干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玄冥向来沉默寡言,要不是他偶尔说几个字,我真当他是聋哑。”



    梦萱拔下头上凤灵簪,准备戳向一太,一太侧到风宸身后,风宸抓住梦萱的手,小脸略黑的问:“你为什么叫的这样亲切!”



    一太幸灾乐祸的说:“开饭喽,我闻见香味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说。”然后给小小使眼色,两只火速撤离。



    “我刚到寰音阁的时候还小,师傅呢又是个酒鬼,都是玄冥哥在照顾我,他又是师傅的儿子,所以我自然和他亲近些。”



    “只是这样?”



    “不然,你以为呢?”



    风宸被梦萱看得脸红,有点恼说:“别看我,去吃饭。”



    “呦,今天傍晚你就不太对,听见玄冥哥找你,也不惊讶?要知道宗正墨玄冥,可是五界九州的阎王啊,谁都不想被他盯上。你当真一点儿不怕?”



    “有你在,他舍得要我死吗?!”



    “那可说不好,万一我移情别恋呢。”



    “万一昂?!我让你万一。”



    风宸追着梦萱,一路打闹到篝火旁。



    面向战场的方向,用岩石堆砌的祭台,祭台两侧战鼓响起,九鼎长号齐鸣,响彻靖安。



    全军将士整齐列队,睿泽站在祭台上,除梦萱,小小,一太外,所有人持酒一杯。



    风宸面向战场:“天别一方的兄弟,天地为鉴,我将供奉你们每个人的印记,在义恒永忆阁中。你们应接受万民敬仰和朝拜。兄弟们,这杯薄酒我敬你们。”



    众人持酒,同睿泽一起单膝跪地,举杯高声:“敬兄弟。”



    酒撒于地,泪却留下,或许在记忆里他们不曾离开,也或许他们只是离开的太突然。



    号角声哀鸣感天,乌云密布,细雨落下。祭台中央篝火燃起。睿泽请禅师诵经,所有人跪姿默默祈祷。流星般的印记从四面八方聚向祭台的玉鼎中。天晴,号声渐远。禅师手捧玉鼎交于睿泽。



    篝火旁,将士三五成堆。唯独睿泽,安静的站在祭台边缘,摸着号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记忆中总有些许不舍,心中也总有些愧疚,愧对死去将士的妻儿老小,愧对多年兄弟不能同生共死,愧对无辜受累的百姓和苍生。



    梦萱看着在祭台下看着睿泽,风宸和瑾玥过来。



    瑾玥说:“这些年来,只要征战过后,睿泽都这样,他是自责没有照顾好他们。”



    梦萱说:“瑾玥姐,你去陪陪他吧。”



    瑾玥摇摇头:“和睿泽青梅竹马,可这时我却看不透他,安慰不了他,却也不想打扰他。”



    “瑾玥姐……”



    瑾玥鼻子有点酸,却淡然的说:“我去查看伤员,要是睿泽下来,劝他少喝点儿。”



    梦萱不知说什么,点点头看瑾玥离开。



    风宸对梦萱说:“和你哥兄弟十年,这性格和心怀天下的样子一点没变。”



    “那你呢?”



    “我简单的多,只要重要的人都在足以。”



    风宸看着梦萱,梦萱点点头说:“我去陪陪他。”



    梦萱走上祭台,到睿泽身边静静站着,良久睿泽说:“萱儿,你知道吗,我也想像风宸一样不顾一切驰骋沙场,起码这样死的人会少很多。可是我不能,我始终要记得我是都尉,是国安公的长子,是苍茫军队的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