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圣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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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梦二十年

    如果说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缓解一下孙冲心理上的难过和痛苦,大概就是他刚才从杂货店买来的六块钱一包的中南海,烟劲儿适合自己不说,口感没那么涩,对于穷游陕西的他,还便宜。

    望着眼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大街,孙冲猛吸完最后一口,将烟蒂丢到地上,最后用鞋底撵了撵,才踉踉跄跄地离开路边的树坑。

    他身上聚集着几乎所有大学生该有的共通优点:双商爆表、高分学霸、专业过硬、还衷爱历史文学...优秀的跟小说里编的一样。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失恋了,因为他还缺了几条富二代该有的优点,比如说有钱、很有钱、特别特别有钱。

    这也是他出来散心的原因,当在与女友共筑的爱巢上看见她被一条富二代按在车上啃,他一时激动把那台玛莎拉蒂给砸了。

    赔不起,那就只能溜溜球了。

    浑浑噩噩地回到青年旅社,孙冲连衣服都没脱就酒气冲天地躺上了床,望着天花板与蜕落的墙皮发呆:假如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

    不,没有如果,紧接着便陷入昏睡。

    ...

    檀木一样的香味渐入鼻孔,孙冲意识模糊地揉了揉鼻子,翻个身继续睡。

    哪来的香味?

    孙冲睁开了疲惫的眼睛,入眼是锦兰色的流苏帐幔,红木床栏上的花纹细致精美,他不由得一愣,随即坐起身,眼前却又是一黑。

    看来昨天是真喝多了,孙冲自嘲地笑了笑,双手揉着太阳穴。

    等到眼睛再次恢复明亮时,他不由得惊讶张嘴——屋内装饰非常豪奢,古味十足。

    不远处的八方红木桌上的几个烛台灯火摇曳,烛罩上的仕女图隐约可见,桌上摆放着瓜果糕点。镂空雕花窗桕渗入些许月光,投射在花纹繁多的毡毯之上。

    孙冲揭开被子,赤脚踏上毡毯时,脚底传来的暖烘告诉他这间屋子的地龙正在燃烧着。毡毯上正在燃烧着的香炉幽幽的散发出的檀木香气再次钻入孙冲的鼻孔之中。

    这哪啊?

    他心底直犯嘀咕,按照这种非富即贵的装饰,自己没道理睡在这里啊。

    怎么看起来有点暖香坞的意思。

    可惜,暖香坞是惜春小姐姐居住的地方。

    等等!孙冲忽然想起什么,紧张地地闭上眼睛,双手颤颤悠悠地向下开始确定一件事情。

    紧张而又害怕。

    变、小、了?

    孙冲的嘴角剧烈的抽搐着。这是穿越了?还是重生了?

    经历了一系列心理波折之后,孙冲只能安慰自己——还是个男人就好,变成个妹子可就对不起自己单身二十多年了。

    孙冲还是试图弄清这是哪里,在毡毯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鞋子,干脆赤着脚向外室走去。

    窗外有小婢穿过,脚步声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外屋放着两张花梨理石案,四盏银灯分别置于台上。

    一张案上名帖并数,砚笔各色,左边的楠木架上放着一个小漆盘,盘内盛着数十玲珑佛手,右边漆架上悬着白玉磬,对面另一张石案上横置着古琴,整间屋子充满着一股风雅书卷气。

    孙冲走到古琴旁,想起曾经学过一点皮毛,便起手置于琴上。

    琴声刚起,就有一声“少爷您醒了!我这就去叫老爷和夫人!”一个侍女揉揉眼睛,激动地叫了声高兴地转身匆匆离去。

    孙冲这才发现内屋门侧还睡着两个侍女,看样子像是照看他的。

    孙冲此时也无心再试琴,走到门口,院落中飘着纷纷白雪。每次见到雪,他总能想起中学时代的古文,那时他的语文老师还是个迂腐的小老头。

    《世说新语笺疏·咏雪》有句: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

    在他看来,谢道韫作为东晋才女,能咏出“未若柳絮因风起”属于正常的能力发挥,反倒是谢朗撒盐的比喻,洁白如盐的碎雪能够像雨滴一般快速降落,更令自己心生快意,也得自己喜爱。

    孙冲摇摇头,甩去脑中无谓的想法,目光转向一边。

    院落宽绰疏朗,红梅数棵成林,开的正盛,虽借着月光仍看不清,但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释放着安静而又热烈的气息。红梅林中延伸出一条蜿蜒的走廊,下方的青石板道,似是被清扫过,但雪花不停的飘落,又是覆了薄薄的一层,上边还有方才匆匆离去的侍女足迹。

    红梅林不远处白石崚嶒,覆着厚厚的雪,看来这雪下了已经有几日。

    孙冲皱了皱眉,景是好景,唯独……

    没有一丁点儿现代生活的气息。

    电线杆、信号塔、路灯、电线,都在他睁眼后绝迹了一般。

    就算是拍古装剧都该有些许痕迹吧?哪怕是一点儿也好,能让他感到片刻安心。

    一件皮毛大氅轻轻被覆上身,遮挡了冬夜的寒冷,也给了他心绪些许镇定。

    “你叫什么?”孙冲回过头问身后的侍女,如果不是有人给自己披衣裳,他差点儿忘记了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回少爷,奴婢瑾瑜。”侍女小心翼翼地说道。

    少爷从刚才踏出门口立定之后就沉默着一言不发,她也不敢说话,现在连她叫什么都忘了,莫不是昏睡坏了吧……

    不多时,后府侧宅传来喧嚷的人声和脚步声。

    一排侍女带着烛火从长廊进来,顺带点亮了长廊两侧的灯笼,院子里的灯笼也逐一亮起。

    孙冲这下看的更清楚了。

    即使有大雪的遮盖,也难掩富贵风流。甚至因为飘着纷飞的细雪更显院子的雅致。楼阁庭院林立,玉兰环砌与烛火交纷,流光溢彩不似人间。

    “冲儿!你身子刚好,怎么出来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焦急地从人群里快步走来,眼里流露着对自己像是劫后余生的关切,着急地将自己推回屋内。

    这……我是怎么了吗?

    名字也叫的对,就是,有些过于亲切。

    该不会是我妈吧...

    孙冲的心底简直是一团乱麻。即使进了屋,余光还在企图抓住摄像机一类的东西。

    旁边一声低沉而又有意的咳嗽打断了妇人对自己的热切目光。

    孙冲这才看到旁边立着一位威严的中年长者。看起来年纪四十余许,皮肤白皙,体态有些发福,身上穿着十分正式,一身紫色绫罗圆领袍衫,系着一条玉带,无法不让人感到肃穆,虽然站在门口,但还是能感到一股威严的气息。

    “身体刚好,就别出去了。”长者语气刻板,透露着一丝关心,但又好像不想直接表达出来。

    “冲儿刚刚醒来,你就不能别老拉着一张脸么?”妇人有些抱怨,对着长者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长者看着妇人这幅样子,方才松了松自己的表情。

    孙冲被按着坐到床上后,对怎样去打破这种僵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现在只有孙冲一人在懵逼,他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真后悔刚才没有早些再问那侍女。

    “冲儿你在想什么?”妇人还是关切的拉着孙冲的手。

    “如果以后不想背书就别背了,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为娘的怎么办?”说罢本就有些发红的眼圈又饱含泪水了。

    孙冲看到长者在听到妇人这句话之后挑了挑眉,显然是不认同的,但也没有说什么。

    原来妇人是自己的母亲,那面前的这个中年长者不就是自己的爹了么?

    合着自己是真穿越了?想着曾经看过的网络小说以及自己小了不止一号的身体,孙冲几乎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的想法。

    “没想什么。”孙冲努力挤出笑容。

    对于这莫名其妙间多出来的一对父母,他不适应。但也觉得,这种久违的被关切的感觉,其实也不错。

    “娘,我现在是在哪啊?”感觉到妇人还好说话,孙冲壮着胆子弱弱地问了一句。

    “傻孩子,你当然是在家啊!”妇人摸了摸孙冲的脑门,这孩子也没发烧。

    “家?”孙冲当然知道是在家,可家又是哪?

    “这是府上的宅子。”长者带着狐疑地看着孙冲,目光里带着探寻和些许担心。

    孙冲终于……还是没明白,看向旁边的侍女。

    侍女胆怯地小声在他耳边嘀咕着。

    崇仁坊..长孙府..

    孙冲愣了愣神,看向眼前威严的长者,他抓住了一个关键信息。

    长孙无忌?大唐?

    孙冲继续捋了捋头绪——长孙无忌,凌烟阁功臣之首,大唐丞相,文官领袖,陇西门阀的魁首。

    叫自己冲儿,那这身体的原主人就是长孙无忌的嫡子长孙冲了?

    这样岂不意味着,大唐皇帝是他姑父,皇后是他姑母,丞相是他亲爹,娶的妻子是大唐公主。

    哪一个爽字了得?!如果不是得忍着,他恐怕要乐的呲开全部的牙齿。

    不过长孙家后来下场不怎么好啊..好像是造反了。

    吃饱了撑的造李世民的反?

    只是现下,如何解释长孙冲身上失去的一切记忆?

    他不由地开始疯狂运转大脑,要是连这样的谎都圆不过去,都对不起自己双商。

    “爹爹,娘,孩儿并不知道自己昏去的事情,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醒来已是梦里。梦境中我跟随圣人学习二十余年,方才学业结束,便醒了过来。只是……现在并不记得先前发生过的事情。”

    孙冲话音刚落地,就感受到了长孙无忌夫妇投来的目光,他们自然以为是嫡子在胡言乱语,得了疯病。

    “那日你就不该和李泰打赌,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妇人忍不住哀泣。

    长孙无忌也是叹了口气,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开始安慰自己的夫人。

    妇人逐渐停止了哭泣,喋喋不休起来。

    大概一旬前,长孙冲的姑母长孙皇后安排长孙冲与李泰,李恪等皇子一同到宫中进学,天资聪颖又傲气逼人的李泰当然看不起资质鲁钝的长孙冲,嘲讽他蠢笨如猪,李泰吹嘘自己不过一个月就可以将开蒙的文章全部背完,

    长孙冲一时气愤,就与李泰对赌自己二十日就可倒背如流,但这个启蒙读物晦涩难懂,长孙冲回到家翻了几页便开始头疼,后来,就昏迷了过去。

    孙冲了解了事情的缘由之后不由的感到好笑,这个废柴,读书都能昏迷过去。

    背书?那自己可是无敌到寂寞如雪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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