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龙子龙女复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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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荒漠壮行

    接近黄昏,有一支车队出现在人烟稀少的哈喇商道上。



    辚辚的车轮碾过漫漫长途,从一早走到现在,这十一辆骡马大车依然保持着严整的队列,走得不急不缓。路上除了车夫打出响鞭吆喝几声,似乎也就只有骡马拉车发生的动静了。



    居前那辆带蓬盖的马车,是专一用作载人的。赶车的英武后生是元冰,他抱着鞭竿端坐在驭位上,摆出了一副专注架势,但时不时会咧嘴笑笑。



    车厢里唧唧哝哝的说话声,听着蛮有趣的。



    “师宗,我们要去哪里呀?”



    “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呀?”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天堂。”



    “天堂是怎样的呀?”



    ……



    “无郁,你师宗还在辟谷理气,你不要问他了。”



    “师父,师宗他老人家为什么总在辟谷呀?”



    “你师宗受过很重的伤。”



    “师宗这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呀?”



    “五大恶人联手加害于他。”



    “哦!哎师父,你这么老了,怎么不长胡子呀?”



    被个小鬼头盘问得无话可说了,坐在靠垫上的魏祥云师父颇为无奈。他看一眼在蒲团打坐的皎月师宗,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嘛你说嘛!师父,你为什么不长胡子呀?”缠着魏祥云说话的孩儿是无郁。她长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头上扎着两根冲天小辫,那般天真、机灵又会卖乖的小模样儿,很是讨人喜欢。



    无郁才九岁,是逃出来的群少中最小那个。



    这孩儿出身不凡,在过去她的母亲是郡主,父亲是个封疆大吏。她在南疆出生后不久,就和姐姐一起被母亲带回国都上梁,以避开炎热潮湿、遍地恶瘴的南蛮之地。由于母亲是皇家大小姐,不仅不会管束孩子,还将自在任性的脾性传给她了。



    就说这会儿,无郁本来该像别的同伴那样藏在大车暗格里,可她呆在里面蹬脚乱叫,说要出去撒尿。人一被放出来,她就爬上这辆师宗和师父坐的大车,赖在车厢里跟两老挤坐在一块,问呀问呀的问个不休。



    怕这孩子吵着皎月,魏祥云只得连哄带吓的说:“师父的胡须,只有在梦里才会长出来。无郁,你要再不把嘴闭上,那就给我坐回机关里去。”



    一见师父板起了脸,无郁赶紧用小手捂上嘴。黑如点漆的眼珠骨碌一转,她便学师宗那样打坐,也念起了太清心经。这一路上,这小娇娃儿就用这个赖皮法子,多从师宗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所以年龄最少的她,却在修身上进步最快。



    她却不知道这些日子,她的师宗皎月上人简直就操碎了心。



    上年岁尾,在白云观闭关静修的皎月提前出关,用御风飞音的道法将门下十八弟子召集起来,筹建这个专做跨域贸易的商队,以便把九个孩子秘密运送到西域某处神秘场所。



    这年开春,商队从蓟州的九龙山出发。一路翻山越岭,趟水过河,风霜雪雨、日炙风吹却从未停下步履。



    除了一辆载人,一辆拉水,商队的大车均设有用“封”字诀做过遮蔽的机关,如果是在白天赶路,孩儿们就要分头躺在暗格里。为了掩人耳目,车上满载丝绸、茶叶、瓷器、药材等商品,还带着食品和一些农作物的种子。



    驾车的车夫都由皎月上人的门徒所扮,另有些人或前出哨探,或四周警戒。



    商队进入异域以后,会在西番诸国行进商品交易。赚钱是次要的,主要是摆出行商的作态。毕竟仅靠皎月上人用障眼法做遮掩,要想长期隐瞒九个小朋友的行踪,那还是不够的。



    走了半年以上,商队在路上自然经历过不少事端,要么在通关时被各地官兵索拿卡要,要么跟劫道的马贼混战一场。但问题都出在可控的范围,因此有小风波,却无大风险。



    这天,他们离开商道上最后的绿洲蛟河城,马不停蹄的在荒漠中走出三四百里,深入远离中州版图的荒漠腹地。当晚,商队在胡杨林露宿,次日黎明即起,继续赶路。



    这条只有商民或牧人往返的寂静古道,是由蛟河经九道岗往西去往天竺的捷径。道边零星长着一些荒草,四周时有野驴、羚羊、灰兔和鼹鼠出没。放眼远方,但见沙丘起伏如浪,连绵不绝,广阔无边,似无尽头。



    日渐西沉,天空铺缀片片彩霞。此时的西域荒原,或见长河落日圆,却未见大漠孤烟直。



    正走得人困马乏,忽听得前方道路上传来了驾铃响声。两个身披斗篷,佩剑挂弓的壮士打马扬尘而来。



    急蹿中,双骑晃眼便来至车队前。勒停以后,两匹龙驹马儿扬蹄发出骄嘶。



    飞身下马的二位壮士一高一矮,据鞍四顾,气概非常。其中年龄大些的是陈浩书,另一位沈炜是个壮实的汉子,他是陈浩书的大师弟。



    陈浩书脸膛紫红、目光清邃,一望而知这皎月上人的大弟子已修至灵境,具有了万人敌的不凡手段。当下,他靠近头辆马车,张臂排手,双掌轻合鞠躬行礼,报启道:“师宗,沙坡客栈到了。”



    皎月上人额下两条白眉抖了抖,仍是闭目垂头的说:“三年前还叫人来客栈,现在却改名了。”



    陈浩书附言道:“是的!沙进人退,看来此处风沙更厉害了。”



    正要告退,却听师宗又问起那个他问了几次的问题:“可有看见天上飞来一只大鸟?”



    陈浩书抬头朝天边看看,回说:“早起时那秃鹫出现过一次,过后却再也没谁见过它。”



    魏祥云轻叹道:“天降恶鸟,必生事端。唉,劫数啊!”



    皎月上人却另起话头说:“天象在变。看来,我们是躲不过这场大风暴了。”



    “走吧,去客栈避风。”



    元冰一听师宗吩咐下来了,喝声:“嘚——儿,驾!”



    这个御手站起身来将长鞭一甩要打个响鞭,姿势潇洒但手法有欠,鞭梢呼呼做声,却发不出那声“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