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古烁今·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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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虐一

第39章 虐(一)

兹有能人至夏叶山庄,杀任何寻莲家麻烦者,可领黄金百两。

莲湛毓笔

短短一纸书信被抄写成千上万份,打上莲家印章,便风风火火般撒向江湖,几乎人手一份。

这江湖上现在传得最为火热的不就是映家这个武林盟大家族与及神秘势力黑衣人追杀一名在江湖上名不经传的小子的传说么,而很不幸的就是莲家大头莲湛毓的名字也出现在传言中,可想而知,他的敌人还真不少,而且来头更是不轻。这下子赏杀令一出,江湖人不论黑白正邪,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喜欢捣乱的人更是乐了。

烛火摇拽明灭,纤长素手轻执淡黄信纸细细阅读,脸上尽是愉悦的笑容,将整张脸衬托得格外美艳。美人笑自古就是英雄塚,明白人都知道这人笑得越美,将要做的事便是越邪恶。

“哈哈哈……”看得乐了,美人笑得越高兴,轻一抬手淡黄的信纸被烛火吞噬。

底下跪着的人大气也不敢透一下,他们总是不能领会主子的心思,前一刻还因为屡屡失败的刺杀而大有将他们灭掉的念头,下一刻就因为这纸赏令而开怀?不是应该更恼吗?

单虺笑够了,一掌拍在桌上,脑里思绪转了百回:“好,很好,想不到那个商人竟然也会发狠,很好!由今天开始更是要更加疯狂地去刺杀莲湛毓跟南宫云烁,然后……另一批人给我去杀映鸿志!让我来将现在的一切都破坏掉吧,将这个武林破坏掉,然后我的大业,我的大业很快就能建起,哈哈哈……”

破坏?看着疯狂的主子,众人也只有把头颅更贴近地面。

赏杀令是一发万份更是一发千里,无论你是不是江湖人,就算你是拿柴刀的人,只要砍死一个人,而又证明他跟是要找莲府麻烦的,就可以到莲家领取赏银,这下子,不只江湖,连平常百姓周边都蒙上了一股肃杀之气,对于刚刚才挨过肌荒,现在又来一个赏杀令,可真够怆的。

盘龙巨柱、金雕玉座、香檀木案、上古陶瓷、彩纱织帐、拉金帐勾、紫金香炉、薰烟袅袅……

这是皇宫,今年刚改名为单字一个凰的御书房,就在这样金雕玉砌的御书房内,皇帝的书桌前,某人躺坐在金玉雕成的皇座上,一双脚大刺刺地摆在上等香檀木雕成的桌子上,一边啃着水果一边捣着鼻子。

如果现在有大臣看到这情景必定会马上跪下来大叫万岁饶命,谁会想到他们的新皇——前国安公主天舞星竟然有这样粗鄙的一面。

大大的书桌另一边,奏折摆了高高一叠,一名宫女打扮的可爱小姑娘正拿着奏折一本一本的念着,等伟大的皇回答准或不准时就用朱砂笔在奏折上下批。

如果现在有武林人士夜探皇宫看见这一幕一定会从屋顶上滚下来,出名的武林红辣椒陶醉月竟然站个仪态万千,写出一只像样的字来……这实在是太恐怖了,简直可以被当成一出灵异事件了。

不过世事就这么巧,现在就有变得如此极端的二人,正活生生地在这里上演闹剧。

御书房的门吖咿地打开,有人进来了,屏退左右,直直地走到书桌前。

这人的到来为御书房添一股庄严气息。

看见来人,天舞星撇撇唇,扔下手里的水果,哀叫着坐直身子:“柳卿……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跑来这里搞什么啊。”

上朝的国舅当今贵为承相的柳瑾先是对桌边的陶醉月行礼,再皱眉睇着天舞星:“皇上!请谨慎自己言行!”

“靠!我都装了一整天,你他妈的还罗嗦什么,我要休息!”天舞星拍案而起。

“作为女子,必须要注重女德仪态,皇!自古以来,女子皆应娴淑贤良、翩若游龙、婉若惊鸿。再者贵为皇者所言所语应该当谨慎细致、考虑周详……”

“够了!”按着发痛的额角,天舞星挤尽平生所学,坐得端端正正,一脸正经严肃:“柳卿,汝有何事上奏,朕甚感疲累,无事退下吧。”

柳瑾细细地看了一下坐得端正的天舞星,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停止长篇大论,进入主题:“皇上,臣答应你帮助鹰长空等人的事,出现了变化,请过目。”

听见有关于鹰长空,天舞星跟陶醉月同时抬头,同时冲过去抢了柳瑾的手上的纸张,使劲地看,也不管柳大承相眉间起了多少皱摺了。

“哇靠!莲湛毓他脑子进水了?搞什么赏杀令!这下子武林还不大乱!奶奶的,映老头这回真的是搞得混身是屎了。”

“皇!”

“呜!莲爷会弄这么多事,肯定是云烁哥又遇到不好的事了!啊!不要啊。”陶醉月哭叫着冲进内室去,也没见她开门,就已经穿门而过了。

“操!闹闹闹!就不能消停一下吗?”泄愤般踢得香檀木桌跳了一下。

“皇!”柳瑾再次闷声提醒。

天舞星外貌、陶醉月内在的现任皇帝又一把踢倒龙椅:“柳瑾,那个闲着没事领了一支军队到处逛的皇兄在哪里了?”

“……”面对这位假皇的粗鲁,柳瑾都有点泄气了,懒得再管她:“据消息……就在那附近。”

“让他去帮忙,他不是很喜欢看戏嘛,让他去搞,搞吧,大家一起搞,江湖已经够混了,再混多点进去,最好把天月国都弄倒,那我不就用做什么死人皇帝了。警告他,不能伤害鹰长空他们,不然我把他压到湖底下去。”

“……”柳瑾只能领命:“臣尊旨。”

再瞪了眼桌上的信纸,天舞星骂骂咧咧地踢开内室的门,在太监宫女簇拥下离开了御书房。

皇宫是这样,另一荒山野岭,连赶两天路的马儿终于不支倒地,马上人滚到地上,立即跳起狠狠踹了地上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的马儿一脚:“没用!”

“你冷静点!”从后赶上的难书拖住了他,不让他再往这匹可怜的马儿下毒手。

恼怒的鹰长空深吸口气再重重呼出:“对不起。”

不知是对马说还是对人说。

“我想你不用太赶了。”兰坤接过部下呈上的书信,读完以后一脸嘲讽:“看来有人比我更会搞局,而且还十分狠得下心啊。”

难书抽过被兰坤摄在指间摇晃的信纸,细细一睇便愣了,轻喃:“他又来了。”

抬首看见鹰长空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难书犹豫着要不要让鹰长空看,但鹰长空不让他考虑了,直接抢过来看,眉间皱得死紧,但反而变得冷静了:“肯定出事了,他们已经不能再逃下去,不然莲湛毓那家伙不会做这样的事,夏叶庄是吗?总算有个肯定的目的地了,这样也好,只要制造了混乱,我们也能在找着他们以后全速到皇宫去。”

喂喂喂,你的家人呢?怎么不关心一下?难书诡异地盯着鹰长空看。

只凭那个眼神,鹰长空就知道难书想些什么,只是睐了他一眼:“映家能在江湖上独霸一方这么多年,又怎会这么容易被撼动,现在该担心的是莲湛毓不知道会为了云烁做到什么程度,该做的是在事情没有太糟的情况下尽快把事情解决掉。”

“怎么突然冷静了。”蓝碎玉看着一切,不解地喃喃。

“他一直很冷静,只是急了。”兰坤说罢命令其中一名部下让出马匹:“喂,骑上吧,继续赶。”

鹰长空只道了声谢,骑上马背又疯狂地赶起路。

“他哪里冷静,这下不就连马也不记得换赶死一匹了吗?”

“就是想着我们会马提供,自己赶快点,我们总会追上来,让我们不得不追啊,你还不明白他那点心计?!”难书为蓝碎玉解惑,便跟大队赶上。

蓝碎玉挑眉瞪着远去的背影,也没再说什么,追了上去。

远方——

一人摄皱手上信函,重重叹了口气:“看来放了你,也没有更好的结果……还是用旧方法解决吧。”

收拾行装,映夜辉带上所有人迅速与家族会合。

月蒙胧,这江湖荡起涟漪,一环一环推开,无法平复。

江湖是怎么样变化,云烁并不了解。其实云烁想要的也不过是平凡的生活,他只是想跟鹰长空在一起,然后莲湛毓的身体也好起来,最后他的朋友各位都安好,他就只想这样。但这样的愿望虽然平凡,命运却吝于给予,从出生给了他这样的能力,到现在……妹妹的存在,跟鹰长空的相遇与莲湛毓的相识,与难书他们那段平静而幸福的相处,就这些……就只有这些。但接连的狙杀让云烁不得不怀疑自己已经一辈子的幸福花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疲倦地揉揉额角,云烁坐直了身,他已经不再留意自己第几天第几回在夜里被浓烈的杀气弄醒。环顾黑沉沉的房间,他将被子帮莲捂好就下了床。

为了保护莲,最近他都与莲同房。

听见动静,一直守在房间内的但言马上就站了起来,他一直关注着云烁的一举一动。

云烁对但言苦笑,这几天第一次跟单婵说话:“你哥哥的人又来救你了呢。”

“不可能。”已经被捉回来几天的单婵已经有点适应俘掳的生活,仗着但言在旁边,单婵也就没这么害怕:“他不会为了救我而来。”

“你是他妹妹。”云烁皱眉。

“那天的究竟是不是你。”单婵真的在怀疑了:“那天是不是你的双生兄长?”

“……我只有双生妹妹……”

想不到随口说说又真的有,单婵愣了一下,犹豫地看看但言再看看云烁:“你们别想用我来威胁我哥,他是我的异母兄长,从来就跟我不亲近,会来也是为了他的目的,他很想杀掉你呢。”

“为什么?”云烁并不认为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不知道。”兄长的心在想什么,单婵从来就不曾了解过,她会来也只是想杀掉勾引她未婚夫的人。

“你真的爱鹰长空吗?”云烁其实一直也有注意单婵的,到现在不由得想要问。

“他是我未婚夫。”单婵鼓起勇气嚷了一句,又退回但言背后。

云烁笑了,在他眼里,这只不过是个不服气的倔女生,根本不知道爱的滋味。

“你没有说谎,你走吧。”云烁不再理会愣在那里的单婵,想了一下才对但言说:“你在这里守着莲,如果……我倒下了,就带我回来吧。如果我又变了另一个人,你就带着莲逃吧。”

“是。”这话但言已经连续听了好几天,但这一回他却想多话:“公子,为了主子,你保重。”

为了他?我还有资格说为了他吗?云烁自嘲地笑着转身离开房间。

“喂!我们家族其实最厉害的是下毒,你不想死还是提防着。”单婵回过神来冲云烁的背影嚷了一句。

不只但言讶异地盯着她,连云烁也一脸惊愕地回头来看她。

二人对看一眼……这个单婵是怎么了,算是吃里扒外,在帮他们吗?

“走。”但言皱眉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提醒。

单婵一双大眼就瞪但言看,突然撇撇嘴:“我就是不走。”

“……”

放她走,她反而不走了?

再对看一眼,但言点点头,云烁便离开房间。

未几房间内传来娇蛮的吼声:“死人棺材脸!你放开我,啊!!不要绑着我……呜呜……”

安静了。

听到这,云烁不禁失笑,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谧静的房间,**人仿佛在沉睡,频频轻咳,但言盘腿地上闭止休憩,单婵被捆在柱子上,虽然最后但言没有再封她的嘴,但她再也睡不着了,闷得慌不禁好奇地开始打量四周,踢踢但言:“喂,你那叫莲的主子是不是跟南宫云烁是那个的,喂!映长空呢,他不是也跟南宫云烁是那个嘛!”

“……”

仿佛已经习惯了但言的沉默,单婵继续自说自的:“真奇怪,都是男的,为什么能喜欢对方呢?不会很恶心吗?”

“……”

“而且周围的人都会将他们当怪物看耶,他们怎么受得了。”

“……”

“像上次那样,他们差点被人捉去烧死。他们都长得不错嘛,如果他们愿意,应该很多姑娘都会跟他们。何必让别人当怪物看呢?“

但言这回张开眼睛了,但并不是为了单婵,而是因为**传出的咳声中所夹杂的笑意。

“但言……这样捆着一位姑娘实在太无礼了,放下来吧。”虽然声音仍显虚弱,但在谧静的空间里让人听得十分清晰。

但言几乎是立即的出手割断了捆着单婵的绳子。

“你还真听他话!”吃味地咕哝着,单婵负气地扔开身上的绳子。

“桌上有水和食物。”但言只对单婵说了这个,便不再理会她,过去扶起正想自行起来的主子。

单婵瞪了但言一眼,拿了桌上的冷包子就咬,反正她也饿了。

坐起身来,莲湛毓缓了一下气,把玩着自己从来不离身的琥珀。

“那个是什么?丑丑的有什么好玩,你这么有钱,不是应该拿些宝石玩嘛!”除了南宫云烁,单婵谁也不怕,自小养成的娇蛮性子更是不把礼貌当一回事,直接就用对下属的语气跟莲湛毓说话。

听见单婵的问话,莲笑了。

看见莲笑,单嫜皱了皱眉,不满,但见棺材脸正瞪着自己看,又不好发作,就嘟着嘴咬包子泄愤。

“很重要的东西。”莲湛毓轻轻回答,温柔注视着手中琥珀:“任何珠宝也取代不了。”

“不用说我也知道了,肯定就是跟南宫云烁有关的嘛。”单婵撇撇唇:“这个南宫云烁跟哥一样,整个就是祸水。”

“你为什么要杀云烁。”莲不把单婵的话放心上,他只想尽自己能力做点事,第一件就是解决这位姑娘。

“他抢了我东西!”拿包子的手重重捶了桌子一下。

“东西吗?你觉得鹰长空是你的东西……”莲湛毓因为单婵的论调而笑了:“单姑娘,你喜欢鹰长空哪一点。”

“啊?”单婵怪异地盯着莲湛毓看,确认对方并没有任何取笑她的意思才开始思考。随即惘然地抓抓头。是啊,她喜欢鹰长空什么?

“因为映家是武林第一世家,映大哥人太严肃,不好相处。映二哥……更古板,而且已经死了,只是映长空还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单婵要当武林第一世家夫人啦。

“很实际的想法。”莲湛毓轻笑。

“肤浅。”一直没有说话的但言突然说了这么一个词。

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单婵整个跳起来瞪着但言怒得头发直竖:“你懂什么!如果我不能嫁给映长空,我就不知道要嫁给哪个世家的阿猫阿狗,跟那些人比起来,至少他没有面目可憎,至少他是我的童年玩伴,至少我知道他的性格怎么样!”

所谓的世家子女,还要是女孩,都无权决定自己的婚姻,联姻是她们最后的结局,所以单婵才受不了鹰长空被抢走。

“……”沉默了,没有人能说单婵的想法不对,在命运压迫之下,她只是选择了最好的。

“抱歉。”既然是自己唐突了,那就道歉,但言一点也不犹豫。

但言道歉,单婵反而不好意思了,但这个姑娘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脸微红,撇着唇就努力咬包子,可是莲湛毓却看见那唇角是上翘了,连眼角都含笑。

她不懂情爱,但应该很快就懂了,莲湛毓轻敛双目,心里明白这个姑娘算是解决了。

浓浓的血腥味自空气中散开,他们都知道云烁回来了。

门打开,所有人都能看见门缝里那只透着冰冷的眼瞳,在进门以后一眨眼间又恢复原本的平静,仿佛前一刻的冰冷不曾存在。

脚步有点蹒跚,但云烁拒绝别人挽扶,立即跑到梳妆台前准备好的脸盆吐血,已经第几天,吐了第几次,云烁也数不清了,拿起一旁准备好的茶水漱口,再接过但言准备好的药碗将大夫精心熬制的补血药汁喝尽才坐下来缓一口气。

“喂,他不是叫另一个自己出来就不用吐血了吗?为什么硬要坚持呢。”单婵才问完,就见云烁瞪过来一眼,瞳中红光一现。单婵吓得不轻立即往但言身边靠了靠,抖着声音催促:“喂,你不是要去准备热水了吗?我跟你一起,快去啊。”

前几天她都被捆在柱子上,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了。

但言看了单婵捉在自己袖上的双手一眼,眉头紧皱,只是单婵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最后迟钝战胜了沉默。

“手放开。”

“哦!”单婵扁扁嘴,放开手乖乖跟在但言背后离开。

云烁瘫在椅上闭目养神,莲湛毓下床迈至云烁身边,拿了块布巾帮云烁擦掉脸上的血污:“还好吗?”

经过几天调理,莲的声音已经差不多恢复,但仍是欠缺中气,此时听起来却是有点蒙胧。

云烁摇摇头:“我总觉得‘他’快要出来了。”

擦拭的手顿了顿,莲湛毓看了眼云烁轻轻叹息:“真的不想让他出来吗?”

“那是魔!”云烁惊恐地对莲湛毓吼,过去他杀过多少着魔的人,数不清,那些被魔性支配的人都是怎么一个模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浓烈的怨念,仿佛要把所有人都杀光的魔啊!狡诈且善于利用人心的魔啊。他知道莲是怎么样的人,到时候如果不是被自己杀死,大概就成为自己的棋子,生不如死,还有鹰,大概会准备与自己同归于尽……那是多么恐怖的未来啊,他不敢面对,也无力面对。

眼看云烁如些激动,莲只是站着承受,眸中没有除温柔以外的其他情愫。

温柔地注视,云烁终于回过神来,随即搓搓额角歉然地低头:“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凶。”

“没事,你先了澡,好好睡一觉吧。”莲湛毓擦拭的手轻柔地继续着,只是轻声说:“只要你想的,我都会帮你。”

云烁仿佛真的太累了,早早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莲湛毓最后一句话。

热水准备好,但言却见自家主子就这样直直地站在那里看着云烁的睡颜,不禁低声提醒:“爷,水要凉了。”

“鹰……”

但言的话没有让莲湛毓动,但云烁的梦呓却让莲湛毓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了。

是啊……水都凉了。

长长叹息,莲湛毓放下手里布巾:“但言,我真的很害怕。”

“……”

“他的身体已经疲累不堪,再杀下去,大概真的会倒下。他不想让另一个自己出来,甚至不愿听到我提起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事,我该怎么办呢?”拨弄着云烁额前发丝,但粘了血的发丝不怎么好整理,弄了好一会,却只弄得自己指尖上浓浓的血红一片。

“爷?”但言跟随莲湛毓已经多年,他相信自己的话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只是知道自己的主子会说这些话肯定是有事要自己办了。

“我吩咐的事做好了吗?”

“已经确定分发到天月朝每一个角落。”

“那好吧,我们马上到夏叶庄去。”

“爷,那只是个晃子,江湖人齐集总有人心怀不轨,我们到别的地方去。”但言有些急了,连忙劝自家主子。

“但言……最平静的永远是风暴中心。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不只一天,但我们到哪里去,总有人能找到,然后少不了厮杀。我已经不能让云烁再杀下去了,就这样吧,到夏叶庄去,直到能让他乖乖听话的那人来吧。”

莲湛毓的声调并没有提高,但却能够让但言确切理解了他的坚持,但言也只能抿唇低头领命,尽心去准备一切。

但言才没走两步,背后的轻叹让他顿住了推门的动作。

“我终究是赢不过他……是该放手了,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房间内又再一片谧静,但言继续推门而出,看了眼守在门外的单婵也不阻止她跟上来。一向感情淡漠如他这般的人,现在也觉得必须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身边才能继续支撑下去了。

悄悄地准备一切,悄悄地离开,悄悄地进入夏叶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