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诡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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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长安城有鬼作祟1

    李淳风回到皇城,李世民已从太极殿出来,正与众臣寒暄。

    尚书仆射杜如晦看到李淳风,表情略带尴尬,估摸是知道适才荣升为太上皇的妃嫔的事。

    旁边中书令房玄龄满面春风,大概往后没人记得他惧内了。

    李淳风对杜如晦道:“事急从权。多有得罪了,杜大人。”

    “无妨无妨,”杜如晦讪讪道,“陛下平安就好。”

    “哎呀,想不到杜仆射的名讳还能辟邪,”房玄龄拉起他,笑道,“咱老哥俩可得找个地方好好喝几盅祝贺祝贺。”

    杜如晦不甘示弱怼道:“房中书不怕喝高了嫂子又不给你进屋么?”

    君臣俱欢。若不是在太极宫,顾及殿前礼仪,早就哄堂大笑了。

    “众爱卿,更深露重,早些回府歇息吧。”

    群臣见皇帝陛下化险为夷安然无恙,齐齐告退准备出宫,李淳风趁机混进队伍里打算拔腿开溜。

    皇城不比宫外,框框条条的规矩太多,懒散惯的人呆久了浑身不自在,何况他平素最厌烦应酬。再留下来,皇帝肯定问他要什么封赏。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推是推不掉的,免不了谢恩,又要想方设法说些客套话才显谦恭有礼。

    “李淳风,留下。”

    “遵旨。”在一片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李淳风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陛下有何吩咐?”

    “陪朕走走。”

    “回陛下,”李淳风装作看看天色:“时辰不早,宫门恐怕要下钥了吧?”

    别人求之不得的殊荣,你倒是敢推脱。

    “左右不过朕一句话,”李世民不悦,对侍从道,“传旨下去,留个嘉福门给他走。”

    无需掐指推算都知道,同品级的官员一路上肯定说三道四他李淳风矫情。

    李世民示意侍从远远跟着:“说吧,要什么赏赐。”

    果不其然,李淳风淡淡道:“回陛下。此乃臣之本份,不敢邀功。”

    李世民佯装愠道:“太极殿上公然指责太上皇,也是你的本份?”

    李淳风义正言辞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然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李世民心知肚明,李淳风在太极殿那番话,也是他积郁多年的症结所在。

    自太原起兵,南征北战功勋赫赫,劳苦功高却为兄弟所忌,甚至到不死不休的境地。只因不是长子身份,父亲对他也是动则打压,任由他自生自灭,全然不顾父子天伦。

    恍惚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为了他,在太极殿口若悬河,与李渊据理力争。后来又因为发生什么大事,更加坚定他夺嫡的信念。

    只是每当李世民努力追忆过往,那个人始终如真似幻若有若无。

    “陛下若无差遣,微臣……告个退?”李淳风不合时宜打断道。

    亦步亦趋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口气,但放在一个敢拿太上皇比喻成鸡的人身上,这诚惶诚恐的态度更像是装的。

    李世民怄气了,朕还留你不得了?

    “适才不是去追那怪物和尚药局的贱婢么?怪物呢?人呢?”

    秦王府的旧臣办事,李世民素来放心,也从不过问。但这见到九五至尊巴不得落荒而逃的态度着实可恶。

    “咒禁师韵苹,被人灭口了。”

    李世民没好气道:“找着凶手了吗?”

    李淳风揺摇头。

    “算不出凶手是何人吗?”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李淳风苦笑道,“微臣都差点着了韵苹的道,更枉论她幕后的高人。”

    “连李爱卿都认栽,看来尹德妃是下了血本,非要置朕于死地呀。”李世民冷笑道,“那怪物呢?”

    李淳风如实道:“那并非怪物,是被附身的员外郎萧翼。”

    李世民只觉得匪疑所思:“这是怎么回事?”顿了顿,又道,“你是说永欣寺也参与其中?”

    “非也。”李淳风笃定道,“辩才和尚已登极乐,断不会再执念那身外之物。”

    “嗯,你认为呢。”

    “微臣以为,此番绝不仅是让太上皇与陛下离心离德这么简单。”

    “讲。”

    “那幕后之人还想挑唆三教之争。”

    “三教?”李世民诧异道。

    李淳风摇摇头:“那怪名唤饿鬼,不是巫教之物。虽归属于佛教六道轮回,但又不在八部护法众之中。却为巫者韵苹驭使。显然,有人假借韵苹之手,令萧员外郎化身饿鬼,先将微臣引去永欣寺,企图挑起两教矛盾,若被识破,还能将巫教推出来当挡箭牌。又令他潜进东宫以栽赃嫁祸陛下,待杀了那饿鬼,便会现出他本来的面目。那时便坐实了陛下不义,用邪术将臣子变成妖邪,意图弑君杀父的罪名。”

    “着实可恶!”李世民恨恨道,“朕命你彻查此案!朝廷内供职的三教人员任你差遣。以三日为期,定要拿到确凿证据,将尹德妃与她幕后之人揪出来,叫父皇知道那贱妇包藏祸心!”

    李淳风缓缓道:“陛下,臣以为此事牵连甚广,操之过急反倒会打草惊蛇,应放长线徐徐图之才是。”

    “徐徐图之?”李世民不怒反笑,“你置朕与太上皇的安危于何地?”

    李淳风适时道:“陛下不放心,微臣推举一人,定可保两宫无舆。”

    “何人?”

    “太医署咒禁博士巫崇真可堪大任。臣肯请陛下将他调来皇城。”

    李世民思量片刻:“朕想起来了,他与那韵苹一样,同为巫教中人。”

    “对症下药,恰到好处。”李淳风继续道,“巫术的门道,他自比微臣清楚。”

    李世民疑惑道:“只是此人可信么?”

    李淳风正色道:“微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准了。”

    “你这是公报私仇!”得知李淳风向皇帝陛下推荐他进宫值守,巫崇真气急败坏。虽说太医署咒禁科是清水衙门,但乐得悠闲自在,四方小院落里任他哪里舒服哪里躺着虚度光阴,而到了皇城,俸禄不见涨还有成千上万条规矩缚手缚脚,再加上每天仰人鼻息,迟早未老先衰。

    “也不见得。”阎立本安慰道,“皇城里美女如云……”

    “你是想我下边挨一刀是不?”越描越黑,巫崇真一肘子抵在阎立本肚子上,“李道士,你是要看我出丑啊?!”

    李淳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

    阎立本痛得在草坪上打滚,就听巫崇真辩解道:“这事不能怪我啊!谁知道那贱婢有备而来!还是宫里的咒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巫教女尊男卑,有些巫术传女不传男!觋和巫交手天生输一半!再说了,巫觋神通各不相同,谁知道那贱婢的神通竟是说什么别人信什么。”说罢,后知后觉恍然大悟,耳朵上的蛇跟着龇牙咧嘴,“哦!我知道了!那贱婢有这本事分明是嫉贤妒能!忌恨我是陛下御笔亲封的从九品咒禁博士,而她却屈居尚药局,只能做个没有品秩的咒禁师……”

    “知道就好。”李淳风慵懒道,“眼下入宫正是彰显你堂堂太医署从九品咒禁博士名副其实的大好时机。你便安心去吧。”

    巫崇真还要再喋喋不休,李淳风止住他:“此事已不单关乎宫闱,还牵扯到你们教派。韵苹是巫者,你总该表个态,让陛下知道那只是个人一意孤行,与你们的教义无关。你也不想重蹈历朝历代巫蛊案的覆辙吧?”

    言尽于此,巫崇真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自汉武帝始,每有巫蛊压胜大案,因一字相同,无论是否巫觋所为,巫教都是首当其冲遭受迫害的对象。巫觋虽有神通,但信众不乏凡夫俗子,每次清算无疑都是灭顶之灾。

    巫崇真讷讷道:“上贼船了……”

    “悔时晚矣。”李淳风调侃道,“不如好好回想下你白天通灵看到巫觋可有什么特征?”

    “戴了巫形面具,能看出什么特征。”巫崇真怏怏道:“我至今都分不清那是贱婢故意给我看的幻象还是真相。”

    “看来只能再到萧翼府上寻求答案了。”李淳风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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