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仙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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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结个善缘

    “仙人吗,是哪里的仙人?”少年抬头问道。

    “五行宗。”李双贵回答道。

    “奥。”白衣少年微微颔首,一副早有耳闻的样子。

    “领头的该不会是个手拿青瓷小碗的黑衣人吧?”少年顿了一下说。

    “的确是,你们认识?”

    “金锋长老孙泽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不过他倒不一定听说过我吧。”

    少年频频颔首,丝毫不掩饰对那位金锋长老的仰慕之情。

    然后,少年又用很小的声音独自喃喃道:“这下可是撞了大运了,小海子,你倒还真是运气好啊。先是遇见了我这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现在又有机会见到这位或许能道出你来历的大人物,啧啧,真真是大气运加身那。当然了,还是遇见我这件事更荣幸一点。”

    男孩嘴角一咧,发出一声清脆的“切”。

    “老哥,敢问尊姓大名啊?”

    “姓李,名双贵。”

    少年随即盘腿坐到了地上,问道:“老哥,五行宗是不是把你们家的什么人给带走了?”

    “嗯,是我女儿,他们说我女儿有修行天赋,要收她入门。”

    李双贵说完就也盘腿坐下了,就坐在了少年旁边,两人并排而坐,皆面朝院门。一提到女儿,原本并不健谈的李双贵却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想说女儿叫第一声爹时自己的欣喜,想说那年冬天自己和女儿在被冻住的冰面下钓到的大鱼,想说自己对未来女婿的期望,想说......想说的还有很多,可惜女儿已不在身边了。

    “您为什么要送您的女儿去修仙呢?”

    白衣少年双眼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李双贵瞥了他一眼,,心想:你都是神仙了还来问我这种问题,当初怎么不去问你家里人呢?

    白衣少年好像看穿了人心一样,又说:“不好意思,在下涤子生,是自幼便被师傅带上山的孤儿。我没有过父母和家人,宗门内的师兄弟就是我的亲人。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很不愿意与我的师兄弟们分离,所以我对你的想法很在意。”

    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人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呢?涤子生很好奇。

    “因为这能让她活得容易一点,活得久一点。”

    海风从远方急匆匆地赶来,像见了鱼饵的金草鱼一般的急。她翻过了院墙,绕过了趴着摇尾巴的大黄,将些许的海水气味送给了少年和双贵后,便又急匆匆地翻过了院墙,走了。

    少年右手一伸,拿出一个铃铛。像浪荡公子鉴定古玩一样,左胳膊挂在膝盖上摇晃,右手把铃铛拿到眼前。少年轻摇铃铛,乐音清脆,竟还要胜过那教坊名家几分。铃声钻进了李双贵的耳朵里,双贵应声倒地。

    “你干嘛啊?”少年脸色一变,大声说道。

    “干什么?”这又是涤子生在说话。

    “活得容易一些,活得长一些,又是电视剧里的那些老套情节,又是网游里的那句什么什么求长生。难道平凡的生活仅仅因为短暂,就要被冠上原罪?长生不老的仙人,就一定能快乐了吗?这些凡人,知不知道他们自己亲手抛弃掉的是什么啊?”

    “那是我,即便拼了命也想去守护的东西啊!”

    少年的眉间,因为涤子生的存在一直显得很灰暗,此时,那块连阳光都无法照亮的地方,似乎又向外延伸了一些,连带着少年的双眼都陷入了那片阴霾中。

    “子生,你一句话把我说难受了......”

    凡人自以为仙人是阳光下最自由地存在,但没想到在摆脱了贫穷和饥饿的束缚后,还会有新的烦恼。这谁能想得到呢?少年心里暗暗琢磨,涤子生真的是因为凡人的愚蠢想法而愤怒的吗?自作主张、抛弃亲情、以间接的方式伤女孩的心、以所谓的替她着想的方式来决定子女的命运......嗯,好像每一条都有可能引起涤子生的怒火呢。

    男孩再次抬起头,眉心的黑点重现。

    “坏了,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得赶紧去追孙泽熹,要不然就错过了这次能帮你找回过去的机会了,小海子!”

    话音刚落,院中已没有了少年的身影,只剩下了朝着天空乱叫的大黄和鼾声如雷的李双贵。

    ......

    “好了,大娘,我们会照顾好您的孙子的,放心吧。啊,吃饭?大娘,我辟谷好多年了,再见!”

    背后负剑的青年跳上了云舟并挥挥手,向地面上的大娘告别。大娘看着云舟渐渐飞远,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了起来。云舟上大娘的孙子一看见自己的奶奶哭了,便也吵闹着开始哭。

    负剑青年摸摸自己的额头,无奈地朝着另一个女子说:“云师妹,快来哄哄这个孩子吧,我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白衣女子带着笑走了过来,也未见她拿出糖果玩具一类的东西,只是伏在那个哭闹的孩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让那个孩子破涕为笑了。

    “好了,去和其他人一起玩吧。”白衣女子又摸了摸他的头,便打发他去玩耍了。

    负剑青年一脸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说:“云师妹,多亏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拿这些小孩怎莫办了?”

    云姓的白衣女子则很是客气,一拱手说道:“崔师兄不必多礼,当师妹的本来就是得替师兄分忧的嘛,另外他们也都是些可爱的孩子,还有......”白衣女子又伸手掩面,偷笑着说,“师兄,你发愁时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呦,比这些孩子还可爱呢!”

    负剑青年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白衣女子笑。

    白衣女子的笑,是小家碧玉的笑,笑不露齿。但这并不阻碍负剑青年陶醉其中,因为她有两个小酒窝。酒窝里装的自然是酒,负剑青年抬起头,便醉在了她的笑容中。

    白衣女子笑完了,酒也就喝完了,负剑青年竟也不见了。

    师兄哪里去了呢?白衣女子刚想开口问,就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巨响。

    “腾”

    一声闷响如同炸雷般从云舟上方传来,白衣女子循声向上看去,发现云舟的防护禁制竟然被打开了,而禁制的外层有一个面带微笑的白衣少年。少年衣袂飘飘,脚踏黑云而立。

    黑云上的少年静静地看着云舟的防护禁制,突然眉头一皱,向后退了两步。只见在少年原来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道巨大剑影,若是少年刚刚没有后退,想必定会被此剑砍伤。巨剑虚影在原地转了几转,便自己分解开了,化出一道人影,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负剑青年。负剑青年表情严肃,直愣愣地盯着少年。少年则显得彬彬有礼,脸上还保持着刚才的微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云舟上,白衣女子正在安抚被吓哭了的孩子,同时指挥其他的白衣仙人准备迎敌。这时,一个岁数要小一些的白衣人跑了过来。

    “云师姐,崔师兄一个人在外面对付那魔头,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年轻人担心地说。

    白衣女子则不动声色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淡淡地说:“师兄出去迎敌肯定是受了长老的指示,不然他不会那么冒失的。既然长老已经知道了,那么我们这些人还需要自己动脑子想对策吗?安心地等待长老的指示就可以了。”

    半空中,负剑青年开口说:“在下是五行金宗的内门弟子崔恕己,道友刚刚无辜袭击我们,这事干得可不地道啊。不过没关系,我刚刚也砍了你一剑,咱们两招都没伤到人,也算是两清了。现在,道友是要离开还是要与我比试一番呢?”

    说话的同时,负剑青年伸手握住了背后长剑的剑柄。

    少年根本没有被吓到,还是自言自语道:“小海子,这是个硬点子,不好对付啊。啧啧,方生境门槛就能用出身剑合一的剑修啊,看来只能避其锋芒了。”

    避其锋芒,这是要退?

    不,少年嘴上说避其锋芒,实际上却是不退反进。负剑青年长剑已出鞘,七尺男儿,四尺长剑,出手便是杀招。剑光摇曳,如同五月的暮春之雨。少年却毫不在乎,凭借其诡异的身法穿梭于剑雨之间竟是游刃有余,转眼他便到了云舟边,开始观察云舟表面流转的灵力线路。负剑青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此时敌人已经开始观察防护禁制的细微之处了,要是被这个看起来就像邪修的家伙攻破了禁制,里面的孩子可就危险了......还有她也危险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那么一点点之后,负剑青年的剑依旧没有伤到少年,但少年却似乎已经看出了破绽。少年把手伸进了脚下的黑云里,从里面掏出来了一个明晃晃的小玩意——一把飞刀。少年手持飞刀正要有所动作时,云舟的禁制上竟探出了两根透明的由禁制构成的手臂,一把就抓住了少年。禁制手臂抓住少年以后又化作了缕缕红丝,上千红丝,层层叠叠,包裹得少年动弹不得。负剑青年也立即抓住机会,御使长剑,回击少年。此时前有红丝,后有长剑,少年似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真的是这样吗?少年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满面笑容地掷出了那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一层乌黑的飞刀。

    “不,驭金术!”

    负剑青年本想抓住飞刀,但却扑了个空。追之不及的他,立即使出了金行法术。但飞刀却很不给面子,它只是像游鱼穿过网眼过大的渔网一般轻轻摆动了几下,便挣脱了负剑青年的控制。

    乌黑的飞刀毫不费力地穿透了防护禁制。

    但它终究不能再前进一步。

    因为有人站在了飞刀前,一个同样一身乌黑的人。

    “长老!”

    负剑青年见黑衣人控制住飞刀,这才松了一口气。

    “哈哈,小海子,正主来了!”被红丝包裹住的少年右手掐诀,大喊一声,“阴魔衍生,易位大法!”

    随着少年一声令下,一团团的黑雾从少年的体内冒了出来,也从飞刀内冒了出来。黑雾将红丝团像一个气球一样地撑了起来,两团黑雾分别遮住了少年和飞刀。等黑雾再散去,人们才发现被红丝包裹住的,不再是少年,而是飞刀,而从云舟禁制内部的那团黑雾中走出来的却是那白衣少年!

    少年环视四周,人们都开始下意识的向后退,想躲避他。

    只有一个人还在盯着他。

    一个身穿黑衣,手拿青瓷小碗的人。

    白衣少年也注视着黑衣人,但因为少年要矮一些,所以注视便变成了仰视。

    当着众人的面,黑衣人缓缓开口。

    “鬼气森森,却无巫毒之道,不是仙界鬼羽圣巫宗的传人;步法迷离,有些妙处,是自创的步法,但其中结合了仙界灵蝶宗的七转步,所以去过仙界遗迹;手腕无力,但飞刀技巧却不是花架子,眉心处有明显夺舍印记,不是自己的肉身;听说过我的名声,所以安排了自认为比较详实的计划,虽然还是被我识破了,但与我的辈分相差的不会超过三辈;灵识的运用还有些不完善,但和我一个时期的人怎么会至今还不会运用灵识?所以你是受了重伤,才显得力不从心......”

    白衣少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黑衣人的语速却越来越快。

    “身上无过多鬼物,否则你刚刚一定会拿来用,而且腰间的葫芦上还残存着一些净化之力,是缥缈峰的极光净界术,没有一个鬼道修士会与缥缈峰的人正面对战,所以你一定是且战且退,而且这场追杀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了。那么......”

    黑衣人长舒了一口气,并且终于和白衣少年的眼神对上了。

    “这一切就是显而易见的了。仙界、飞刀、辈分、重伤、鬼道、追杀。此刻寄生在你体内的就是阴傀宗阴煞一脉的涤子生,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而被追杀。”

    听到这里的时候,白衣少年在心里大喊:什么叫莫名其妙的小事啊,他杀了他的师傅啊!

    黑衣人没有听见白衣少年的内心独白,又继续说:“涤子生此时正被追杀,就算真的有求于我,他有怎么敢在没恢复实力的时候就出现呢?所以真正想找我的人,是你吧。”

    黑衣人所说的“你”,当然指的是白衣少年。

    “可我还是有些不懂。”黑衣长老又说,“你许诺给了涤子生什么,竟能让他这么帮你,是许诺送他肉身吗?”

    黑衣人不光身穿黑衣,还戴着黑色的面罩,所以这使任何人在看他时都不能对他那双眼睛视若无睹。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眼白是黄色的,其中有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在游荡,最中间的眼珠则是紫色的。所有被这双眼睛注视的人都会觉得自己的一切伪装都已被看破,自己的所有掩饰也都形同虚设。就像站在炎炎烈日下的感觉一样,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许多修士甚至都觉得,他戴面罩就是为了让他人更在意他的那双能洞察万物的眼睛。

    五行宗金锋长老孙泽熹,神眼观世情,冷语胜无常。

    少年叹了一口气,眉心处的黑点也随之消失。

    此时才真正掌控了自己身体的少年微微一笑,先是向着孙泽熹行了一个晚辈礼,又拱手向着四周围的其他人说:“不好意思,惊扰了各位。在下任海,愿与列位结个善缘!”

    啦啦啦,一直憋到这里才把主人公的名字说出来了,就是为了强化他的一无所有。话说涤子生虽然也很重要,但他绝不是主角啊,只不过前期戏份多了一点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