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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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沉香(修) 3、2

执杯、冷凝、揣测——

人群之上的观景楼上,福恒端坐桌前看着对面的白衣男子,剑拔弩张。

小二拭着汗,小心的摆放酒杯,任二人握着酒杯,独酌!

不语,却是寂静!

两人身边的人,皆是屏息不语,彼此保持着拔刀的姿势,蓄势待发!

宁静中,只听见隔壁雅座的琴声悠悠,歌姬的声音婉转:

“银床淅沥青梧老,苑矍矧松ā2上阈写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从踏进观景楼的那一刻,本能的,福恒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一身素衣缎的男子,二十岁上下,眉宇轩昂,看似温文的脸带着习武者眸中特有的收敛之气——是个莫测的高手!

他坐在桌边看着楼外,眼中带着神伤,似在寻找什么而无所得,而独自默默独酌,后来上来的,几个少年都喊他:“七师叔!”

听着几人对话,福恒猜测,这个男子是出来找人的,那个三师姐,便是他失意的根源。福恒不在意,福恒在意的是这个青年男子,临危不乱的淡定与从容——

自他福恒上楼,静观他到现在,周边的人不是陆陆续续离开了,就是三三两两坐在楼边,看戏,也给自己留了一条逃生的路。

就连他身边的少年们也一个个剑拔弩张,静若寒蝉。

独他,从他福恒带人上楼至今,连脸都没有转过来表示一下,只是淡淡的,置身事外的淡然。

福恒上楼前一肚子的恼怒,因这个人沉静下来,满是好奇。

他福恒倒要看看这样一个江湖人,胆敢漠视他福恒的存在到何等程度。

难道他不怕死?

或者艺高人胆大?

福恒端着酒杯细酌,他倒要看看是他福恒耐心足够,还是他天生淡定!

酒入喉头,暖入惆怅。

一丝辣,带着挑衅地味道弥漫。

一杯,一杯,复一杯……福恒不记得自己已经几杯下肚,只觉得那人依旧一脸漠然,不但没回头看他福恒,而且皱着眉的样子,似乎有一种被打扰的厌倦。

福恒眼睛一眯,这脸色让他想起了某个人!某个把他福恒丢在宫里,自己逍遥的人!

他,也就罢了!

眼前这个人也胆敢漠视他……

嚯得——福恒踢开凳子起身,执酒杯冷笑着走过去!

“七师叔,小师妹找不到了!”

一个十六七岁少年从楼下“蹭蹭蹭——”一边跑,一边叫,满头大汗。

跑上来,愣了——

只见他七师叔身前一位的美少年,右手执杯以劝酒为试探,欲点击他二师叔的脸,二师叔身形后移,少年随即送肩长臂直击二师叔前胸,二师叔伸手格挡。

一眨已经过了四五招,小少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胆敢直接挑衅他二师叔的人

而且这人还是个半大的仕宦子弟——

只见他身着一袭绛色缎绣水仙金寿字纹四开衩长袍,腰系一条碧玉红带,露出的大红缎裤在翻飞的的袍子下,左投右撞随他便。看得人是眼花缭乱,明明看上去动作舒缓,但练家子都知道,这明里的一招一式暗里已经过了四五招变化。

少年那张夺世的脸,粉粉的水色渗出汗来,也出了光彩,灼灼的逼人眼——

咳咳!练家子看招式……上楼的少年把眼从美少年的脸上缓缓移开!

“吴越,你们还不快去找!”

青衣男子让过福恒的插掌填拳,不肯硬挡,命令道。

那一边伫立的少年们看着福恒身后的那一路握刀的侍卫,心中游移!

青衣人觉得可笑,难道这些年血雨腥风不是他独自走来,喝道:“还不快去!”

小少年们跺脚,一个个鱼贯而下。

“你师父是谁?”

青衣人改变了只守不攻的招式,开始进逼,那个丫头可是他大师兄的宝贝!

福恒嘴角微扬,难得遇上对手,早把先前的不快推之脑后,打得正是酣畅,笑道:“赢了我,自然会说!”说着,两手如矢、直利牵拳,脚反后步,身偏闭阴囊现。从上劈下,石压山巅,紧接着一个醉酒抛杯踢连环。

青衣人心中暗暗叫好,身形顿转,决定接接这少年紧接而来的醉酒提壶力千斤。

但只觉手臂立刻传来一丝酥麻,幸而他身经百战,伸出的手不等福恒十分力道下来,立刻划开格挡,游走身形伏虎直攻福恒面门。

福恒险险避过,脸上失了笑意,冷凝着脸,丝毫不敢怠慢,进攻也越发咄咄逼人——旋踵膝撞醉还真。连着跌步抱酲兜心顶直逼青衣人。

福恒不曾想到一次心情不爽的挑衅,如今倒真遇上了师傅说的“高兴”,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首次遇见高人,担心在属下面前第一次与人交锋,就落人褒贬,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心想,勉强也要打个平手才好!

青衣人倒是看出了福恒的心思,只是他让他?

他南侠易殇可不是浪得虚名。几年游剑江湖的名声,丢在这小屁孩手里?

不可能——

尽管福恒的神力让他吃惊,但习武靠的不仅仅是天生神力。

凭借身形灵活,内力过人,易殇打得虽游刃有余,却也不敢怠慢。

虽说最恨这等仕宦子弟,但小小年纪有此身手,纵然他这习武多年的人也深知其中的艰辛,何况这等豪门子弟。

百余招后,少年大冷的天,已经汗气蒸腾,易殇露出淡淡的微笑,心中油然生出爱惜之心。可惜——

青衣人想不是心中有事,如今定要好好探探这少年的底细,杀杀他的锐气,这样一块习武的璞玉,再加雕琢定然绽放异彩!

想着易殇欺身上前,从福恒身边擦过,借着身形的速度快于福恒,他转身摆莲,接着掩手撩拳福恒的攻势归于零,画圆推出力道,紧接着一个弯弓射虎,福恒不避挡连着擒腕击胸醉吹箫,继续连攻。

转眼间又过百招,即使不动武的人也微微看出端倪,福恒大汗淋漓,而易殇神色如常,无半丝疲态,但福恒年少气盛,那是认输的人,凭着一股子韧劲,硬是要战到力劫,似才作罢!

易殇皱眉,他不打算继续纠缠……这小子必然是官家的人。

他易殇是来京城寻人的,不是来寻衅的,才到京城数日,就得罪了京中权贵,纵然他武功了得,也一手难敌众拳。

况且……他身边这些跟来京城看热闹的师侄——真是无所事事,闲添乱。

众侍卫见福恒挥汗如雨,心里也着急,如果真有损伤如何向皇上交代!

但他们一群围上去?

不行,福恒会恼羞成怒,杀了他们!

一群人也是摇摆不定,一筹莫展。

说是也凑巧,两人在楼上战得难分解,楼下却是风平浪静,就连楼梯边看热闹的人也兴致黯然,戏里的故事也这里的人物好!

这是这场来的突然,去的却乌龙!

就在众人眼看要分出胜负时,刚才那些寻人的少年们领着一个姑娘从楼下上来。他们之间还多了白衣胜雪的素服贵族少年——

那少年姿容俊美,温文尔雅,虽比楼上那位酣斗的美少年逊色半分,但眉目传情,别有一段风流态度!

但这白衣少年,被众人簇拥着上来时,刚在楼梯口露头,一脸看热闹的好奇模样,但他笑容一转,双目定睛一瞧那酣战的二人。

只见他花容失色,二话不说,转身就是逃——

但那里逃得了——

只听酣战的少年扭头,跳出战圈,一声大喝:“永铭——”

易殇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只看见他身前的少年以迅雷不及耳之势,一个饿狼扑羊直奔楼梯跃去……

众人不解,只见楼梯边一道绛色的身影从楼梯口一闪而过!

众人纷纷探头看楼梯口,无影!下一个动作就是整齐划一冲向栏杆处,伸头俯瞰——

只见绛衣少年已经追出观景楼,在楼口一个仙人敬酒锁喉扣,扣住了金蝉脱壳慢了半拍的白衣少年,战得的通红小脸,此刻气得铁青,像狰狞的夜叉,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白衣少年小脸陪笑,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真是养人眼!

但绛衣少年不吃这套,把脸拉得老长,拖拽着再度上了观景楼。

一边上楼,绛衣少年手拽着白衣少年的胳膊,一边问:“你不说你陪你额娘吗?”

“我额娘让我出来看灯,说让我回去和她说说!”白衣少年嬉笑。

绛衣少年把白衣少年压在楼梯墙上,看着白衣少年尴尬的脸,逼近审视:“真的?”明明绛衣少年眼睛里就写着你说谎!

但白衣少年还是信誓旦旦地点头说:“真的!”

绛衣少年气得青筋直冒,把脸压近,姿势暧昧,以至于楼上那位的得救少女,羞得捂住双手,隔着手缝儿看——

白衣少年的脸很快红了,撇开脸支吾着说:“康安,你醉了!”眼睛却在暗示这姿势不雅。

绛衣少年醉眼朦胧,瞅着白衣少年,似乎看见了暗示,缓缓地拉开压身之势,拽着白衣少年继续上楼,一边问;“真是看灯?”

白衣少年笑:“不看灯看什么?”

绛衣少年冷笑:“你还不知道?”眼里的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话!

白衣少年笑:“我是那种人嘛,瞧你把我……”

白衣少年话未落。

就听对面少女说:“七师叔就是他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