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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番外 篇 之邂逅

11十一 番外 篇 之邂逅

绿间真太郎永远无法忘记去年那个冬天。

那个冬天特别寒冷,绿间真太郎还记得白雪皑皑,数不尽的飘落下地面,使得整个阴暗的监狱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远远望去白茫茫的样子,让人觉得纯净如云,却是冰天雪窖。

那天,由于寒冷的关系,即使放风时间,犯人都呆在监狱里,没有出来游荡。

绿间真太郎为自己准备了一杯温茶,放在桌面旁边,医务室的窗户和大门全都关上加锁,杜绝外界的侵扰,这是他写论文的习惯。

叩叩叩。

是敲门的声音,绿间真太郎停下握笔挥动的手,皱起眉头。

“医生,很抱歉打扰你了,我的朋友受伤了,能不能请你开门。”

那个声音不疾不徐,在寒冷的雪天里给人沐浴春风,清脆悦耳,是种能将人心浮烦躁的火气压下去的声调。

绿间真太郎眉宇间的褶皱缓平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走向大门,打开加锁处,一打开门就看男孩背着一个满身白雪却盖不住全身血液的人,男孩拥有一头美丽的天蓝色发,由于长时间没修剪过长的关系,全部都散落在脸上,看不清五官,绿间真太郎只知道,男孩的皮肤白得能与背影后的白雪形成一色。

“抱歉,打扰了。”男孩准备踏进医务室。

绿间真太郎站在门口,拦住大门的入口:“不要进来了,这个人,我不会救。”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男孩表现的很平静,换做平常那些犯人,肯定会上前怒骂他狼心狗肺,不配当一个医生,可是男孩没有,他只是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却让人感觉世界将要崩塌一样,那般脆弱。

绿间真太郎冷冷地哼了哼,打算关上门。

他并不讨厌,那些指着他怒骂的人,却最讨厌那些不说话,跑到角落默默流泪的人,对于他来说,脆弱的人不需要怜悯,因为这样,他们只会更懦弱。

在他关掉门的那瞬间,男孩突然抬起头来,用温柔而好听的声音说:“谢谢。”

绿间真太郎微微一愣,他望向男孩,却看到抬起头的男孩的头发全部被寒风吹散而开,那五官精致无暇,那双天蓝色的眼睛,亮得晶莹,淡色的双唇在雪天里依旧温润,皮肤白皙剔透,几乎要与洁白的大雪融合成一色,站在那里,被大雪笼罩,就像冬天里的雪美人一样。

那是一副令人惊艳的风景,

绿间真太郎漠然,男孩道完谢之后就朝医务室后面绕走而去,他的身形非常纤细,背着那个已经快要死去的人看起来沉甸甸的,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扶好在背上的人,给人快要撑不下去的感觉。

绿间真太郎推推眼睛,撇撇嘴:“神经病!”

他虽然骂了一声,可是视野却没有离开过男孩,直到男孩的背影汇成小黑点,他才将大门关上,继续自己手中未完成的作品。

一个小时后,他摘下眼镜,揉着在眼角与鼻梁骨之间的精明穴,眨眨酸涩的眼睛,顺手将挤出的泪光擦去,他离开位置,给喝空的茶杯再倒上一杯,走到医务室的后窗,医务室后面,有着长年驻长树木,而变得树枝茂盛的森林。

平时那里因为比较隐蔽和离监狱遥远的关系,很少有人出现,恰因如此,绿间真太郎特别喜欢在医务室的窗户,望着那片绿色的森林养神,不过今天大雪覆盖,倒是有人愿意接近那里了。

有一个人跪在森林土壤的土泥上,用自己的双手去挖出大片土泥,渐渐的,原本平坦的土壤上已经挖出一个大洞了,绿间真太郎微微一愣,那天蓝色的头发和纤细的背影,刚好是那个男孩。

外面大雪纷飞,已将颜色替代成白色,包括那个男孩,包括旁边那具血液流尽的尸体,绿间真太郎站在窗前很久,手里捧着的那杯温茶逐渐冷却,直到那个男孩将那个洞挖成装得下一个人般的大坑。

男孩站起来,双手夹杂着土泥与血液,已经看不清双手的形状了,他回过身,将那具尸体抱入坑中,再将坑边缘上覆盖的泥土再次埋下去。

整个过程进行了三个小时左右。

那漫天的雪花将男孩的全身刷成了白色,令他看起来纯洁干净,只是他的动作,现在所进行的一切却是那么荒凉,他站在那片刚铺平的土壤上,深深地鞠躬着。

绿间真太郎久久无法回神。

而后,那个男孩在土壤上埋下了向日葵的种子,每天都来浇水,绿间真太郎每天都在窗户前看他,看他的意志究竟如何长久,赌他熬不过一个月。

三个月后,向日葵终于盛开了,绿间真太郎也习惯了每天看男孩的举动。

只是,他却不再出现了。

绿间真太郎再次见到男孩是在他去医治监狱长的路上。

“丑鬼,你她妈的真扫兴,别老大一不高兴,把你也给打死……”

“嗯哼,老子不过看在他皮肤白,不然这张脸看着也恶心!”

“呀,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这张脸也能长出来……”

“打死也好,免得我看到他做噩梦!”

对于监狱里那些闲事绿间真太郎从不多管,于是他被狱警领带过去,不过是在一个不经意的回头,看到被一群人围着踢打的男孩那头天蓝色的头发,他微微一愣,突然停住脚步了。

那是一种不知觉的,连他都控制不住的停留。

那个男孩捂着头部,蹲在角落里任围着他的人痛打怒骂,他很漠然,被人打得很平静,连呼吸都没有喘过,那张绿间真太郎连续看上三个月都忍不住为它惊艳的美丽脸蛋已经消失了,换成了一张被烧焦而发烂的脸蛋。

绿间真太郎哼了哼,他研究十年易容术,对于男孩那并不精湛的易容方式,表示特别嗤之以鼻,虽然说那种易容术能骗得过普通人,但却骗不过高手,绿间真太郎自认如果男孩的易容是出自他之手,必定瞒天过海。

“绿间医生……”前方的狱警见他没能跟上去,开始呼唤他。

他回过神,往前走,打算回过头看男孩最后一眼,只是那一眼竟教他按耐不住地往回头,男孩蹲在角落里,脸蛋被那丑恶发烂的痕迹弄得狰狞,但那双眼睛,非一般的吸引人,男孩的眼睛很灵空,正如与它有着一样美丽的蓝天般纯净,那一刻,还多了一丝倔强,淡而不浓,却给人坚韧不拔的感觉。

绿间真太郎推开人群,将男孩一拽而起。

所有人都看向他,对于他恶魔般的医疗过程,还有些畏惧。

“医生,你这是干什么?”有人先发话。

“是啊,闲着没事做吗?”开始有人附和。

绿间真太郎冷漠至极,他推着眼睛,冷光四射:“这个人,需要医治,我要将他带走,有生病的人,我很欢迎你们来找我。”

他拽着男孩离开,没有人敢拦住他。

男孩抬起头,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仿佛他全身的伤口都不存在般:“谢谢。”

“医务室后面的花,开了。”绿间真太郎撇撇嘴说。

绿间真太郎绝对不会承认,他今天对男孩产生了向来不屑的好心,他只是因为……因为医务室的花开得实在有点漂亮,没有人欣赏有点遗憾,其他免谈!免谈!

虽然他的嘴角不知觉地扯出了一点小弧度。

“盛开了啊,那么一定很漂亮。”男孩淡淡地笑了,眼神中有着向往。

绿间真太郎冷冷哼着,男孩一路被他拽向医务室处去,他将男孩平放在**,搜出药水抹在男孩手臂那些伤痕上,男孩的手异常白皙,可见完好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只不过现在唯剩下一些青青紫紫的伤口。

“自己种下的花,怎么没有来看它盛开?”绿间真太郎是难得在病**跟病人聊天,换作别人,早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死去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他很喜欢向日葵,常常把它比喻成奇迹。”男孩低着头,声音不淡不灼,有点温柔:“我只想要让他能拥有一次奇迹,可对于我来说,奇迹不适合我。”

绿间真太郎停顿了一下,他翻看着男孩的手掌心,那里还留着那天挖泥坑后的伤口,皮肉虽然都康复许多,但还是能清楚得看出那天挖土泥后,被土泥摩擦出血的伤口有那么严重。

绿间真太郎忸怩了很久才道,那算得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犹豫:“你,不会怪我吗?”

“怪你?”男孩疑问。

“咳,怪我没有救他。”绿间真太郎回答,眼神紧盯着伤口。

“怎么会呢?”男孩歪着头,淡淡地笑着:“医生不救他,是因为他没救了,医生不想给我希望,又将我的希望毁灭。”

绿间真太郎微微一怔。

“抱歉,我观察过医生呢。”男孩的表情很灵动,像抓住了新奇事物般:“有的人骨折,并不是医生不及时医治,是他错位得厉害,医生在考虑怎样医疗,有的人伤口发炎,并不是医生不及时医治,是他发烂得生霉,医生在研究如何能不切掉肉而治愈,医生真是个追求完美主义者呢,不过很多人都误会了。”

绿间真太郎漠然,只是他在抹上药水时手一直颤抖着:“为什么要观察我?”

他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地紧张。

男孩笑了,像一个孩子般淘气:“因为,我觉得要找个比较心软的人做保护人,这样有安全感呢。”

“保护人?”绿间真太郎微微眯眼。

“是啊,在这所监狱存在,除非强大,否则只能有保护人拥护。”

男孩的声线总是有着令人舒畅的悦耳,但绿间真太郎却冷冷地哼出声:“你在利用我?”

“抱歉,这个确实有点。”男孩非常坦然。

绿间真太郎默不作声,将男孩的伤口全部抹擦干净后,漠然地将男孩送出医务室外头,再冷冷地关上门,杜绝掉男孩的一切。

他才不会承认,他的心堵着一口气,难受得发泄不出。

“谢谢你,医生,虽然你拒绝了我。”

隔着门,男孩温柔而礼貌地道谢传来。

绿间真太郎冷哼,走向办公桌,处理自己的论文,可每次下笔都是错字,这可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虽然他的表情仍旧很漠然,但白纸上的每一字都经过深深的刻印,甚至是裂开了一丝缝隙。

绿间真太郎第三次见到男孩,他已经被人打得半死不活了。

他再次将男孩从人群中拽出来,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没有警告那些人,他直接一脚踹飞了那些人,将十几天以来积累的怨气一并发泄之后,他带着男孩离开了监狱里,在医务室帮他包扎了一个小时。

“我教你几套防身术。”绿间真太郎推着眼镜说。

受伤的男孩脾性依旧温和:“医生,谢谢你,可是我不喜欢暴力。”

“不学?宁愿被人打死?”绿间真太郎挑着眉,素来漠然的表情更加冷洌。

男孩不卑不亢:“抱歉,某种程度来讲,我无法反驳你这句话。”

一个意志奇怪得坚定,说话温柔,从容淡定,却非一般固执,有时候还会用坦然与诚实令人说不出道理,反驳不出语言的人。

这是绿间真太郎对男孩的看法。

绿间真太郎一直盯着男孩,过了良久良久才道:“我答应做你的保护人。”

男孩抬头看他,嘴角划开一丝清浅的笑容,天蓝色的眼睛异常漂亮:“谢谢。”

“不过……”

绿间真太郎顿了一下,将男孩从**横抱起来,抱着他走出医务室。

“医生,这是?”男孩在他怀里问,表现得很淡定,仿佛对他有着非常的信赖。

绿间真太郎的心情变得愉悦,如同几十天的阴霾终于放晴般畅爽,他抱着男孩走向后院那大片的森林,雪融化后重回绿色的森林里有一处地方被染成了橙黄色,是盛开艳丽的向日葵。

那一处向日葵在绿色的森林中显得格外醒目,它们盛开得十分朝气,飘扬的微风将它们的花瓣吹起,扩散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即使种下了,不欣赏实在可惜。”绿间真太郎将他放下。

男孩站在向日葵花丛中,淡淡地笑了,结果被绿间真太郎撕开了脸上的脸皮。

他一愣,那张美得勾人心魂的脸蛋在阳光下,白皙无暇,精致完美,更加具有**人心的魅力。

绿间真太郎扭着头,只用眼角的余光去偷偷看那张脸:“咳,既然要做你的保护人,那么你必须做我的实验品。”

“实验品?”男孩疑惑,那个表情在他美丽的脸蛋上特别灵动。

“我的易容术也多年未使用了,你就来当我的实验品好了。”绿间真太郎不自然地推着眼镜。

这样,你的所有,你的美丽,你最真实的一面,我都可以包揽。

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到。

男孩淡淡地笑了:“那么,谢谢了。”

“我叫黑子哲也,请多指教。”

“绿间真太郎,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