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醒来
黑暗
吞噬了一切，天地堕入邃幽无尽的深渊。没有光，没有存在，时间亦被侵蚀不曾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一刹那的瞬，仿若永恒。
似是从亘古流传于往，沉寂于黑暗深渊岁月无尽，下一刻又悄然而逝，不曾存在。
忽然，永恒的黑暗微微颤动，有一缕光从黑暗深渊中喷涌而出。
光，是血色的红光！
从深渊中汹涌澎湃，无尽的黑暗顷刻血染。那深渊漫成血潭，世界化作炼狱赤红！
血潭中钻出无数的鬼脸，飘荡着，飞旋着，哭噎着，讥笑着，猛然全部扑了过来…
少年突兀惊醒，猛然坐起！
额头虚汗耳畔嗡鸣，幽静屋内昏昏沉沉，分明可以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啊，你终于醒了！”一声轻呼从少年耳畔传来。
少年转过目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水汪明亮的大眼睛。少女看去十二三岁，身着黑色衣衫，双手托腮靠在床沿趴的很近。
“喂，人家好看么？”
少年目光勾的很直，少女抿了抿唇似笑非笑着。
黑衣少女明眸皓齿，粉雕玉琢，身上似是散着灵光，若是再长上几岁绝对十足的美人胚子。少年一时看的痴了，若不是耳旁的呼唤，他恍然醒悟过来。
少年撇开目光，不由回道：“好、好看！像…”
黑衣少女嘿嘿笑着，高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师兄他们都这么说的！”
“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少年看向两侧低声问着。
“我房间啊！”
黑衣少女眨了眨水润灵眸，“哦”了一声，接着解释道：“这里是青河镇‘东来客栈’，是我们‘朝月宗’临时增设的落脚点。
“近些日我宗正在这镇中考察入门弟子人选。三天前的晚上南面青溪山忽然发生惊天异动，第二天早上师父带我赶到之时，发现…发现原本青溪山的地方竟凭空消失了。那里天塌地陷生机枯败一片废物实在是惨不忍睹！周遭三十里地无一生灵存活。”黑衣少女瑟瑟说着，目光看着少年，“当然，只有你……”
那声音入耳勾动起什么，少年呼吸急促双手猛然抱头，额心迸发的剧痛仿佛炸开令他忍不住摇动脑袋。那日一幕的一幕，记忆仿佛被撕成碎片，胡乱蹂躏搅乱在一起。
黑衣少女小心凑了过来，声音轻柔关切问道：“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疼疼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少年拼命摇晃脑袋，大声叫喊着。他忽然抬起头，目眦瞪大眼珠充血，右目的黑瞳似是诡异的转了一下。
那只眼睛仿佛有些独特的生命！
少女浑身寒毛乍起，下意识后退了几分，并掌成刀拍在他的后颈。少年双目一黑，整个人昏倒在床上。
黑衣少女用棉被将他掩实，沉默了片刻。她目光渐渐变得冰冷：“我叫冰绫，最后忘了问你的名字。”
嘎吱！
木门打开，少女冰绫走出，木门合上。她走到隔壁处的房间，推门走了进去。
客栈建造粗糙房间隔音一般，能大概听到隔壁房内的对话声。
“怎么样？”
声音嗓门粗糙，听去是个年过中旬的男人。
冰绫：“……”
男人道：“那娃娃叫什么？”
冰绫：“我不知道！”
男人沉吟道：“他说了些什么？”
冰绫：“他…说我好看！”
男人：“……”
男人问道：“他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冰绫：“年纪大了耳背是么？没听见他在那里大喊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男人：“……”
男人有些失望：“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冰绫：“叫声太大吵到我的耳朵，所以我不高兴把他打晕过去了。”
屋内一阵沉默。
有人起了身，推开木门。
冰绫站在门口，拧着月眉不满道：“能不能把他扔出去！睡在我的床上，身上好臭！”
男人手指敲着桌面。
“我…我再考虑一下。”
砰——
木门重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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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下，茫茫凡尘！
浩瀚云浮之间，芸芸众生…
六合宇内，有乾坤浩土，山海所在，曰：云荒！
莽莽云荒大地，历史悠久，其地域广瀚山海无尽。若以地理划分，五荒三州四海绝地！
说来，其实一万年前云荒大地并非如此划分。当时万族并存，一片蓬勃！
东有大妖青帝称霸一方，割据空桑以东，统御东、南二海。为云荒各异妖族共祖！
南有九黎赤帝证道为巫，划重阴以南更名南疆，掌握十万大山无穷之地。更为上古九族十二巫神之裔！
西有百草白帝普渡济世，凡太华以西广袤大地，万灵齐聚聆听箴言。白帝心善仁存曾立誓宏愿，云荒一统万族当共荣！
北有海族玄帝盘踞称雄，自涿光之山至北冥之海，玄帝暴虐好杀伐不周之山天塌地陷，率八部海族发动洪水，欲淹没云荒吞并山海！
中有人族黄帝君临天下，御四方之敌立不败之威，更推算历法创造文字发展农耕积万世功德，人族共尊！
五帝当世，虽连年征战相互讨伐，却是云荒历史以来，最为繁华鼎盛的大时代！
然，世事无常天有不测…
帝历三万四千七百载，一日天空被黑暗笼罩，苍穹之上有天外巨石陨落，刹那间大地震荡四海翻腾上古‘神陵’崩塌，一场教云荒万族从未想象的灭世灾难徒然爆发了…
时值今日，也没有任何古典手札先人遗迹真实记载那次巨石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荒历史进入一片空白而又黑暗岁月。
有人说，五帝参悟天地造化，得道成神引发渡厄天灾，羽化登天！
也有人说，巨石毁灭山海，云荒大地十不存一。五帝为了自族的存活大打出手，乱世杀戮同归于尽只为争夺唯一的生存之地！
更有传言说，五帝的强大令上天恐惧，直接毁灭了他们…
确实，那场灾难之中无数种族纷纷覆灭，云荒生灵十不存一苟延残喘，其状惨烈不忍直视。五帝的存在凭空消失，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如同从云荒中彻底蒸发了！
帝历断层，无从延续。
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
后来一日中土大地日月同辉，人族圣贤‘启胤’持黄帝神器‘八荒鼎’于墒谷登临帝位，建国云垂，号令八方，开元纪世荒历元年。
云垂帝国在祖帝启胤的率领下从云荒乱世之中脱颖而出，受人族拥护各族附庸快速发展壮大。不出一千余载横扫云荒，万族朝拜重现昔日黄帝时期的无限辉煌。
时至今日，荒历七千六百余载云垂帝国屹立不倒疆域版图更是扩大十倍不止。云荒大地重新划分，五荒三州四海绝地，其以中土所在浩瀚之最，山灵水秀物产富饶几乎完全囊括在云垂全部版图。
然而，若说云垂帝国是亿万凡俗之最！
那么异于凡俗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则是修仙者的云荒！
无论是先前五帝的鼎盛，还是后世云垂帝国的盛世。云荒万族或有血脉继承，或有天赋异禀，或是汲取日月之精华，有吞云吐雾移山填海莫大威能！
其实比之其它，人类肉身孱弱并不具备太多继承或是先天上的优势。好在身受黄帝福泽，灵智开化最早身为万物之灵长自然悟性最高修行最快，可惜极为短暂的寿命匆匆即逝，令人扼腕。
于是世人多欲有求长生之道。
时至今日，虽无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死，但凡修仙之人道行精进却能年寿俱增，多有活至数百上千年之久，又能通过玄奥道法以御奇异之力抗争自然！
天道茫茫，人道何哉？所谓修仙之道，其实却是逆天争搏！徒劳挣扎…
自古以外亦有天纵之姿的不世高人参悟些天地造化，道法通玄，以其肉身凡人之躯御合神器法宝，竟可呼风唤雨，撼天动地犹如神人！
然，有生结死，生死轮回亘古不变！死亡，更成为此生修仙之人最大的噩梦恐惧！
时光匆匆，辗转数千余载。
七千年前…云荒中土，地域广袤，山灵水秀，人杰地灵，物产丰富，修仙之风最为盛行！天地所载，无论五荒三州四海绝地，无数修仙修士纷纷开山立派创立门宗广纳门徒，牢牢占据天地修仙圣地！
当是时，修仙之中奇人异士颇多古怪，故修仙法门更是门类繁多，林林总总不尽相同。而日渐深久，长生之秘却如镜花水月般依旧无人参悟，反倒是人类日臻滋生的私欲、贪婪、狡诈勾心斗角，相互攻击排挤。以至于那些门派之别，门户之见更是恨深离异，互不忍让。
于此修仙盛世之下风云暗涌，杀戮时有发生。各个门派私下争强斗狠，仇怨诸多。更有甚者连连牵扯宗门覆灭，相互并吞之中。
终于，云荒大地血雨腥风，一场酝酿已久，旷古持今的乱世大战，拉开帷幕…
那些岁月，数千百年后世人也依稀记得那一段恐惧、疯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过去！
大战触发，很快牵连整个云荒各处数以万计的大小宗门。阵营两极分化，以正、邪各居，战况愈演惨烈，凡所及之处尸山血海，骨骸成林，冤魂泣唳，生灵涂炭。战乱杀伐，平民百姓更是难以为生，流离失所，多有死于非命，哀鸿遍野。
此般状况持续七千余载，直至三百年前邪派最大宗门‘蛮荒圣殿’爆发四方内乱，大殿主‘云苍圣主’陨落，势力衰败方才有所好转。
八十年前，正派集结十万修士，对邪派四大门阀进行决战清扫行动，彻底搅碎邪派根基，邪派失去抵抗从此覆灭。
方今天下，正道大昌，邪派不复！以中土‘太虚山’，东州‘沧漓剑派’，西漠‘冰心谷’，北原‘琼华仙居’，东海‘蓬莱仙岛’五门为首的云荒正道，凌驾云垂帝国之上，万宗朝拜，地位超然睥睨天下！
“咳咳咳…哥哥，水！”
少女口干舌燥，招了招如玉小手。
少年恍然回神，将腰间的水袋解开递了过去。
初春的阳光和煦透明，透过头顶的树林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少女囫囵灌了几口，玉臂擦了擦粉唇，柔声问道：“怎么样？都知道了么？一般这些每个门派典籍里都会有记载的。”
“嗯！”
少年点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不解问道：“可是，听你说了真么多，那朝月宗呢？”
少女月眉微皱，很快舒缓掩盖了过去：“朝月宗，虽然比不上五大宗门，也是云荒修仙正派！你不知道有多少凡人为了一个名额争破脑袋想要进来，却因为天资不够被拒之门外。”
少女回过身，玉手指着后边的几个少年，苦着脸说道：“哥哥，你不知道我们跑遍方圆四百里，三城二十二个小镇上千万人口也就他们十个人才够资格。冰绫为了央求师父收你为徒，可是磨破了嘴皮，他才勉强同意！”
少年脸色微红，干咳了两声掩饰不好意思，他别过头低声说道：“谢谢！”
说话的少女娇小可爱，一身黑色杉裙，唤作冰绫。少年比之高了半个脑袋，正是先前从青溪山石牛村辗转被救回青河镇的杨逸凡。他们在客栈中休息了三天，杨逸凡伤势好转，又被可爱有些黏人的少女冰绫央求师父李青山收留，这才跟着一起转而回归朝月宗。
一来无可去处，二来能拜入仙门！这拜入仙门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杨逸凡自是求之不得，因此心中对少女冰绫和李青山尤为感激！
“哥哥，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冰绫笑着晃了晃手中水袋，并未用塞木封住。
杨逸凡看着湿润的袋口伸手去接，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红迟疑了一下。
“我我我，我渴！冰绫师妹，我喝”
杨逸凡身侧窜出一个十五六岁少年。少年一身黑衣面容清秀，他伸手去抢，被一只玉手猛地拍开。
冰绫眸子瞪去，喝斥道：“刘云师兄，你不是自己带了水袋么？这是我小凡哥的水袋，你抢它做甚？”
“抢怎么了，偏心！”
唤作刘云的同行少年不敢招惹少女，目光转向瞪着杨逸凡，恨恨道：“同门三年也不见得冰绫师妹对谁好，偏偏对这个才认识几天的丑小子倒贴得紧！”
“他不丑，他比你好看！”冰绫咬牙切齿，几分生气道，“小凡哥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对他好不好是我说的算！”
刘云撇着嘴，哼哼道：“小凡哥？嘿，我问过他，他说他十二岁，我记得你…”
冰绫瞳眸竖起：“刘——云！你再敢多说半个字，我撕了你的嘴！”
刘云：“……”
先前大道上代步的是兽车，改道山路兽车不便因此一行人下车徒行，为照顾新人前行速度并不是很快。
领队的是少女冰绫的师父，那个看去五十来岁的瘦高长者李青山。随行的有五名朝月宗的正式弟子，其他的算上杨逸凡有十一名新晋弟子，一共一十七人。
一行人爬山涉水走走停停，大概快到晌午十分，李青山指着前方，杨逸凡眯眼都看不见的山头，他说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