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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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洞中风雪话道途

    柔和的光线映照在空荡荡的山洞之中,滴滴答答的水滴,顺着洞壁上的石钟乳落下,余音不绝。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这片宁静安逸。



    “蛮子,醒了没?”



    没有回应。



    “蛮子,我知道你醒了。”



    依然静默。



    “仙蛮子,爷爷觉得这名字挺霸气的啊,你难道不是这样感觉得么?”



    回答他的还是沉默。



    “哦,你不喜欢啊,不喜欢可以和爷爷说么,你不说爷爷怎么知道,虽然你不说话,可是爷爷知道你可能不喜欢,可是你还是要和爷爷说你不喜欢啊,你这样不说话,爷爷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来,告诉爷爷,你喜欢呢?不喜欢呢?喜欢呢……”



    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风雪君,山洞中,一直都是一成不变的白昼,所以赵蛮也不知道自他掉下石阶过了几天。



    “不喜欢。”赵蛮忍受不了风雪君的念叨,可是自己又无可奈何,只能委屈的蜷缩在那个小洞下边,憋声憋气的答了一句。



    “哎呀,蛮子你醒啦?”听到墙壁那边略显夸张的声音,赵蛮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



    “师傅,我一直都没睡。”嘴里说的恭敬,可是赵蛮心里却在嘀咕:“老疯子,你一直这样念叨,我能睡得着就有鬼了!”



    “来来来,快些起来,这俗话说的好,一日之计在于晨,日出时分,紫气东来,爷爷教你修仙法决,快些起来。”



    赵蛮心中一喜,忍不住站了起来,看着墙壁上的小洞。



    “真的么?”



    “蛮子,你这样说,是在质疑爷爷的话?爷爷今天不高兴,突然不想教了,这修仙法决,你还是再等等吧。”



    “哦。”赵蛮又颓然的坐在地上。



    “‘哦’?”风雪君的音调提了起来:“蛮子,你什么意思?爷爷好心教你仙法,你就一个‘哦’?”



    “您不是说心情不好,再等等么?”赵蛮有些郁闷道。



    “老子……咳咳……爷爷这样说过么?”风雪君干咳几声,道:“行啦,无趣的小子,听好啦……”



    赵蛮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打断风雪君的话,问道:“师傅,您怎么知道,现在是早上?”



    “爷爷这边儿,漆黑一片,你小子那边儿亮如白昼,对你而言每天都是早上,可对爷爷而言,娘希匹嘞,永远都是黑夜。”风雪君不满道:“你如果不喜欢,不叫早上,你也可以叫他晌午,下午都行啊,其实吧……”



    赵蛮听他又要唠叨,忍不住叫道:“师傅,您刚刚说的修仙法决是?”



    “哦,你说这个啊,其实哪儿有什么修仙法决,全是后人瞎编的名字。”风雪君随口道。



    “啊?!”赵蛮听到风雪君的话,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也别惊讶,你说的修仙法决,其实就是两样东西,指决和咒术!”



    “只是当年乱仙一战,影响太广,天地之间,人鬼神联合,共伐仙界,将整片天地打的支离破碎,散落于星空之中,一些散落的仙的后裔,为了再创仙界辉煌,便广传仙修法决,千万年如此,所以很多凡人就慢慢的将这两样东西叫做修仙法决。”



    “可是对于我等修士而言,这两样东西统一称为术法。”



    “这世上真的有鬼?”



    “呵,蛮子,没想到你死梆梆的竟然也会讲笑话,这世上既然有仙,怎可能无鬼?不仅有鬼,还有神。”



    赵蛮继续问道:“那神、仙、鬼、人都是什么?或者说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哈哈哈,蛮子终于问对了,你以后就要和他们打交道,如果分不清对手是什么,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啊。”



    “听好了,爷爷只讲一遍。”



    赵蛮赶忙竖起耳朵,正襟危坐。



    “道生二气,气生三才,三才生五行,五行生万物。万物之中,最灵、最贵者,人也。惟人也穷万物之理,尽一己之性。”



    “人之生,自父母交会,而二气相合,即精血为胎胞,于太初之后而有太质,阴承阳生,气随胎化,三百日形圆,灵光入体,与母分离,阴阳相杂,是为人也。”



    “人死,阴聚阳散,纯阴而无阳,鬼也;人修,聚阳化阴,道成,纯阳而无阴,仙也。”



    “惟人可以为鬼,可以为仙。”



    “那神呢?”赵蛮连忙问道。



    “神?呵呵,这样说吧。”



    “天地之初,诞生了木、羽、昆、嬴、鳞、毛六大类。这木指的就是草木,受日月精华泽披,源流琼浆滋润,久而久之,就产生了神志,有了意识,为了生存,自行修炼,其他的羽、昆、嬴、鳞、毛本就以草木为食,可是当那些草木有了保护自己能力的时候,其他五大类生灵,就面临着饥饿而死的困境,无奈之下,就祈求那些修为很厉害的草木庇护,作为报酬,其他五大类就要主动贡献自己族群的一些生灵,这,就产生了祭祀,所以草木成为了第一批神灵。”



    “通过祭祀,其他五大类得到一些修为低下的草木,以此为食,久而久之,羽、昆、鳞、毛因为先天的优势,具有悠久的生命,慢慢的发展壮大,直到最后压过草木神灵,成为了天地间第二批神灵。”



    “而人属于嬴这一类,因为寿命短暂,无法通过悠久的生命来积累修为,所以一直处于最底层,要同时祭祀其他五大类!”



    “不过虽然生命短暂,可是人同样拥有其他生灵没有的优势,那就是智慧。于是经过悠久的岁月,一代代人不懈的努力,人族自己摸索出一条避免灭族的道路,那就是炼气,强行汲取天地之气为己用!因为他们不需要祭祀,同样可以拥有悠长的生命,所以他们就称自己为炼气士,而不是神灵!”



    “那……那神灵……”赵蛮震惊的瞪大双眼。



    “草木禽兽尔!”风雪君言简意赅道。



    赵蛮被风雪君的话震惊的意思怔在原地。



    良久。



    “那魔呢?魔是什么样的?”赵蛮问道。



    “魔由心生!待你实力足够强大,你说谁是魔谁就是魔!”



    听风雪君这样回答,赵蛮再一次愣住了,少顷,不敢置信的说道:“可是,世俗武林江湖中有一些迷失心智的人,为非作歹,胡乱杀人……”



    “啊呸!你怎么这么蠢,你都说了,是迷失心智,那叫疯,不叫魔!”风雪君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哦。”赵蛮感觉脑袋有些晕。



    沉默,赵蛮因为风雪君的话颠覆了自己的人生观,而陷入了沉思,风雪君也没有再开口,而是给他时间思考。



    良久。



    赵蛮轻声问道:“师傅,你修道,是为了什么?”



    “哼,爷爷是为了快意平生,求长生不死,超脱天地,得大自在!”



    赵蛮轻轻一笑,忽然想起一首词,顺口吟道:“孤冷残月夜将半,听风卷云,鸿北去。船坞灯火曳曳,残局数子闲落。莲心不染,醉中一笑,饮剑杯满,生平何憾?



    世间愚行自古多,观浪淘沙,笑苍生。青锋三尺素抱,啸斥海内喑哑。初心莫负,马蹄声碎,敌颅如海,生死何干!”



    “哈哈哈,还是徒弟了解爷爷的心思,‘初心莫负,马蹄声碎,敌颅如海,生死何干’,爷爷自从踏上修道这条路,近万年岁月,亲死子故,不该死的死了!仇敌满天,该死的还没死绝!爷爷却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洞之中,苟活于世!心不甘啊!”



    风雪君一声悲笑。



    赵蛮只听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这该死的囚笼,你还要困我到何时?!”



    赵蛮略一思讨,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轻轻一叹,对着墙壁上的小孔,道:“师傅,等我修炼有成,一定救你出去!”



    “砰砰”之声瞬间戛然而止,继而传来风雪君的声音:“好,爷爷等着。”



    “你想修哪条路?”



    赵蛮一怔,然后皱着眉头,问道:“修道不就是修道么?”



    “不是,修道之途为三,其一修真,其二修魂,其三修身!”



    “凡人之体,毛、发、爪、齿、皮、骨、筋、肉代表着地的坚硬;涕、唾、脓、血、痰、泪、津、便代表着水的潮湿;体温、热气代表着火的温暖;一呼、一吸则是风的流动。地、水、火、风这四大特性混合一起,即为人身,乃是纯阳,我等修士称之为假合之身!”



    “人乃阴阳和合而生,有阳便会有阴,这阴,乃是色、受、想、行、识!色阴就是色、声、香、味、触五感;受阴就是苦、乐、舍、忧、喜五性;想阴就是看、听、认知三种心理;行阴是善、恶、无忌的三类处事之法;识阴则是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神识、意识和意根这八识。我等修士将这五阴称为假名之体!”



    “修真者,学道修行,借假合之身修不坏真身,借假名之体修自然之体,去假存真,无阴无阳,求得真我,身与道合。”。



    “修至巅峰会如何?爷爷也不晓得,不过爷爷曾经大胆的推测,这修真修到最后,无情无性,估计就是要身化大道,与天地同存,与大道合掌众生!”



    “修体者,很好理解,简单而言,就是放弃假名之体,专修假合之身,将五阴全部炼化,溶于人身,阴不死,阳不灭,走的是以力得道一途,这类修士最是难缠,爷爷曾经遇到一个,无论是将其抽筋剥骨,还是化为灰烟,到最后都能再次复活,而且当其把五阴收缩之后,根本毫无感觉,无痛无惧,只知杀伐,端得是厉害异常!”



    “不过,这种修道之法,在修炼过程中很痛苦,很多修士因为忍受不了这种痛苦,意志消沉,想要自尽,可是到最后,想死都难!至于修道巅峰会如何,爷爷也不知道,爷爷试着推算过,却毫无头绪。”



    “至于这最后的修魂者,却是非常诡异。”



    风雪君说到这里,声音一顿,好像是在思考,赵蛮也没打扰他,就蹲在小洞之下静静的等着。



    少顷。



    “爷爷没遇到过修魂者,不过通过一些传言和流传下来的典籍也能推测一二。”



    “这修魂者,应该是要放弃假合之身,专修假名之体,与修体者正好相反!可是这魂本就属阴,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存,魂体虚,而人体实,总不能像修体者一样,将魂体融于人体之中吧?那和修真者、修体者有何区别?”



    “所以,这修魂者同时还需要修魄!相比于魂,这魄更是虚无缥缈之物!未生之时魂先来,未死之时魂先去,破胞出头,哇的一声,魂入窍。生后,借血气之灵,受尽气凝结,七七四十九天,魄始全;死后,七七四十九天,魄始灭。魂是迁移不定,轮回不息,历不坏,魄则随身有无。凭借修士手段,魂可以取出,可这魄,人一死魄就没了,怎么可能见得到?”



    风雪君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赵蛮依稀好像听到风雪君抓墙的声音。



    “啊……不知道!不知道!!爷爷不知道这修魂者是怎么个玩意儿,蛮子,你自己领悟吧!”



    一声怒吼传来,将赵蛮震的愣住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拿什么领悟?可是这话却不敢说,怕再刺激到他这个有些疯疯癫癫的师傅。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风雪君说话,赵蛮轻声道:“师傅?”



    “爷爷在呢!有屁就放!”风雪君很冲的声音传来,将赵蛮吓了一跳,整了整心情,赵蛮再次开口道:“师傅,徒弟虽然不知道什么修魂者,可是徒弟对于魂魄却有一些了解。”



    “呵,凡人之言,有何见解!”风雪君不屑的嗤笑一声。



    赵蛮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有一本医书曾言道: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天魂又称为光魂,地魂又称为影魂,无光不成影,无影不成象,天地二魂聚合产生命魂。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所以命魂主生,也被称为人魂,天地二魂主运,运由命所主,命由运所发。”



    “魄是由人自身的血气凝结而成,所以命魂就是魄的根本。魄无命不生,命无魄不旺。这七魄就是位于人体从头顶到胯下会y穴的七个脉轮。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上,并同时连接人的双手心和双脚心,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这七个脉轮是人一切行为,包括思考和行动,的力量源泉。”



    “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命魂也自离去,生命即以此告终。”



    赵蛮说完之后,口干舌燥,随手从旁边接了一抔水。



    “你刚刚说什么?!”就在他要喝的时候,风雪君的声音传了出来,语气充满震惊,吓得一抔水都撒了出去。



    “你说,人有三魂,天地二魂主什么?!”



    赵蛮无奈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叹了口气,回道:“天地二魂主运。”



    “运?命运?运道?好运?厄运?主的是哪一个?”风雪君呼吸有些急促。



    “这……天魂主福禄寿,地魂主灾祸劫,应该是这样吧。”赵蛮不敢肯定的答道。



    “福禄寿,灾祸劫?!这不就是掌控造化?!”风雪君惊呼道:“原来修魂者,修的是造化!哈哈哈,明白了,全明白了,爷爷说呢,当年那一战,凭那几个混账,怎么可能困得住爷爷,原来是这样,那个穿黑袍一直看着的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凡人,是修魂者!”



    “娘希匹嘞,给爷爷等着,爷爷出去以后,上穷碧落下黄泉,必将尔等一一找出,挫骨扬灰,抽魂炼魄,让尔等不得好死!”



    赵蛮听着墙壁那边的风雪君砰砰砰的击打着墙壁,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几日,风雪君除了找他说话,就是在击打墙壁,赵蛮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