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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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国庆福利02

    且说梵志脱身,又思罗汉众多,几次侥幸,尤如火里取栗,后面不知还有谁人,常言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若是撞上,吉凶难测,不如及早回营矣。想到此,他把那降龙杵举天一挥,好法宝:

    层层电闪,叠叠波荡。层层电闪撕白光,叠叠波荡汇黑渊。近观符文流动,远听鬼哭狼嚎。六道生门洞开,仙神乐逍遥,人间多辛劳,畜、鬼、地狱众啼苦。天下众生多愚昧,六道轮回谁人逃?

    俗话说: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那和尚不入仙门、神门、生门,扯开步,直入鬼门,须臾一步两重天,果是到了鬼门关,石门高耸,暗夜无光,寒浸浸绿霁压山,冷飕飕绝径无人。梵志把手伸入袖中,取出两人,正是李洪夫妇。二人落地下拜,梵志急忙掺起,李洪道“此去山高水远,前途未卜,愚弟无以回报,又不知何时再聚。”梵志道“贤弟不必行此大礼。心存善念,必有好报。此去骨肉相聚,福莫大矣。”李洪哽咽道“鬼域实难测,魑魅必害人!兄长率众起事,壮举冲天,然而事世难料,***保重!”正说间,听得鸡鸣,好雄鸡!一声啼叫天下白,阴阳两分难回头。李洪痛泣作别。

    有道是: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那鬼门里杀气腾腾,恶雾遍地,焦岩横空,草木纱纱,梵志大踏步迈入,走不到数里,见满目大树,原来又回到桃止山上。***,他自寻思二帝君难缠,飞至树上眺望,竟见不远处的枝蔓下坐立共四人,两个胖和尚、两个披甲将军,胖和尚棋盘对奕,披甲将军待立身后。胖和尚他不认识,但见祥云缭绕,顶现七彩云光,披甲将军正是鬼帝神茶、郁垒。梵志避之不及,无奈持杵上前,神茶、郁垒也不拔剑,也不嚷他,只拿眼睛瞪着他,两个胖和尚却是全神贯注,全无一副和蔼相,招招不留情,好一番厮杀:无为堂上,敌手相逢。移来一座水晶盘,倾下两行碧玉子。聚三掣五,夺角争先。静悄悄、冷静静,排成形势,黑丛丛万里干戈,摆定机关,白皎皎一天星象。休言国手,谩说神佛,遍九州夺利于蝇头,布三路图名于蜗角。纵横在我,敲磕由他。个中诀破着精神,要使门徒满天下。

    梵志见鬼帝待立如童子,戏笑道“二位帝君,何故在此端茶递水,作服待人的勾当,你那天规法律何在?这不是公然徇私么?”神茶、郁垒怒道“哪个公然徇私?”梵志道“你曾言天规律条:金仙不得入内。今日为何有金仙在此?”那两胖和尚闻言,推了棋局,笑道“非他二人有私,乃是大家偷得半日闲矣。人生半佛半神仙,莫要终日奔波,不知这神仙之妙。”梵志道“二位大名?”左手胖和尚道“我是欢喜罗汉,他是开心罗汉。”说话间,那开心罗汉让了位置,合掌起身。梵志冷笑道“你领佛旨拿我,打算如何交差?”

    那欢喜罗汉也不恼,只伸手道“来!来!来!”梵志顿觉身躯缰硬,仿佛提线的木偶一般,不觉间就走了上去,欢喜罗汉又道“坐!坐!坐!”梵志又弯腿坐下,不由大惊,暗道“不知是何禁术?这般厉害。”旁边开心罗汉道“道友勿要惊慌,此非禁术,乃是道友被自身烦恼驱使罢了。”梵志道“此话怎讲?”开心罗汉道“我等出家之人,眼不视色,耳不听声,鼻不嗅香,舌不尝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如此所谓之祛褪六贼,方能无尽欢喜。”欢喜罗汉道“不错,你如今反阴司、聚恶鬼、心生三千烦恼,早不是清净无为之躯,束缚你的,非什么禁术,而是这三千烦恼丝矣!”

    梵志闻言,默然沉寂道“众生疾苦,狂心难歇,我终日碌碌,不知是在追寻本心,还是被幻身所迷,二位尊者本源欢喜,我本源疾苦,***(我走到今日,是时势所逼?还是命里注定?),时也?***命也?”

    开心罗汉合掌道“心中有佛,万性澄明。道友心有疑惑,老纳愿为你释明。”梵志道“承蒙尊者施舍,小僧愿听大法。”

    那罗汉唱一谒曰:

    屈指算来无量劫,躬行诚信不肯歇。

    扇佛在握数世过,禅心守定效佛陀。

    唱毕,双掌分开,喝道“开!”梵志只觉胸口剧痛,从内及外隆起,旋而裂开,把个血淋淋的心肝露在人前,扑腾腾的鼓动着,二罗汉不惧血腥,展法眼,举目望去,见他那心中竟是白茫茫、似云似雾,似棉花似雪糖,不知是什么品相。二罗汉皱眉道“我佛门弟子,品相庄严,品相者,****,上品有佛,有莲台,有菩提叶,展慈悲智慧之心,中品有菩萨、有寺庙、有袈裟等,展求佛向善之心,下品亦有猪马牛羊众生,展安稳度日之心,他心中一团混沌,似是蒙昧未开,又是何品相?”忽听得二帝君笑道“这是混沌心,早该如此!”二罗汉道“你二人如何知道?难道有未卜先知的法术?”二帝君道“他本是大罗金仙,或西天拜佛,或上天面帝,都可享极乐之烟火,用仙品之佳肴,位极人臣,此乃六道生灵渴求而不得也,他却与一帮恶鬼为伍,口出悖逆之言,天怒人怨,为天地不容。趋利避害,三岁儿童也知,他反其道而行,若不是心如混沌,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二罗汉叹道“如此,贫僧想救他却也难矣!”二帝君道“不难。”开心罗汉道“有什么法门?”二帝君道“换心即可。”二罗汉哈哈大笑,二帝君以为不信,俱道“凡间有个叫朱尔旦的,本是猪油蒙了的心肝,一窍不通,平日里愚蠢至极,巧与阴司崔府君有恩,崔府君有意帮他,寻了个七巧玲珑心,给他换上,他自此过目不忘,日后还中了举人。”二罗汉道“妖僧乃是三界钦犯,私动刑罚,佛祖怪罪下来该如何担当?”二帝君连声唱喏。

    二罗汉又道“贫僧有事劳烦。”二帝君道“休要客套,俱是当差,定当出力。”欢喜罗汉道“残局未了,我二人斗至酣处不忍离去,还请二帝君押付妖僧,至地藏王菩萨处请赏,到时也算首功一件,如何?”二帝君欢喜不尽,遂召来四个鬼卒,抬一顶木椅,把梵志绑缚在上,又将个桃符贴在他脑门上,亲自监押,风也似的往大营跑去。

    正走间,见道上卧着一龙一虎,龙目似箭,虎眼如金,张鳞扬爪,恶狠狠气咻咻,二帝君大惊,急取下纬索,喝道“何方畜生截道!还去退去。”忽听得有人喊道“慢来!慢来!”路旁荒草中坐起两人,头落树叶、身披草屑,好似个剪径的强人,待起身,拨掉根茎,原来是两个和尚。

    帝君道“你是何人?在此做甚?”二和尚道“我是佛前降龙、伏虎罗汉,特来救你。”帝君道“果是强盗,救他怎的?”二和尚道“你怎么听不出好话,我是佛前罗汉,来拿妖僧,怎么是来救他呢?”二帝君道“休要啰唣,妖僧已被欢喜尊者施禁,法身又被我这桃木符压住,纵使天大本事,也难逃脱,何须你来救助?”二罗汉道“你不知,妖僧法力高强,有三十六般天罡变,善化易形,你那桃花木定不住他,他又会禅坐之术,一旦烦恼丝退却,哪能禁得住他?”二帝君大惊,急回头看,果见梵志早脱了绑缚,持杵立于轿上。

    唬得二帝君跌步退后,恼羞成怒,骂道“你这妖僧,早就醒了,却把爷爷当皂吏使唤!”梵志亦骂道“你这迷糊的大头鬼,我是个云流的神仙,又不是个蹦蹦跳跳的僵尸,你拿什么蝌蚪符咒我?”

    话音未落,便见降龙罗汉从草中跳出,拍着手颠至眼前,那罗汉半露胸背,拎着个酒葫芦,不僧不俗,不仙不凡,笑嘻嘻道“莫骂架,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同是修道人,不妨坐下来。”梵志问“坐下做什么?”降龙道“荒山茅草软,正好坐下吃酒。听说你也懂酒肉禅,贫僧与你坐而论道可好?”话罢,把那葫芦打开,香气沁出,里面果是醇酒。梵志道“我们出家人,讲究三规五戒,酒乃僧家第一戒律,若无故破戒,日后如何做得和尚?”降龙道“道友差矣,佛力颠中收万法,禅心醉里指无明。”梵志冷笑道“如此说来,色愈迷情心愈定,赌性沉沦道偏醒?”降龙见话不对头,摇头道“贫僧以为你超凡脱俗,此次扰乱阴司,是在尘中净心,纷争中行功德,谁曾想你却是个愚庸!”梵志道“贫僧身后十万鬼众,获罪于天,如履薄冰,哪敢授人口食,再多罪状。”降龙不怒反喜,****,道“也罢,即不愿吃酒,随贫僧走吧。”梵志道“去哪?”降龙道“至地藏王菩萨前。”梵志道“菩萨无心,佛陀有意。为何不至佛前?”降龙道“你与菩萨有旧,或可饶恕。”梵志叹道“十万鬼众又与何人有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