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武郎将的闲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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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拿着装猪食的空木盆回院子,农活干完,顾澹洗洗手,搬张躺椅到院中的桑树下乘凉。武铁匠出去钓鱼,一般得午后才会返回,舒坦瘫在躺椅的顾澹不是那么懂钓鱼的乐趣,细致想起来,他也不是那么了解武铁匠这个人。

刚来到这个时空那会,顾澹陷入过一段慌乱时期,等他清楚意识到自己身处古代,他已经在武铁匠的家中住上好些时日。

起先语言不通,顾澹一度误以为自己被控制人身自由,曾偷偷逃走,后来在山里饿得不行,又务实地跑回来了。还记得自己回到武铁匠家,直奔厨房,坐在灶台上捧着陶甑,拿饭勺猛吃甑里的蒸饭,被武铁匠撞见时的狼狈情景。

阳光太耀眼,顾澹用手掌遮挡眼睛,他很少在脑中梳理这些事,可能因为今日石龙寨的事带给他一些忧虑。在现代的世界里,遇到歹徒可以报警,在这样的世界里,人身安全毫无保障。

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

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去?

这两个问题,在顾澹脑中盘旋,他想过无数次,未果,此时也不过是突然浮上脑海,随即又很快消逝。

夏日午时的阳光最是炎热,树荫下是乘凉的好去处,顾澹躺在竹制的长椅上昏昏欲睡,他的脑中出现武铁匠在水潭钓鱼的身影。

一个背影,宽大的肩背,紧实的腰,棕黄色的斗笠,乌黑的发,一件褪色的湖蓝衣裳。绿色及膝的水草,天很蓝,水声淙淙,如此静谧令人沉醉。忽地,场景一转,黑夜残火,武铁匠的眼睛似炉火般热烈,他的乌发披散,结实的臂膀上汗珠滚落。

顾澹猛地睁开眼,一不留神脑子跑进不和谐的画面,他连忙甩了下头,甩开这些杂念。

打个哈欠,顾澹准备睡一觉,午时无它事,天气又热,人懒洋洋的,顿起睡意,顾澹很快睡去。

烈日炎炎,水潭边,武铁匠在钓鱼,他钓鱼时总给人一种悠然自得的感觉,实际上也是如此,他十分享受垂钓的时光。钓鱼时,一切前尘往事都消逝,都湮灭。

风和日丽,水光潋滟,在小虫儿的鸣叫声里,拥有一片清净。

鱼竿抖动,先是小,渐渐大,武铁匠慢慢收竿收线,耐性十足。鱼儿被钓起,在鱼钩上挣扎,武铁匠将它轻轻解下,扔进水桶,水桶中已有它的四五同伴。武铁匠撂竿,取皮壶嘬上两口水,继续垂钓,俨然像个退休老干部。

午后,水桶里挤满鱼,武铁匠收拾家伙,踏上回家的路。他路上偶遇村民,按下斗笠,点头示意,擦身而过,继而又孤身一人,在山野田埂间踽踽独行。

武铁匠很适应独自一人的生活,当初捡顾澹大概是他一时的脑热。

走至自家院前,看到院门半掩,武铁匠还没推开门,就瞥见桑树下的躺椅和躺椅上的人,大概是睡着了,连只不知打哪来的野猫跳到他身上都没反应。

武铁匠把水桶里的鱼哗啦啦倒进院中的一口水缸,钓鱼具、斗笠等物放置,他放轻脚步走至顾澹身边,将坐顾澹身上的猫拎起。猫儿炸毛,喵喵叫,还有些奶气,顾澹的眼睑微微颤动,他正在醒来。

武铁匠弯身把猫放地上,他身材高大,身子压得很低,猫儿迅速逃走,跃上院墙,武铁匠抬起身子,正好对上顾澹的视线,顾澹慵懒地看着他,刚睡醒有点迷糊:“刚才是不是有只猫。”

“跑了。”武铁匠朝土墙投去一眼。

顾澹眼帘低垂,像似又要睡去,武铁匠歪靠着桑树,抱胸乘凉,神色惬意。四周寂静,蝉儿啼鸣,微风徐徐,带来阵阵凉意。

阳光穿透枝叶间的缝隙,打在他们脸上,肩上,光斑闪耀,像洒金般。武铁匠稍稍阖眼,光影掠过他的五官,他的眉宇显得特别深邃,脸轮廓仿若塑像,线条凌厉又英隽。

顾澹没有再睡去,他睡眼惺忪看视武铁匠,此时竟有种岁月静好,一双一世的错感。

这份感觉实在让顾澹不敢沉湎,他打破氛围,懒散问:“石龙寨要给你间铁铺还送老婆,你当真不考虑一下?”

“猪喂了吗?”武铁匠如是说。

这么闲,该去喂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武铁匠(敲黑板):猪一天至少要喂两次,早晚喂食。小伙伴们学会养猪了吗?好,今天课就上到这里。

第4章

自那媒婆来后三四日,没有其他事发生,顾澹渐渐也不在意了,至于武铁匠还是老样子,他天天钓鱼,清闲恣意。水缸里的鱼日渐増多,一时半会吃不完,武铁匠将它们尽数捞出,一并宰杀。

武铁匠在井边杀鱼,他手起刀落,动作娴熟,鱼儿恐怕还没觉察自己贴上砧板就已归西,刮鳞开腹片肉剔骨,一气呵成。他那套手法着实让人惊诧,他手中的刀如同身上生出之物般,浑然一体。

顾澹蹲在一旁打下手,他见惯武铁匠使菜刀,早习以为常。

一只黄色小猫在顾澹和武铁匠的脚边绕,喵喵叫着,它拖走盆中一条未刮鳞的小鱼,见没人撵它,它叼鱼雀跃,跳到一旁和死鱼玩戏。还是只奶猫,不会吃鱼。

武铁匠把片好的鱼肉放进一口大陶盆,陶盆内的鱼肉已经堆满,他搬陶盆进厨房,顾澹跟上,问他:“烤着吃?”

“做鱼酢。”

一进厨房,武铁匠开始忙活。

“那是什么?能好吃吗?”顾澹从没听说过。

“你没吃过?”武铁匠将面粉、盐、姜、茱萸摆上灶台,他道:“甚美味,我当年在军……还缺米酒。”

顾澹立即找出一只酒坛,提手轻晃动,没剩多少,他说:“就剩底儿,够不?”武铁匠拿巾布擦干净双手,解襻膊道:“我去打酒。”他袖子用襻膊束住,身上未沾到鱼血,倒还干净。

顾澹按住他的手臂,说:“我去吧。”

“你知道上哪里打酒?”

“不就找村头的酒家买,我知道是哪家,他家门前插着一面‘酒’字彩旗。”

早先村里举行乡宴,顾澹跟着武铁匠和阿犊一起去参加,曾路过村头酒家,他有印象。

武铁匠打量顾澹,他穿着一身短褐,头发束起,就像个当地的普通后生。武铁匠掏钱,嘱咐:“你绕过村子,别走村中路,到酒家后,把酒钱拿给掌柜,不用多说话,他自会打酒给你。”

“知道。”顾澹接过钱,揣兜里。

他懂,不就是怕他这黑户人口引村里人注意嘛。

从家门前的小径离开,顾澹朝村子的方向走去,他极少到村子里去,独自一人前去还是头遭。顾澹老老实实沿着村子外围走,但还是有村民家养的狗发现他,朝他凶恶吠叫。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养狗,这些狗对顾澹这个陌生人很不友好,走一路被吠一路。听闻犬吠声不止,沿途村民自然会出屋探看,见是武铁匠收留的那个来历不明之人,大多转身回屋不予理睬,也有几个人指指点点,一时竟有些人嫌狗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