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航在黎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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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初进江城

    二架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种平静是来自于自然的合音,发声与泉水和鸟鸣,你可以坦然地上山采果子吃在山洞里过夜,不再会有人来骚扰你。至于山下的往来船只大可以畅通无阻,你听这来往的汽笛声就了然于胸了。

    不久后孙大龙收到了嘉奖,被调任省城警备署去了,此地当然留给了他的副官。同时由于工作突出,石林也要到省城去组织一些新的密密工作。

    离开梅子路十七号的那天,深秋的雨沥沥地下着,把钥匙交给吴妈和赵叔的时候,石林心里沉甸甸的,转回身看最后一眼,那是万般的不舍和留恋,

    “再见了我的梅子路十七号!再见了我人生中的一个小站!”石林在心里默默地自言自语,

    金沙口码头,李文刚,虎子,石水和石风站在岸边远远地向他挥手,汽笛长鸣,去向濠江下游一个全新的城市。

    江城是省会城市,也是濠江下游最大的最繁华的大都市。水路交通极为发达,几百万的人口让这儿日夜灯火通明,成为名副其实的不夜城。经过几天的江上颠簸,这一天中午终于抵达江城码头了。岸上挤满了来接船的人,按照指示来接石林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男人,他会在码头的一个石柱下坐着等他,他们的暗号是,“终于到家了,是的到家了”

    老秦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大多是你问一句他说一句,皮肤黑黑的络腮胡子,一双布鞋有些破旧。但他还是一副要坚持穿烂的样子。

    坐上人力车,拐过两个十字路在一个巷子的尽头停了下来,付了钱,老秦说,

    “这就到了”老秦在前头走着,

    这是梅花巷,有点梅子路的意思,石林又想到了金沙市那个十七号来。

    房子是组织上给租的,不大二三十平的样子,在一个大院的一角。对着阳光,有一扇小窗户,阳光恰好透进来一切都是如此地祥和安静,这也是石林喜欢的那种地方。虽然简陋但该有的都有了,分了里外间,整洁朴素。

    老秦要走了,他说:有什么事可以通过他来联络,它是一个人力车夫,天天在外边跑,全市各处他几乎都熟悉。石林想留他下来吃顿饭,他都没时间,他说他要忙着讨生活,家里就靠他一个人养活,怠慢不得。

    黄昏的时候石林躺在床上,想起了上午拐过的两条街道,一个是同庆路,另一个是觉醒路,两条路都是江城市的主干道,从那向东儿走可以直通市中心的。他又想到了廖莎莎,想起她就感到幸福,特别是现在,他和她已经身处同一个城市了,他想去找她,但是没有地址和电话,有可能她的工作很特殊吧,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哪一天他们会在大街上巧遇。

    第二天,一件青色长袍,小边黑色礼帽。石林收拾停当后便走出了大院,他要去市中心檀溪路老西面馆赴约一个人——王知远。

    坐上有轨电车有一顿饭的功夫,到了江城站下车,往前走了一段路,刚要转弯的时候,就看到前边乌泱泱满大街的学生他们手挽手肩并肩,男男女女,哈夹杂着无数个市民,他们迈着大步手举着横幅,高喊着口号:

    “打到日本帝国主意!打到世界侵略者!还我山河!誓死保卫中国,誓死不做亡国奴!-------”群情激昂,义愤填膺。石林也由衷地举起了手臂,跟着高喊:

    “救国救难,人人有责,誓死不做亡国奴!”如果没有约好,他也会跟上去一路高呼的。

    老西面馆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石林推门进来。一排长桌后边,坐着一个看起来比石林要大上几岁的男人,灰色长袍,板头长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黑色的烟斗放在一边,江城日报摊开在面前,

    “你就是王老板吧,‘天晴出门要带伞’”

    “谢谢‘饱汉远门要带粮’”

    “幸会幸会,王书记,我叫石林,以后喊我林子就行了,刚来望你多多指导指导。”石林退下礼帽,在王志远的对面坐了下来。

    “现在日本敌特在全国各大城市活动猖獗,他们不仅在离间国共合作,同时还在贿赂拉拢国民要员,以期达到自己*****的目的。由于国民政府采取攘外必先安内的不抵抗或者消极抵抗的政策,为了保存所谓的实力,很多正面战场的兵力纷纷向后撤退,只有少数的几个点在做真正的搏杀,但是改变不了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我们新开辟的一些地方上的根据地很多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所以接下来我们的工作会是艰巨的”王志远喝了一口茶,接着说,

    “我们的任务就是发动在校学生和社会上一些进步青年,向他们阐述抗日救国统一战线,让他们明白中国当前所处的形式。同时还要倡导他们到延安去,到真正需要知识需要文化的地方去,到一个人人平等,可以施展才能大有作为的地方去。这是党中央的号召,也是千千万万个中国人民所殷切希望的。”王志远点上了烟斗意味深长地抽了一口,眼睛深邃而悠远地看着窗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旗帜在招展。

    从老西面馆回来,一路上石林脑海里不停地出现王知远那抱有坚定信念的神态,这或许才是一个真正革命者的姿态,他深深地感到,自己还有那么多东西要从头学习,自己原来是那样的浮浅。

    石林开始投入到有系统地,有针对性地学习当中。觉醒大街一百零八号便是江城大学的所在地。江大在全国来说属于一流的重点大学,在任何人面前只要说你是江大的学生,别人自然会投来佩服的目光。江大的图书馆是对外开放的,这就方便了石林的学习,只要有时间他都会躲在图书管里一呆就是一天,有时连午饭都懒得出来吃。虽然来去有点不便,但是石林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最有意义的。

    学习如何去演讲;如何去宣传自己的主张。去重新领悟和认识以前迷惑的或者是一知半解的问题,日积月累他感觉自己在一天天的进步。在此他由衷地感谢自己的父亲,当初是他强迫自己坚持读书学习的,如果要是父亲没有突遭厄运,或许自己也会成为江大的一名学生的。好了!一切都已过去,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现在竟然可以安静地在这里看书学习。

    相比较其它的大学,江大是一个思想比较开放的大学,同学们没事的时候完全可以谈谈对当下时局的认识,可褒可贬可以评判政府的缺陷,和社会的阴暗面。

    石林还经常的印刷一些小传单私下里在图书馆、在校园里、在大门口一个人悄悄地散发,那都是宣传共产主义的信仰,理念,和精神世界以及无产阶级在社会中的作用等等,那里留下了地址,也就是每周讲习地址。

    令石林欣慰的是,来听课的人越拉越多了,而且涉及到各个层次和行业的。每堂课他都讲的认认真真,他把他这几年来的感悟和实际中体会到的都融入进去,这样觉得更能够贴近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了,让他们更会深有体会。

    陆航和谢若之是一对夫妻,也是江大里的一对教授。自从他们听了石林的课后,竟然为之振奋彻夜不眠。他们夫妻二人仿佛这才找到了人生的奋斗方向,于是在第二天的自己大学课堂上又重新阐述了这种理想主义的意义,最后来石林的讲习所每周都要开设两次课。课课都挤满了人,特别是那些青年学生他们对新事物充满了好奇,而且接受得也非常的快,从他们的眼神中石林看到了向往,同时这也增加了石林对未来的坚信。

    周大姐和杨大哥是从苏北来到江城讨生活的一对农村夫妇,他们就在石林的隔壁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小武与世无争地过活着。夫妻两张罗着一个小面摊子,小武依靠脚力在外边跑人力车,

    一家人倒也能马马虎虎的生活下去。但是近一段时间石林总是能听到周嫂半夜里在哭,这时候石林大都还没有睡,看书看得挺晚的。开门走出来问一问怎么了,杨哥就会说没事睡吧。

    他知道杨哥是个老实人不会给她委屈的,然而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不知为什么?

    这一天下午早早的就看小武拉着车子回来了,额头满是血水,闷闷不乐的蹲在墙角抹眼泪。石林猜到不对劲,过去问道,

    “小武子,怎么今天够早的,这脸上还被打了呢?”

    “嗨,真的不让人活了,江滩口那一片这段时间让江一天给垄断承包了。他一手遮天,谁都别再干了,要不就交钱,一天一个大洋。我们一天根本挣不到一个大洋要是都给他了,还得贴上钱。偷偷地干逮着就往死里打,这帮狗娘养的下手真狠,从不管你死活。我们去市府反应了,没人理,说那一片交给他管理了,人家贿赂了钱。”石林又小声地问道,

    “那你娘每天就是因为这个难过的吗?”

    “也不尽是,听说面瘫的生意也不行,最近那帮狗杂种又随便地每月增加三个大洋的税钱,这下弄得爹娘都喘不过气来,弄不好还要赔钱,都是借来的高利贷,一旦赔了那还怎么过呀!”小小年纪语气沉重得让石林透不过气来。

    这天中午石林从讲习所回来,刚走进院子就看到附近的一些人围在一起,走进一看小武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周嫂和杨哥抱着小武痛哭到双肩抽动,原来小武为了能多赚点,偷偷地从金滩口旁边带了一个客人,但是恰好被江一天给看个正着,他正愁没逮着人来给自己立威呢?这倒好一下撞到自己怀里了,他哪能放过。指示爪牙一下抓住了小武,二话不说把他扒光了让他跪在江滩口,用皮鞭沾水一下一下地抽打。小武顿时皮开肉绽直到昏死过去为止,还不许任何人拖走。后来周嫂和杨哥得知消息,二人亲自去给江一天下跪并且保证再也不来了才允许放人的。

    石林蹲下身子,背起小武就朝医院跑去,救人要紧。这是一个少年,这是一个本该散发活力洋溢青春的少年但不能就这样让他过早地枯萎了,石林一边跑一边流着泪,他能感觉到那一鞭一鞭有多疼痛,他也能想象到那赤裸裸的来来往往的多么羞辱。他心在流着血。

    小武渐渐好了起来。

    讲习所里石林刚刚上完课,突然看到小武慌慌张张的跑来。

    “石叔叔!石叔叔!赶紧救救我爹娘吧,那帮收税的说我们面摊欠了三个月的税钱了,他们封了面摊还逮走了我爹和娘。”小武瘦小的身躯颤抖着。

    石林急忙领着小武就向外走。

    交了十个大洋,周嫂和杨哥才从紧闭的大门里走出来,他们目光呆滞地说着,

    “谢谢石兄弟,谢谢!”

    讲习所也不是一直很太平的,政府经常以非法聚会,扰乱

    社会秩序为由来滋事或是取缔他们,所以石林他们也经常搬家,而且越搬越远,几近于在江城的边缘。渐渐地只能转到暗地里组织学习了。

    陆航和谢若之一直是石林的最忠实的听众。在怎么样来学习,如何学的更快这些方面给了石林很多指导和教诲,石林受益匪浅。偶尔几次是石林喉咙沙哑上不了课,陆航和谢若之自告奋勇地代替了他给大家讲课,结果石林在许多地方迷惑不解的经他们深入浅出地解释自己顿时茅塞顿开了。

    “太好了,你们完全可以来讲习所给同学门上课呀!还可以让更多的学生参加进来,这样我们可以培训出更多的讲解员,开设更多的讲习所,给更多的劳苦大众和知识青年阐述我们的社会;我们积弱多病的国家;我们理想社会的形态呀。”石林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石先生,你放心我们会利用我们的优势极力来帮助你,当然这已经不是帮助你了其实也在帮助我们自己,因为我们都有同一个共同的目标。”陆航夫妇异口同声。

    说干就干,符合南方人的性格。陆航夫妇看上去都带着宽边眼睛文文弱弱的,但干起事来绝不含糊一边要在大学里上专业的课程,一边还要在讲习所里讲课,同时还要做好宣传和联系学生的事,真是整天忙得脚不着地,可是他们曾未说过一个累字相反还整天地乐此不彼。石林说了多少次,让他们歇歇,但是都无动于衷。

    “陆教授!今晚南城的讲习所你就别去了,今天你们歇息一下,我过去就行了。”石林站到陆教授的门口喊话,陆航他们为了晚上能出去方便,一个月前就搬出了学校自己在石林的大院里租了间房子住。就在石林的对面。

    说话间,教授夫妇就开了门,看来他们已经收拾齐全了正准别出门呢。

    “你们还是歇一歇吧。这大老远的我去合适。”

    “那哪行呀,今晚上我们就这一节课,你还想给我们给免了,那不行的,否则我们是睡不着觉的。我们走了!”说完两人并肩离开。

    半夜时分,“咚咚咚”石林听到有人敲门声,他从床上跳起来抽出枕头下的手枪,

    “是谁?”石林贴着们问,

    “是我,陆教授的学生。”

    石林开了门,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站在门口,

    “石老师,不好了!陆教授他们刚才上课的时候被警备署的人给抓走了!”

    石林往后退了两步不知如何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