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望湖弃月 （六）
雷霆眼见得秦淮河畔四下里灯火稀疏，万籁俱寂，河畔上竟无一人踪影，想必是远远听到刀剑嘶鸣的声音，尽皆躲命去了，那就怪不得他了，本想告知河畔人家近日里最好不要取用河中之水淘米煮饭，以免身中奇毒，遗憾终生，但是他的善念毕竟只是在呼吸之间一闪而过而已，既然已经稍纵即逝，当然再懒怠追回，他眼见得陈飞阳怀中揣着的一张稀世罕见的上古奇毒方子于一滩血污之中毫发无损，又已经被暴雨冲洗的干干净净，随即自飞檐上一跃而下，轻身来到那张药方左近，但是毕竟不敢冒然伸手去取，而是顺手自身上褪下一袭素白内衬，继而咬破食指，以衣衫流血代替纸笔，将药方上所载一一篡录下来。
天音见了，忍不住嗤的一声苦笑出声来，“真可惜，”他连连摇头叹息着说，“其实刚才你心中那一缕善念，真的可以挽救这秦淮岸上许多无辜百姓命运。”
“但是他们死活干你何事？”雷霆回过头来冷冷看着他说，“天地间生灵如此之多，想要积德行善，又何必执著于一个冷暖人间？”
“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连饭也不用吃了，你脚下那些花花草草也是生灵，但是你我今生都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要想活着，能不吃饭？”
“其实你要是真的慈悲，大可倚赖吃人为生，每日里多吃一人，就可救下无数被人吃掉的猪狗牛羊，花花草草。”
“这你就错了，”天音漠然冷笑的看着他说，“牛羊吃草，死后身体会化为肥料滋养草木，也算偿还了生前欠债，但是我要是当真被湿华尊神给一巴掌拍死，死后身体恐怕会随风消散，归于太虚，无力偿还生前欠债，这样的人他日下到十八地狱，必定要受尽苦楚，以至于沉沦其中，永世不得超生。所以不要说人，我平日里连只烧鸡都不敢吃的，”他说。
“那你可真是可怜，”雷霆冷笑，“其实世人无端拘束自己，活着时不敢任意妄为，随心所欲，无非就是怕日后下十八地狱，生生世世的为死后活着，为来世活着，确实也是可怜，不如现在就让我帮你将魂魄打散，就此灰飞烟灭，不必再担心死后要下十八地狱，活着时或许还可以快乐一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天音微笑，“但是你不要忘了，人生在世，快不快乐，欢不欢喜，原本却并不取决于自己本心，而是取决于自己六识，眼之所见，心之所感，沉浮起落，不由自主，看见别人比自己幸福，就会感到不快，看见别人凄惨哀伤，就会觉得自己幸福，看到众人都一般无二活着，自然以为自己也该如此活着。现在，既然世间之人全都在为前生来世活着，那我，又为什么不能一般无二的继续忍受下去呢？”
“不过倒也未必定要一直忍受。”雷霆撤手收起手上衣衫，好意提醒天音，“你总该不会忘了这世上有种仙草，名为忘归，吃下去之后会忘记从前一切记忆，你不妨寻来此草吃下，忘记从前听到过的，人死后要下十八地狱这件事情，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在这世上随心所欲，无恶不作，失去记忆虽然有些痛苦，但是对你，说不定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他说。
但是，他却看见天音微微的笑了，看见他深深烙印在眼睛里的一抹幽暗诡秘的动人微笑，“忘归草？”他微微诡笑的看着他说，“你可记得，此种仙草，它为何要叫做忘归？”
“因为他能让人忘记从前记忆，”他说，“一个人的记忆就是他的最终归路，忘掉记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失去了记忆，也就一并失去了信仰，失去了最终归路，从此后沉沦三界，如逝水浮萍，生不知从哪来，死不知往哪去，失去记忆的人是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归路的，永远寻不到自己来时的那条忘川之路，那他从此后可就真的自由了，既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上不得西天也下不得地狱，这样的人，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是在说我吗？”雷霆微微冷笑，“既然本就没有前生来世，上不得西天下不得地狱，那你想要逼我积德行善，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才对。”他微微冷笑的看着他说。
“理由？”天音好奇，“我不就是理由吗？你做了恶事，我就杀你，这，算不算理由？”他挑衅似的看着他问。
天音见了，忍不住嗤的一声苦笑出声来，“真可惜，”他连连摇头叹息着说，“其实刚才你心中那一缕善念，真的可以挽救这秦淮岸上许多无辜百姓命运。”
“但是他们死活干你何事？”雷霆回过头来冷冷看着他说，“天地间生灵如此之多，想要积德行善，又何必执著于一个冷暖人间？”
“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连饭也不用吃了，你脚下那些花花草草也是生灵，但是你我今生都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要想活着，能不吃饭？”
“其实你要是真的慈悲，大可倚赖吃人为生，每日里多吃一人，就可救下无数被人吃掉的猪狗牛羊，花花草草。”
“这你就错了，”天音漠然冷笑的看着他说，“牛羊吃草，死后身体会化为肥料滋养草木，也算偿还了生前欠债，但是我要是当真被湿华尊神给一巴掌拍死，死后身体恐怕会随风消散，归于太虚，无力偿还生前欠债，这样的人他日下到十八地狱，必定要受尽苦楚，以至于沉沦其中，永世不得超生。所以不要说人，我平日里连只烧鸡都不敢吃的，”他说。
“那你可真是可怜，”雷霆冷笑，“其实世人无端拘束自己，活着时不敢任意妄为，随心所欲，无非就是怕日后下十八地狱，生生世世的为死后活着，为来世活着，确实也是可怜，不如现在就让我帮你将魂魄打散，就此灰飞烟灭，不必再担心死后要下十八地狱，活着时或许还可以快乐一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天音微笑，“但是你不要忘了，人生在世，快不快乐，欢不欢喜，原本却并不取决于自己本心，而是取决于自己六识，眼之所见，心之所感，沉浮起落，不由自主，看见别人比自己幸福，就会感到不快，看见别人凄惨哀伤，就会觉得自己幸福，看到众人都一般无二活着，自然以为自己也该如此活着。现在，既然世间之人全都在为前生来世活着，那我，又为什么不能一般无二的继续忍受下去呢？”
“不过倒也未必定要一直忍受。”雷霆撤手收起手上衣衫，好意提醒天音，“你总该不会忘了这世上有种仙草，名为忘归，吃下去之后会忘记从前一切记忆，你不妨寻来此草吃下，忘记从前听到过的，人死后要下十八地狱这件事情，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在这世上随心所欲，无恶不作，失去记忆虽然有些痛苦，但是对你，说不定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他说。
但是，他却看见天音微微的笑了，看见他深深烙印在眼睛里的一抹幽暗诡秘的动人微笑，“忘归草？”他微微诡笑的看着他说，“你可记得，此种仙草，它为何要叫做忘归？”
“因为他能让人忘记从前记忆，”他说，“一个人的记忆就是他的最终归路，忘掉记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失去了记忆，也就一并失去了信仰，失去了最终归路，从此后沉沦三界，如逝水浮萍，生不知从哪来，死不知往哪去，失去记忆的人是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归路的，永远寻不到自己来时的那条忘川之路，那他从此后可就真的自由了，既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上不得西天也下不得地狱，这样的人，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是在说我吗？”雷霆微微冷笑，“既然本就没有前生来世，上不得西天下不得地狱，那你想要逼我积德行善，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才对。”他微微冷笑的看着他说。
“理由？”天音好奇，“我不就是理由吗？你做了恶事，我就杀你，这，算不算理由？”他挑衅似的看着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