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人生,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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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殇

    祁婉跪在大堂正中间,几十双眼睛盯着她看,莫老夫人搀着拐杖,走到堂前慢慢的坐下。“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婉眼珠子一转,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陪着当铺几个贪财的人,去官府遛了一遭而已。”

    听了此言,果不其然,莫老夫人又开始问她:“你去当铺干什么?”

    祁婉一阵心虚,总不能说是赎心上人的东西去了吧,“我……我去赎我的玉佩。”

    莫天言,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什么玉佩?”

    “我……我娘留给我的……遗物!”祁婉说话结结巴巴的,吓出了一声冷汗。

    田妒从座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哦!那玉佩呢?”

    祁婉神色瞬间黯然,无奈道:“没赎回来,被卖给别人了。”

    “哦!”田妒上前一把拽下她腰间的钱袋,“那这是什么?”田妒猛的一扯,掉落了一地的珍珠。

    祁婉有些愤懑,“这是我的!”

    田妒不依不饶,将袋子递给了老夫人,“妹妹若是有这么多的珍珠,怎还会抵债嫁给老爷?莫不是顺了哪个姐姐房里的赏赐,这可就不光彩了!”

    老夫人将袋子往桌上一丢,“小九,你说说这怎么回事?”

    祁婉解释道:“我真的没偷!我只是想赎回我的玉佩,可我没有银子,这珍珠是我从凤冠上面拔下来的,凤冠是你们作为聘礼给我的,总不该算是我偷的吧。你们若不信,可以数数,正好一百零八颗,一颗不少,都在这儿了。”

    莫老夫人眉头紧皱,“什么!”

    听完此言,坐在一旁的莫天言竟没憋住,笑出声来。谁会想着拔了凤冠的珍珠,这女子真是朵奇葩。

    莫老夫人长叹一口气,起身去将祁婉扶了起来,“你若是缺钱,大可跟天言说,又何必如此费事!你都是已经是莫府的九姨太了,也不知道捯饬捯饬自己,金管家,带她去南苑里挑些喜欢的饰品。”

    祁婉有些懵的看着老夫人,结结巴巴的说道:“谢谢,奶……奶。”

    田妒一跺脚,上前挽住了老夫人的胳膊,“奶奶,您就这样放过她了?”

    莫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行了行了,我也累了,都散了吧!”

    田妒回头白了她一眼,搀着老夫人一起走了。

    阮庄将桌上的珍珠袋子递给了她,温柔的说道:“妹妹大可不必如此,若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记得来找姐姐,可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祁婉笑了笑,结过了袋子,“我这不是被逼无奈嘛,谢谢大姐!”

    阮庄摸着她的头,微微一笑,也带着众姐妹们离开了。

    祁婉此时才觉得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一颗一颗的捡她的珍珠。莫天言笑着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便带着青然走了。

    在莫府无所事事,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莫府的人,除了二姐为人刻薄,总是喜欢刁难她外,其他人好像都还挺有趣的。

    这日清早,祁婉才刚刚从被窝里睁开眼睛,小湘便到她的房间早早来敲她的房门,说是有个女人早早就来敲莫府的大门,吵着要见九夫人。祁婉还在心中纳闷,不料,此时莫天言却闯的进来。

    祁婉忙拿着被子护住身体,大吼道:“你变态啊!”

    莫天言将手中的披风丢在她床上,“快穿好衣服,跟我走!”

    祁婉一脸好奇,“到底出什么事了?”

    莫天言有些犹豫的说道:“你爹他……出事了。”

    “什么?”祁婉只觉得浑身一阵酸软,脑子像是被什么震了一下似的,头嗡嗡的直响,脑子一片空白。

    莫天言没在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王婆就等在门口,祁婉冲了上去,情绪已经崩溃,“王婆,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我爹他到底怎么了?”

    王婆哽咽道:“是矿场,听说是官兵和矿场起了冲突,不小心点着了火药,几十个矿工都死在里边了,你爹被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你快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祁婉瘫软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哭着。她才不过离开短短几天,那日未说出口的诀别,居然这样就成了他们的最后一面,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和父亲说,她都还没有开始好好孝顺他。他居然就这样离开了,如此猝不及防,如此无可奈何。

    父亲的尸首用白布盖着,就那样丢在庭院里,祁婉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拉开了白布,那张几乎被砸的血肉模糊的脸,她甚至不愿意相信那就是父亲。她扑在尸体上,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怎么会这样呢?这不是真的,不会的,爹,你起来,你起来看看婉儿啊!我就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怎么能这样?你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我的,娘已经不要婉儿了,你也不要婉儿了吗?”

    莫天言从背后将她拉了起来,“你别这样,你爹在天之灵,他看见你这样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谁知祁婉转身一把推开了他,“滚开!都是你,把我们逼成了这样,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青然有些看不过眼,上前看了看莫天言,道:“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我们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可我家老爷也是好心,你冲他发什么火?”

    莫天言将他拉了回来,“行了!你们去置办口棺材,好好将伯父安置了吧!”

    祁婉跪在地上,将他爹拥入怀里,撕心裂肺的痛哭着,声势动荡,天地齐殇。莫天言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站在她身后,安静的倾听着她的哀伤。

    夜深人静,祁婉跪在父亲的灵位前,缓缓的将手中一沓纸钱放入火盆里。黑漆漆的夜里,只有这一丝烈火在熊熊燃烧着,纸钱化为灰烬,升上天空,消失在深夜的迷雾里。

    这世上总有一种哀伤,是连再见都未说出口的分别,那是一种触不及防的悲痛,没有预告,更没有意一丝心理防备。你就这样离开,在这个从此没有你的世界。再见!我们再也没见……

    祁婉安静的跪在地上,不哭也不闹,白色的丧服衬着她的脸色更加的惨白。也许是哭累了,眼泪好像都流干了,空气静默的可怕,她恍惚着,说不出一句话。

    莫天言跪在她身边,看着她说道:“你累了,去歇歇吧!我替你守。”

    祁婉不理他,只是神情呆滞的望着父亲的灵位。

    看着她,莫天言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心疼,仿佛看到了自己幼时的影子,那时的自己,也是如她这般,哀痛的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吧!”

    祁婉没哭,反倒是笑了出来,可她的眼神里尽是悲痛,只看的到绝望,“我昨晚还在想,等明天回门的时候,我要给他拿好多好多的好吃的,给他做好多好多的新衣服,把他那些补满补丁的衣服都扔掉。还要好好给他做顿饭,他不会照顾自己,你知道吗?他做饭很难吃的……”她的声音哽咽着,心好像被刀子一刀一刀的扎着,“我前些日子还怪他,怪他总是赌钱,怪我母亲为什么嫁给他那样一个人,我还生了他好多天的气,我连句话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他说……就再也说不上了,他说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现在连他也不在了……”祁婉一边哭一边笑,一面是悲痛,一面是自嘲。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连嫁人都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可他嫁了,父亲却死了。她看不清前方的路,那里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猛的自己的发钗,猛的朝自己胸前扎去,幸好莫天言眼疾手快,立刻阻止了她,他一把将她的发钗抢来丢在了地上。“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祁婉声嘶力竭地吼道:“别拦着我!我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再活下去了。”

    莫天言抓住她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逝者已矣,留下的才是最痛苦的,别以为活着容易,活着比什么都难,你想这么轻易的就去死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莫天言解下身上的衣带,将她两只手牢牢绑在一起。

    祁婉奋力挣扎着,仍是没能解开,“莫天言,你疯了?你把我放开!”

    莫天言不再理她,转头吼到:“青然!将她送回房间去,看着她,别让她再做傻事。”

    祁婉挣扎着被青然带走,“莫天言,你凭什么绑我?我恨你,我恨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