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试探
第五章，试探
作为市委书记的跟班秘书，王天和绝对拥有着常人不可触及的敏锐观察能力，从自家老板对待林笑天这个代县长的亲切态度上，王天和就琢磨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等他见到王大山和何小武之后，心里就更加暗自嘀咕起来。一个异地上任的县长，带着一个秘书倒也无可厚非，但同时带着一个司机过来，却多少有些让人感到怪异，起码王天和本人在长古市这么多年，都还没有碰到过类似的前例。
等到王天和跟随林笑天坐入汽车之中后，看着王大山那不经意间依然挺拔的腰板，以及身上忽隐忽现中散发出来的那股异常熟悉的气质，王天和平静的目光中，猛然间就凝聚出一道闪亮的光芒。
“这位师傅怎么称呼？”心里急速转动着念头，王天和出乎三人意料，没有马上和林笑天寒暄，反而带着让人舒心的微笑，向着前面正开车的王大山问道。
听到王天和的话，林笑天也不禁一愣，虽然心里对于王天和这么一个市委书记的秘书，却对他身边的一个司机这么感兴趣而奇怪，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地顺口说道：“这位啊，我的司机王大山。”
听到林笑天那几乎没有任何意义的答案，王天和心里不动声『色』，嘴上却好不停留的轻声说道：“小王是从部队上下来的吧？”
王天和无心的一次试探，却让车内的两个人心里同时紧张起来。
对于王天和的话，林笑天第一个念头就是王大山的身份暴『露』了，但紧接着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傅老爷子亲自吩咐的事情，在保密上肯定没有没有什么问题，那么王天和到底是怎么知道王大山的身份呢？
在林笑天紧张起来的同时，身为当事人，王大山的神经也在第一时间里紧绷起来，注意力务必快速绷紧的同时，抓住方向盘的右手已经做好了随时转身保护林笑天安全的准备，而且通过后视镜，王大山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王天和的身上。
就在王天和感觉到一股让自己感到窒息的压抑，从前面那个不起眼的司机上爆发出来时，林笑天脸上的笑容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扭头向着王天和问道：“王秘怎么这么说？”
感受着王大山身上那几乎让人窒息的压抑，王天和的脸『色』瞬间白了些许，硬撑着自身气势的同时，却作出一副自然的神『色』，对着林笑天解释起来。
“家父参加过越战，我大哥也是现役军人，所以，对于军人，我有着不同于常人的亲切感觉。”
“你大哥在那个军区服役？”林笑天还没有来得及张口，前面的王大山却率先问了一句。看到王大山骤然开口，林笑天知道他要接手，就立即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虽然对于司机竟然在县长跟前这么『插』话，但王天和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在王大山那近乎命令口气的压迫下，下意识的张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在北京军区。”
听到这个答案，不仅仅是王大山，包括林笑天，两人忽然间心中都升起了同一个念头：这个世界怎么就这么小呢？
“哦！”听到王天和的大哥竟然和自己是一个军区，王大山紧绷的神经就松懈下来，脑海中急速回忆着自己所熟悉的人，嘴上却顺口继续问道：“你大哥叫什么名字？”
“王天力！”对于一个司机竟然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自己，王天和的心里感到有些恼怒，到刚才一瞬间王大山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他心有余悸，同时在心里的深处，也有通过自己大哥试探对方身份的念头，就继续说道：“在北京军区某团团长！”
“老王是你哥？”但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前面的王大山就蹦出来这么一句，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品味其中的意思，就听到了王大山的话继续传入耳中：“老王这人不错，虽然『性』格有些火爆，但在带兵方面着实是一把好手。”
很显然，后面这句话是对林笑天解释的。虽然话没有说的明白，但林笑天却听出了其中蕴含的意思，那就是明白的表示：王天力这人不错，是熟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而同样的话到了王天和的耳朵里，却品出了不同的味道。老王？要知道在部队里，绝对是这个世界上等级最为森严的地方，不管在什么地方，对于领导的称呼，在外人面前，绝对要带着恭敬的语气。
而现在这个王大山竟然在自己面前叫出老王这个称呼，那么起码就表示出基本的意思。那就是这个小小的司机，要么有着非常深厚的背景，可以不将自己大哥放在眼里，要么就是对方和自己大哥起码是同一级别，甚至更高，最后就是对方和自己大哥是熟人，甚至有来往，但不是军旅中人。
一时各种念头习惯『性』地在王天和的脑海里转动着，甚至都让他忘记了自己还要带路这个事实，等到他将注意力从杂『乱』的猜测中拉回来的时候，抬头却发现，汽车已经来到了市招待所的大门口。
进入到招待所之后，因为心有猜测，王天和对待林笑天三人的态度就更加亲热了许多，张口就开了三个房间，基本上看在林笑天那神秘的背景的份上，对何小武和王大山都以县处级的级别对待。
好在对于这种含糊的界限，林笑天还是非常清楚的，于是在林笑天和王天和两人你来我往的一番客气后，最后开了两件标准间，何小武和王大山一间，林笑天独自一间。
“林老弟就先住着，张书记那边离不了人，我还得回去招呼着。”将三人安顿好了之后，心里装着事情的王天和也没有多待，就向林笑天告别。
“晚上王秘有没有空，我们聚聚，小弟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情要向王秘书请教呢。”看到王天和的态度非常亲热，林笑天知道是王大山的身份起了作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试探的人，林笑天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虽然没有什么把握，但还是提出了邀请。
“这么吧…………”听到林笑天的话，心里还没有底的王天和，也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沉『吟』了一番，然后一脸诚恳的表情对着林笑天说道：“老哥实在是身不由己，很难说什么时候分开的身，要是晚上没事的话，我给老弟打电话，你看…………”、
“行，那我就等王秘的电话。”虽然没有得到期望的答案，但也算没有被一口拒绝，林笑天也只能笑着答应下来。
“喂，大哥么，我是天和！”借口还有其他事情，王天和拒绝了王大山送他回市委的好意。一出招待所的大门，王天和沿着大街走了几步之后，就拨通了大哥王天力的电话。
“吆，小二，今天怎么好好的想起给哥打电话了？”听到弟弟的声音，正在办公室忙碌的王天力感到非常奇怪，这个身居市委书记秘书高位的弟弟，平时可从不轻易给自己打电话联系，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吧？
“大哥，不说那么多废话了，我向你打听个人！”听到王天力的埋怨，王天和的嘴里就感到满是苦涩，这个老哥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爱唠叨，每次打电话都抱着电话不放手，一点都没有军人应有的果敢利索，王天和平时给他打电话都有些头皮发麻。
“哦，向我打听人，什么人啊？”听到王天和的话，王天力心里就有些奇怪了，难道家乡去了什么有大背景的军转干部？可是现在还没有到转业的时间啊，对于弟弟的话，王天力就感到好奇起来？
“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王大山的人？”也没有和大哥多废话，王天和就直接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谁？”听到弟弟口中说出来的名字，王天力心中顿时一惊，立马急声惊叫起来，也顾不上自己的失态，当下以一副前所未有的严肃口气说道：“你给我仔细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一向『性』格沉稳的像个老头的大哥，听到王大山这个名字竟然反应这么激烈，王天和当即就明白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大秘密，不过虽然两人是亲兄弟，但军和政是两个系统，更何况军队里的保密原则还很多，有许多事情即使他这个亲弟弟，王天力也不会和他说的。
心里转着念头，王天和当即把和林笑天三人的接触过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尤其是王大山的外贸特征，以及他说到王天力时的口气，一点不漏的都说给了王天力。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只能说王中校的军衔是真的，至于其他的，涉及到保密原则，我不会告诉你什么。王天和同志，作为一个党员，我希望你能保持自己的党『性』和原则，这件事不要再向第三人提及，有什么疑问的话，亲自去王中校吧。”
几乎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留给王天和，王天力在第一时间就把电话给挂断了。虽然两人都是用手机通话，但毕竟信号是进入到了军区领域，而且他之前也风闻军界最耀眼的那颗明星，接受了一项秘密任务，具体的事情他不清楚，但只要涉及到秘密两个字，谁能保证两人的通话不会被人注意，所以还是稳妥点好。
虽然表面的功夫已经做到了位，但放下手机之后，王天力的心里仍然七上八下的。接受了秘密任务的王大山出现在家乡长古，而且还是给一个区区的县委书记当司机，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让人不可琢磨的内幕，王天力心里有点没底的感觉，生怕自己那个弟弟一不小心闯下滔天大祸，不过深知纪律的他，对于千里之外的事情，也爱莫能助，一切就看弟弟的造化吧。
看着嘟嘟直响的手机，王天和的脸『色』当即就凝重起来。虽然王天力的话说得含含糊糊，但深知大哥『性』情的他，那里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竟然跑到了一个雷区的边缘，更为让王天和感到后怕的是，自己还不知所谓的抬了抬脚。
幸好没有踩下去！王天和的心里一阵后怕，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刚刚才产生给老板吹吹风的念头，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无踪影。
恐怕明着是对张长山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寻个机会暗示一下吧，张长山无意中惹下祸事的话，自己这个秘书也跑不了。能让一个中校当司机，而且那么大张旗鼓的坐上县长的位置，肯定不是为了什么秘密任务之类的，除此之外那就剩下一个唯一的可能，那就是这个二十四岁的代县长，肯定有着让人震惊的大背景了。
“老板，那边都安排妥当了。”敲响了房门，走进书记办公室之后，王天和来到张长山的办公桌前，低声说道。
“哦，那好，注意让下边的人注意点，别让一些不知所谓的人惹下什么麻烦，这个林笑天来头不小！”对于自己的绝对心腹，张长山也没有什么隐瞒，当即就放下手中的文件郑重地交代了一句。
听到张长山的话，王天和的目光一凝，心里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张长山说出这么含糊的话来，要么是他不想向自己透『露』这个林笑天的背景，要么就是他已经向上面的关系打听过，但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
作为张长山的一号心腹，向自己保密没有什么意义，那么就是张长山也不知道林笑天的背景了。作为省长周国荣的绝对嫡系，张长山竟然都得不到任何信息，这水就有点深不可测了。
因为张长山对自己一点都没有隐瞒，王天和的心里也是万分的感动，对一个秘书如此着想，张长山这个市委书记也算是做到仁义尽致了。
心中一片温润，王天和的眼睛里就涌现出一片感动，当下嘴皮子蠕动了几下，最后心中一横，上前凑近两步，弯腰俯到张长山的跟前，面『色』凝重地轻声说道：“对待林县长，老板你得一定重视。”
“哦，你有什么消息？”听到王天和的话，张长山本来平淡的面『色』立即一肃，身躯微微稍侧，神『色』沉重的问道。
“不清楚，这个事情属于保密范畴！”听到老板的话，王天和的心里充满苦涩：您老人家还真看得起我，您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能知道多少。如果不是机缘之下，让自己『摸』了一个边，且恰巧有那么一个大哥在那里，恐怕自己连凑近的资格都没有吧。
听到王天和的话，张长山身躯猛然一颤，瞬间就回味过来。对于王天和这么一句含含糊糊的话，张长山一点没有责怪的意思，王天和有个在北京军区任团级职务的哥哥，张长山也知道。既然王天和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肯定是王天和那个团长大哥交代过的，甚至什么都没有说直接以一个保密原则顶了回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含糊不清的消息背后，所蕴含的价值，也值得张长山打起十二分精神重视起来。拉不拉关系到是其次，关键是绝对不能闯祸，官场上最怕的就是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得罪了人，而且还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
想到王天和给自己通消息所冒的风险，张长山的心中也是一片感动，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站起来之后在王天和的肩上用力的捏了两下，然后严肃地说道：“保持自然的态度，招待工作拿捏好尺度，这个任务就交付给你了。”
“是！”恭敬地应了一声，王天和就退出了房间之外。
等到王天和的身影在招待所的院子里消失之后，转身走上台阶的林笑天才侧头对着身边的王大山低声说道：“王哥，不要紧吧？”
虽然林笑天问的没头没脑，但王大山却从林笑天略带疑问的目光中领会了他的意思，当下就笑了起来：“没事，首长是不想我受那帮大老粗的打扰，所以才弄了一个秘密任务出来，说不定那天就要部队里打交道，哪能保密得了呢。”
听王大山这么一说，林笑天也明白过来，想到傅老爷子为了自己的安全，竟然整出一个保密任务出来，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更是感动万分，不管当初傅家是因为什么产生了他和傅小茜结合的念头，但就这份费劲心机的呵护，也值得他林笑天努力报答了。
如果那些正在苦苦猜测林笑天来历和背景的人，知道这个令他们心情忐忑不安的秘密任务，不过是傅老爷子一时兴起的行为的话，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想法。
一觉醒来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暮『色』皑皑，漆黑的苍穹之下，五颜六『色』的灯光，将整个长古渲染的热闹异常。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绚丽的夜景，林笑天点燃一根香烟吞云吐雾着，眼前这繁华异常的景象，丝毫没有让他沉重的心情轻松起来。长古和平川，不过是几十公里的距离，却成了一个天堂和地狱般不可逾越的天堑。
莫名其妙地，林笑天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句话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