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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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执意出院

    fri aug 19 09:00:00 cst 2016

    一连好几天,在医院的我都是处于神游状态。

    来探视的人很多,无外乎是拎着水果篮子、鲜花补品,叹息几声就走。也有人用洞悉世态的姿势俯瞰着我,说几句什么世事无常、多多保重的话。

    而真正关心我的人,是不会刻意在我面前提起唐峰清的。

    他们总是欲言又止,想陪我聊聊天却又怕触了雷区,担忧的心绪全掩在眼睛里。

    我只能感到眼睛火辣辣的疼和来自心脏深处的疼痛。

    第五天的时候,我已经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泪了。

    “我想出院。”望着高悬的天花板,我对此刻病房里,唯一守着我的俩个人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我听到女人的啜泣声,接着便是熟悉的声音:

    “可是,你现在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都不太――”

    “我想出院。”非常没有礼貌的打断了她的话,原谅我再也没勇气待在这个和他工作过的环境如此雷同的地方,每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过,都能让我想起他来。

    我,真的很难受。

    “好了,孩子想出院咱就接她出去。”我妈还想接着劝,却被我爸的话头给强行打断。他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但至少在他看来,肯出院,总比整天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要好。

    医生检查我的一切身体指标都已恢复正常,至于情绪化的问题,就是他们这些普通西医大夫爱莫能助的事了。

    办理好出院手续,站在荒芜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恍如隔世的感觉让我迷茫。

    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走着,他们或开心,或悲伤,有的拿着手机,有的背着书包。没有人会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啊。明天,明天,大家都是这么匆匆碌碌过来的,谁爱过谁,谁忘了谁,谁豪言壮志,谁又昨日举杯壮志,转身又娶了别人的旧爱做新欢?

    似乎,没有什么是真实,也没有什么是永恒。

    就像那个人,他来了又走,匆忙的令人措手不及。

    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我说――

    “我要回学校了。”

    “啊?”身侧传来诧异的语调,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说,我要回学校了。”我转过身来向他们重复,末了还补上一句解释说明,“我要回去上课了。”

    “雨来――”我爸没有多说,可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爸,妈,我听过一个故事:一个贫穷的寡妇失去了独子,人人都以为她要悲伤的活不下去了,可她却揭开破旧的锅,舀起锅底焦了的白菜糊糊一口一口的咽了下去。她说,‘我的心叫人给活活剜去了,可汤不该浪费,汤里还有盐。’。”

    说着,我扯出一个自认为还好,实则比哭还难看的笑,冲着他们,“生活还得继续,对吧?”

    我爸盯着我的眼睛,什么都没说。

    他能说什么呢?我是他的女儿,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他比谁都清楚我的性子,因而更能比任何人了解我的痛苦。这种情况,越安慰越伤害。毕竟,直接承受痛苦的人是我,不是他。

    难过哭出来就好了,哭不出来的才令人心慌难受。

    比起这几日的安静,他倒是宁愿我闹着,毕竟,只有鲜活的人才懂得去哭喊,去要,去争。安安静静的,不一定就是放下了。

    “那你就去吧,要我和你妈送吗?”儿孙自有儿孙福,该走的路一道都不会少,他又能帮到我什么?不如放手,让孩子自己去走,摔疼了,就知道对错了。

    “不用了。”我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透过窗户向他们挥手告别,“再见!”

    他们也朝我挥手,挂着担忧的面庞在飞速行驶的车后慢慢退化成一个点,到最后,连那个点都不见了。

    世界回归平静。

    到达学校的时候是晚上,安月已经坐着飞机飞向了美利坚合众国,她爸爸有自己的公司,是要培养独女做继承人的,大学这么重要的时光,自然不能只待在国内闭门造车了。“总得开开眼界才行”,这是她常说的一句话。

    因为住了好些天院,我错失了亲自去机场送送这位好朋友的机会。她发来消息和我说,要我好好的。

    这下,本来就空旷的四人间因着少了一个人的缘故,显得更加空荡荡了。

    大家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或追剧,或听歌。

    没有人会在乎无关紧要的人的,我笑笑,闪进洗手间,拿凉水洗了把脸。

    黎雨来,你才十八岁,还有大好的时光未来等着你。

    我冲着镜子给自己打气,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