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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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年后，东土，雪川。
天地苍茫如死，只有寒风呼啸着，像鬼哭狼嚎。厉雪纷飞中，走着两个身披白色斗袍的身影，和雪一样白。近了些看，可见这两身影一老一小，老的五十有余，小的十之一二。
“鬼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中土，旱漠！”
缥缈上一共有五块大陆，东土、南土、西土、北土、中土。其间，中土是最大的一块陆地。而旱漠，是中土里最荒芜的一个界域，到处都是一望无垠的沙子和石丘；同时，也是异兽最少的一个地方。
就在三天前，一种叫做饕餮的异兽攻占了他们的部落，并吃掉了他们所有的族人。血流成河中，是鬼伯带着他逃了出来。所以现在，他一直走在鬼伯前面，觉得这样子做，可以帮走在后面的鬼伯挡住一些风霜。
“我们为什么要去这里？”
“这是一个秘密！”鬼伯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很复杂，充满着希望，又掺和着绝望，还夹杂着些许的无奈和失落。
“秘密？”听在耳里，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鬼伯好奇的问：“鬼伯，那这个秘密又是什么呢？”
“不能说！”
“为什么？”他诧异的惊呼。
“秘密之所以叫做秘密，是因为有些东西有些事情不能让人知道，至少现在不能，否则秘密就不再是秘密，明白吗？”
“不明白！”他摇头。
“走吧！不要好奇，否则好奇会把你给害死的。”
说着便欲走，却就这时，前方雪地当中忽然爬出一条如雪斑白的巨大雪蟒。九个脑袋，獠牙血口，恐怖至极。这间，堵住他们去路不说，还吐着信子发出刺耳之声，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吃掉他们。
“鬼伯，现在怎么办？我们跑还是不跑？”
想跑，已经来不及。他这话才罢，还不等鬼伯作答，那九头雪蟒就将尾巴猛地一甩，朝着他们二人袭来。
“躲开！”
蟒尾来的飞快，如风似电，鬼伯见状，当即用力一把将他推开。刹，他是躲开了，可鬼伯却被那蟒尾狠狠打在身上。随着疼痛飞出十数丈远，摔到雪地上动弹不得。
“鬼伯！”
他大怒，忽的一下，他双眼就变得煞红如血。隐隐之间，还有一道道鬼魅般的气焰蒸蒸冒出，相当恐怖。与此同时，九头雪蟒也然杀意烬起，朝着他怒狠而来，欲将他直接撕碎吃掉。
“臭爬虫，去死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握掌成拳，一挥击出。似有天地无穷神力一般，拳风所过之处，吹得满天大雪纷飞，雪地上都留下一道极大极深的沟壑。刹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落罢，等在看去时，可见在这沟壑尽头的已不是九头雪蟒，而是一堆漆黑的残渣。
“嚯！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厉害！鬼伯你快看，我把这条臭爬虫给……”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惊呼无比，高兴着便想把这事告诉鬼伯。却料才刚一转过身，鬼伯就悄无声息站在他跟前，将一块巴掌大小，奇奇怪怪的黑色玄玉对准他脑门，嘴里还‘叨叨叨’念起些什么，像咒语。
久后……
“鬼伯？刚才……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九头雪蟒呢？”
“被雷给劈死了！”
“什么？被雷给劈死了？”他摇摇头大惊于色，充满不信。
“喏你看，那堆黑黑的渣子就是。”
“是吗？我怎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摸着脑袋，似是忘记了很多东西，迷迷糊糊的。
“走吧，翻过雪川，我们就到缈海了！”
“可是鬼伯，我……我突然不想离开东土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家呀！”
“家？”
多么奢侈的东西！
望着他，鬼伯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整个人就这么愣在雪山上一动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异兽主宰这个世界开始，万数年来，缥缈五土之上已经没有家字可言，所有凡人都只能躲，只能藏，只能苟活。否则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鬼伯，你怎么了鬼伯？”他见鬼伯不语，顿然心生疑惑，抬手在鬼伯眼前晃了晃，想把鬼伯唤醒。
却料就这个时候，突然的，他们脚下的雪川竟地动山摇起来。震得十分厉害，周遭山体岩石都相继塌落，皑皑白雪更是纷纷崩坠，大骇。
“鬼伯！鬼伯你没事吧？”
他大惊，搀扶着鬼伯就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但鬼伯却很淡然，没有显得慌张，似乎对这一幕危险已是见怪不怪。相反，还安慰他说道：“别害怕，是雪龟，我们踩到它背上了。”
“雪龟？”他皱眉。
“嗯！”
雪龟，这是一种巨大的异兽，生于缈海，活于雪川；体如山大，行如鳖懒；以冰为食，以雪为饮；是缥缈异兽中比较无害的一种。
果不其然，才不过多久，这地动山摇很快就停止。此时若从远处看去，可见一只巨大无比的雪龟，正缓慢的行走在雪川之中。而他和鬼伯他们二人，就像是两只爬行在龟背上的蚂蚁，渺小至极。
“我们走吧，东土并不是你的家，天和地才是！”
鬼伯说出这话后便不再搭理他，自顾自朝前面走去。而他却愣住了，因为他完全不明白鬼伯这句话的意思；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一样。无奈，他又跑到鬼伯前面走着，想接着用这样的办法帮鬼伯抵挡风霜。
就这样，他们继续不惧风雪的走了下去，一直走一直走，翻山越岭，渡海过河。一路之上，他们遇到过无数异兽，碰到过无数危险，好几次都差点直接丧命。
很快，两年多就这样过去了！
经过这番岁月的洗礼，他脸上多了几分淡然。眼神变得更加笃定，就像两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映衬得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寒厉。
这，是成长的痕迹。
鬼伯却恰恰相反，脸上多出了一条深深的疤痕，是几个月前被一只白毛老虎爪的。为了救他。所以，鬼伯留下来的是满身伤痕和病痛，气色大不如前。两年前的鬼伯是不需要拐杖的，可如今，那根黑黑的树枝，已经成为他的另一只腿脚。
“鬼伯，这就是旱漠？”
“嗯！我们终于到了！”
一眼望去，尽是不见边际的沙子，看不到任何物植草根，只有几只秃鹰飞在空中叫个不停，似是饿了。这时，他翻捣起手中的水囊，想倒出一口水来解渴，毕竟旱漠的天气不太好，到处都散发着炎热，就连石头都热得发烫。可惜，他的水囊空了。
一滴，不剩！
“鬼伯，我们没水了！”
“水？”
鬼伯听后，脸上立马变得沉凝起来。他知道，水，在旱漠上是最为稀缺，最为重要的东西，高于生命。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整个旱漠上的所有部落都只做三件事情，寻找海子、守护海子，和为海子而战。
因为旱漠上的海子时隐时现，就像是一个居无定所又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今天躲在这里，明天就可能藏去别处。所以，鬼伯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海子，以至于不被渴死。
不过鬼伯却没有就此放弃，也没有沮丧，扫去一切杂念后，便重新点燃心中希望，带着他继续朝旱漠更深处走。鬼伯觉得，一个人可以被任何东西打倒，但绝对不能没有希望，否则活着就等于死了。
可现实是残忍的，旱漠是更加残忍的。几天下来，他们没有找到一个海子，也没有见过一滴水，哪怕一棵小草都没有碰到。为了希望，饿了，他们就抓一些蛇虫鼠蚁和弱小的异兽来吃。渴了，就喝那些蛇鼠兔狍和异兽的血。
但，这并非是长久之计。
又几个月后，随着他们走进旱漠的更深处，渐渐的，异兽不再是他们能对付的异兽，就连蛇虫鼠蚁都成为了无比稀缺的东西。
终于，鬼伯倒下了！
“鬼伯！鬼伯你坚持住，我一定会带你找到海子的！一定！”
他背起了鬼伯！
他虽然才十四岁，也虽然他很瘦小，但他心中却有着一股坚定不移的执念。所以他做到了，他背起了鬼伯，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我，相信希望的存在！”
烈日炎炎下，耳畔吹来的热风变成了天籁之音，空鸣中，一次次鼓励着他向前向前再向前，绝不放弃。直到他快要倒下去的时候，这天籁之音才慢慢戛然而止。因为吹奏在他耳边的风不再是热的，而透着丝丝凉意。
他抬头望去，见得远处烈阳下面，一个鳞鳞浪浪的海子闪烁着银光出现了，就像一条游然而动的大鱼一般，十分壮丽。
“水……”
这是一响极其拖延和沙哑的声音，来自于他口中。现在的他，嘴皮已经完全裂开，喉咙也已经干燥疼堵，变得口齿不清。他本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鬼伯，可他实在是太渴，太疲累了，根本没办法再多说一个字。只能将背上昏迷过去的鬼伯先行放下，然后拿起水囊，连滚带爬着朝海子跑去。
才到，他就一头栽进水中，大口大口，不停的往嘴巴里面灌，没差点把他给呛死，毕竟一个人太渴的时候不能这样直接喝水。
最为重要的是，他还忽略了一个问题，一个极其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旱漠上的海子是神圣的，是崇高的，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侵犯亵渎的。因为海子就是漠民们的命，谁犯了禁忌，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还不等他喝个够，守护这个海子的漠民们就出现了。百十余人，有男有女，奇装异服。最奇怪的是他们头顶上面都顶着一块石头，不大，形状也不一，似是他们共同的象征。他们有的手拿长矛，有的手拿月牙弯刀，还有的手拿一根大铁链子，凶神恶煞。这刻，他们靠近了海子里面的他，而他却对此浑然不知。
当即的，这群漠民当中的一个独眼龙，就拿起一根打成圈的绳子，举过头顶甩了两圈，接着便咻一声朝他扔过去。瞬间，绳子飞落而下，那圈准准套在他脖子上，不偏不倚。
“小兔崽子，竟敢亵渎我们大石部落的海子，哼，找死！”独眼话罢，眼神中露出杀意。手一用力，便开始往回拉扯那根绳子，想把他从海子里给拉出来。
他吃痛，扑腾扑腾挣扎着想要逃脱。结果没用，绳子就像是一支无情的大手一样，死死勒着他的脖子，别说摆脱逃跑，就是连喘气都万般困难。如生如死间，他就这样被独眼拉上了岸。
“小兔崽子，我让你偷水喝，让你亵渎旱漠水神。”独眼骂怒着，抬起脚，朝着他脑袋就是狠狠一下踢了去。力道之大，让他如觉自己被大石头撞了一般，直接被踢飞出很远，倒在地上，疼得他蜷缩着身子来回打滚，连叫都叫不出来。
但这还不算作罢，其余族人见状，也是纷纷冲上前拳打脚踢，十分残忍。直到好一阵子后，这独眼才叫住暴打他的人，大声问道：“大石部落的族人们，告诉我，亵渎海子，亵渎旱漠水神的人该如何处置？”
“剁手！跺脚！挖眼睛……剁手！剁脚！挖眼睛……”独眼是这个部落的首领，他才问出这话，所有族人就开始高喊起来，声可震天。
“好！那现在我们就执行旱漠上的规矩，剁掉他的手和脚，挖出他的眼睛，然后再用他的血，祭敬我们伟大的旱漠水神！”
独眼话罢一挥手，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就跑到他旁边，二话不说，揪着他的头发，直接拖到独眼面前。见此状，大石部落的所有族人便摘掉他们头上绑顶着的石头，然后面朝海子全部跪到沙地上，发出一些震慑人心，但却听不懂的声音。
这是大石部落祭敬旱漠水神的一种方式，他们认为旱漠上的一切事物，无论沙土还是石尘，都来自于旱漠水神的馈赠。他们将石头顶在头上，就代表着将旱漠水神顶在头上。
这是一种臣服！
“至高无上的旱漠水神啊，我们没有守护好您馈赠给我们大石部落的海子，让这个愚蠢的凡人亵渎了您。现在，我们就剁去他的手和脚，挖出他的眼睛，然后用他的鲜血去祭敬您。呱啦巴扎，希哒哃哇，石哒！”
最后一句是大石部落的特有语言，石漠语。意思是大石部落的族人们知道错了，请至高无上的旱漠水神给予原谅。遂，独眼才把这话说完，所有漠民就双手捧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石头，朝着海子重重磕起头来，十分用力。
这时的他，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心中想要反抗，想要挣扎，可终是徒劳。只要他一乱动，旁边围着的人就会用手中长矛去打他，下手非常无情。才仅仅几下，他就又被打得口吐鲜血，脑子里尽是空白，动弹不得。
“呱啦巴扎，希哒哃哇，石哒！石哒！石哒！”
话声刚落，一个漠民就恭恭敬敬将一把匕首递到独眼手里。同时，几个壮汉死死按住他跪在地上，并揪着他的头发扬起头，准备让独眼用匕首去挖他眼睛。而那些大石部落的族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敲锣打鼓，喊声震天。
“石哒！”
独眼再次高喊，遂，举起手中匕首就猛地刺了下去。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仅差分毫便可刺进他眼睛的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的，一支利箭竟以极快之速飞来，只听咻的一声，独眼就被一箭射穿眉心，身体飞倒向后，当场身亡。
“首领！”
大石部落的族人震惊！
可还不等他们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远处沙坡上面，一群骑着漠马的人就朝他们杀了过来。
“不好！有人来抢海子，有人来抢……”
咻！
没等这人喊完，一支漠箭便又如风飞来，准准射中眉心，让他当场死亡。瞬，整个大石部落都慌乱起来。他也趁着这个机会撞开旁边的人，连滚带爬着躲到一个沙坑里。不时，就听得外面两方厮打起来，惨叫声绝，非常混乱。
他躲在沙坑中没敢有任何动静，害怕自己一探头就会被杀死。而且他方才被打得不轻，再加上之前喝水太急，现在整个人都觉得晕唠唠的，毫无力气。
但很快的，外面一切声响都慢慢静了下来，是已战落。也就这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看去，这人手提一把长长的漠刀，背着一张大大的弓，站在沙坑上看着他，问：“嘿小子，你是从哪个部落来的？叫什么名字？”
“轩……轩辕部落，问天！”
(本章完)
十余年后，东土，雪川。
天地苍茫如死，只有寒风呼啸着，像鬼哭狼嚎。厉雪纷飞中，走着两个身披白色斗袍的身影，和雪一样白。近了些看，可见这两身影一老一小，老的五十有余，小的十之一二。
“鬼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中土，旱漠！”
缥缈上一共有五块大陆，东土、南土、西土、北土、中土。其间，中土是最大的一块陆地。而旱漠，是中土里最荒芜的一个界域，到处都是一望无垠的沙子和石丘；同时，也是异兽最少的一个地方。
就在三天前，一种叫做饕餮的异兽攻占了他们的部落，并吃掉了他们所有的族人。血流成河中，是鬼伯带着他逃了出来。所以现在，他一直走在鬼伯前面，觉得这样子做，可以帮走在后面的鬼伯挡住一些风霜。
“我们为什么要去这里？”
“这是一个秘密！”鬼伯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很复杂，充满着希望，又掺和着绝望，还夹杂着些许的无奈和失落。
“秘密？”听在耳里，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鬼伯好奇的问：“鬼伯，那这个秘密又是什么呢？”
“不能说！”
“为什么？”他诧异的惊呼。
“秘密之所以叫做秘密，是因为有些东西有些事情不能让人知道，至少现在不能，否则秘密就不再是秘密，明白吗？”
“不明白！”他摇头。
“走吧！不要好奇，否则好奇会把你给害死的。”
说着便欲走，却就这时，前方雪地当中忽然爬出一条如雪斑白的巨大雪蟒。九个脑袋，獠牙血口，恐怖至极。这间，堵住他们去路不说，还吐着信子发出刺耳之声，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吃掉他们。
“鬼伯，现在怎么办？我们跑还是不跑？”
想跑，已经来不及。他这话才罢，还不等鬼伯作答，那九头雪蟒就将尾巴猛地一甩，朝着他们二人袭来。
“躲开！”
蟒尾来的飞快，如风似电，鬼伯见状，当即用力一把将他推开。刹，他是躲开了，可鬼伯却被那蟒尾狠狠打在身上。随着疼痛飞出十数丈远，摔到雪地上动弹不得。
“鬼伯！”
他大怒，忽的一下，他双眼就变得煞红如血。隐隐之间，还有一道道鬼魅般的气焰蒸蒸冒出，相当恐怖。与此同时，九头雪蟒也然杀意烬起，朝着他怒狠而来，欲将他直接撕碎吃掉。
“臭爬虫，去死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握掌成拳，一挥击出。似有天地无穷神力一般，拳风所过之处，吹得满天大雪纷飞，雪地上都留下一道极大极深的沟壑。刹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落罢，等在看去时，可见在这沟壑尽头的已不是九头雪蟒，而是一堆漆黑的残渣。
“嚯！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厉害！鬼伯你快看，我把这条臭爬虫给……”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惊呼无比，高兴着便想把这事告诉鬼伯。却料才刚一转过身，鬼伯就悄无声息站在他跟前，将一块巴掌大小，奇奇怪怪的黑色玄玉对准他脑门，嘴里还‘叨叨叨’念起些什么，像咒语。
久后……
“鬼伯？刚才……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九头雪蟒呢？”
“被雷给劈死了！”
“什么？被雷给劈死了？”他摇摇头大惊于色，充满不信。
“喏你看，那堆黑黑的渣子就是。”
“是吗？我怎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摸着脑袋，似是忘记了很多东西，迷迷糊糊的。
“走吧，翻过雪川，我们就到缈海了！”
“可是鬼伯，我……我突然不想离开东土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家呀！”
“家？”
多么奢侈的东西！
望着他，鬼伯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整个人就这么愣在雪山上一动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异兽主宰这个世界开始，万数年来，缥缈五土之上已经没有家字可言，所有凡人都只能躲，只能藏，只能苟活。否则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鬼伯，你怎么了鬼伯？”他见鬼伯不语，顿然心生疑惑，抬手在鬼伯眼前晃了晃，想把鬼伯唤醒。
却料就这个时候，突然的，他们脚下的雪川竟地动山摇起来。震得十分厉害，周遭山体岩石都相继塌落，皑皑白雪更是纷纷崩坠，大骇。
“鬼伯！鬼伯你没事吧？”
他大惊，搀扶着鬼伯就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但鬼伯却很淡然，没有显得慌张，似乎对这一幕危险已是见怪不怪。相反，还安慰他说道：“别害怕，是雪龟，我们踩到它背上了。”
“雪龟？”他皱眉。
“嗯！”
雪龟，这是一种巨大的异兽，生于缈海，活于雪川；体如山大，行如鳖懒；以冰为食，以雪为饮；是缥缈异兽中比较无害的一种。
果不其然，才不过多久，这地动山摇很快就停止。此时若从远处看去，可见一只巨大无比的雪龟，正缓慢的行走在雪川之中。而他和鬼伯他们二人，就像是两只爬行在龟背上的蚂蚁，渺小至极。
“我们走吧，东土并不是你的家，天和地才是！”
鬼伯说出这话后便不再搭理他，自顾自朝前面走去。而他却愣住了，因为他完全不明白鬼伯这句话的意思；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一样。无奈，他又跑到鬼伯前面走着，想接着用这样的办法帮鬼伯抵挡风霜。
就这样，他们继续不惧风雪的走了下去，一直走一直走，翻山越岭，渡海过河。一路之上，他们遇到过无数异兽，碰到过无数危险，好几次都差点直接丧命。
很快，两年多就这样过去了！
经过这番岁月的洗礼，他脸上多了几分淡然。眼神变得更加笃定，就像两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映衬得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寒厉。
这，是成长的痕迹。
鬼伯却恰恰相反，脸上多出了一条深深的疤痕，是几个月前被一只白毛老虎爪的。为了救他。所以，鬼伯留下来的是满身伤痕和病痛，气色大不如前。两年前的鬼伯是不需要拐杖的，可如今，那根黑黑的树枝，已经成为他的另一只腿脚。
“鬼伯，这就是旱漠？”
“嗯！我们终于到了！”
一眼望去，尽是不见边际的沙子，看不到任何物植草根，只有几只秃鹰飞在空中叫个不停，似是饿了。这时，他翻捣起手中的水囊，想倒出一口水来解渴，毕竟旱漠的天气不太好，到处都散发着炎热，就连石头都热得发烫。可惜，他的水囊空了。
一滴，不剩！
“鬼伯，我们没水了！”
“水？”
鬼伯听后，脸上立马变得沉凝起来。他知道，水，在旱漠上是最为稀缺，最为重要的东西，高于生命。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整个旱漠上的所有部落都只做三件事情，寻找海子、守护海子，和为海子而战。
因为旱漠上的海子时隐时现，就像是一个居无定所又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今天躲在这里，明天就可能藏去别处。所以，鬼伯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海子，以至于不被渴死。
不过鬼伯却没有就此放弃，也没有沮丧，扫去一切杂念后，便重新点燃心中希望，带着他继续朝旱漠更深处走。鬼伯觉得，一个人可以被任何东西打倒，但绝对不能没有希望，否则活着就等于死了。
可现实是残忍的，旱漠是更加残忍的。几天下来，他们没有找到一个海子，也没有见过一滴水，哪怕一棵小草都没有碰到。为了希望，饿了，他们就抓一些蛇虫鼠蚁和弱小的异兽来吃。渴了，就喝那些蛇鼠兔狍和异兽的血。
但，这并非是长久之计。
又几个月后，随着他们走进旱漠的更深处，渐渐的，异兽不再是他们能对付的异兽，就连蛇虫鼠蚁都成为了无比稀缺的东西。
终于，鬼伯倒下了！
“鬼伯！鬼伯你坚持住，我一定会带你找到海子的！一定！”
他背起了鬼伯！
他虽然才十四岁，也虽然他很瘦小，但他心中却有着一股坚定不移的执念。所以他做到了，他背起了鬼伯，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我，相信希望的存在！”
烈日炎炎下，耳畔吹来的热风变成了天籁之音，空鸣中，一次次鼓励着他向前向前再向前，绝不放弃。直到他快要倒下去的时候，这天籁之音才慢慢戛然而止。因为吹奏在他耳边的风不再是热的，而透着丝丝凉意。
他抬头望去，见得远处烈阳下面，一个鳞鳞浪浪的海子闪烁着银光出现了，就像一条游然而动的大鱼一般，十分壮丽。
“水……”
这是一响极其拖延和沙哑的声音，来自于他口中。现在的他，嘴皮已经完全裂开，喉咙也已经干燥疼堵，变得口齿不清。他本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鬼伯，可他实在是太渴，太疲累了，根本没办法再多说一个字。只能将背上昏迷过去的鬼伯先行放下，然后拿起水囊，连滚带爬着朝海子跑去。
才到，他就一头栽进水中，大口大口，不停的往嘴巴里面灌，没差点把他给呛死，毕竟一个人太渴的时候不能这样直接喝水。
最为重要的是，他还忽略了一个问题，一个极其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旱漠上的海子是神圣的，是崇高的，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侵犯亵渎的。因为海子就是漠民们的命，谁犯了禁忌，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还不等他喝个够，守护这个海子的漠民们就出现了。百十余人，有男有女，奇装异服。最奇怪的是他们头顶上面都顶着一块石头，不大，形状也不一，似是他们共同的象征。他们有的手拿长矛，有的手拿月牙弯刀，还有的手拿一根大铁链子，凶神恶煞。这刻，他们靠近了海子里面的他，而他却对此浑然不知。
当即的，这群漠民当中的一个独眼龙，就拿起一根打成圈的绳子，举过头顶甩了两圈，接着便咻一声朝他扔过去。瞬间，绳子飞落而下，那圈准准套在他脖子上，不偏不倚。
“小兔崽子，竟敢亵渎我们大石部落的海子，哼，找死！”独眼话罢，眼神中露出杀意。手一用力，便开始往回拉扯那根绳子，想把他从海子里给拉出来。
他吃痛，扑腾扑腾挣扎着想要逃脱。结果没用，绳子就像是一支无情的大手一样，死死勒着他的脖子，别说摆脱逃跑，就是连喘气都万般困难。如生如死间，他就这样被独眼拉上了岸。
“小兔崽子，我让你偷水喝，让你亵渎旱漠水神。”独眼骂怒着，抬起脚，朝着他脑袋就是狠狠一下踢了去。力道之大，让他如觉自己被大石头撞了一般，直接被踢飞出很远，倒在地上，疼得他蜷缩着身子来回打滚，连叫都叫不出来。
但这还不算作罢，其余族人见状，也是纷纷冲上前拳打脚踢，十分残忍。直到好一阵子后，这独眼才叫住暴打他的人，大声问道：“大石部落的族人们，告诉我，亵渎海子，亵渎旱漠水神的人该如何处置？”
“剁手！跺脚！挖眼睛……剁手！剁脚！挖眼睛……”独眼是这个部落的首领，他才问出这话，所有族人就开始高喊起来，声可震天。
“好！那现在我们就执行旱漠上的规矩，剁掉他的手和脚，挖出他的眼睛，然后再用他的血，祭敬我们伟大的旱漠水神！”
独眼话罢一挥手，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就跑到他旁边，二话不说，揪着他的头发，直接拖到独眼面前。见此状，大石部落的所有族人便摘掉他们头上绑顶着的石头，然后面朝海子全部跪到沙地上，发出一些震慑人心，但却听不懂的声音。
这是大石部落祭敬旱漠水神的一种方式，他们认为旱漠上的一切事物，无论沙土还是石尘，都来自于旱漠水神的馈赠。他们将石头顶在头上，就代表着将旱漠水神顶在头上。
这是一种臣服！
“至高无上的旱漠水神啊，我们没有守护好您馈赠给我们大石部落的海子，让这个愚蠢的凡人亵渎了您。现在，我们就剁去他的手和脚，挖出他的眼睛，然后用他的鲜血去祭敬您。呱啦巴扎，希哒哃哇，石哒！”
最后一句是大石部落的特有语言，石漠语。意思是大石部落的族人们知道错了，请至高无上的旱漠水神给予原谅。遂，独眼才把这话说完，所有漠民就双手捧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石头，朝着海子重重磕起头来，十分用力。
这时的他，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心中想要反抗，想要挣扎，可终是徒劳。只要他一乱动，旁边围着的人就会用手中长矛去打他，下手非常无情。才仅仅几下，他就又被打得口吐鲜血，脑子里尽是空白，动弹不得。
“呱啦巴扎，希哒哃哇，石哒！石哒！石哒！”
话声刚落，一个漠民就恭恭敬敬将一把匕首递到独眼手里。同时，几个壮汉死死按住他跪在地上，并揪着他的头发扬起头，准备让独眼用匕首去挖他眼睛。而那些大石部落的族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敲锣打鼓，喊声震天。
“石哒！”
独眼再次高喊，遂，举起手中匕首就猛地刺了下去。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仅差分毫便可刺进他眼睛的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的，一支利箭竟以极快之速飞来，只听咻的一声，独眼就被一箭射穿眉心，身体飞倒向后，当场身亡。
“首领！”
大石部落的族人震惊！
可还不等他们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远处沙坡上面，一群骑着漠马的人就朝他们杀了过来。
“不好！有人来抢海子，有人来抢……”
咻！
没等这人喊完，一支漠箭便又如风飞来，准准射中眉心，让他当场死亡。瞬，整个大石部落都慌乱起来。他也趁着这个机会撞开旁边的人，连滚带爬着躲到一个沙坑里。不时，就听得外面两方厮打起来，惨叫声绝，非常混乱。
他躲在沙坑中没敢有任何动静，害怕自己一探头就会被杀死。而且他方才被打得不轻，再加上之前喝水太急，现在整个人都觉得晕唠唠的，毫无力气。
但很快的，外面一切声响都慢慢静了下来，是已战落。也就这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看去，这人手提一把长长的漠刀，背着一张大大的弓，站在沙坑上看着他，问：“嘿小子，你是从哪个部落来的？叫什么名字？”
“轩……轩辕部落，问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