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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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夫人太太齐上阵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学校教师楼区的小花园内,两位『妇』女放开喉咙破口对骂。

没有老师出来劝骂。

劝谁?!

一个是校长的夫人,对手是书记的太太,她们比赛似地对阵,可惜没有裁判。

老师们有意无意躲在门窗后观看欣赏。他们心中明白,遇到这样的事,最好不要去劝,劝这个,那个对你有意见;劝那个,这个对你不满。感兴趣,就到门窗后看看听听;不感兴趣,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好在是星期六,学校没上课,听凭她们闹个翻天覆地也不碍事。

几个学生欣赏了一阵,觉得无聊,走了。

老师有事不得不经过她们意犹未尽的战场,顺便劝说几句,但铆上了劲的夫人和太太哪听得进,依然比划着手,跺着脚,像进入了某种魔力情境中只能跟着固有的节奏行动。

方夫人和万太太愈骂愈有劲,力量一个比一个大,声音一个比一个嘶哑,火焰一个比一个更旺。

这却害苦了方校长和万书记,他们在各自的房子里左右为难地来回度着,去把自己的太太和夫人拖回来?那岂不是用行动向世人召示,是自己无理,是自己的老婆不对!那真是灭了自己的威风,长了敌人的志气?不叫回来,任其对骂,又何时才能结束!在这宁静的校园内对骂下去,实在是不雅。

方校长和万书记就这样不谋而合地来回度着,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他们都明白,于公,应该立马冲上去把自己的老婆拖回来;于私,该给自己的老婆助威,冲过去把敌人骂个狗血淋头,揍个屁滚『尿』流。

可是,这行吗?

他妈的,真不知如何办才好。

真是一样的智商,一样的目的,一样的道德水准。

齐益民校长一直呆在房子里,对这样的趣事浑然不知。

近来他就是呆在房子里无聊地胡思『乱』想,想家里的事,想学校里的事,还有社会上的一些事。想他的大哥,齐伟民书记,想不清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找他求他,给他送那么多的礼,想想新年给小孩子的压岁钱就是上十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又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他想不清是这个社会要这样还是他大哥在想办法巧妙地弄成这样。肯定还有些他无法知道也不可能让他知道的数字。

他又想到方校长和万书记。在他的心中,他们是很好的领导,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立?他们还不满足现状吗?方校长很快就退休,再工作几年就可以安度晚年,完全没必要去争去斗。万书记正当壮年,如日中天,凭他的能力,凭他的关系,应该前途无量,为什么要这样猴急?难道方校长是他前进的绊脚石?

齐益民校长想不清这一切!

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翠绿『色』的窗帘,遥看远处的天空。太阳在天空中悬着,白云在天空中飘『荡』。近处是城市高低错落的房屋,像大大小小的方盒子。很多人就把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活动,甚至思想都关在这样的盒子里,并且彼此隔绝……

齐益民校长隐约听到‘笃笃’的扣门声,以为那是幻觉。

扣门声越来越大,他跨过去开门。

绍兵老师像只老鼠钻了进来。

“老兄,你在闭门造车还是关门修练?”话没说完,一掌击在齐益民校长的肩上。

“是你,我还以为是鬼敲门?”齐备益民校长呵呵地回了一拳,“快坐,想吃什么?”

“哎,老兄,平常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推门。”绍兵老师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见齐益民校长拿出上等的酒来,忙说,“老兄,我不是来吃喝的,校园内在上演很好的相声,很有趣的,你呆在房子里没有欣赏到吗?”

“哦,真的,是哪里的名家,省里的还是中央的?”齐益民校长拿出两个高脚杯,满满地洒了两杯,“你来邀请我?不过,喝了酒再说。”

“哪里?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装蒜。”绍兵老师观察着齐益民校长的表情。

“绍兵老朋友,别这样看我,我不是那‘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天才,很多事我不感兴趣。来,老朋友,管它天塌下也好,再有趣的事也好,先干了这杯。”齐益民校长高高举起酒杯。

“要是你知道了谁在表演相声,就不会有这份闲情逸致。好吧,先干了再说。”说罢扬起脖子一口灌了下去。

“绍兵,世界不会塌下来。”齐益民校长扬起脖子一口灌了下去,“你直说了吧。”

“那可是方校长夫人和万书记太太。”

“哦,是她们。表演一定相当精彩,许多人在拍掌观看吗?”齐益民校长笑了笑。

“哎呀,我的大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蒜。”绍兵老师奇怪地望着齐益民校长。

“废话少说,再来一杯,多喝一点就能把你的真话醉出来。”齐益民校长又给每人斟满酒,“来,一口喝下,这可是几百元的酒,两杯还换不了你的一句真话?”

“看来你真的是一点不知道。是方校长夫人和万书记太太起劲对骂了好几个钟头。”绍兵老师一口把一杯酒灌下。

“你们知道却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相声?真是有趣。没有人去劝?”齐益民校长皱着眉头,他确实对这个世道不解。

“老兄,你想想,谁好去劝,又去劝谁好呢?”绍兵老师看到齐益民校长严肃的表情收敛了嬉皮笑脸。

“有什么不好劝,忌讳太多,不是活得太累?”齐益民校长不以为然。

“也是的,人不能太世故。那么,老兄,你去劝劝。”

“她们还在对仗吗?”

“去看看就知道。”

齐益民校长转身朝高中部的教工宿舍楼群大踏步地走去。

果然,方校长夫人和万书记太太正声嘶力竭地对仗。脖子上青筋暴胀,面『色』紫红,耳朵血红,指手顿脚,就如两个疯婆子。

齐益民校长冲上去:“两位师母,都上我家坐坐,有话好说。”

“齐校长,你知道的,我平常跟谁红过脸,今天这老娼欺人太甚,我无法忍受……”万太太抢在前头喊冤。

“万师母,我的好嫂嫂,我知道你是好人,”齐益民校长马上又转向方夫人,“方师母,我的好婶婶,您也是好人。嫂子,婶婶,你们以前像亲姐妹,别这样伤了和气,也影响方校长和万书记的工作。有话好说,现在都到我家里去,我请客。”说罢左手拉着方夫人,右手扯着万太太向他的房间走。

“齐校长,你有事的,我不跟这个小妖精计较了,她们两口子都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家伙。”方夫人挣开齐益民校长的手,最后声嘶力竭地咒骂几句走了。

方太太也挣开齐益民校长的手狠狠地回咒几句走了。

两位女人回家又被方校长和万书记狠刮了一顿,再把对方狠骂了一顿。同时感叹人情冷暖:“我说嘛,不要跟这样的人对骂,哼,一定要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

一对搭挡成了暗中互相拆台的死对头,都使尽办法耍尽计谋攻击对方,一场没有消烟的战争更进一步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