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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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天涯路上二人行

第十三章 天涯路上二人行()

这是一次痛苦的走向工作!

新房高楼逐渐稀少,公路越来越糟,汽车颠簸着吃力往上攀爬,周围的古老房屋已占据了你的视野。

齐益民的心更加紧缩了。

“秀芝姐夫,”小婵首先打破了沉默,“搭车去西山乡要转一个大弯,是吗?”

“不错,最折磨人的是不能直接开到那儿,还要翻山越岭走十来里路。”姐夫握着方向盘横竖扫了他们一眼。

“姐夫,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到吧?”小婵无话找话,想打破能憋死人的沉寂。

汽车艰难地向前爬行着,他们都屏息注视着前方,公路总是只展现几十米在你面前,好像这路总有意跟人捉『迷』藏似的,十多个回合后,公路向块开阔地伸出,他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汽车刚加了点速,却又猛刹住。

“他娘的,如果还多有几条这样的鬼路,把我千刀万剐也不开车了。要是万不得已,谁愿开车到这倒霉的地方,谁敢把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姐夫鼓着眼珠『操』娘。

“那我怪谁呢?是谁造成我的罪过呢?”齐益民在心里嘀咕,“要不是母亲的劝告,谁要你送,没有你我就不能来?自己倒霉,我认了,我才不愿连累任何人。有许多人,没搭你的车,不是照样从这里走出去,又走回来吗?”

他转头望向窗外,不服气也只能埋在心里。

“下去帮我倒车。”他还在胡思『乱』想时姐夫捅了他一下,他猛转过来下车。

“我的妈,这么狭窄,怎么倒车?”齐益民看着这块倾斜着的场地,心里直起疙瘩,向四周一望,简直来到一个武侠小说所描绘的最险峻凶恶的地方。前后左右都是山,山上怪石林立,活像一个个青面狼牙的怪物。『乱』石间荒草凄凄,没几棵高大的乔木。

一种压抑感,一种行将走向衰老日薄西山的苍凉感油然而生。

“把行李拿下来吧,还有十来里山路,再磨磨蹭蹭,恐惧天黑也赶不到了。”姐夫催促。

齐益民像个哑巴一样把行李取下来,无言地把行李整理好,刚好两担,这倒使他左右为难了:“我一个人如何担?”心里窝窝囊囊地更加愁闷,眉头蹙得更紧了。

犹豫间小婵抄起了一担笑着说:“姐夫,你回去,我来过好几次,路熟,会很快赶到学校的,就放心好了。”

“益民哥,你说呢?”她又转向齐益民反诘一句。

“嗯……”他本能地点点头。

她已扭头轻盈上路了。

望着她一步一扭的背影,担心之外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那会成为现实吗?”他羞愧自忖,摇摇头。

“益民,”姐夫环望了一眼四周险恶的山峰,“既然这样,那我就不送了。”

四周的山笼罩过来,压到了他的头上和心上,火辣辣的的太阳挂在头顶。此时,他有无数的话儿,但只得强忍着,咬着嘴唇,许久才一字一顿地说:“姐夫,回去吧,别……”他最终恨自己无能,窝囊废。

“益民,去吧,别让小婵等你,小婵是位好姑娘。你多保重。”

齐益民使出吃『奶』的力气一笑。

姐夫默默地点点头。

齐益民疯狂般转身,疯狂般挑起行李,疯狂般沿着『乱』石遍地的山间小路向前走去。

“益——民——哥。”

齐益民抬头望去,小婵歇下了担子,红扑扑的脸上不断沁出细小的汗珠,正用手帕揩着,笑盈盈地望着他呼喊,那笑是一杯浓浓的茉莉花茶。

“益民哥,走这样的路实在是锻炼身体的好办法,是吗?”

“有什么办法?局外者同情心再强烈也难有罹难者的洞察秋毫。”说完他又后悔,小婵绝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

“益民哥,姐夫还站在那里。”她边说边挥手。

“小婵,走吧。”他不敢回头,越过小婵,一口气走到一个再也看不到姐夫的角落。

小婵憋着通红的腮帮子移过来了。

“小婵,连累你了,快歇一会儿。”

“好吧。”她紧挨着他放下,洒下一片汗水现出两个酒靥,幽深的眼睛镶嵌在红润的脸上,犹如两颗圆圆的玛瑙盛在玉盘上。

“益民哥,你看,太阳是如此的火热,决不吝啬它的光和热。一切生命在它的光辉下欢快成长,坚毅的人面对它的焦烤决不畏缩退让,而是挺身昂首,阔步向前。天空广袤尉蓝,乌云无踪,残云无影,面对这一切,人们的心情就舒畅欢愉,峰是那么的险峻、挺拔、巍峨、突兀。站得越高看得越远,无限风光在险峰。路是那么的陡峭狭窄,是那么的蜿蜒曲折,虽然它无法同平坦整洁笔直的街道相比,但它同盘古开天劈地以来那些原始的路,那些创造者的走过的路更无别致。它虽是一条艰难的路,但它是一条只有英雄好汉才敢走的路,是一条能找到人生真谛的路,是一条由苦难通向幸福的路,是一条由失败走向成功的路……”

小婵对着天空、高山、小道,像位诗人『吟』咏起来,愉快的心情灌足了蜜,高昂的情绪像一位呼风唤雨的猛士,勃发盎然的兴致如同一朵迎春开放的花蕊。

她『吟』得他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女人的魅力是美丽的,少女更『迷』人。

“益民哥,你以为我会摔坏你的宝贝吗?”

“不,小婵。”

“你以为我挑不起吗?”

“不,小婵。”

“小婵,马上要开学,还去你舅舅家干什么?”

“咯咯咯……”小婵银铃般笑弯了腰。

“去吃酒,懂吗?去吃酒。”又在他的额头上毫不吝啬的一弹,“你真是一个十足的傻瓜蛋。”

“什么意思?我真不明白。”

“你不明白,那只能说我说错了,白说了。”小婵嘻嘻一笑。“你们男人呀……”

“益民哥,这是西山乡有名的石林山,你看那各种各样的怪石多有趣啊。为什么没开发成一个旅游景点呢?”

“来看山是如何的秃,石头是如何的一『毛』不值,路是如何的难走啰。”他拿腔捏调,“这儿多好哟,你一来就能得到:颓废、苦闷、伤感、压抑……”

“意志坚强者把艰难当做向高峰攀登的楼梯,懦夫在困难面前退却。”小婵自言自语。

“益民哥,你信吗?前面有个关卡要学猫狗的本领才能过。”

“小人吓大人,千百年来千百万人走过的路,有什么好怕的,最多拿点腿劲出来。”

“说话容易做事难,咯咯……你看吧。”

他抬头看去,刀削斧凿神仙点化的悬崖峭壁,半腰中缠绕着一条蚯蚓小路艰难地伸上去。左边是望不见顶的山峰,右边是几十丈深的沟壑,沟壑中满是横七竖八狼牙虎齿的『乱』石。

“放下东西。”小婵断喝一声,“益民哥,告诉你吧,这崖叫勾魂崖,这路叫断魂路。人常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可这比蜀道还难走。这里不时出问题,可要小心。”那语气分明是大姐姐叮咛小弟弟。

“哈哈,看你的口气。”

“益民哥,本来还有一条路绕过这危险的勾魂崖,不过那可要多走好几里路。益民哥,你去走走让我欣赏一下。”

他赌气地挑着担子冲去,小婵立马拉住了他,“别逞强,还是轻装试一次吧。”

齐益民身临其境,容不下一双脚的路,路下陡深的山沟使他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求生的本能使他猫腰躬身,脚爬手攀,屏声静气,如临大敌。

他不得听话地空手来回试爬了一次。

“看来要智取华山了。”

看着那些行李,他心里发『毛』,埋怨起这害人的路,更艾怨命运。

“益民哥,我们怎么把这些行李担过去呀?”小婵戏弄着一个傻瓜。

齐益民白痴一样闭着嘴巴,低头望着眼前的路发呆。

“没有别的,化整为零,一样一样地托过去。”

他眼一亮,“救星,你真是我的大救星。”他情不自禁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像葛朗台回光返照去摘银十字架一样,结果脸红地停下,只是发现小婵脱掉鞋袜,脚丫儿像剥皮后的嫩笋。

他想冲上去拽住她,但她已跳上了那无法后转的险路,他不敢挨她一下。

他双手各抱一件,但一到路口又放下了一件,姗姗地跟上。

他还在半空中时,小婵已到了终点,站在一块石头上对他微笑,轻柔的裙子高高飘『荡』,像美丽的孔雀开屏,飘扬的乌发更展现出少女的高雅美丽。

“神啊,你在哪里?让我快一点过去膜拜在美神的脚下!”

“益民哥,你呀,毕竟是男子汉,比上次可进步多了。”小婵伸出美丽的纤手拉他上来。

“小婵,你一个小女子,竟能飞墙走壁,跟红衣侠女练过多少年功夫?”

“咯咯咯,”小婵脸上更增添了几份红『色』,恰如熟透了的苹果,“益民哥,谁像你一样,只会啃书本,十足的书呆子!”

“亏上帝保佑,总算过来了,我们休息一下吧。”她牵了牵他的手。

“不,是美女神的亲自帮助,仙女是存在的。”

一连串珍珠般悦耳的声音掷过来。

“这路罕有人走吧。”他惊魂未定地回望了一下断魂路。

“多呢。”她很开心。

“最多也是些好事者走走玩玩吧。”

“大多是挑重担的呢。”

“难道这里的人都有超人的功夫?”

“我也狐疑,大概是从小练出来的。”说完在他下巴上戳了一下,白嫩的脚丫儿在他小腿上拔他的毫『毛』。

齐益民心有余悸地望了一下勾魂崖,突然发现一个半百老头挑着担煤炭上了断魂路,那担子压得扁担弯弯的。他张嘴咋舌,呆望着老者一步紧接一步上来了。

“老伯,你真神,我空手也怕。”

老者抬头异样地望着他们,好像望着外星人。

“老伯,来休息一会儿吧,能把您的经验技巧告诉我们吗?”

“是啊,休息一下,指教指教我们。”

老者头也不歪地跨过去了。

“小婵,我看他不是聋子,就是哑巴。”

那老者却猛回头:“呸,狗男女,没一点规矩,油里洋气,伤风败俗。”

“咯咯咯咯……”小婵可乐坏了。齐益民更被小婵笑得满脸通红。

在笑声中,他和她又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