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旗楼赛诗，佯狂难免假成真
再说费一流这天，像模像样地照刷问卷，督查盘点仓库、税粮、户口、均平赋役，查看钱粮有无亏欠，而这一天下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
天色渐晚，费一流从桌子旁站起来，夸张地伸个懒腰，心想今天还不错，也算是对的起这身官服了。李四邺早些时候说出去办事，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他换了便服，走到庭院中来，走到大街上去，想要看一下这大明王朝的世态人情，不知不觉间，他就来到了一处歌舞升平的所在，正是丽春院。
费一流羞红了脸，怎么又来到这个地方了？正在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他的肩膀。他的心里突然紧张，自己身为巡按御史，居然叫人在妓馆门口撞见了。他转过身来，原来是王五常。倒是与之前的相士装扮不同，他头上戴着缨子帽，身穿紫羊绒鹤氅，脚下粉底皂靴；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好一个儒雅的商人！
子曾经曰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王五常与费一流、李四邺在直隶山西河南三地交界的客店度过了一个夜晚后，第二日，费一流与李四邺前去上任之时，王五常便先辞别了，不想在这里又碰见了。费一流道：“啊，兄弟，好久不见你在哪里？”
王五常道：“费大人，那日家中突然来信，辞别匆忙。我常年在此间行商，也购置了三两瓦舍。费大人到了这里，也算是到了我的家中了。我还没有来的及好好招待费大人呢，失礼失礼。若是费大人不嫌弃，不妨移步寒舍，小住些时日。”
费一流道：“也好，哪天叫上四邺一起，咱们再不妨小聚。”
王五常看了一眼“丽春院”的牌匾，道：“不如我们就先在这里小饮几杯？”
费一流推辞道：“明文规定不准官员狎妓。”
王五常道：“食色性也，既然都到了这地方，还怕什么？如今娼妓满布天下，吟诗作曲，又有何妨？”
费一流嘴上说不，腿脚倒是挺诚实，半推半就地进了丽春院。
姑娘们正在打情骂俏，鸨母倒是没有注意到费一流这个才刚刚来过的钦差，她一眼就认出了王五常，她两眼顿时发亮：“哟，这不是王家的五公子嘛，您今日得闲，让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啊！”
王五常笑着，冲着鸨母微微点头：“妈妈的谈吐愈发地叫人高兴了，今日有劳妈妈了。”
“哪里哪里，这边请。”
不一会儿，端进来一桌丰盛的酒席，洁白明亮的太原老豆腐，软绵爽滑的百花稍梅，晋北的莜面栲栳栳，晋祠的鸡蛋醪糟汤，皆是当地的风味；消暑的荞面灌肠，热腾腾的羊杂割，皆是民间的美食结晶；腊驴肉，酥火烧，皆是久安府的民俗风味；过油肉，八珍汤，皆是时下最为潮流的新品；邯郸马头天福酥鱼，邺城三不粘粉浆面，都是河南直隶的名吃。
想来昨天和按察使、知府来此，也没有这么多舌尖上的美食，今天，这简直就是个食神评选大会啊。
王五常端起酒杯：“费大人，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相传这是唐朝京兆杜牧之的诗句，倒是全国有十多处杏花村，后人争个不停，不知这杏花村究竟最终花落谁家？不过汾阳的杏花村处处街头揭翠帘，略备薄酒，请费大人赏光。”
费一流道：“鄙人不善饮酒，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不过今日，见了王兄弟关心，相对能无酒一樽?来干。”
“相对能无酒一樽，”王五常连连赞叹，“金句，不世出的金句啊。”
费一流听到这里，才想到这原来是老舍的诗。原来创作也能到这么高端，被这么多人如此崇拜。早知道如此，那穿越回来还当什么鸟钦差，看什么世俗的眼光。直接领个奉旨填词的幌子，出入于青楼楚馆，流连于秦淮河畔，闲来默写几章《红楼梦》，把那“飞雪连天射白鹿”重新书写，时不时地吟诵几句“鲁郭茅巴老曹”的篇章。
费一流正出神，鸨母过来道：“两位爷，酒菜可还合口？不知是哪位爷如此才情，恭喜您的那句相对能无酒一樽，已经成功通过了准花魁茗兮姑娘的旗楼赛诗的环节。”
费一流疑惑，昨天没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呀：“什么叫旗楼赛诗？”
王五常道：“费兄洁身自好，不曾来过这里。过几天就是乡试放榜的时节，与此同时评花榜的工作也在准备中。所谓评花榜，就是青楼女子的选美。一旦入榜，身价大涨。这第一名，便是花魁。想必是不出意外情况下，这位茗兮姑娘，就是众望所归的花魁啊。而想要见到这位准花魁姑娘，那流程也颇为严格。这第一关便是旗楼赛诗，就是指要把诗写到旗楼的影壁墙上，由专人抄给这茗兮姑娘看后，认为有才，才能通过旗楼赛诗的环节。”
“合着要经过层层笔试面试，才能见到这位姑娘吗？但是我也没有把诗写到旗楼的影壁墙上啊？”
鸨母道：“这位爷，凡事皆有破例嘛。巧了，您的这句诗恰巧被茗兮姑娘听见，多少公子费尽了心思，十年寒窗，不做尚书郎，也要寻这女郎。您真是运气绝佳啊。”
费一流心想有点意思，自己在京城仕途上被贬，丽春院里风月场上倒是被破格录取了。而且，还是歪打正着吟诵了一句老舍先生的诗。这如果说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那真是得益于刚才自己说话的声音大，这墙的隔音效果又不甚理想了。
“那接下来，还有什么环节呢？”费一流来了兴致，想当年他也是打游戏直到通关才睡觉的男子。
“这接下来，便是打茶围。由通过了第一关的几位才子识茶、品茶，吟诗作赋，茗兮姑娘会挑选。不过这一环节茗兮姑娘还不会现身……”
那是，大boss准要最后才出场嘛。
(本章完)
天色渐晚，费一流从桌子旁站起来，夸张地伸个懒腰，心想今天还不错，也算是对的起这身官服了。李四邺早些时候说出去办事，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他换了便服，走到庭院中来，走到大街上去，想要看一下这大明王朝的世态人情，不知不觉间，他就来到了一处歌舞升平的所在，正是丽春院。
费一流羞红了脸，怎么又来到这个地方了？正在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他的肩膀。他的心里突然紧张，自己身为巡按御史，居然叫人在妓馆门口撞见了。他转过身来，原来是王五常。倒是与之前的相士装扮不同，他头上戴着缨子帽，身穿紫羊绒鹤氅，脚下粉底皂靴；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好一个儒雅的商人！
子曾经曰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王五常与费一流、李四邺在直隶山西河南三地交界的客店度过了一个夜晚后，第二日，费一流与李四邺前去上任之时，王五常便先辞别了，不想在这里又碰见了。费一流道：“啊，兄弟，好久不见你在哪里？”
王五常道：“费大人，那日家中突然来信，辞别匆忙。我常年在此间行商，也购置了三两瓦舍。费大人到了这里，也算是到了我的家中了。我还没有来的及好好招待费大人呢，失礼失礼。若是费大人不嫌弃，不妨移步寒舍，小住些时日。”
费一流道：“也好，哪天叫上四邺一起，咱们再不妨小聚。”
王五常看了一眼“丽春院”的牌匾，道：“不如我们就先在这里小饮几杯？”
费一流推辞道：“明文规定不准官员狎妓。”
王五常道：“食色性也，既然都到了这地方，还怕什么？如今娼妓满布天下，吟诗作曲，又有何妨？”
费一流嘴上说不，腿脚倒是挺诚实，半推半就地进了丽春院。
姑娘们正在打情骂俏，鸨母倒是没有注意到费一流这个才刚刚来过的钦差，她一眼就认出了王五常，她两眼顿时发亮：“哟，这不是王家的五公子嘛，您今日得闲，让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啊！”
王五常笑着，冲着鸨母微微点头：“妈妈的谈吐愈发地叫人高兴了，今日有劳妈妈了。”
“哪里哪里，这边请。”
不一会儿，端进来一桌丰盛的酒席，洁白明亮的太原老豆腐，软绵爽滑的百花稍梅，晋北的莜面栲栳栳，晋祠的鸡蛋醪糟汤，皆是当地的风味；消暑的荞面灌肠，热腾腾的羊杂割，皆是民间的美食结晶；腊驴肉，酥火烧，皆是久安府的民俗风味；过油肉，八珍汤，皆是时下最为潮流的新品；邯郸马头天福酥鱼，邺城三不粘粉浆面，都是河南直隶的名吃。
想来昨天和按察使、知府来此，也没有这么多舌尖上的美食，今天，这简直就是个食神评选大会啊。
王五常端起酒杯：“费大人，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相传这是唐朝京兆杜牧之的诗句，倒是全国有十多处杏花村，后人争个不停，不知这杏花村究竟最终花落谁家？不过汾阳的杏花村处处街头揭翠帘，略备薄酒，请费大人赏光。”
费一流道：“鄙人不善饮酒，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不过今日，见了王兄弟关心，相对能无酒一樽?来干。”
“相对能无酒一樽，”王五常连连赞叹，“金句，不世出的金句啊。”
费一流听到这里，才想到这原来是老舍的诗。原来创作也能到这么高端，被这么多人如此崇拜。早知道如此，那穿越回来还当什么鸟钦差，看什么世俗的眼光。直接领个奉旨填词的幌子，出入于青楼楚馆，流连于秦淮河畔，闲来默写几章《红楼梦》，把那“飞雪连天射白鹿”重新书写，时不时地吟诵几句“鲁郭茅巴老曹”的篇章。
费一流正出神，鸨母过来道：“两位爷，酒菜可还合口？不知是哪位爷如此才情，恭喜您的那句相对能无酒一樽，已经成功通过了准花魁茗兮姑娘的旗楼赛诗的环节。”
费一流疑惑，昨天没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呀：“什么叫旗楼赛诗？”
王五常道：“费兄洁身自好，不曾来过这里。过几天就是乡试放榜的时节，与此同时评花榜的工作也在准备中。所谓评花榜，就是青楼女子的选美。一旦入榜，身价大涨。这第一名，便是花魁。想必是不出意外情况下，这位茗兮姑娘，就是众望所归的花魁啊。而想要见到这位准花魁姑娘，那流程也颇为严格。这第一关便是旗楼赛诗，就是指要把诗写到旗楼的影壁墙上，由专人抄给这茗兮姑娘看后，认为有才，才能通过旗楼赛诗的环节。”
“合着要经过层层笔试面试，才能见到这位姑娘吗？但是我也没有把诗写到旗楼的影壁墙上啊？”
鸨母道：“这位爷，凡事皆有破例嘛。巧了，您的这句诗恰巧被茗兮姑娘听见，多少公子费尽了心思，十年寒窗，不做尚书郎，也要寻这女郎。您真是运气绝佳啊。”
费一流心想有点意思，自己在京城仕途上被贬，丽春院里风月场上倒是被破格录取了。而且，还是歪打正着吟诵了一句老舍先生的诗。这如果说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那真是得益于刚才自己说话的声音大，这墙的隔音效果又不甚理想了。
“那接下来，还有什么环节呢？”费一流来了兴致，想当年他也是打游戏直到通关才睡觉的男子。
“这接下来，便是打茶围。由通过了第一关的几位才子识茶、品茶，吟诗作赋，茗兮姑娘会挑选。不过这一环节茗兮姑娘还不会现身……”
那是，大boss准要最后才出场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