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命运转折之日
我的家，黎和苑12号楼13层1室，是只有我一个人居住的屋子。黎和苑有13幢楼，前10号楼分1与2单元，而后3号楼没有这样的划分。占地面积上，后3号楼比前10号楼小，可以认为，前10号楼若是“四”，那么后3号楼接近于“四分之三”。由此可见，这后3号楼一层一室有多么大。
进入黎和苑12号楼，乘电梯到达13层。现在的房子都这样，因为拆迁，人们买安置房商品房，房价蹭蹭蹭往上涨，而这些楼房很高，走楼梯累死人，电梯成了人们上下楼的常用搭载工具。有时候我会担心，人们如此频繁使用电梯，某一天电梯发生故障，怎么办？思虑后我笑了；想象着人们边爬楼梯边抱怨的样子，我就觉得有些滑稽。
走廊虽然昏暗，但有这不知是声控还是光敏的电灯可以照明。黎和苑12号楼13层只有两户人家——其实是一户人家，我和我父母。我的父母住在走廊另一头的屋子里，我的住所则是西面这屋子。
无论是我屋子的门还是我父母屋子的门都配有生物电子锁。要想进入屋子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用钥匙加指纹验证开锁，另一种是密码加指纹验证开锁。当然，如果里面有人开门让你进去是另一回事，而你取用军事武器轰开门又另当别论。至今为止，我还没有听说过谁以13层人家作为目标飞檐走壁的，也没听说过谁用火箭炮机关枪炸开门的。顺便说一下，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把生物电子锁用手枪射烂，于我家这门锁是行不通的。
由于我把钥匙放在葛生房间的书包里，通过密码输入加指纹验证我打开门。
我的屋子4室1厅，4室不包括厨房和卫生间。客厅很大，家具也算齐全。4个房间中，1个大房间，2个中房间，1个小房间。客厅里有一台电视机，和百里华晨家一样属于壁式电视。厨房里有台冰箱，有台微波炉，有台油烟机，我几乎不怎么用，连冰箱都好久没插上电源了。卫生间还没脏，多亏空气清新剂，留有淡淡的芳香，我也懒得开窗户。客厅连接阳台，我的屋子里也就这么一个阳台，但是挺宽，即使放一把睡椅晒太阳也不会觉得空间狭小不适；这后3幢楼的阳台都这么宽的。
打开大房间的门，这里是我的房间。我屋子的4个房间，大房间是我的房间，两个中房间也是我的房间，小房间是放杂物的，放的是我的杂物。有床放置的是大房间和其中一个中房间。我父母以前的打算是，大房间给我和我未来媳妇用，一个中房间给我未来孩子用，另一个中房间给他们自己用。我的爷爷奶奶已故，外公外婆有我妈妈的姐姐照顾，没有搬到我家来的计划。现在，我睡在大房间里，中房间的床几乎没怎么动过，而另一个中房间被我改造成既可以称之为书房又可以称之为健身房的房间。顺便一提，我屋子里有2台电脑，1台台式电脑位于有床的中房间里，另一台是笔记本电脑位于大房间里，我有时会用……好吧，我经常用。虽说是放杂物的房间，小房间还是挺宽敞的，再给一个人住没问题，只是现在放置的杂物有点多。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的父母给我买了这么大面积的房子，这个我有说，我父母之前的打算是这个房子给我们一家人一起用。这13层另一间屋子，也就是我父母现在住的房子是他们之前投资房产买下的，后来不知怎的——大概是我和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僵——他们不再提搬房子的事，在对面一直住下去，把我丢在这个屋子里了。我们近在咫尺，却很少交流。我的父母很少回那个屋子久住，也几乎没到我这屋子里来过太长时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上次去葛生家住宿，我给他们发了短信，回复是“随便你，爱住哪住哪，别给人家添麻烦”，把我伤地差点想撞墙自尽，好在葛生的温柔妈妈给了生存下去的勇气。
比起我这个宽敞的家，葛生那个小而破旧的家不知道有多好。只要葛生妈妈同意，我打包就这样搬到她家住上一辈子得了。
呆在屋子里越想越伤心，我收拾收拾东西，提了袋核桃牛奶离开这间冷清的屋子。
时新街道有直接通往门靖街道的公交车，倒霉的是，我在选择公家车时只顾及车票多少的事，选了一辆虽然能直达门靖街道但不能到明月庄葛生家附近的公交车。硬币投进去了，总不能就这么下车吧，于是我上车后立刻看公交车里的线路牌，发现这辆公交车可以抵达通达路上的公交站。
“老天爷，你摆明在耍我啊。”这意思不是让我去见见葛生吗？算了算了，去看看他就看看他吧。天意难违，不是我想去看望他的。
坐在公交车中部的椅子上，我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划过的一幕幕景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中途，公交车满座，有3位刚上车的老人没有座位。我站起让座，那个婆婆先是呆呆地望望我，随后坐到椅子上笑眯眯地对我说：“小伙子，谢谢你啊。”我也笑笑，靠到座椅边上。我的手还不能长时间弯曲挂住吊环，为了使自己不摔倒，我用右臂抓住座椅，连核桃牛奶都放在了地上。
这种路途较远的公交车往往有很多人乘坐，在推推挤挤下，我终于到达通达路的公交站。右手提起核桃牛奶，我向飞鸟物流的方向走去。
和我3月份来的时候相比，这里没多大变化。按照之前的记忆，我朝葛生上次打工的站点走去，但这次看不到葛生。
或许葛生在其他站点做事，也或许葛生外出送货去了。犹豫着是站在这里等他，还是打道回府，这时候，有个站点里的工作人员走出来问我：“我记得你是上次来看葛生的人吧？”
我点点头，问他：“大哥，请问你知道葛生哪里去了吗？”
“请假回家了，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
家里出了什么事？
“吴叔在这里吗？”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在葛生和他说了什么后，也请假了，大概去葛生家了。”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向对方道谢，马上拨打葛生的电话，但电话无法接通。我提起核桃牛奶——因为我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所以我用我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赶往葛生家。经过商品街，艾丽莎看见我后从店里跑出来问我“葛生刚才和一个大叔急匆匆地跑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没有再和艾丽莎对话继续赶往葛生家。
当我赶到明月庄，院前的马路上围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两辆警车停在入口处，一名警员正在划警戒线封住明月庄的入口。怀揣不安，我冲向明月庄，被警员拦下。
“我，我住在这里！”我焦急地想向警员解释，但一时竟不知如何说明。
“你……是上次那个案件的学生吗？”警员皱眉问我。
我不管他说的是哪个案子，都当是我被绑架的案子，连连点头。
“你等会……队长，你过来一下。”
应声走来的是岩警官，在我住院时随马正义一起来探视我的马正义的头儿。
“你是朱明吧？小李，放他进来。”我进去后，岩警官用手掌把我推到院里，轻声问我：“朱明，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问他：“岩警官，你有看见我的同学葛生和一位高个的姓吴的大汉吗？”
岩警官缄口不言，用他那双锐利的目光凝视我的双眼，而后轻声回答我：“十多分钟前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明月庄发生了强盗伤人事件。我们赶到的时候，一辆救护车刚离开，有个姓吴的大汉告诉我们是他打的报警电话。他说，他和被抢劫的这户人家的孩子赶到的时候，强盗已经无影无踪。”
我的心一沉，手中提着的核桃牛奶落到了地上。
“阿姨呢？葛生的妈妈呢？阿姨怎么样了！”我吼出来。
“朱明，冷静点。”岩警官尝试抚平我的情绪，“黄女士已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里，具体情况如何我们还不知道。我知晓你十分担心她的安危，但现在你要做的是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与这起案子有关的任何线索，帮助我们破案。”
“对不起，岩警官，我知道破案很重要，可是我现在脑子里只有想见葛生妈妈这一个念头。对不起！”
我不顾一切向外面跑去，冲破警戒线，撇开人群，向着门靖街道的医院跑去。我有听见岩警官的呼叫，但我不在乎，即便事后会被警察训斥责骂我也不在乎。现在，我现在只想确认葛生妈妈怎么样，只想确认……葛生……怎么样了。
自幼时懂事起，我就讨厌医院。生命诞生于此，消亡于此，医院见证着生命的轮回。气喘吁吁跑到医院的急诊中心，我失去理智看见一个护士就问“有没有一个从明月庄来的病人”。皇天不负苦心人，一个护士告诉我，有位身患脑瘤的女士已经被安排到急诊中心的二楼抢救。“你是她的家属吗？”我没有理会护士的询问，急忙走楼梯跑到二楼。
通道尽头是急救室，门上写有“急救中”的红灯亮着。葛生坐在通道右侧的椅子上，低着头双手抱拳，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深呼吸，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我们两个人沉默着，方才心急如焚的我到了这儿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哭了吗？”葛生轻声问我。
“没有。跑得快，沙子进眼睛里了。”感觉自己说了个很蹩脚的谎。
“你回去吧。”
葛生话音未落，我连忙说：“这怎么行！”
葛生叹了口气，紧握双拳，仍然低头看向地上，对我说：“她会好起来的。”
“骗人，”我哽咽着，“为什么你也好你妈妈也好都要骗我，不把实情告诉我。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我们才不是一家人。”
葛生的话语如同一把尖刀刺入我的心脏。
“我们不是一家人。”葛生重复一遍，补充说道，“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我们不一样。所以，请你走吧。”
短短几句话，我从听见到理解，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我颤抖着站起来，一瞬间，压制着的疼痛像火山爆发喷涌而出，灼烧着身体，灼烧着心灵。我抽泣着，恍恍惚惚中走下楼梯，离开医院，来到一座桥边。头顶上的太阳很毒辣，桥下河流的水却很清澈。跳下去的话，身体会很凉爽吧。然后，下沉，下沉，下沉到一个没有悲伤的地方……
手机铃声响起，我回过神接电话。
“朱明？我是马正义，你现在在哪里？”
我擦干眼泪吞了口口水竭力用正常的语气说：“我在门靖街道的医院附近……嗯，在一座桥上。马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朱明，你能来明月庄这里取一下你的物品吗？我们取证完毕，在葛生的房间里找到了你的书包……你能过来一趟吗？”
我允诺，在太阳的照耀下一边平复情绪一边走回明月庄。
“你来了，太好了，快进来。”没有威严之气的马正义大哥让我进入钻过警戒线，把我带到明月庄4楼葛生家门前。岩警官站在葛生家门口朝里望，发觉到我来了，面露慈祥之色对我说：“去看过了？黄女士怎么样了？”
我向他弯腰鞠躬道歉，他笑笑说：“人之常情。但是朱明啊，下次可别莽莽撞撞跑出去，万一刚巧碰到犯人或者是给别人碰了伤了怎么办？”
我将我能说的事都告诉岩警官，包括我今天的行程。
“凭我的经验推断，我真的很难认为这是场没有预谋的犯罪。”
“为什么？”马正义问他的头儿。
身着警装的岩警官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点点放在门口的我的书包。
“头儿，什么意思啊？”
岩警官“唉”叹了口气，蹲下来取出我背包中的钥匙和我的体检单。
“小马，我问你，强盗入室抢劫的目的是什么？”
“钱财。”马正义回答。
“这份体检单上有地址，钥匙也在包里，为什么强盗不拿这两样东西，去抢朱明家？”
马正义无法回答，我按我自己的理解回答岩警官：“与其试探可能成功的东西，不如确切地拿到近在眼前的胜利品。”
岩警官会心一笑，又从我的包里取出我的钱包，打开展示给我们看。我数了数，钱包里分文未少。
“这家能找到的钱财，强盗似乎搜刮一空了。为什么，这个包里的钱，强盗没有拿？”
马正义又无话可说。
我问岩警官：“你们找到我的书包时，它是在葛生的床尾吗？”
“没有，”马正义回答，“我们找到它时，它在房间门口，似乎是被强盗甩出房间了。”
“所以，”岩警官解释道，“强盗的目的并不是钱财，劫财只是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做的措施。如果强盗的目的真的是钱财，他们也会把这个书包仔仔细细检查一番。”
我本想说或许是强盗没有仔细检查的缘故，但当我望向屋子里、看见客厅地面上葛生衣柜里散乱的衣服时，我问岩警官：“那强盗的目的是什么？”
“不管强盗的目的是什么，肯定和黄女士与他的儿子有关系，与朱明你无关。”岩警官思忖，问我：“朱明，你去医院里看见黄女士的儿子了吗？他有和你说出了什么事吗？”
想起葛生的无情，我直摇头。
“这附近没有道路监控。据一位老奶奶说，她看见有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面罩的人从明月庄出来。可是，唉……”
马正义接上话：“老奶奶年纪太大，记不清自己看见的事情。”
“朱明，虽然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东西落在里面，不过还请你暂时别拿回去，等到我们整理好，我会差马正义给你送回去的。至于这个书包，我们看过了，你可以拿回去。”
我离开时听见岩警官对马正义解释说“强盗没有仔细检查朱明的书包，恐怕是看见朱明的体检单，察觉到朱明不是他们的目标，所以随便应付。接下来我们要去问问黄女士的儿子葛生，看看他有什么线索”。
站在明月庄的院子里，我抬头仰望葛生的家，眼眶湿润起来。背上书包，我离开明月庄，想着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和葛生妈妈、和葛生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抑制不了内心的悲伤，流下眼泪。
就这样，如做梦一般，我来到时新街道黎和苑西边的小公园里，从黄昏坐到夜幕降临。路灯点亮，灯罩附近有小虫盘旋。今夜公园无人，似有雾气笼罩，但我并不在意，目光盯住路灯，看着小虫转来转去。
伤心感没有了，我觉得好空虚。明天就要上学了吧？以前没有特别讨厌过学校，现在却巴不得学校倒闭。
“啊，最好整个世界都没了，一干二净。”
“你可不能这么想，朱明同学。”
一时以为是葛生的声音，然而葛生叫我不会加“同学”二字。我集中注意力查找声音的来源并提高警觉。路灯没有照及的黑暗中，一个人向这边走来。他有着高挑的个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身黑色衬衫，整体气质略显沧桑感却不失风度。他那瘦削的脸上挂着即便在这黑暗潮湿的夜晚都能温暖人心的真诚笑容，吸引我望而失神。许久，我才记得要站起来唤他一声“李老师”。
李良走到我面前，笑一笑，问：“最近过得好吗？”
这个问题触动我的心弦。我好想把我心中的苦楚一吐为快，告诉这个人我有多么伤心、多么无助。我不能，因为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哭。
“李老师，呜……”结果还是抱住他哭起来，真丢脸。
他没有问我哭的原因，只是抱住我，摸摸我的头，安慰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悲伤的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我离开他的怀抱，擦干泪，问他：“李老师，您来我家作客？”说李老师来家访不对——李老师现在还是老师吗？
李老师像个大孩子一样挠挠后脑勺，说：“不是。其实，老师是来找你的……啊，我自称为老师还够格吗？”
“够格啊，”我不假思索回答，“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老师。”
李良欣慰地一笑。
“那，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李良托起我的左手，拨下我的衣袖，玛丽圆环暴露。
我急忙缩回手，退后几步，掩饰：“这个是我买的手环……”怕没有说服力，我慌乱地掏出衣袋里的四条手带补充道：“看，就和这些一样。”说完我有点后悔——这还是没有说服力啊。
李良拍拍我的肩膀，说出令我万分惶恐的话：“老师知道你是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接下去他又说了一句：“老师也知道你的玛丽圆环在圣域中是黑色的。”他的两句话使我彻底愣住了。
“主神……大人？”我脑中只能想到这个于是脱口而出。
“啊？不不不，”李良连连挥手，苦笑着说，“我不是主神大人。”
“那老师您……”
“老师我也是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李良举起他的右手，拨下他的袖子，上面什么也没有，“和你不同的是，老师是个玛丽圆环正常的参赛者。”
我又退后几步，怯弱地问：“老师您，要指定我吗？”
李良收起笑容，义正辞严对我说道：“老师不会指定你。世界上会有老师致自己的学生于不利之地吗？”说完，他好像忍不住，又露出笑容，说：“老师来找你是因为有事要拜托你。”
他往后喊了声：“管仲同学，出来吧。”
黑暗中缓缓走来另一人。自李良老师喊他“管仲”，我就知道此人是谁，他的模样如何。只是，当管仲出现在我眼前，我还真吓了一跳。以前的管仲豁达开朗，乐于助人，积极向上，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我曾经和他在私底下较量过——可以说是我一厢情愿吧——每次他都以微小差距胜我一筹。我面前的这个管仲，面无血色，眼睛深陷，穿着连帽式休闲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李老师，为什么我们要求助于这个玛丽圆环都没有正常启动的人？”说话语气都和以前完全不同——以前的管仲说话语气很温和的。
“啊，”李良再次挠挠后脑勺，对我说，“这是你隔壁班的同学，你应该认识，叫管仲。管仲，过来问好。”
意外，不友好的管仲很听李良的话，走到我面前，板着脸说了句“好”。
“你好，管仲。我是朱明。朱是朱红色的朱，明是……”
“我认识你，隔壁班的怪人。”原来在管仲眼里我是个怪人啊——话说你现在不也像个怪人吗。
“抱歉，朱明。管仲有一段不好的经历，导致他不是很信任同学。你和他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其实他是个很善良的人。”
“老师，不要寒暄了，说正事。”管仲催李良。
李良点点头“哦”一声，转向我，目光灼灼对我说道：“朱明，老师接下来和你说的话，是未来必将发生的事。首先，老师和你说一下，老师是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贰’为预知未来……”
我插嘴：“等会，预知未来？李老师，您说的‘预知未来’，该不会是……”
“就是那个预知未来。”管仲回答我。
“是。老师可以预知自圣域展开到圣域关闭这段时间内参赛者们的未来，包括一场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是哪些人，这场二合一竞赛的获胜者是谁。虽然老师能看见的未来只是画面片段，但凡老师看见的未来，必然成真。”
我听后哑然，直到管仲说“喂，难不成傻了”，我才回过神，兴奋地说：“老师，您竟然这么厉害！能够预知未来，不成了和神明一样的人物了嘛！”
李良没有同意，严肃地说：“凡人能预知未来不一定是好事。”
“为什么啊？”我困惑不解。
“能够预知未来……”管仲停顿，过了一会儿才说，“能够预知未来，意味着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是十分可悲的。”
“老师看见的未来一定会实现——无论是悦心的未来，还是悲惨的未来，一定会发生。老师自从参加二合一竞赛，已经看见过太多无法避免的未来。曾几何时老师相信了命运，知晓自己不过是命运之轮上一个小小的零件而已，任凭既定的未来发生却无力阻止。”
“所以，我们才要找到死神的拥有者——找到能够差使死神的‘壹’——杀死他！”管仲目露凶光。
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葛生经常喊他的“贰”为死神——虽然他的“贰”名为“悲恸的道化师”——那葛生因何叫其死神？莫非……
“朱明，你认识能差使死神的‘壹’？”管仲察觉到我走神，气势汹汹地问我。
“不，”我克制自己，尽量平静地以反问回复他，“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中，还有能差使死神的人？”
“二合一竞赛无奇不有。”李良转移话题，“老师刚才说有事拜托你，是希望你能照顾管仲。”
“老师，不是我不愿意，管仲多大人了，还需要我照顾吗？”
“老师不是这个意思。”李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双瞳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我们周围的空气仿佛凝聚起来，时间的流动好像逐渐减缓。路灯之下的李良宛若降世先知开口说道：“不久的未来，一场关乎十一人生死的二合一随机竞赛即将拉开帷幕，你、我和管仲都将成为命运之轮中的一部分。一旦我踏入那场二合一竞赛的圣域，无法变更的结局必然浮现在我眼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老师希望你能和管仲联合起来，共同生存下去。”
“那老师你呢？”
“笨蛋，老师当然会和我们联合起来，活下去啊。”管仲没好气地说。
“这里有3个小袋子，你可以将它们认为是藏有天机的锦囊，里面装有我预知的一部分未来。”李良递给我3个扎起来的小袋子继续说，“第一个锦囊上贴有打开的时间。朱明，记住，时间未到，务必不能打开，泄露天机。”
李良老师递给我锦囊嘱托我后便再也没有说和二合一竞赛有关的事情。我有一大堆疑问想弄清楚，但他一个劲儿地问我学校生活如何、身体情况如何等等事情，由一个话题扯到另一个话题，直到夜深我们道别。
目送李良和管仲遁入漆黑的夜幕中，我极力回忆方才我们交谈过的和二合一竞赛有关的事，思来想去总觉得有违和感，却无法找出具体点。时间不早了，我背起书包，返回黎和苑12号楼13层1室——我命中注定要孤独一生的地方。
(本章完)
进入黎和苑12号楼，乘电梯到达13层。现在的房子都这样，因为拆迁，人们买安置房商品房，房价蹭蹭蹭往上涨，而这些楼房很高，走楼梯累死人，电梯成了人们上下楼的常用搭载工具。有时候我会担心，人们如此频繁使用电梯，某一天电梯发生故障，怎么办？思虑后我笑了；想象着人们边爬楼梯边抱怨的样子，我就觉得有些滑稽。
走廊虽然昏暗，但有这不知是声控还是光敏的电灯可以照明。黎和苑12号楼13层只有两户人家——其实是一户人家，我和我父母。我的父母住在走廊另一头的屋子里，我的住所则是西面这屋子。
无论是我屋子的门还是我父母屋子的门都配有生物电子锁。要想进入屋子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用钥匙加指纹验证开锁，另一种是密码加指纹验证开锁。当然，如果里面有人开门让你进去是另一回事，而你取用军事武器轰开门又另当别论。至今为止，我还没有听说过谁以13层人家作为目标飞檐走壁的，也没听说过谁用火箭炮机关枪炸开门的。顺便说一下，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把生物电子锁用手枪射烂，于我家这门锁是行不通的。
由于我把钥匙放在葛生房间的书包里，通过密码输入加指纹验证我打开门。
我的屋子4室1厅，4室不包括厨房和卫生间。客厅很大，家具也算齐全。4个房间中，1个大房间，2个中房间，1个小房间。客厅里有一台电视机，和百里华晨家一样属于壁式电视。厨房里有台冰箱，有台微波炉，有台油烟机，我几乎不怎么用，连冰箱都好久没插上电源了。卫生间还没脏，多亏空气清新剂，留有淡淡的芳香，我也懒得开窗户。客厅连接阳台，我的屋子里也就这么一个阳台，但是挺宽，即使放一把睡椅晒太阳也不会觉得空间狭小不适；这后3幢楼的阳台都这么宽的。
打开大房间的门，这里是我的房间。我屋子的4个房间，大房间是我的房间，两个中房间也是我的房间，小房间是放杂物的，放的是我的杂物。有床放置的是大房间和其中一个中房间。我父母以前的打算是，大房间给我和我未来媳妇用，一个中房间给我未来孩子用，另一个中房间给他们自己用。我的爷爷奶奶已故，外公外婆有我妈妈的姐姐照顾，没有搬到我家来的计划。现在，我睡在大房间里，中房间的床几乎没怎么动过，而另一个中房间被我改造成既可以称之为书房又可以称之为健身房的房间。顺便一提，我屋子里有2台电脑，1台台式电脑位于有床的中房间里，另一台是笔记本电脑位于大房间里，我有时会用……好吧，我经常用。虽说是放杂物的房间，小房间还是挺宽敞的，再给一个人住没问题，只是现在放置的杂物有点多。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的父母给我买了这么大面积的房子，这个我有说，我父母之前的打算是这个房子给我们一家人一起用。这13层另一间屋子，也就是我父母现在住的房子是他们之前投资房产买下的，后来不知怎的——大概是我和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僵——他们不再提搬房子的事，在对面一直住下去，把我丢在这个屋子里了。我们近在咫尺，却很少交流。我的父母很少回那个屋子久住，也几乎没到我这屋子里来过太长时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上次去葛生家住宿，我给他们发了短信，回复是“随便你，爱住哪住哪，别给人家添麻烦”，把我伤地差点想撞墙自尽，好在葛生的温柔妈妈给了生存下去的勇气。
比起我这个宽敞的家，葛生那个小而破旧的家不知道有多好。只要葛生妈妈同意，我打包就这样搬到她家住上一辈子得了。
呆在屋子里越想越伤心，我收拾收拾东西，提了袋核桃牛奶离开这间冷清的屋子。
时新街道有直接通往门靖街道的公交车，倒霉的是，我在选择公家车时只顾及车票多少的事，选了一辆虽然能直达门靖街道但不能到明月庄葛生家附近的公交车。硬币投进去了，总不能就这么下车吧，于是我上车后立刻看公交车里的线路牌，发现这辆公交车可以抵达通达路上的公交站。
“老天爷，你摆明在耍我啊。”这意思不是让我去见见葛生吗？算了算了，去看看他就看看他吧。天意难违，不是我想去看望他的。
坐在公交车中部的椅子上，我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划过的一幕幕景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中途，公交车满座，有3位刚上车的老人没有座位。我站起让座，那个婆婆先是呆呆地望望我，随后坐到椅子上笑眯眯地对我说：“小伙子，谢谢你啊。”我也笑笑，靠到座椅边上。我的手还不能长时间弯曲挂住吊环，为了使自己不摔倒，我用右臂抓住座椅，连核桃牛奶都放在了地上。
这种路途较远的公交车往往有很多人乘坐，在推推挤挤下，我终于到达通达路的公交站。右手提起核桃牛奶，我向飞鸟物流的方向走去。
和我3月份来的时候相比，这里没多大变化。按照之前的记忆，我朝葛生上次打工的站点走去，但这次看不到葛生。
或许葛生在其他站点做事，也或许葛生外出送货去了。犹豫着是站在这里等他，还是打道回府，这时候，有个站点里的工作人员走出来问我：“我记得你是上次来看葛生的人吧？”
我点点头，问他：“大哥，请问你知道葛生哪里去了吗？”
“请假回家了，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
家里出了什么事？
“吴叔在这里吗？”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在葛生和他说了什么后，也请假了，大概去葛生家了。”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向对方道谢，马上拨打葛生的电话，但电话无法接通。我提起核桃牛奶——因为我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所以我用我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赶往葛生家。经过商品街，艾丽莎看见我后从店里跑出来问我“葛生刚才和一个大叔急匆匆地跑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没有再和艾丽莎对话继续赶往葛生家。
当我赶到明月庄，院前的马路上围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两辆警车停在入口处，一名警员正在划警戒线封住明月庄的入口。怀揣不安，我冲向明月庄，被警员拦下。
“我，我住在这里！”我焦急地想向警员解释，但一时竟不知如何说明。
“你……是上次那个案件的学生吗？”警员皱眉问我。
我不管他说的是哪个案子，都当是我被绑架的案子，连连点头。
“你等会……队长，你过来一下。”
应声走来的是岩警官，在我住院时随马正义一起来探视我的马正义的头儿。
“你是朱明吧？小李，放他进来。”我进去后，岩警官用手掌把我推到院里，轻声问我：“朱明，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问他：“岩警官，你有看见我的同学葛生和一位高个的姓吴的大汉吗？”
岩警官缄口不言，用他那双锐利的目光凝视我的双眼，而后轻声回答我：“十多分钟前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明月庄发生了强盗伤人事件。我们赶到的时候，一辆救护车刚离开，有个姓吴的大汉告诉我们是他打的报警电话。他说，他和被抢劫的这户人家的孩子赶到的时候，强盗已经无影无踪。”
我的心一沉，手中提着的核桃牛奶落到了地上。
“阿姨呢？葛生的妈妈呢？阿姨怎么样了！”我吼出来。
“朱明，冷静点。”岩警官尝试抚平我的情绪，“黄女士已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里，具体情况如何我们还不知道。我知晓你十分担心她的安危，但现在你要做的是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与这起案子有关的任何线索，帮助我们破案。”
“对不起，岩警官，我知道破案很重要，可是我现在脑子里只有想见葛生妈妈这一个念头。对不起！”
我不顾一切向外面跑去，冲破警戒线，撇开人群，向着门靖街道的医院跑去。我有听见岩警官的呼叫，但我不在乎，即便事后会被警察训斥责骂我也不在乎。现在，我现在只想确认葛生妈妈怎么样，只想确认……葛生……怎么样了。
自幼时懂事起，我就讨厌医院。生命诞生于此，消亡于此，医院见证着生命的轮回。气喘吁吁跑到医院的急诊中心，我失去理智看见一个护士就问“有没有一个从明月庄来的病人”。皇天不负苦心人，一个护士告诉我，有位身患脑瘤的女士已经被安排到急诊中心的二楼抢救。“你是她的家属吗？”我没有理会护士的询问，急忙走楼梯跑到二楼。
通道尽头是急救室，门上写有“急救中”的红灯亮着。葛生坐在通道右侧的椅子上，低着头双手抱拳，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深呼吸，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我们两个人沉默着，方才心急如焚的我到了这儿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哭了吗？”葛生轻声问我。
“没有。跑得快，沙子进眼睛里了。”感觉自己说了个很蹩脚的谎。
“你回去吧。”
葛生话音未落，我连忙说：“这怎么行！”
葛生叹了口气，紧握双拳，仍然低头看向地上，对我说：“她会好起来的。”
“骗人，”我哽咽着，“为什么你也好你妈妈也好都要骗我，不把实情告诉我。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我们才不是一家人。”
葛生的话语如同一把尖刀刺入我的心脏。
“我们不是一家人。”葛生重复一遍，补充说道，“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我们不一样。所以，请你走吧。”
短短几句话，我从听见到理解，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我颤抖着站起来，一瞬间，压制着的疼痛像火山爆发喷涌而出，灼烧着身体，灼烧着心灵。我抽泣着，恍恍惚惚中走下楼梯，离开医院，来到一座桥边。头顶上的太阳很毒辣，桥下河流的水却很清澈。跳下去的话，身体会很凉爽吧。然后，下沉，下沉，下沉到一个没有悲伤的地方……
手机铃声响起，我回过神接电话。
“朱明？我是马正义，你现在在哪里？”
我擦干眼泪吞了口口水竭力用正常的语气说：“我在门靖街道的医院附近……嗯，在一座桥上。马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朱明，你能来明月庄这里取一下你的物品吗？我们取证完毕，在葛生的房间里找到了你的书包……你能过来一趟吗？”
我允诺，在太阳的照耀下一边平复情绪一边走回明月庄。
“你来了，太好了，快进来。”没有威严之气的马正义大哥让我进入钻过警戒线，把我带到明月庄4楼葛生家门前。岩警官站在葛生家门口朝里望，发觉到我来了，面露慈祥之色对我说：“去看过了？黄女士怎么样了？”
我向他弯腰鞠躬道歉，他笑笑说：“人之常情。但是朱明啊，下次可别莽莽撞撞跑出去，万一刚巧碰到犯人或者是给别人碰了伤了怎么办？”
我将我能说的事都告诉岩警官，包括我今天的行程。
“凭我的经验推断，我真的很难认为这是场没有预谋的犯罪。”
“为什么？”马正义问他的头儿。
身着警装的岩警官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点点放在门口的我的书包。
“头儿，什么意思啊？”
岩警官“唉”叹了口气，蹲下来取出我背包中的钥匙和我的体检单。
“小马，我问你，强盗入室抢劫的目的是什么？”
“钱财。”马正义回答。
“这份体检单上有地址，钥匙也在包里，为什么强盗不拿这两样东西，去抢朱明家？”
马正义无法回答，我按我自己的理解回答岩警官：“与其试探可能成功的东西，不如确切地拿到近在眼前的胜利品。”
岩警官会心一笑，又从我的包里取出我的钱包，打开展示给我们看。我数了数，钱包里分文未少。
“这家能找到的钱财，强盗似乎搜刮一空了。为什么，这个包里的钱，强盗没有拿？”
马正义又无话可说。
我问岩警官：“你们找到我的书包时，它是在葛生的床尾吗？”
“没有，”马正义回答，“我们找到它时，它在房间门口，似乎是被强盗甩出房间了。”
“所以，”岩警官解释道，“强盗的目的并不是钱财，劫财只是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做的措施。如果强盗的目的真的是钱财，他们也会把这个书包仔仔细细检查一番。”
我本想说或许是强盗没有仔细检查的缘故，但当我望向屋子里、看见客厅地面上葛生衣柜里散乱的衣服时，我问岩警官：“那强盗的目的是什么？”
“不管强盗的目的是什么，肯定和黄女士与他的儿子有关系，与朱明你无关。”岩警官思忖，问我：“朱明，你去医院里看见黄女士的儿子了吗？他有和你说出了什么事吗？”
想起葛生的无情，我直摇头。
“这附近没有道路监控。据一位老奶奶说，她看见有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面罩的人从明月庄出来。可是，唉……”
马正义接上话：“老奶奶年纪太大，记不清自己看见的事情。”
“朱明，虽然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东西落在里面，不过还请你暂时别拿回去，等到我们整理好，我会差马正义给你送回去的。至于这个书包，我们看过了，你可以拿回去。”
我离开时听见岩警官对马正义解释说“强盗没有仔细检查朱明的书包，恐怕是看见朱明的体检单，察觉到朱明不是他们的目标，所以随便应付。接下来我们要去问问黄女士的儿子葛生，看看他有什么线索”。
站在明月庄的院子里，我抬头仰望葛生的家，眼眶湿润起来。背上书包，我离开明月庄，想着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和葛生妈妈、和葛生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抑制不了内心的悲伤，流下眼泪。
就这样，如做梦一般，我来到时新街道黎和苑西边的小公园里，从黄昏坐到夜幕降临。路灯点亮，灯罩附近有小虫盘旋。今夜公园无人，似有雾气笼罩，但我并不在意，目光盯住路灯，看着小虫转来转去。
伤心感没有了，我觉得好空虚。明天就要上学了吧？以前没有特别讨厌过学校，现在却巴不得学校倒闭。
“啊，最好整个世界都没了，一干二净。”
“你可不能这么想，朱明同学。”
一时以为是葛生的声音，然而葛生叫我不会加“同学”二字。我集中注意力查找声音的来源并提高警觉。路灯没有照及的黑暗中，一个人向这边走来。他有着高挑的个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身黑色衬衫，整体气质略显沧桑感却不失风度。他那瘦削的脸上挂着即便在这黑暗潮湿的夜晚都能温暖人心的真诚笑容，吸引我望而失神。许久，我才记得要站起来唤他一声“李老师”。
李良走到我面前，笑一笑，问：“最近过得好吗？”
这个问题触动我的心弦。我好想把我心中的苦楚一吐为快，告诉这个人我有多么伤心、多么无助。我不能，因为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哭。
“李老师，呜……”结果还是抱住他哭起来，真丢脸。
他没有问我哭的原因，只是抱住我，摸摸我的头，安慰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悲伤的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我离开他的怀抱，擦干泪，问他：“李老师，您来我家作客？”说李老师来家访不对——李老师现在还是老师吗？
李老师像个大孩子一样挠挠后脑勺，说：“不是。其实，老师是来找你的……啊，我自称为老师还够格吗？”
“够格啊，”我不假思索回答，“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老师。”
李良欣慰地一笑。
“那，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李良托起我的左手，拨下我的衣袖，玛丽圆环暴露。
我急忙缩回手，退后几步，掩饰：“这个是我买的手环……”怕没有说服力，我慌乱地掏出衣袋里的四条手带补充道：“看，就和这些一样。”说完我有点后悔——这还是没有说服力啊。
李良拍拍我的肩膀，说出令我万分惶恐的话：“老师知道你是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接下去他又说了一句：“老师也知道你的玛丽圆环在圣域中是黑色的。”他的两句话使我彻底愣住了。
“主神……大人？”我脑中只能想到这个于是脱口而出。
“啊？不不不，”李良连连挥手，苦笑着说，“我不是主神大人。”
“那老师您……”
“老师我也是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李良举起他的右手，拨下他的袖子，上面什么也没有，“和你不同的是，老师是个玛丽圆环正常的参赛者。”
我又退后几步，怯弱地问：“老师您，要指定我吗？”
李良收起笑容，义正辞严对我说道：“老师不会指定你。世界上会有老师致自己的学生于不利之地吗？”说完，他好像忍不住，又露出笑容，说：“老师来找你是因为有事要拜托你。”
他往后喊了声：“管仲同学，出来吧。”
黑暗中缓缓走来另一人。自李良老师喊他“管仲”，我就知道此人是谁，他的模样如何。只是，当管仲出现在我眼前，我还真吓了一跳。以前的管仲豁达开朗，乐于助人，积极向上，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我曾经和他在私底下较量过——可以说是我一厢情愿吧——每次他都以微小差距胜我一筹。我面前的这个管仲，面无血色，眼睛深陷，穿着连帽式休闲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李老师，为什么我们要求助于这个玛丽圆环都没有正常启动的人？”说话语气都和以前完全不同——以前的管仲说话语气很温和的。
“啊，”李良再次挠挠后脑勺，对我说，“这是你隔壁班的同学，你应该认识，叫管仲。管仲，过来问好。”
意外，不友好的管仲很听李良的话，走到我面前，板着脸说了句“好”。
“你好，管仲。我是朱明。朱是朱红色的朱，明是……”
“我认识你，隔壁班的怪人。”原来在管仲眼里我是个怪人啊——话说你现在不也像个怪人吗。
“抱歉，朱明。管仲有一段不好的经历，导致他不是很信任同学。你和他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其实他是个很善良的人。”
“老师，不要寒暄了，说正事。”管仲催李良。
李良点点头“哦”一声，转向我，目光灼灼对我说道：“朱明，老师接下来和你说的话，是未来必将发生的事。首先，老师和你说一下，老师是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贰’为预知未来……”
我插嘴：“等会，预知未来？李老师，您说的‘预知未来’，该不会是……”
“就是那个预知未来。”管仲回答我。
“是。老师可以预知自圣域展开到圣域关闭这段时间内参赛者们的未来，包括一场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是哪些人，这场二合一竞赛的获胜者是谁。虽然老师能看见的未来只是画面片段，但凡老师看见的未来，必然成真。”
我听后哑然，直到管仲说“喂，难不成傻了”，我才回过神，兴奋地说：“老师，您竟然这么厉害！能够预知未来，不成了和神明一样的人物了嘛！”
李良没有同意，严肃地说：“凡人能预知未来不一定是好事。”
“为什么啊？”我困惑不解。
“能够预知未来……”管仲停顿，过了一会儿才说，“能够预知未来，意味着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是十分可悲的。”
“老师看见的未来一定会实现——无论是悦心的未来，还是悲惨的未来，一定会发生。老师自从参加二合一竞赛，已经看见过太多无法避免的未来。曾几何时老师相信了命运，知晓自己不过是命运之轮上一个小小的零件而已，任凭既定的未来发生却无力阻止。”
“所以，我们才要找到死神的拥有者——找到能够差使死神的‘壹’——杀死他！”管仲目露凶光。
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葛生经常喊他的“贰”为死神——虽然他的“贰”名为“悲恸的道化师”——那葛生因何叫其死神？莫非……
“朱明，你认识能差使死神的‘壹’？”管仲察觉到我走神，气势汹汹地问我。
“不，”我克制自己，尽量平静地以反问回复他，“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中，还有能差使死神的人？”
“二合一竞赛无奇不有。”李良转移话题，“老师刚才说有事拜托你，是希望你能照顾管仲。”
“老师，不是我不愿意，管仲多大人了，还需要我照顾吗？”
“老师不是这个意思。”李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双瞳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我们周围的空气仿佛凝聚起来，时间的流动好像逐渐减缓。路灯之下的李良宛若降世先知开口说道：“不久的未来，一场关乎十一人生死的二合一随机竞赛即将拉开帷幕，你、我和管仲都将成为命运之轮中的一部分。一旦我踏入那场二合一竞赛的圣域，无法变更的结局必然浮现在我眼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老师希望你能和管仲联合起来，共同生存下去。”
“那老师你呢？”
“笨蛋，老师当然会和我们联合起来，活下去啊。”管仲没好气地说。
“这里有3个小袋子，你可以将它们认为是藏有天机的锦囊，里面装有我预知的一部分未来。”李良递给我3个扎起来的小袋子继续说，“第一个锦囊上贴有打开的时间。朱明，记住，时间未到，务必不能打开，泄露天机。”
李良老师递给我锦囊嘱托我后便再也没有说和二合一竞赛有关的事情。我有一大堆疑问想弄清楚，但他一个劲儿地问我学校生活如何、身体情况如何等等事情，由一个话题扯到另一个话题，直到夜深我们道别。
目送李良和管仲遁入漆黑的夜幕中，我极力回忆方才我们交谈过的和二合一竞赛有关的事，思来想去总觉得有违和感，却无法找出具体点。时间不早了，我背起书包，返回黎和苑12号楼13层1室——我命中注定要孤独一生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