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温暖的港湾
放学后，我一跛一拐走在学勤路上。一路上，来往的学生凡看见我的都向我投以异样的目光。有人同情我，有人怀疑我，有人取笑我，似乎我是一个在陈列室里的观赏物，任人评头论足。中午回校也是这样，难得我为同学们欢迎我回校热泪盈眶，一下课他们一个个跑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是怎么解决这样子的事……对于触痛我伤疤的问题，我一概以“我不记得了”略过。
“朱明，”我还以为是葛生在叫我，但其实是徐老师，“你怎么回家？”徐老师推着一辆电瓶车刚从车库里出来。我回答他说：“和中午来校的时候一样，坐公交车。”
正当我和徐老师在聊着，葛生冒出来问：“你中午是坐公交车来的啊？”
看着葛生笑嘻嘻的脸，我无视他继续和徐老师谈：“徐老师是骑电瓶车来校的吗？每天您都来得很早，去得很晚。在我印象中，徐老师是个热爱工作的人。”
徐老师听了我的夸奖微微一笑，说道：“一个人坐公交车不太方便吧。要不，你坐我的车回家？唉，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情况坐上电瓶车安不安全……”徐老师的电瓶车是两人座。如徐老师所说，我要是让徐老师带我走，得考虑怎么坐安全。
“谢谢你，徐老师，不过……”我思虑着，目光不知不觉移向葛生。
“你要和葛生一起回家吗？还是……你不会想去葛生家吧？”徐老师察觉到我目光的转移问道。
既然我的意图露馅我也不再隐瞒：“是的。我今天要去葛生家……”
不等我把话说完，徐老师提出疑问：“可是你现在这样去葛生家要怎么回你自己家啊？”
“不回去了，”我如实回答徐老师，“我可能这个礼拜都会呆在葛生家里。”
“你不怕你父母回家看见你不在担心吗？”徐老师又问。
“我会联系他们的。徐老师，这个您就不用为我操心了。”爱操心的徐老师是我心目中的好老师。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葛生啊，”徐老师对眺望晚霞的葛生说，“你要照顾好朱明啊……你妈妈好像也生病了。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忙不过来的话，今天晚上我到你家帮你？”
葛生先是一愣头样，然后开心地说：“放心吧，交给我了，谁让朱明是我的好朋友呢。”
徐老师咧嘴一笑，对我和葛生说：“那你们回家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呐。”
我们和徐老师一起出校。分别时，徐老师不忘再嘱托葛生一句“照顾好朱明，有事联系老师”，然后挥手向我们说“明天见”。
到学校前面的公交车站时，葛生凑到我耳边轻声用正常语气说道：“抱歉，我要去章老板那里打工。你回去注意安全，有事立刻打电话联系我。”说完，葛生掏出自己校服口袋里的3元钱放到我手心里，后退几步笑嘻嘻地挥挥手跑开了。
从时新街道到门靖街道要花点时间。那一天，由于我有自行车，没有和葛生一起坐公交车去葛生家。不得不说，公交车是个不错的交通工具。我有学生公交卡，虽然在公交车上刷卡没有优惠，但是在办理这张卡时，公交车公司凭我的学生证有给予我充值优惠。我其实不需要葛生给我的3元钱，然而这是葛生的一番心意，所以我收下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没用。坐到公交车座位上时，我想到葛生一直以来是步行回家的——天知道葛生如何忍受每天步行上下学的。要知道，葛生家所在的地方到学校骑自行车就要花至少40分钟的时间，换作走路一小时是铁定要的吧。如此思量，葛生每天都要六点以前起床才能在七点赶到学校。我们学校早上7:20就开始早自修，而学校大门会在7:30完全关闭。虽然有十分钟的间隔，但实际上我们要在7:15前就到达学校，否则不仅会赶不上早读，还会被校门口站岗的学生记迟到。所以，葛生除了请假的上学日外，每天都能在早读前到达教室，可以说是奇迹了。
到达门靖街道，我一跛一拐向葛生家走去。进入新旧不一的住宅楼区，我特意绕过自己出事的地方，到达葛生家租住的住宅楼。葛生家所住的房间是四楼的404室，位于以楼梯将住宅楼分为左右两侧居住区的右侧的最后一间。记起初次来这的时候我十分惊讶，心里曾想：没想到，电视里那种破旧的老楼房现在还存在。
轻轻敲门，里面有人应声：“谁呀？”是葛生妈妈的声音。我回答：“葛生妈妈，是我，朱明。”
门“吱嘎”一声打开，葛生妈妈出现。她见到我的样子时忧愁满面，但随即以笑容相迎：“是朱明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我走入葛生家这几步就能逛个遍的小房屋。葛生妈妈关上门，立刻帮我准备好椅子让我坐下，说：“朱明，你这是怎么了？”
“葛生，他没有告诉您我的事情吗？”葛生是知道我被绑架的事情的。
“没有啊。你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弄成这样？”葛生妈妈很心疼的样子。
我犹豫着是否该对葛生妈妈全盘托出，思虑片刻后回答她说：“没什么事情。我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阿姨，麻烦您帮我倒杯水可以吗？”葛生妈妈在迟疑一会儿后还是帮我去倒开水。
给我端来水后，葛生妈妈本来有开口询问的倾向，但最后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再过问我的情况。喝完水，我在葛生妈妈的帮助下来到葛生房间，躺到葛生床上。葛生妈妈向我嘘寒问暖，我都草草回答。后来，于我的执意下，葛生妈妈返回自己的房间做手工。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想做，在葛生的房间中静静等待葛生归来。
等待着——外面那扇生锈的铁门响起“吱嘎”一声，我就知道，葛生回来了。我尽量伸直手臂起床，转动身体放下我的双脚去探床底下的鞋子。葛生房间的门被打开，葛生走了进来。在我欲开口说话时，葛生先说：“你确定这个礼拜都要在我家吗？”我点点头。葛生放下书包脱下校服没有说话，走出房间准备晚餐。
我又躺下来，眼睛直视没有看头的水泥天花板。我抬起我的手臂，慢慢前后挥动，刚想把摆动幅度调整得大一些，就有疼痛感袭来。我放下手臂，自言自语：“人呐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一旦失去便后悔莫及。这个就是人性吧……”我怎么说话像个老头子？罢了，我得好好养养身体，让雷医生诧异的惊人恢复力起作用。养好身体了，我便可以再次自由活动了。
过了一段时间，葛生进入房间。他来到床边上，淡淡地问我：“你自己走还是我扶你？”我起初想自己走的，可后来又想葛生在这里，不劳烦他太说不过去了吧。
“你扶我。”
吃完晚餐，葛生收拾好碗筷去厨房洗刷，葛生妈妈回房间做手工。我走进卫生间想洗澡的，记起来葛生家没淋浴设备。葛生家的热水瓶放在储物室里，于是，我又去储物室拿热水瓶。然而，我根本没法提热水瓶——或者说我觉得我提热水瓶一定会出事。在我左右两难的时候，葛生冷不丁进入储物室帮我拿出热水瓶，又去卫生间里帮我弄好洗澡水。
“要不，你等一会儿，碗筷马上就洗好了。”葛生出了卫生间时说道。
我知道葛生的意思是想帮我洗澡——这怎么可以——我连连摇头。他没说什么，把热水瓶放到储物室回厨房继续洗碗筷。
进入卫生间关好门，脱下衣服后我就有点小后悔了：双臂打着石膏，手臂我得尽量伸直，这样怎么洗澡？“偏偏伤的是手关节，如果不是手关节还能弯曲吧。”我傻呆呆地站在小小的卫生间里想尝试脱衣，结果和在医院里一样，不行。
“等会儿啊，我现在的衣物是葛生在我住院时送来的，是我以前在葛生家放着没有拿回去的衣物——这么说起来，我今天晚上洗澡后穿什么？因为去上学，我可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啊。”
在我自己问自己得出答案打算放弃洗澡时，葛生打开卫生间的门。
“你，你干吗？”都怪我没法提起手臂拴上门栓，只是关上了门。葛生这家伙在偷窥我？混蛋，这大胆的行为已经是犯罪级别的了。
“你不是没法洗澡吗，我来帮你。”他说着提起我在他家留下的毛巾。
我是想明确拒绝葛生的，但他不给我机会拒绝他。他进来关上门，抱住我二话不再说要撤我的裤子。我当然要反抗，可打着石膏的手臂太碍事，一旦晃动得厉害恐怕我就得完蛋。葛生这家伙，一定是有预谋的。
无可奈何呀。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做什么？现在的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说得过了点，感觉却差不多。
葛生脱去我的长裤后还想脱我的内裤，我连忙大喊：“这个不行，这个绝对不行！要脱我内裤你想都别想！”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行的？”葛生用生无可恋的眼神盯着我。
“不行就是不行！”我坚决抗议。
“好吧好吧。来，把你手臂提起来，我帮你脱上衣。”葛生退后示意我举高手臂。
人家连裤子都给你脱了，脱上衣还能怎么呀……我闭上眼睛哭丧着脸举起我的手臂。
“你这什么表情？我又不是要非礼你。”
帮我脱去上衣使我全身只剩一条内裤后，葛生对我说：“你的恢复力挺惊人的，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头部、腿部的伤结疤，直接拿水泼还是不行的——本来这样更加方便——我帮你擦擦身子，待会你自己脱短裤再简单地清洗一下。”
葛生把毛巾浸入水中，然后拿出毛巾挤干来我身前帮我擦洗。
“再把手臂提起来。”葛生说。
我羞红着脸，转过身。
“怎么了？”
怎么了？事情变得相当严重。光着身子，还得被人擦身——让葛生触摸我的身体，我会，我会……
“你不会……‘一柱擎天’了吧？”这句话给我造成一万点伤害，我真的想一头撞到墙上。
葛生家的卫生间里，两人沉默。
“擎就擎了，你快点转过来，我给你擦身。给你擦完身，我还得做事。”
我心如乱麻，悲哀地真的快要哭出来了。不等我做出决断，葛生抓住我把我拨回，轻抬我的双臂弯腰帮我擦身。
方才确实有一股冲动，现在淡去。我低头看着葛生帮我擦身，心想这家伙的技术其实挺不错，像是在按摩一样。我想问葛生你是不是做过按摩业的工作，但实际脱口而出的是另一个问题：“你用冷水洗澡的时候，身上的伤会痛吗？”
他停下，轻描淡写地说句“还好”，然后去润湿毛巾。
“还好”这个回答算什么？究竟是痛还是不痛？我想一定是痛的。我这不算严重的伤在擦身的时候都会痛——葛生现在用的是温水——如果是冷水的话刺激伤口，会痛得叫人直嚎嚎的吧。
我要斥责葛生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时，他回到我身前又开始帮我擦身。我不言不语观察着葛生帮我从前面擦到后面——他的表情认真仔细，动作轻柔有度。
“嗯？”
观察着葛生的我觉得有点异样，情不自禁去触碰葛生的脸，被他反射性地挥开。这不挥不要紧，一挥差点要我命：我的身体因为这一挥竟然失去平衡，向后方倒下去。还好，葛生迅速行动托住我的后背，不然我就完蛋了。
“你在干什么啊？”葛生眉头紧锁把我扶正。
“没，没什么。”我尴尬一笑后，葛生不言不语去换洗毛巾。
“接下来你自己也能洗了吧。洗完要穿衣服叫我。我出去了。”葛生打开门走出卫生间。
葛生离开后我擦洗自己的隐私处，费了好长时间才完成这项艰巨任务。等我微微打开卫生间的门一探情况，葛生拿着衣物在外面似乎等候多时。
回到葛生的房间，我躺到葛生的床上。今天擦好身子后穿的又是葛生的衣服。葛生本人好像并不在意我穿他衣服这事，但我是在意的。我不是嫌他的衣服难看什么的，而是觉得我做事真的太不会思考再三——我真的太没用了。
“你要不和我一样，不要穿上衣了。”洗完澡的葛生光着上身穿着短裤用毛巾擦头。
葛生的身材果然棒棒的，可我再多看又有什么用？我是不会有那种身材了。哎，刚才擦澡我被葛生看到了身体，他会不会觉得我的身材好烂？
“还是不了。”
如之前一样，葛生在写字台上记笔记。我仔细端详葛生，发现他和那个小鬼真的很像；虽说没有十分像，六七分有的吧。要说哪里像，我也不好说。给打分的话：相貌六分神态三分气质四分——嗯？那个小鬼和学校模式的葛生倒是相当相像啊。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看我？”葛生转头问我。
“没什么，”我急忙找理由回复，“我很好奇，你经常在记什么笔记。”葛生，你会老老实实告诉我吗？
“侦查类的，医学类的，主要是这两个。除此外，我还记法律知识、生物知识、地理知识等等。”葛生把笔记本竖起给我看，上面记着我无法理解的法律条文，“现在给你看的是法律知识。这个是实用的法律……”他说着翻页，但被我阻止：“你不用给我看了，我看不懂。”
葛生白了我一眼，放下笔记本重新投入知识的获取中。
葛生小时候想当警察吧？现在这个社会，光靠学这些知识还能当好警察吗？我不是说这些知识没用，至少作为一名警察法律学知识是必须要了解的——现在的社会，作为一名警察，相较于学法律知识，搞好人际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吧？
我没有说出我的见解。一方面，我不想泼葛生冷水。另一方面，我知道我说的不全对。有的警察如我所说依靠人际关系步步攀升——这样的警察想必数不胜数。但是，好警察也很多。他们尽心尽力、废寝忘食地工作，怀以为人民服务的高尚精神，恪尽职守在最前线。嗯，我怎么会想起马正义？他和我刚才说的优秀警察有点不相符——可是，好像又……
葛生关灯后我往右靠给他空间。关灯后是我问葛生二合一竞赛有关事宜的最好时机。貌似关灯前也可以问，我却总在葛生关灯后才问他，是为了不影响他记笔记吧。我真是个大好人。
“葛生，关于上回商惠医院那场二合一竞赛……”
“我也不太了解，”葛生坐到床上说，“那场二合一竞赛有太多的不同寻常之处。首先，已经死去的‘贰’再度复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曾在意‘贰’的唯一性在玛丽圆环的信息库中搜索过，结果证明我的猜测，那就是所有参赛者的‘贰’一定都是唯一的。也就是说，不可能有相同的‘贰’出现。其次，持有玛丽圆环的参赛者在失败后，身体会化作闪着白光的颗粒消失，他们的‘贰’在他们死亡后同样会化作闪着白光的颗粒消失。曹柯、毛一风、田壮是以身体炸裂的形式死亡，而在他们死亡后，他们的‘贰’却没有消失，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且不说他们口中的黎明会指的是什么，他们对玛丽圆环和‘贰’的认知和我们的都有些不同——‘奇迹圆环’和‘分身’，并且他们不知道有人形的‘贰’。”葛生在我没有提出问题前就回答了我想知道的大部分事情。
“可能他们没有遇到过人形的‘贰’吧。”
“这是一种解释。事后，我查询过相关的关键词，但是一无所获。二合一竞赛的裁判说他没有权限过问此事，所以我只能猜想，这事多半和主神有关。”
“主神大人吗？”我已经能克制住自己，听见令我吃惊的事我也不会肆意大呼小叫。
“啊，是主神搞得鬼吧。既然这样，我们也没法插手了。对于黎明会，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葛生说完伸了个懒腰躺下来。
我把毯子拉到他身上，他说“不用，你用”，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在葛生的铁床上，我在右侧葛生在左侧。因为葛生侧卧，为我留出很大空间。难道，葛生是为我着想故意这么做的？
房间门上我那挂着的外套里传来手机的铃声。于是，刚睡下的葛生起身帮我去拿手机。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是真的感觉不好意思。
葛生没有说话，走下床前去掏出我的手机，在看了显示屏后对我说：“是艾丽莎?珀西打来的。”
(本章完)
“朱明，”我还以为是葛生在叫我，但其实是徐老师，“你怎么回家？”徐老师推着一辆电瓶车刚从车库里出来。我回答他说：“和中午来校的时候一样，坐公交车。”
正当我和徐老师在聊着，葛生冒出来问：“你中午是坐公交车来的啊？”
看着葛生笑嘻嘻的脸，我无视他继续和徐老师谈：“徐老师是骑电瓶车来校的吗？每天您都来得很早，去得很晚。在我印象中，徐老师是个热爱工作的人。”
徐老师听了我的夸奖微微一笑，说道：“一个人坐公交车不太方便吧。要不，你坐我的车回家？唉，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情况坐上电瓶车安不安全……”徐老师的电瓶车是两人座。如徐老师所说，我要是让徐老师带我走，得考虑怎么坐安全。
“谢谢你，徐老师，不过……”我思虑着，目光不知不觉移向葛生。
“你要和葛生一起回家吗？还是……你不会想去葛生家吧？”徐老师察觉到我目光的转移问道。
既然我的意图露馅我也不再隐瞒：“是的。我今天要去葛生家……”
不等我把话说完，徐老师提出疑问：“可是你现在这样去葛生家要怎么回你自己家啊？”
“不回去了，”我如实回答徐老师，“我可能这个礼拜都会呆在葛生家里。”
“你不怕你父母回家看见你不在担心吗？”徐老师又问。
“我会联系他们的。徐老师，这个您就不用为我操心了。”爱操心的徐老师是我心目中的好老师。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葛生啊，”徐老师对眺望晚霞的葛生说，“你要照顾好朱明啊……你妈妈好像也生病了。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忙不过来的话，今天晚上我到你家帮你？”
葛生先是一愣头样，然后开心地说：“放心吧，交给我了，谁让朱明是我的好朋友呢。”
徐老师咧嘴一笑，对我和葛生说：“那你们回家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呐。”
我们和徐老师一起出校。分别时，徐老师不忘再嘱托葛生一句“照顾好朱明，有事联系老师”，然后挥手向我们说“明天见”。
到学校前面的公交车站时，葛生凑到我耳边轻声用正常语气说道：“抱歉，我要去章老板那里打工。你回去注意安全，有事立刻打电话联系我。”说完，葛生掏出自己校服口袋里的3元钱放到我手心里，后退几步笑嘻嘻地挥挥手跑开了。
从时新街道到门靖街道要花点时间。那一天，由于我有自行车，没有和葛生一起坐公交车去葛生家。不得不说，公交车是个不错的交通工具。我有学生公交卡，虽然在公交车上刷卡没有优惠，但是在办理这张卡时，公交车公司凭我的学生证有给予我充值优惠。我其实不需要葛生给我的3元钱，然而这是葛生的一番心意，所以我收下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没用。坐到公交车座位上时，我想到葛生一直以来是步行回家的——天知道葛生如何忍受每天步行上下学的。要知道，葛生家所在的地方到学校骑自行车就要花至少40分钟的时间，换作走路一小时是铁定要的吧。如此思量，葛生每天都要六点以前起床才能在七点赶到学校。我们学校早上7:20就开始早自修，而学校大门会在7:30完全关闭。虽然有十分钟的间隔，但实际上我们要在7:15前就到达学校，否则不仅会赶不上早读，还会被校门口站岗的学生记迟到。所以，葛生除了请假的上学日外，每天都能在早读前到达教室，可以说是奇迹了。
到达门靖街道，我一跛一拐向葛生家走去。进入新旧不一的住宅楼区，我特意绕过自己出事的地方，到达葛生家租住的住宅楼。葛生家所住的房间是四楼的404室，位于以楼梯将住宅楼分为左右两侧居住区的右侧的最后一间。记起初次来这的时候我十分惊讶，心里曾想：没想到，电视里那种破旧的老楼房现在还存在。
轻轻敲门，里面有人应声：“谁呀？”是葛生妈妈的声音。我回答：“葛生妈妈，是我，朱明。”
门“吱嘎”一声打开，葛生妈妈出现。她见到我的样子时忧愁满面，但随即以笑容相迎：“是朱明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我走入葛生家这几步就能逛个遍的小房屋。葛生妈妈关上门，立刻帮我准备好椅子让我坐下，说：“朱明，你这是怎么了？”
“葛生，他没有告诉您我的事情吗？”葛生是知道我被绑架的事情的。
“没有啊。你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弄成这样？”葛生妈妈很心疼的样子。
我犹豫着是否该对葛生妈妈全盘托出，思虑片刻后回答她说：“没什么事情。我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阿姨，麻烦您帮我倒杯水可以吗？”葛生妈妈在迟疑一会儿后还是帮我去倒开水。
给我端来水后，葛生妈妈本来有开口询问的倾向，但最后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再过问我的情况。喝完水，我在葛生妈妈的帮助下来到葛生房间，躺到葛生床上。葛生妈妈向我嘘寒问暖，我都草草回答。后来，于我的执意下，葛生妈妈返回自己的房间做手工。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想做，在葛生的房间中静静等待葛生归来。
等待着——外面那扇生锈的铁门响起“吱嘎”一声，我就知道，葛生回来了。我尽量伸直手臂起床，转动身体放下我的双脚去探床底下的鞋子。葛生房间的门被打开，葛生走了进来。在我欲开口说话时，葛生先说：“你确定这个礼拜都要在我家吗？”我点点头。葛生放下书包脱下校服没有说话，走出房间准备晚餐。
我又躺下来，眼睛直视没有看头的水泥天花板。我抬起我的手臂，慢慢前后挥动，刚想把摆动幅度调整得大一些，就有疼痛感袭来。我放下手臂，自言自语：“人呐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一旦失去便后悔莫及。这个就是人性吧……”我怎么说话像个老头子？罢了，我得好好养养身体，让雷医生诧异的惊人恢复力起作用。养好身体了，我便可以再次自由活动了。
过了一段时间，葛生进入房间。他来到床边上，淡淡地问我：“你自己走还是我扶你？”我起初想自己走的，可后来又想葛生在这里，不劳烦他太说不过去了吧。
“你扶我。”
吃完晚餐，葛生收拾好碗筷去厨房洗刷，葛生妈妈回房间做手工。我走进卫生间想洗澡的，记起来葛生家没淋浴设备。葛生家的热水瓶放在储物室里，于是，我又去储物室拿热水瓶。然而，我根本没法提热水瓶——或者说我觉得我提热水瓶一定会出事。在我左右两难的时候，葛生冷不丁进入储物室帮我拿出热水瓶，又去卫生间里帮我弄好洗澡水。
“要不，你等一会儿，碗筷马上就洗好了。”葛生出了卫生间时说道。
我知道葛生的意思是想帮我洗澡——这怎么可以——我连连摇头。他没说什么，把热水瓶放到储物室回厨房继续洗碗筷。
进入卫生间关好门，脱下衣服后我就有点小后悔了：双臂打着石膏，手臂我得尽量伸直，这样怎么洗澡？“偏偏伤的是手关节，如果不是手关节还能弯曲吧。”我傻呆呆地站在小小的卫生间里想尝试脱衣，结果和在医院里一样，不行。
“等会儿啊，我现在的衣物是葛生在我住院时送来的，是我以前在葛生家放着没有拿回去的衣物——这么说起来，我今天晚上洗澡后穿什么？因为去上学，我可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啊。”
在我自己问自己得出答案打算放弃洗澡时，葛生打开卫生间的门。
“你，你干吗？”都怪我没法提起手臂拴上门栓，只是关上了门。葛生这家伙在偷窥我？混蛋，这大胆的行为已经是犯罪级别的了。
“你不是没法洗澡吗，我来帮你。”他说着提起我在他家留下的毛巾。
我是想明确拒绝葛生的，但他不给我机会拒绝他。他进来关上门，抱住我二话不再说要撤我的裤子。我当然要反抗，可打着石膏的手臂太碍事，一旦晃动得厉害恐怕我就得完蛋。葛生这家伙，一定是有预谋的。
无可奈何呀。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做什么？现在的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说得过了点，感觉却差不多。
葛生脱去我的长裤后还想脱我的内裤，我连忙大喊：“这个不行，这个绝对不行！要脱我内裤你想都别想！”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行的？”葛生用生无可恋的眼神盯着我。
“不行就是不行！”我坚决抗议。
“好吧好吧。来，把你手臂提起来，我帮你脱上衣。”葛生退后示意我举高手臂。
人家连裤子都给你脱了，脱上衣还能怎么呀……我闭上眼睛哭丧着脸举起我的手臂。
“你这什么表情？我又不是要非礼你。”
帮我脱去上衣使我全身只剩一条内裤后，葛生对我说：“你的恢复力挺惊人的，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头部、腿部的伤结疤，直接拿水泼还是不行的——本来这样更加方便——我帮你擦擦身子，待会你自己脱短裤再简单地清洗一下。”
葛生把毛巾浸入水中，然后拿出毛巾挤干来我身前帮我擦洗。
“再把手臂提起来。”葛生说。
我羞红着脸，转过身。
“怎么了？”
怎么了？事情变得相当严重。光着身子，还得被人擦身——让葛生触摸我的身体，我会，我会……
“你不会……‘一柱擎天’了吧？”这句话给我造成一万点伤害，我真的想一头撞到墙上。
葛生家的卫生间里，两人沉默。
“擎就擎了，你快点转过来，我给你擦身。给你擦完身，我还得做事。”
我心如乱麻，悲哀地真的快要哭出来了。不等我做出决断，葛生抓住我把我拨回，轻抬我的双臂弯腰帮我擦身。
方才确实有一股冲动，现在淡去。我低头看着葛生帮我擦身，心想这家伙的技术其实挺不错，像是在按摩一样。我想问葛生你是不是做过按摩业的工作，但实际脱口而出的是另一个问题：“你用冷水洗澡的时候，身上的伤会痛吗？”
他停下，轻描淡写地说句“还好”，然后去润湿毛巾。
“还好”这个回答算什么？究竟是痛还是不痛？我想一定是痛的。我这不算严重的伤在擦身的时候都会痛——葛生现在用的是温水——如果是冷水的话刺激伤口，会痛得叫人直嚎嚎的吧。
我要斥责葛生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时，他回到我身前又开始帮我擦身。我不言不语观察着葛生帮我从前面擦到后面——他的表情认真仔细，动作轻柔有度。
“嗯？”
观察着葛生的我觉得有点异样，情不自禁去触碰葛生的脸，被他反射性地挥开。这不挥不要紧，一挥差点要我命：我的身体因为这一挥竟然失去平衡，向后方倒下去。还好，葛生迅速行动托住我的后背，不然我就完蛋了。
“你在干什么啊？”葛生眉头紧锁把我扶正。
“没，没什么。”我尴尬一笑后，葛生不言不语去换洗毛巾。
“接下来你自己也能洗了吧。洗完要穿衣服叫我。我出去了。”葛生打开门走出卫生间。
葛生离开后我擦洗自己的隐私处，费了好长时间才完成这项艰巨任务。等我微微打开卫生间的门一探情况，葛生拿着衣物在外面似乎等候多时。
回到葛生的房间，我躺到葛生的床上。今天擦好身子后穿的又是葛生的衣服。葛生本人好像并不在意我穿他衣服这事，但我是在意的。我不是嫌他的衣服难看什么的，而是觉得我做事真的太不会思考再三——我真的太没用了。
“你要不和我一样，不要穿上衣了。”洗完澡的葛生光着上身穿着短裤用毛巾擦头。
葛生的身材果然棒棒的，可我再多看又有什么用？我是不会有那种身材了。哎，刚才擦澡我被葛生看到了身体，他会不会觉得我的身材好烂？
“还是不了。”
如之前一样，葛生在写字台上记笔记。我仔细端详葛生，发现他和那个小鬼真的很像；虽说没有十分像，六七分有的吧。要说哪里像，我也不好说。给打分的话：相貌六分神态三分气质四分——嗯？那个小鬼和学校模式的葛生倒是相当相像啊。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看我？”葛生转头问我。
“没什么，”我急忙找理由回复，“我很好奇，你经常在记什么笔记。”葛生，你会老老实实告诉我吗？
“侦查类的，医学类的，主要是这两个。除此外，我还记法律知识、生物知识、地理知识等等。”葛生把笔记本竖起给我看，上面记着我无法理解的法律条文，“现在给你看的是法律知识。这个是实用的法律……”他说着翻页，但被我阻止：“你不用给我看了，我看不懂。”
葛生白了我一眼，放下笔记本重新投入知识的获取中。
葛生小时候想当警察吧？现在这个社会，光靠学这些知识还能当好警察吗？我不是说这些知识没用，至少作为一名警察法律学知识是必须要了解的——现在的社会，作为一名警察，相较于学法律知识，搞好人际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吧？
我没有说出我的见解。一方面，我不想泼葛生冷水。另一方面，我知道我说的不全对。有的警察如我所说依靠人际关系步步攀升——这样的警察想必数不胜数。但是，好警察也很多。他们尽心尽力、废寝忘食地工作，怀以为人民服务的高尚精神，恪尽职守在最前线。嗯，我怎么会想起马正义？他和我刚才说的优秀警察有点不相符——可是，好像又……
葛生关灯后我往右靠给他空间。关灯后是我问葛生二合一竞赛有关事宜的最好时机。貌似关灯前也可以问，我却总在葛生关灯后才问他，是为了不影响他记笔记吧。我真是个大好人。
“葛生，关于上回商惠医院那场二合一竞赛……”
“我也不太了解，”葛生坐到床上说，“那场二合一竞赛有太多的不同寻常之处。首先，已经死去的‘贰’再度复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曾在意‘贰’的唯一性在玛丽圆环的信息库中搜索过，结果证明我的猜测，那就是所有参赛者的‘贰’一定都是唯一的。也就是说，不可能有相同的‘贰’出现。其次，持有玛丽圆环的参赛者在失败后，身体会化作闪着白光的颗粒消失，他们的‘贰’在他们死亡后同样会化作闪着白光的颗粒消失。曹柯、毛一风、田壮是以身体炸裂的形式死亡，而在他们死亡后，他们的‘贰’却没有消失，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且不说他们口中的黎明会指的是什么，他们对玛丽圆环和‘贰’的认知和我们的都有些不同——‘奇迹圆环’和‘分身’，并且他们不知道有人形的‘贰’。”葛生在我没有提出问题前就回答了我想知道的大部分事情。
“可能他们没有遇到过人形的‘贰’吧。”
“这是一种解释。事后，我查询过相关的关键词，但是一无所获。二合一竞赛的裁判说他没有权限过问此事，所以我只能猜想，这事多半和主神有关。”
“主神大人吗？”我已经能克制住自己，听见令我吃惊的事我也不会肆意大呼小叫。
“啊，是主神搞得鬼吧。既然这样，我们也没法插手了。对于黎明会，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葛生说完伸了个懒腰躺下来。
我把毯子拉到他身上，他说“不用，你用”，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在葛生的铁床上，我在右侧葛生在左侧。因为葛生侧卧，为我留出很大空间。难道，葛生是为我着想故意这么做的？
房间门上我那挂着的外套里传来手机的铃声。于是，刚睡下的葛生起身帮我去拿手机。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是真的感觉不好意思。
葛生没有说话，走下床前去掏出我的手机，在看了显示屏后对我说：“是艾丽莎?珀西打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