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风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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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统一两广之桂林风云4

    “东翁万万不可再如此消沉了!桂林即将大祸临头,再不早做准备,满城百姓尽皆难逃毒手!”舒梦征一大清早就闯进了郑茂华的书房,他今早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陈邦傅的部队正在从桂林卫所军手中接管城门,但接管城门的部队却不是舒梦征见惯了的桂林兵,而是柳州兵。

    陈邦傅的标兵基本上都来自于桂柳两府,他要保卫桂林也好,要擒住朱亨嘉、郑茂华降宋也好,用桂林兵都是最稳便的,陈邦傅却特意换成柳州兵,用心之险恶可想而知。桂林的十几座城门如今已有半数被陈邦傅接管,郑茂华再不行动,只有任人宰割了。

    郑茂华气得瑟瑟发抖,过了半晌,他把手中的茶碗狠狠往地上一砸:“狗贼!丧尽天良至此!速把各位大人都请来,事到如今,只好决一死战了!”

    郑茂华所说的“各位大人”都有谁,舒梦征心中有数。广西都司的指挥使、同知、佥事,桂林中卫、桂林右卫的指挥使、同知、佥事,桂林守备,广西按察使,桂林知府、同知、通判,临桂县令等等,主要是城中文官和本地土生土长的军官。舒梦征派人去通知他们,自己又回到后堂:“东翁意下如何?”郑茂华说:“还能如何,陈邦傅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必是眼见髨人势大,欲擒我等降髨。”舒梦征说:“陈邦傅若欲投降,何必要用客军,眼下桂林之兵,哪个不欲投降。”

    郑茂华冷静了一下,舒梦征说的没错,如果髨人打过来,陈邦傅只需振臂一呼,桂林守军必然绑了自己投降,这些本乡本土的军队只想保全自己的家乡和父老妻儿,才不会在乎大明朝如何。可是他不用桂林兵,偏用柳州兵,外地兵马和本地兵马的差异就是外地客军行事可以更加无所顾忌。郑茂华一拍桌子:“狗贼要抢掠城中财富!”

    舒梦征说:“桂林是楚桂交通孔钥,梧州、平乐战事一起,湖广守军又阻塞道路,南来北往的商旅有很多困于此地,都居住在码头一带,此时码头的财货着实不少,靖江王府之中更是金银山积,陈贼必是觊觎这笔财富,想洗劫城中然后逃走。”郑茂华说:“是了,所以他把和他不和的军队都分调各县,让标下的桂林兵把守灵川、兴安、全州一线的后路,却让柳州兵来抢城。”舒梦征说:“东翁如何应对?”郑茂华说:“立刻召集我的标兵和桂林卫军,驱逐客军,夺回城门。”舒梦征说:“不可,东翁标下可用者不过一两百,卫所之兵,羸弱不堪战,近日又多有逃亡,不是陈邦傅对手,若是冲突起来,并无胜算。”郑茂华察觉到舒梦征的语气有些异样:“文魁(舒梦征的字),你我相交多年,有何计较,直言无妨。”

    舒梦征退后一步,向郑茂华深深一揖:“实不相瞒,学生已然降宋了。”

    郑茂华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大势已去,非一人之力可支,你并非朝廷命官,投宋也不为失节。”舒梦征说:“请恕学生直言,学生若是朝廷命官,也一样要降宋,一人负不忠之名,总好于冥府多数万亡魂。”郑茂华凝视舒梦征:“你待怎样?”舒梦征说:“学生斗胆奉劝东翁,桂林之事,绝非东翁之力能为,为今之计,只有降宋一途,学生这就写信往平乐请伏波军来救,只有伏波军到了,才能保全桂林,保全全城百姓性命。学生曾于尸山血海之中逃得性命,深知世上最惨之事莫过于兵戈,无论如何,万万勿使桂林重蹈登莱之覆辙。”

    郑茂华沉默了一会儿:“文魁在宋官居何职?”舒梦征说:“无官无职,比于大明,不过一小吏而已。”郑茂华说:“那平乐宋军主将,你可相识?”舒梦征说:“未谋一面,连姓名也不知晓。”郑茂华说:“那你去信之后,宋军一定会来援吗?”舒梦征斩钉截铁地说:“一定会来!不是为了学生,也不是为了东翁,是为了桂林数十万生灵。”

    郑茂华点了点头:“我信你。一支在梧州城外和难民一起喝粥的兵马,总该有些不同。”

    很快,这些文武官员陆陆续续都来了,有几位已经找不到了,却是这几天见情形不对,已经逃走了。郑茂华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也不等了,站起身来:“各位大人,我已得确迅,陈邦傅谋反,即将率兵洗劫桂林。”

    这个消息并不出乎意料,在座各位都不傻,已经多少有些察觉了。郑茂华说:“形格势禁,只凭我等,不是陈邦傅敌手,不足以保境安民。我已决意向大宋投诚,请伏波军前来拯救桂林。”

    众人一听都长呼一口气,他们早有了投降大宋的心思,只是苦于无人带头,再加上去梧州必经之地的阳朔守军是郑茂华的亲信统领,想派人去联络澳洲人太过凶险,才一直没人向大宋表忠心。眼下既然广西最高长官都降了,他们自然乐得轻松。

    郑茂华与前几天神不守舍的状态大不相同,镇定自若地分派任务,广西都司的兵马要夺回城门的控制权,将所有的客军逐出城外,派桂林通判前往永宁州,通知永宁、永福、义宁的明朝官吏向大宋投诚,也要把调到永福的桂林守军调回来,如果可能的话,请永宁明军派出一些援兵。永宁毕竟也是桂林下辖,当地驻军中有不少和桂林军户沾亲带故,来了桂林也不至于大抢大略,可以用来对抗陈邦傅。再派人通知阳朔县令不许抵抗,准备迎接大宋天兵。全州、灌阳、兴安、灵川的官员也不会都和陈邦傅同谋,但是此时桂林以北到处都是陈邦傅的部队,只好暂且不管了。卫所军官们虽然久不经战阵了,但是家人家产全都在桂林城中,从陈邦傅手中保护桂林的决心还是有的,陈邦傅要洗劫桂林,把他们逼得没有退路了,只能决一死战,一个个慷慨激昂地领了命令。

    此时在地下,朱亨歅正带着陈曾禹和三十名亲兵向南前进,经过三处岔道之后,地道便没有岔路了,一路向前。

    “到了,就是这里,打开前面那道门就是王府地库。”朱亨歅低声说。陈曾禹说:“怎么开门。”朱亨歅说:“真是蠢才,门当然是从王府里面锁死的,这门是府中之人逃生用的,又不是让你们往里钻的。”

    “去**的!”陈曾禹一耳光把朱亨歅打倒在地,他也知道,朱赞仪当初设计地道时肯定不会蠢到让侵入者随便开门。不过他早有准备,两名亲兵手持大铁锤,上前砸门。

    石门是一大块石灰岩,并不是特别牢固,在铁锤砸击之下,很快出现了裂纹,陈曾禹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别砸了,别砸了!”陈曾禹喝止住亲兵,趴到石门上倾听。“***!是水!”陈曾禹猛然想到,叠彩山在靖江王府的北偏东方向,可是刚才他们在地道里却一直在左转。

    石门晃动了一下,陈曾禹大惊:“快堵上!快堵上!”这条地道通往的根本不是靖府,而是漓江。朱亨歅狠狠地往石门上一撞,陈曾禹大怒,拔出腰刀一刀砍在朱亨歅背上,就在这时,石门裂开了,漓江水涌入了地道。

    时间倒回三天前。

    “总爷,饿们老爷是新任的永宁参将焦大人,你看这官凭。”“这位管家,真不是末将故意刁难,实在是巡抚大人严令,湖广广西边界封关,任何人不得通过,末将不敢违抗。”

    仆人与守关的军官交涉半晌,两人一个是陕西人,一个是湖南人,交流起来着实费力。任凭这仆人磨破嘴皮,军官总是不肯放行。

    新任的永宁参将焦琏催马上前:“这位兄弟,广西前线的战事如何?”军官说:“回禀大人,末将也不知。从四月末起,这关就封了,再没有广西那边的消息。”

    焦琏身后一名裨将骂道:“这他妈什么事,广西的兄弟流血拼命,你们在这里当拦路狗。”他说的是陕北土话,那军官没听清,但料想不是什么好话,也不敢反驳。

    焦琏说:“这仗打得虽然**,那也是方孔炤、熊文灿、郑茂华他们的事,我也不和你这听令办事的计较。”那军官大喜:“多谢将军体谅。”不料焦琏却把刀拔了出来:“但是老子从陕西一路来到这儿,一路上死了十几个兄弟,不是为了来吃闭门羹的。老子是永宁参将,死也得死在永宁,今天你让路我要过,你不让路我也要过,所差的就是你的脑袋是不是还留在脖子上!”

    守官明军当然不会和焦琏拼命,老老实实让开了道路,焦琏带着三百余骑直奔全州,那军官往地上啐了一口:“你着急去送死,老子也不拦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