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有天之皇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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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旧人已逝,只剩新人哭

    转眼间,事情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寒冬腊月,年关已近,冷风凛凛,雪花飘絮。

    皇上今日在房内待得久了,有些烦心事,便在御花园里随意溜达,不知觉间竟来到了戏园。自从康秋棠死后,燕莺离开之后,这里冷清了许多,皇上走到戏台前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怔怔的望向戏台上,勾起了与燕莺的回忆。

    今日郭从谦正好有要事入宫,老太监便把他领了过来,他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见皇上正在入神便没敢吱声,静静的站在身旁候着。

    过了一会儿,老太监端上来两碗热腾腾的参茶和一盘点心放在桌上,便识趣的退下了。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紧了紧身上的袄子,郭从谦见状立马双手端上参茶。皇上接过参茶,轻轻啄了一口,热茶下肚倍感暖心,这才注意到来人是郭从谦,用茶盖抿了抿参片,叹道:“郭卿啊,朕知你在梨园之时,也有金嗓的美名,但自从你做了从马直指挥使之后,朕再也没听你开过嗓,这梨园也日渐冷清,今日可否为朕开一开金嗓啊?”

    郭从谦早就看出来皇帝今儿个有心事,听这话里有话,连忙跪倒在地:“臣只为皇上一人开嗓!”

    皇上又喝了口参茶,放下茶碗,想了一会儿,叹道:“来一曲《踏摇娘》吧!”这首曲,是以前他经常和燕莺对唱的曲子,但得知康秋棠死讯之后,燕莺悲伤过度,一直待在梨园,再也没进过宫陪他唱过。

    郭从谦毕竟梨园出身,康秋棠的大弟子,这些曲子信手拈来,立马摆起架势,踩着小碎步登上戏台,“咿咿呀呀”唱起了女角,那身段、那嗓音、那动作毫不逊于真正的女角!

    触景生情,渐渐地入戏太深,皇上竟把他想成了燕莺,便也不自觉的上台,摆起架势,唱起了男角,仿佛这一切都回到了当初。

    一曲唱罢,皇上才醒悟过来,发现对唱的不是燕莺,顿时有些失落,望着纷飞的雪花,叹道:“朕有些累了,回宫吧。”

    皇上背负着双手,一言不发缓步走在前头,郭从谦只有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揣测皇上心事,莫非跟燕莺有关?

    两人踩着地上的积雪,发出“格叽格叽”的声响,各自想着心事。

    “郭卿啊,朕决定了!”皇上突然停下脚步,脸上洋溢着笑容,顿了顿,大声道:“朕要纳燕莺为妃,康老不在了,长兄如父,你回去准备吧。”说完,向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郭从谦愣在了原地,他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说听到这个消息他本应该高兴才对,因为他有过这样的想法。燕莺自从进宫之后,深得皇上宠爱,如果燕莺成为皇妃,他可以借助燕莺的关系爬得更高,他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包括整个梨园。但他现在却有些难受,因为他对燕莺的感情不仅仅是兄妹之情。

    望着皇上远去的背影,郭从谦的眼中竟缓缓生起了一丝怨恨,因为康秋棠的死,因为燕莺,同时也因为皇上今天让他开了嗓,破了誓,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转身出宫去了。

    没有办法,现在他还不够强大,他还需要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他加官晋爵,所以有些东西只能藏在心底。

    郭从谦是个有抱负的人,从小能文能武,文考武举他都参加过,但他因身体羸弱,空有抱负而屡屡被拒之门外,却又因为一副天生的好嗓子而被康秋棠看中,收为入室弟子带进梨园,进而获得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才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其实打心底里,他从未看得起伶人,他升任从马直指挥使以来,便已不再开嗓,舍弃艺名,叫回本名郭从谦。他想让大家记得他是个真正的武官,而不是个伶人,但今天皇帝让他开了嗓,这直接击垮了他脆弱的、伪装了很久的自尊心。

    他知道,在皇上眼里,他永远只是一名怜人。

    同光四年大年初一,开年第一天,锣鼓喧腾,鞭炮齐鸣,皇帝昭告天下,伶人康燕莺甚得圣宠,已怀龙子,择吉日纳为燕妃。

    回到梨园,下人端上御赐的阳羡茶,郭从谦脱了官帽,喝了口茶,半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自从对燕莺说了皇上的旨意之后,没想到燕莺非但没有拒绝,反而自己进宫面圣了,这有些令他捉摸不透。最近朝廷内部勾心斗角,外部战乱不断,皇上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纳妃,也着实让人头疼。郭从谦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恭喜郭大人,贺喜郭大人!”随着话音,一男子已从房梁飘下,来人撑开金扇,稍一皱眉,改口道:“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您国舅爷了!”说完,佯装一拜。

    面前此人身长近六尺,面容白皙,头戴白玉冠,面相英气,身着一袭绣金丝图案的银色长袍,手撑金扇,似乎身份不俗,看起来非富即贵。

    “温老贼,你来此作甚!”郭从谦怒眉睁目,骤然起身,抓起桌上茶碗便射向对方面门。

    只见对方微微侧身,用金扇稳稳接住茶碗,后退两步顺势坐到椅子上,低头闻了闻茶香,阴阳怪气地笑道:“恩..好茶!御赐的贡茶阳羡,我没猜错吧国舅爷。”

    “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郭从谦撇过头去,懒得正眼瞧他,此人一副小人作为,却非要附庸风雅,装扮得道貌岸然。温韬一向行踪神秘,很少亲自露面,如今在此现身,想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来人正是大魔头温韬,长的一副好皮囊,却是康秋棠口中的疯子,杀人不眨眼,以前专干挖坟盗墓的勾当,聚敛了不少财富巴结皇亲国戚。温韬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深得皇上信任,暗中帮皇上皇后干了不少勾当。

    “我嘛,一来是祝贺你终于如愿以偿,居然能够忍痛割爱,借自己喜爱之人成为皇亲国戚,我温韬再怎么狠心,也不如国舅爷您啊。”温韬阴笑两声,起身摇着金扇走向郭从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颇有意味的低声道:“二来呢,当然是感谢你帮我除掉了康秋棠,哈哈哈!”说完,摇着金扇大步离去。

    望着眼前的锦盒,郭从谦有些手抖,他猜到了里面是什么,得到它就可以完全掌控梨园,发号施令,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郭从谦打开锦盒,很小心地取出里面的雕龙玉牌,玉牌为一手可握的长方形,两条雕刻的金龙围裹四周,中间镂空刻着“梨园之主”四个金色大字,这也是郭从谦头一次见到梨园信物,握着玉牌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睹物思人,他想起了师父康秋棠,想起了离开梨园的时候与师父的对话。

    “师父,皇上升我做从马直指挥使,我要进宫做一个真正的官了,我以后再也不用登台唱戏,取悦那些庸人!”这是郭门高的抱负,如今实现了,他很兴奋。

    “好好的待在梨园多好啊!”康秋棠盯着郭门高,有些生气,有些惋惜,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天生是唱戏的料,也只能唱戏,这是你的命!”

    “那您的命是什么?您的命就是生下来就接任梨园之主么?”这是郭门高第一次顶撞师父,他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反问师父,潜意识里脱口而出。

    康秋棠拍了拍郭门高的肩膀,跺到窗前,不让郭门高看到自己苦笑的样子,叹了口气,问道:“高儿,你信命么?”

    郭门高表情很严肃,很坚定回答道:“我信,但我更信命能改变!”

    康秋棠点点头,满意的笑了,说道:“去吧,去改变你的命运吧!”他没转身,也没让高儿看到他的笑。

    郭从谦望着玉牌,眼泛泪水,跪在地上,冲着上天喊道:“师父,我做到了,就如同当初我在师父面前说的话一样,我信!”

    过了许久,郭从谦才平复下来,拿着锦盒回到书房,走到桌案前轻轻转动桌上的油灯,只听“咔嚓”一声机关触发,后面的书架向两旁分开出现一处密室。密室的角落里供奉着一座灵位,有一女子正跪在灵位前哭泣,郭从谦走过去把锦盒放在灵位前,点了三柱香,拍了拍女子的肩膀便关门离开了。

    跪着的女子正是康燕莺,拜的是康秋棠的灵位,一个月前大师兄郭从谦告诉她,爷爷和唐旬按计划渡江时被人出卖,遭温韬等人杀害。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燕莺一夜之间失去两位爱人,心灰意冷,便终日跪在这里,再也没进宫。

    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终于露出一点笑容,她知道现在不光是为报仇而活,也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活。所以,当皇上下旨纳她为妃时,她满口答应,如今也只有皇子的身份才能保护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