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恍惚
此刻，琪奇正穿行在地势起伏的丘陵上，擦肩而过的是略带着清晨潮湿雾水的葡萄枝叶。葡萄藤上的叶子大多已枯黄萎缩，采摘一空的藤蔓上空空荡荡。偶尔发现几枚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干瘪葡萄，都会让她觉得那是上天给予她的赏赐——尽管酸涩难当，一如生活的味道。
一直这么埋头苦闷地跑着，肉体的苦痛简直快要突破极限，悄然刺激着琪奇，让她思绪纷陈，放飞了记忆的翅膀。
回想起来，这十多年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反而是向老师学习的那段时间。虽然那些学习内容其实并不轻松。她还记得，某一次贼老头——她一直这样当面称呼她的老师——训斥她的话：“人性、关爱？！你当我这儿是教会书堂吗？！当你守着你的人性，饿得连狗屎都要抢着吃时，你只会嫌自己的速度慢、力度小、准度低！给我练……再练，不要停！”“跑，再跑，不要停……这次去趟热水庄园，他们家院子里的那几棵石榴树最好，记得带点石榴回来。”
“带”？！说得真好听！
她直到现在都有些怀疑，老师到底是在训练她，还是仅仅就因为馋得难受，到处打发她帮他偷吃的！为了满足他的口腹之欲，她就得动不动跑个十几、二十哩地，还要冒着被家仆追、恶狗咬的险恶处境，奔波忙碌、偷窃扒拿！这还真是见了鬼了！
是的，才八、九岁的小女孩子，就被孤儿院的院长出卖，美其名曰帮她找到个寄养的家庭。让人没想到的，却是被个盗贼老头收来作徒弟。如果真的只是去小偷小摸也就罢了，琪奇的人生也许就此走上了灰暗的犯罪道路。
然而这盗贼老师让人当个小贼都不安稳，还要整天折腾地学这学那——比如常见五十七种锁具构型、初级魔法阵列入门，还有什么人体解剖学、南方动植物种植养殖，更过分的是古代楔形文字探究、多民族传统服饰的交流与融合——这都是哪跟哪儿？！
至于，动不动来个少则七、八哩，多则数十哩的体能训练，相对而言琪奇倒不那么反感了。
话又说回来，相比住在孤儿院里时的缺衣少食、冷漠对待，琪奇又觉得那段学习的时光是充实的、温暖的，值得回忆的。恐怕如果再来一次，她好像会再来过一次？！也许吧……
记忆恍惚间停顿了一下，琪奇突然想起来，最近的一次体能训练，大约是什么时候？
呃，是有些时候没练了!
真正算起来，足足有一年又三个多月都没有训练了！真对不起啊，贼老头！
自从老师荣升天国之后，自己刚开始还是能坚持训练的。热水庄园*石榴、布雷迪教堂的暮云糕、艾杰公馆的糖柚、德斯顿城堡的秋水栗粥……一次又一次，长途奔袭、藏匿身形、静候时机、突破法阵、翻墙撬锁、功成身退，然后默默地尝遍了一份又一份美味可口的食物。
只是突然有一天，琪奇一个人默默地吃着、吃着，突然感觉这些东西没有了印象中的可口滋味。
是的，味同嚼蜡！
她的身手越来越矫健，双手越来越灵活，破解低级魔法阵列易如反掌，各种锁具于她而言都是浮云。然而，千辛万苦、费尽思量得来的美食，只余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品味。
是的，那个习惯冷嘲热讽、脾气暴躁的老师，手把手教会了她这一切，然后就挂了。原本自己所不愤的、所气恼的，暗自誓言学到全部技艺后就好好报复的那个贼老头，就这么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会强词夺理地施恩卖乖，会兴高采烈地等待美食，会手舞足蹈地胡塞海吃。他从不夸奖，只会冷嘲热讽；他从不安慰，只会刺激惩罚；他从不……
在浮光掠影的记忆片断中，充满了琪奇对老师的负面印象。然而，这许多的不良印象，让她每每思及，却有一丝丝的感激、一丝丝的温馨——是的，只那么一丝丝，不能再多了！
所以呢？！自己放弃了训练，不再想去偷那些美食，完全是因为吃腻了的原故吧！琪奇这样为自己解释。真有点不好意思啊，贼老头！
拖着疲惫的身躯，穿过荒凉的葡萄园，翻越阻挡着野兽的铁丝栅栏，琪奇腿脚一软，遂顺势躺倒在排水沟渠边的荒草丛中。
全身上下的酸胀苦痛涌发上来，让她昏昏欲睡。不过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彻底休息的时候。好在她目前面临一个小小的难题，刚好借此小憩片刻。
琪奇目前所处的位置，距离德森镇大约五十余哩，距离昨夜离开的贝特镇十几哩。她的身后是贝特葡萄园区——大大小小的葡萄园归属于王国高官和商业阀主，前方则横亘着雪洛江。她当前的目的地是佩罗城，离她直线距离约二十余哩。按说并不太远，不过现在琪奇犹豫的，是怎么渡过雪洛江。
雪洛江发源于王国最西北端的泰伯威山脉，干流自西向东流经王国五个行省，全长约二千六百余哩。雪洛江在经过与陵吾山脉交汇的柏宜斯城后，河面变宽，河水趋缓。在贝特葡萄园区这一段，河面甚至宽约哩许，常人难以泅渡。
以琪奇现在的体力，怕是只能走桥或乘船来过河。要是走桥，由此向上游去约八、九哩有座石桥，常年有人守望，过桥要缴些许过河税。如要乘船，上下游每隔哩许都有渡船，码头有大有小，大船甚至可载马车，小些的其实就是岸边几块巨石，渡船小的只容数人。
由石桥过河最是方便快捷，那些许的过河税，对于已取出了全部积蓄的琪奇来说也是聊胜于无。不过她最是担心的，还是那些在追捕着她的人。连贝特小镇上好像都安排了人手，这种势在必得的架势，无论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一旦真地派人把守住了石桥，自己过去无疑就是自投罗网。
再说回来，即使没人把守，这八哩多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路程上浪费的时间越多，自然就越是对自己不利。
带*号的说明（感谢书友热水先生，在直播中的第一位订阅者）
(本章完)
一直这么埋头苦闷地跑着，肉体的苦痛简直快要突破极限，悄然刺激着琪奇，让她思绪纷陈，放飞了记忆的翅膀。
回想起来，这十多年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反而是向老师学习的那段时间。虽然那些学习内容其实并不轻松。她还记得，某一次贼老头——她一直这样当面称呼她的老师——训斥她的话：“人性、关爱？！你当我这儿是教会书堂吗？！当你守着你的人性，饿得连狗屎都要抢着吃时，你只会嫌自己的速度慢、力度小、准度低！给我练……再练，不要停！”“跑，再跑，不要停……这次去趟热水庄园，他们家院子里的那几棵石榴树最好，记得带点石榴回来。”
“带”？！说得真好听！
她直到现在都有些怀疑，老师到底是在训练她，还是仅仅就因为馋得难受，到处打发她帮他偷吃的！为了满足他的口腹之欲，她就得动不动跑个十几、二十哩地，还要冒着被家仆追、恶狗咬的险恶处境，奔波忙碌、偷窃扒拿！这还真是见了鬼了！
是的，才八、九岁的小女孩子，就被孤儿院的院长出卖，美其名曰帮她找到个寄养的家庭。让人没想到的，却是被个盗贼老头收来作徒弟。如果真的只是去小偷小摸也就罢了，琪奇的人生也许就此走上了灰暗的犯罪道路。
然而这盗贼老师让人当个小贼都不安稳，还要整天折腾地学这学那——比如常见五十七种锁具构型、初级魔法阵列入门，还有什么人体解剖学、南方动植物种植养殖，更过分的是古代楔形文字探究、多民族传统服饰的交流与融合——这都是哪跟哪儿？！
至于，动不动来个少则七、八哩，多则数十哩的体能训练，相对而言琪奇倒不那么反感了。
话又说回来，相比住在孤儿院里时的缺衣少食、冷漠对待，琪奇又觉得那段学习的时光是充实的、温暖的，值得回忆的。恐怕如果再来一次，她好像会再来过一次？！也许吧……
记忆恍惚间停顿了一下，琪奇突然想起来，最近的一次体能训练，大约是什么时候？
呃，是有些时候没练了!
真正算起来，足足有一年又三个多月都没有训练了！真对不起啊，贼老头！
自从老师荣升天国之后，自己刚开始还是能坚持训练的。热水庄园*石榴、布雷迪教堂的暮云糕、艾杰公馆的糖柚、德斯顿城堡的秋水栗粥……一次又一次，长途奔袭、藏匿身形、静候时机、突破法阵、翻墙撬锁、功成身退，然后默默地尝遍了一份又一份美味可口的食物。
只是突然有一天，琪奇一个人默默地吃着、吃着，突然感觉这些东西没有了印象中的可口滋味。
是的，味同嚼蜡！
她的身手越来越矫健，双手越来越灵活，破解低级魔法阵列易如反掌，各种锁具于她而言都是浮云。然而，千辛万苦、费尽思量得来的美食，只余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品味。
是的，那个习惯冷嘲热讽、脾气暴躁的老师，手把手教会了她这一切，然后就挂了。原本自己所不愤的、所气恼的，暗自誓言学到全部技艺后就好好报复的那个贼老头，就这么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会强词夺理地施恩卖乖，会兴高采烈地等待美食，会手舞足蹈地胡塞海吃。他从不夸奖，只会冷嘲热讽；他从不安慰，只会刺激惩罚；他从不……
在浮光掠影的记忆片断中，充满了琪奇对老师的负面印象。然而，这许多的不良印象，让她每每思及，却有一丝丝的感激、一丝丝的温馨——是的，只那么一丝丝，不能再多了！
所以呢？！自己放弃了训练，不再想去偷那些美食，完全是因为吃腻了的原故吧！琪奇这样为自己解释。真有点不好意思啊，贼老头！
拖着疲惫的身躯，穿过荒凉的葡萄园，翻越阻挡着野兽的铁丝栅栏，琪奇腿脚一软，遂顺势躺倒在排水沟渠边的荒草丛中。
全身上下的酸胀苦痛涌发上来，让她昏昏欲睡。不过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彻底休息的时候。好在她目前面临一个小小的难题，刚好借此小憩片刻。
琪奇目前所处的位置，距离德森镇大约五十余哩，距离昨夜离开的贝特镇十几哩。她的身后是贝特葡萄园区——大大小小的葡萄园归属于王国高官和商业阀主，前方则横亘着雪洛江。她当前的目的地是佩罗城，离她直线距离约二十余哩。按说并不太远，不过现在琪奇犹豫的，是怎么渡过雪洛江。
雪洛江发源于王国最西北端的泰伯威山脉，干流自西向东流经王国五个行省，全长约二千六百余哩。雪洛江在经过与陵吾山脉交汇的柏宜斯城后，河面变宽，河水趋缓。在贝特葡萄园区这一段，河面甚至宽约哩许，常人难以泅渡。
以琪奇现在的体力，怕是只能走桥或乘船来过河。要是走桥，由此向上游去约八、九哩有座石桥，常年有人守望，过桥要缴些许过河税。如要乘船，上下游每隔哩许都有渡船，码头有大有小，大船甚至可载马车，小些的其实就是岸边几块巨石，渡船小的只容数人。
由石桥过河最是方便快捷，那些许的过河税，对于已取出了全部积蓄的琪奇来说也是聊胜于无。不过她最是担心的，还是那些在追捕着她的人。连贝特小镇上好像都安排了人手，这种势在必得的架势，无论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一旦真地派人把守住了石桥，自己过去无疑就是自投罗网。
再说回来，即使没人把守，这八哩多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路程上浪费的时间越多，自然就越是对自己不利。
带*号的说明（感谢书友热水先生，在直播中的第一位订阅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