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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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雪夜报信

    fri aug 26 22:47:46 cst 2016

    此刻已是将近子时,平日里这个时辰,桃花村的村民早就睡下了,谷婆婆连忙起身,说道,“哎呀,这么晚来敲门,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我去开门。”谷婆婆一起身,叶伽南已是快了一步,低声说道,“我去。”随即高声的喊道,“谁呀?”门外传来了一个惊慌的男子声音,“是我,村东口的小牧。”见叶伽南转头看着自己,谷婆婆起身道,“伽南,快开门,是小牧,我认得他的声音。”叶伽南点点头,“吱呀!”一声,木门打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惊慌失措的男子,在他身后,还有一个须发杂乱,脸颊深陷的邋遢男子。

    这个须发杂乱、脸颊深陷的邋遢男子,在看见叶伽南的时候,突然神情激动了起来,他一把拨开挡在身前的小牧,跑上了前去,抱住了叶伽南,两行热泪,从他深陷的眼窝中缓缓的流淌而出。叶伽南有些莫名所以,见这人一把抱住自己,神色狂热,他问道,“你是?”那人一听到叶伽南的话语,却心急起来,粗糙满是污浊的大手,只死死的握着身前叶伽南的臂膀。他张口欲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叶伽南心里一动,随即身子离开寸许,按住那人的不断抽搐着双肩,撩开他蓬乱的头发,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人,片刻之后,方才带着几分怀疑,又有些不确信的问道,“哑巴?”眼前这人,突然大喜,深陷的眼窝也眯了起来,见哑巴点了点头,又张开口,看见了他舌头上的伤口,叶伽南一把抱住哑巴,“哑巴,真的是你,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哑巴却是一把拉着叶伽南,心急火燎的便欲往外走,叶伽南顿住身子,疑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先详细的跟我说来。”随即拉着哑巴进了屋子。

    几人进了屋子,叶伽南取来纸笔,哑巴边写边比划,众人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当初,叶伽南用轻雪珠带着哑巴逃亡之时,在轻雪珠里面的真元耗尽之际,叶伽南跌落在桃花村,而哑巴,却是跌落在距离桃花村数十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庄柳泉村,虽说只是数十里的区别,却刚好隔着一座山,柳泉村距离安丰城,仅百余里路,普通人走路一日的光景,便可抵达,而叶伽南所在的桃花村,由于出村只有唯一的一条小路,到达安丰城需要绕一座山,因此要从桃花村前往安丰城,往往需要三天的光景。

    那日哑巴从浑身剧痛之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柳泉村,他口不能言,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他心里记挂着叶伽南,便一路乞讨、一路打听叶伽南的下落,哑巴这一打听,几乎把柳泉村方圆数百里的村子全都打听过了,却依然没有叶伽南的消息,他哪里知道,桃花村地理偏僻,少有人知,再加上他人生地不熟,因此也就这样错过了。他在柳泉村周边辗转打听近一月有余,却还是没有叶伽南的消息,哑巴失望之余,又担心起来,毕竟叶伽南以血肉之躯相挡王虎那狠厉夺命的一刀,那一抹突然喷发的鲜血,在那个暴雨狂夜,份外刺目惊心!

    在月余遍寻不获之后,哑巴便决定前往安丰城,一来安丰城里人多消息灵,二来依照哑巴对叶伽南的了解,那是肯定不会放过王虎的,他心里想,总有一天,叶统领会再回到安丰城。好在此时他人也已消瘦了不少,由于一路乞讨,长期饿着肚子,有一顿没一顿的,原本有些壮实的身子,也有些佝偻了,身体须发,也因长期的不打理,而遮住了大半个脸,之前若有熟悉的人,咋一看,也一时认不出来。直到进了城后才发现,他的通缉图象已经贴满了全城,在经过了最初几天的胆战心惊之后,他发现自己这时的模样,和通缉图象上的,已是判若两人,除了他自己心里知道,已经没人能认得出他来了,哑巴也渐渐的放下心来,在安丰城猛虎帮总部白虎堂的附近,寻了一处角落,便开始乞讨度日。

    猛虎帮在过了最初的骚动之后,全帮上下搜寻哑巴,哪知道他们遍寻不获的哑巴却活生生的生活在猛虎帮总部白虎堂的附近,在将近月余搜寻无果之后,似乎也渐渐的把这事给冲淡了。然后不久之后,猛虎帮似乎发生了一件大事,自王虎以下,所有的人,不管老少,不管职务高低,甚至是一些文职人员,都人人手里拿着一张图象,满城搜寻着,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但也有人问起他们搜寻的是什么人的时候,往往得到的,不是几个耳光就是一顿老拳,几个猛虎帮的弟子,一边打,一边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叫你多嘴,叫你多嘴。”哑巴一时好奇,趁着一旁的猛虎帮弟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藏起了一张图像,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他看着四下无人,方才掏出怀里的图象,打开一看,便是一惊,图象中的人,剑眉星目,俊朗之中,带着一丝忧郁,这不是叶伽南还是何人。哑巴心里焦急,虽然不知道猛虎帮为什么在之前刚发布完叶伽南的讣告,在数月之后,又开始全力搜寻叶伽南。但他心里明白,猛虎帮如今已是安丰城里第一大帮,能让猛虎帮出动这种架式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倒是也能沉住气,看着每天猛虎帮的弟子进入白虎堂的时候,忧愁重重,而出来的时候,又是一付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心里乐的,像开了一朵花。然而整个猛虎帮,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每天发疯似的全城内外寻找叶伽南,甚至中断了猛虎帮其它的日常事宜。哑巴捂着胸口叶伽南的图象,心里不由的紧张起来。

    事出无常,其必有妖!

    哑巴心里诧异,又关系到叶伽南的下落,他也就在白虎堂附近,乞讨度日,时时注意着猛虎帮的动静,终于在数月以后,他偶然听猛虎帮的弟子谈起,猛虎帮里面,在数月之前,来了一位神秘莫测的青年,那青年浑身黑袍,看不到脸色,而猛虎帮帮主王虎,对其却极是恭敬,甚至到了言听计从,半分都不敢违逆的程度了,而正是这个神秘的黑袍青年,下令搜寻叶伽南的。

    在数月全城内外地毯式的搜寻之下,终于关于叶伽南的消息,有了一丝眉目,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自称姓秦,是一个瓦匠,他说他在自己的村子里,似乎远远的看见过一面,只是当初那人正昏迷不醒,而他也只是路过,因此印象也是十分模糊,不过与猛虎帮手上的图像上的人,倒是有个七八分相似,王虎听闻之后,大喜,连声问道,“秦瓦匠,那你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那秦瓦匠回道,“是在小人的村子里,当是小人正赶着出村,见有人躺在地上,正昏迷着,小人正急着赶路,因此也就远远的瞥了一眼。只是看见那人,浑身是血,都染透了衣裳了。”王虎乍听之下,更是高兴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好好好。”王虎走过来,打量着秦瓦匠,片刻之后问道,“秦瓦匠,你村子叫什么名字?”秦瓦匠回道,“小人的村子,叫做桃花村!”

    等哑巴得到了消息已是半月之后了,他急急的出了城,四处打听桃花村的位置,等他好不容易得知了桃花村地址之后再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桃花村唯一的出口,还被冰雪阻住了去路,而在这个出口附近,还有几个猛虎帮的弟子手拿斧凿,在清理道路。他心里暗暗焦急,却又松了一口气,然而又不敢冒进,只得每天夜里无人的时候四处查探,及至当天夜里,他看着四周无人,又见出口的冰雪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他拿起斧头,奋力的砍凿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打通了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洞口。一进桃花村,他便随便寻了一户人家,掏出怀里叶伽南的图像,嘴里嗬嗬有声,强迫着人家带着他去找,别看哑巴佝偻着身躯,力气不大的样子,然而发起狠来,却也是一副狰狞的样子,小牧被哑巴逮了个正着,看着哑巴一付想要吃人的模样,他心里一阵发虚,好在叶伽南近月来天天帮助桃花村人家修补屋顶,在桃花村也几乎无人不识无人不晓了,于是便带着哑巴前往谷婆婆家里。

    此刻哑巴连比带划,又是写字又是画图,终于把这几个月来的事情,都完整的说了一遍,叶伽南浑然没想到,自己在桃花村的这几个月,外面已经发生了这般翻天覆地般的变化,桃花村就像一个封闭的天地,把他包围了起来,不受外界的侵袭和干扰,他看着哑巴佝偻的身躯、又黑又脏的枯瘦脸庞,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星辰的夜空,他的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丝感动。

    哑巴仰头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天色,他心里一急,拿过纸笔,唰唰的写着,写完之后,递给叶伽南,上面写着,“他们天亮之后就会发现洞口了,你快走!”叶伽南转头看了看谷婆婆,却听谷婆婆连声催促,“对呀,伽南,那你们快走吧,别被那些人抓住。”叶伽南迟疑着不做声,哑巴着急起来,一把挽住叶伽南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叶伽南微一用力,挣脱了哑巴的手,立在了原地。谷婆婆走上前催促道,“伽南,你还在等什么,现在你不走,等到了天亮,你就走不了了。”

    叶伽南脸上一阵为难的神色,他轻轻的说,“我,我原本也打算等雪融化了后,离开村子的,因此想在走之前,为村子做一件好事。”一直站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秦雨音突然开口道,“叶哥哥,就是那亭子?”

    叶伽南轻轻点了点头,一旁谷婆婆焦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分轻重呢,亭子随时都可以造,而你,要是被他们抓住了,可要吃不少的苦头啊。伽南,听婆婆的话,快走吧。”叶伽南心里一阵挣扎,一咬牙,“婆婆,那我就走了,我一定还会回来,回来报答你,再来把这亭子,修建完整,让桃花村的百姓,都可以在上山下山的时候,歇歇脚。”

    说罢,他转身面向谷婆婆,一连倒退三步,“噔!”的一声,双膝跪倒,“叩叩叩”三声,在旁人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叶伽南对着谷婆婆一连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单膝立起,只听叶伽南清朗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响起,“婆婆,伽南性命垂危,得您热心施救,才能捡回一条性命,之后又蒙您开导,方才知晓人心温暖。大恩大德,伽南此生,莫敢言报。”谷婆婆连忙上前,扶起叶伽南来,她抹了抹眼泪,有些哽咽道,“傻孩子,快别说了,赶紧上路吧,天亮了就来不及了。”

    叶伽南点了点头,正待离去,一旁秦雨音突然出声说道,“叶哥哥,你带我一起走罢。”叶伽南一怔,随即转头看向谷婆婆,却听秦雨音清脆的声音响起,“姥姥,让我跟着叶哥哥一起走吧。”谷婆婆呵斥道,“胡闹!伽南是去逃命,这一路风险重重,你跟着去做什么!”雨音娇声道,“姥姥。”“不准去!”谷婆婆少有的严厉喝道。

    秦雨音把心一横,大声嚷道,“姥姥,你不准我去,我这辈子,也不会嫁给如山哥哥。你要我留在这里,就是逼着我嫁给如山哥哥,我今日能跳山崖一次,明日便能跳第二次、第三次!”秦雨音挺直了娇躯,绝美的容颜上满是斩冰切雪般的决绝,看着谷婆婆脸色苍白,她又说道,“姥姥,雨音早已芳心暗许,此生唯叶哥哥不嫁,您若是逼迫我留在这里,我生不如死,您,您就让我随了叶哥哥去罢!”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秦雨音满脸通红,脸庞之上,已是珠泪盈盈,她盈盈一拜,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