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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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睚眦必报

    wed aug 17 14:59:23 cst 2016

    等到秦雨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她一睁开眼,就看见谷婆婆和父母围坐在床边。刚想起身,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道来。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滚烫滚烫的。秦母正和谷婆婆小声说话着,抹着眼泪,见雨音醒来,忙起身唤道,“雨音,好点了没?”秦雨音点了点头,“好些了。”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的虚弱。谷婆婆插口道,“好了,让雨音好好休息一会吧,我看外面风寒,雨音这身子,要是这会回你们那,只怕高烧又加重了,不如就让她在我这里养好了再回去。”秦母点点头,“娘,这样只是少不得又要麻烦你了。”

    谷婆婆微微笑着,“傻丫头,雨音在我这里,我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是麻烦呢。”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了起来,秦雨音插口问道,“娘,姥姥,是……是……是谁救了我?”问到后来,小丫头苍白的脸上,已是红晕处处,声音也已是细如蚊呐。桃花村民风淳朴,男女之防,也看的甚为重要,平素未出阁的女子一般也不与陌生男子交谈,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甚为熟悉的男孩子,也需谨守礼教大防。像是昨日赵如山情急之下拉起秦雨音的手,那若非是情势紧急的时候,可就是非君子之道了。而秦雨音清楚的记得,在自己跌落河中,正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有一个人,一跃而入,搂住了自己的身体。她此刻虽然发着高烧,病榻缠绵,可脑海中的记忆却是十分的清晰,若是……若是……,那自己的清白之躯,岂不是……,秦雨音摸着自己发烫的小脸,不敢再想下去了。

    谷婆婆和秦母相对望了一眼,两人均是默不作声。秦雨音着急了,气息也急促起来,“娘,姥姥,到底是谁救了我,你们快说呀。”该不会是赵富贵吧,小丫头想起赵富贵那色眯眯毫不掩饰的眼神,心里一阵恶寒,或者是村东边的癞头阿四吧,还是村西的矮脚胖七。小丫头此刻,只觉得胸口扑通扑通的乱跳,她眨巴着眼睛,不敢在想下去了。

    半晌之后,秦母看着雨音慌乱的神情,深深的叹了口气,转头对谷婆婆说道,“娘,反正这事也瞒不过多久,看雨音现在这焦急的模样,告诉她也不妨。”见谷婆婆点了点头后,方又转身对秦雨音说道,“雨音,是叶伽南救的你,这……这可怎生是好呀。”

    是叶大哥!秦雨音一听到叶伽南的名字,原本紧张的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脱口问道,“娘,那叶大哥有没有事?”焦急慌乱,溢于言表。秦母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犹如出水芙蓉的女儿,一言不发,直到秦雨音被看的不好意思起来,小声的嗫嚅道,“叶……叶大哥救了我,我只是关心一下而已。”脸色绯红,说到后来,若不是屋里静谧,差点就听不到了。

    秦母长长的叹了口气,正色道,“雨音,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叶伽南了?”秦雨音大羞道,“娘,你怎么可以这样问女儿,我……我……我我没有啦。”小丫头把头埋在被窝里,再也不肯钻出来。秦母正要开口,谷婆婆却突然出声道,“好了,雨音也累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看秦母欲言又止,她轻轻摇了摇头,便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了屋外,秦母再也忍耐不住,出声道,“娘!”见谷婆婆停止了脚步,转回头来,她又说道,“娘,雨音不能和那姓叶的小子在一起。”谷婆婆奇道,“为什么不能和伽南在一起?”秦母走进几步,皱眉道,“娘,这里就我们母女两人,刚才担心雨音身体,我才忍着不说,这会也没外人,女儿就直说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娘,你也不必瞒着女儿,我知道,叶伽南是您救的,您救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口,不下百处。娘,赵老说了,他身上的伤口,全是剑伤,刀伤,叶伽南身上差点致命的一刀,从肩胛骨一直划到腹部,赵老说,如若再深一分,恐怕是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娘,这样的男子,不是雨音的良配啊,娘,难道你放心让雨音跟着他,那赵老那边……”

    谷婆婆注视着远方皑皑山雪,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她才轻声的说道,“淑梅,你说的对,唉,这孩子,可惜了……”她自言自语的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秦雨音本身体质也偏寒,又是在这天寒地冻之中,掉进了冰河之中,寒气入侵,当晚,便发起了高烧,之后一连几天,高烧不退,甚至几度更是昏迷了过去,及至秦雨音再一次睁开眼睛,却发现叶伽南坐在自己的床边。不知为何,秦雨音看见叶伽南,胸口莫名的急促了起来,只听叶伽南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雨音,感觉好些了么?”叶伽南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却像是一阵暖流,让秦雨音整个的心里,都慢慢的温暖起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张开嘴,却发现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心里一急,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叶伽南一见如此,忙俯身按住了秦雨音的肩膀,轻声的说道,“赵老来看过了,他说因为寒气入侵,引起了高烧不退,有可能会失声几天,他让你不要着急,静心调养,会好起来的。”秦雨音听得叶伽南如此说来,才渐渐的平复下来,躺在床上,却没发现,叶伽南一直握紧的右手,在手指缝隙处,慢慢的渗出了血丝。

    叶伽南的深心处,隐隐有一团愤怒在燃烧,他强自按奈住心里的愤恨,轻声安抚着秦雨音,直到秦雨音睡了过去,一瞬间,他的神情,变的阴沉起来。虽然来到桃花村才几个月,可是对于叶伽南来说,秦雨音已经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了,她是那么善良、那么纯洁,像是一朵在风中微微摇曳的百合花,又有谁,能那么狠心,去伤害她呢,看着秦雨音睡过去后不时蹙起的眉峰及微微颤抖的睫毛,像是有人在叶伽南心底的愤怒的火焰上,又狠狠的加了一桶油。

    时值下午,今日一如往常般的阳光铺洒,小松正闭目躺在床上,他身子本就瘦弱,被赵富贵一顿打,此刻正浑身酸痛的躺在床上,他心里筹划着,若是去买些跌打伤药,少不得需要个三、四贯铜钱,若是不买,酸痛个几天也就过去了。他的手摸 索着自己口袋里的铜钱,翻来翻去。手心温热,那铜币竟已微微湿润了。

    突然,“砰!”的一声,门突然被人踢了开来。小松心里一惊,“怕是那赵富贵,寻到这里来了。”他摸着床沿起身,随手操起了床边的一条木棍,屏气的候在房间的角落,准备赵富贵进来的时候,就一闷棍敲下去。

    果然,急促脚步声渐渐的响起,小松冷笑,紧紧的攥紧了手里的棍子,“砰!”的一声,房间门被一脚踢开,一个人影蓦地闪现,小松想也不想,拎起手里的木棍,就朝那人打去。木棍带起风声,势如破竹般的打了过去,哪料到赵富贵一个矮身,右脚一点,顺势一个偏移,左脚接力便是一脚,踢了过去。“噗!”的一声,小松只觉得胸口一阵大力涌来,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向后飞了过去,只听一个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怒吼,“你发什么疯!”

    赵小松一惊,抬头看起,眼前站着一人,剑眉星目,哪里是什么赵富贵,这人,分明就是之前见过一面的,跟着谷婆婆一起来的青年――叶伽南。叶伽南心里一怒,秦雨音落水的那天,他正巧路过,对于之前的一些纷争,并不清楚,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他救起秦雨音后就匆匆的离去,只是知道当时现场除了秦雨音外,还有三个男子,而赵小松,正是其中的一个。其它的两人,一个五大三粗的,他并不认识,另外一个,他认识,知道是和秦雨音家交好的赵如山,料想赵如山也不会加害秦雨音,于是,他便找到了赵小松家。才一进门,便听得耳后风响,叶伽南当初在安丰城中,不知用这闷棍,打过多少人的后脑勺,他冷笑一声,转身一脚踢了过去。他心里笃定,这赵小松,肯定和秦雨音的落水,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他心里越发的愤怒起来,上前几步,拎起赵小松的衣领,一拳打了过去。他心里爱惜秦雨音如同最亲近的家人,想着此刻躺在病床上的秦雨音,他咬了咬钢牙,手下更是毫不留情,拳脚如落雨般的朝赵小松打去。虽说叶伽南因为之前的重伤,力量犹如常人,可他毕竟在猛虎帮这么久,擒拿格斗技巧,仍是超出常人,专挑关节处打,一时之间,小松毫无招架之力。

    小松性子也是极其倔强,硬是咬着牙不吭一声,双手护着脸面,蜷曲着身子闭目承受,突然他发现好一阵子没有被挨打了,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你倒也骨头硬朗的狠,竟是不肯开口求饶一声,可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该对女人动手。算什么本事。”

    小松睁开眼睛,疑惑道,“我对哪个女人动手了?”叶伽南冷笑道,“这才几天的事,你就忘了,你敢说秦雨音跌入冰河,和你没有丝毫关系?”小松一惊,默然不语。他心里对秦雨音,也一直耿耿于怀,说到底,秦雨音也是因为救他,而被赵富贵摔倒河中央而落水的,也可以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雨音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抬头却看见叶伽南面无表情的神色,叶伽南冷哼一声,“怎么样了,雨音直到今天,还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其实秦雨音也没那么叶伽南说的那么严重,虽然高烧不退,人却已经是清醒过来了。叶伽南故意夸大了一些,其实心里也已是心疼之极。

    小松默然,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雨音姐跌入了冰河。”若是当初,就为了那几条鱼,哎,雨音姐可是谷婆婆最疼爱的孙女,这,早日今日如此,当初,就算那赵富贵再是蛮横无理,就算自己再怎么看不惯那人,唉……小松此刻已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了。叶伽南心里一阵怒意,怒吼道,“是你的错,是你的错,可有什么用,就算你死了,你现在能让雨音活蹦乱跳起来吗?”

    小松低垂着头,眼睑微微闭合着,看不清眼内的波涛汹涌,他轻轻的说道,“你放心,我就算是拼了一死,也要让赵富贵向雨音姐低头认错!”叶伽南越听越感觉不对,他疑惑道,“赵富贵是谁?他对雨音做了什么?”赵小松楞了一愣,随即也不看叶伽南一眼,慢慢的靠着墙起身,慢慢的掸着身上的灰尘,叶伽南正要发怒,却听小松冷冷的声音响起来,“赵富贵,是村里的一霸,专横跋扈,就是因为他轻薄雨音姐,雨音姐奋力反抗才被他摔到河中央,从而河面冰层破裂,雨音姐才会跌入河中的。”叶伽南怒火中烧,赶前几步,咬牙切齿道,“你说赵富贵,他轻薄雨音?”

    小松翻了翻白烟,冷笑道,“你不信?”小松一用劲,拍开叶伽南的手,席地坐了下来,当下便把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叶伽南紧紧咬住钢牙,听得赵富贵调戏雨音的时候,他再也忍耐不住,握紧右拳,奋力的朝墙壁打去,只听“砰!”一声,这黄土垒砌成的墙壁,竟被叶伽南一拳打通了。丝丝光线从洞口照了进来,照在叶伽南紧紧握紧的拳头上。小松心里一沉,只听叶伽南冷冷的说,“你说的这些,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才是真的?”

    小松面无表情,“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赵富贵,是非对错,当面问个清楚,还有赵如山,当日他也在场。”叶伽南缓缓的收回了拳头,沉声道,“好,你带路,我去找那个什么赵富贵。”

    冬日里的太阳暖洋洋的,赵富贵哼着小曲,坐在河边,手里正抓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鱼,今日他也是找遍了整个房子,也没找到一点可以果腹的食物,无奈之下,他想到前些日子小松破冰钓鱼,也从自家柴房里寻了一支细细的杆子来,一路走着从哪家庭院里晒着的米糠掏了一点,和成了几个钓饵,按奈住烦躁的心情,耐心的钓鱼,不多久,倒也钓上了几尾鲤鱼上来。赵富贵心里大喜,忙不迭的丢了钓竿,在河边就地用泥石垒了一个小灶,捡了一些枯枝,生起了火,这边一把摔死了鱼,挑个锋利些的石子,剖开了鱼肚,取出了内脏,清洗干净后,拿着一支剥皮的树枝,从鱼嘴里穿了出去,放在了火上烤。他嘴里哼着小曲,突然自言自语的说道,“嘿嘿,若不是前几天赵小松在钓鱼,我还一时半会想不到这,哼,前几天,倒是便宜他了,可惜了那秦雨音,那细皮嫩肉的,小脸蛋也正,啧啧,不知道脱了衣服之后,嘿嘿,倒是叫小爷心痒痒的,好不难受。那小妞,嗯,也是个泼辣的主,哼,谁让她敢踢我,活该掉进河里,不死也半条命没了。”

    赵富贵心里胡乱着想的,手里拿捏着树枝,翻转的鱼在火上烤,不一会儿,阵阵鱼香,便扑鼻而来。他也已经饿的狠了,看鱼也差不多有个七八分熟了,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他一把抽出树枝,也顾不得烫,拿起便往嘴里送。不料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啪!”的一声,把烤好的鱼打翻在地,赵富贵一急,低头看时,发现那鱼已经跌落在烤好的炭灰之中,整条鱼身上沾满了炭灰,看着是不能吃了。他心里大怒,转头大声骂道,“哪个王八羔子做的好事?活腻了还是干啥,竟敢找大爷的麻烦。”他也不看是什么人,一股怒气生气,挥拳就打了过去。只不过拳头还没打到那人的时候,他就不动了,眼睛也直了,在他眼前,竟然是一只浑身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鸡!

    一个人影从他身后转了出来,右手拎着一只烤鸡,左手居然还拎着一壶酒!赵富贵抬头打量着那人,那人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的男子,长得倒还过得去,长长的眉毛斜飞入鬓,大大的眼睛挺神气的,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棉袄,可恶的是眼前这人,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赵富贵斜斜的瞪了一眼,正要开口,哪料眼前这年轻人,突然一脸惊喜的大声叫了起来,“富贵哥,你是富贵哥,我可找到你了。”这一下变故太快,赵富贵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道,“你是?”那人踏前一步,在赵富贵的旁边也一起坐了下来,把左手拎着的一壶酒递给了赵富贵,“富贵哥,来,先喝一口,您呀,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连兄弟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当年我跟着你后面,一起掏鸟窝子,掰玉米,没想到几年没见,居然都不认识兄弟了。来,富贵哥,你得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