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岭大蟒
黑蛋很喜欢过暑假，那可是除了过年外最快乐的日子。
暑假里，黑蛋很喜欢去老舅爷家玩，老舅爷是一个清朝遗民，前额光溜，脑后拖着一根花白的辫子，嘴里经常叼着一根黄铜水烟袋。水烟袋多以白铜制作，亦有用青铜、黄铜或锡制作的。富家用水烟袋较为讲究，在烟嘴部分有以翡翠、玛瑙的，连接部分则用金、银镶嵌。在农家，水烟袋有以竹制者，往往也别具风格。通常都是午后，老舅爷墙壁上摘下水烟袋，装好一窝烟，就将纸媒子送到嘴边，然后“噗”的一声吹出明火来，再就到烟窝中金黄的烟丝球上去。抽完一锅，再来一锅，一连抽完三窝，引发一阵歇斯底里的咳嗽，直到吐出一口浓痰来，这才仿佛疏通了喉咙，这时候什么农耕劳作的艰辛便统统烟消云散了。
老舅爷家住在山根下。门前一大片土地种着西瓜，西红柿和洋芋。黑蛋每次去舅爷家，正好是西瓜成熟的季节。山上的野果也挺多，黑蛋最喜欢跟着小舅去上山打柴。等小舅空闲下来，黑蛋就缠着小舅去山上玩。路过大舅家，大舅的孩子胜娃哥也要陪着黑蛋一起去。胜娃比黑蛋大两岁，黑蛋每次来老舅爷家就找胜娃哥玩。胜娃也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玩伴，老舅爷所在的村子有早已经干枯的护城河，也有泥土筑成的护城墙，这是旧社会用来抵御从秦岭山中出来抢劫钱财的土匪用的。新中国成立几十年来，土匪早已绝迹，这些绵延围绕着村子守卫平安的的古城墙和护城河里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灌木，防御的功能早已消失，逐渐变成孩子们做迷藏抓麻雀玩耍嬉闹的天堂。黑蛋在胜娃哥的带领下，在这里度过了好多记忆深刻美好的童年时光。
爬山对黑蛋来说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沿着窄窄的山间小路向上爬，路边时不时窜出一条类似于壁虎的一尺多长的动物，小舅说那是四脚蛇，冷不丁从石缝中窜出还真会吓一跳。就这样战战兢兢往上走，遇到没有路就拽着树藤往上爬。黑蛋很喜欢这种冒险和刺激。爬到山腰，偶尔可以遇到山泉形成的水洼，因为临行舅妈包了锅盔带在身上，休息的时候就着锅盔，喝上一口甘甜的山泉，那感觉，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上学的时间总是短暂，很快又迎来开心的暑假。
黑蛋自然想到去山下老舅爷家玩，求着母亲让他去。反正也是农闲，小麦已经收割完毕并晒干入仓，种在地里的玉米还没有长高，家里也没啥活。母亲很快就应允了黑蛋的请求。妹妹鸭蛋在家陪妈妈，黑蛋带着弟弟小蛋一起去舅爷家过暑假。
孤独的老舅爷和老舅婆很喜欢这俩个聪明机灵的外孙，舅爷通常从柜子搜出一大堆麻钱来，让两个外孙玩。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惬意的抽着水烟。舅婆就开始榨油饼，蒸花卷包子给俩外孙吃。但俩孩子胃口大，老两口可以吃一两个礼拜的花卷包子往往一两天就能被这俩孩子消灭干净。小舅经常喊：“回家背粮食来”这时候舅婆就会说：“蛋蛋娃不要怕，你就说吃舅婆的。”
家里柴火不多了，山边的人靠山吃山，舅婆让小舅上山打柴，黑蛋喜欢跟着小舅一起去，小舅也乐意带着这个小尾巴。路上有个伴也不孤单。舅婆准备了炒面和油馍馍，小舅找来绳子，用磨刀石磨锋利砍柴刀。第二天早早起床吃了饭就出发。“还是进九峪沟吧。”小舅说。“行”黑蛋回答得很干脆。只要去爬山，去哪里都行。
山路崎岖，黑蛋一点都不在乎，一路哼着歌，把舅舅甩了一大截。
“走慢点，别迷路了”小舅不住提醒。
“哦，知道了”黑蛋兴奋地说。
天麻麻亮出发，翻过第一座山，尽管太阳老高了，但还有丝丝凉意。浅山都被山民开垦成了庄家，种了玉米，黄豆或者小麦。尽管每年野猪狗熊等经常下山来糟蹋。但仍抵挡不住山民种地的热情，现在不让打猎，山民就种点粮食，哪怕是广种薄收，对山里人来说总比没有收成要好。
山里的房子比较分散，这儿一座那儿一座，都是依地势而建，基本上都是在半山腰或者山顶选择一块相对平坦的地势建造而成。小舅来到一个比较熟悉的山民家，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围巾包裹着头，和小舅打折招呼。看样子比较熟悉的样子。把小舅让进屋子。炉子上的一壶茶水正冒着热气，整个屋子都显得暖和起来。
稍微休息后继续出发，翻过一座山梁，进入沟底，又翻过一道山梁，穿过沟底小溪，走了两个多时辰，到了一个断崖下休息。断崖叫做黑疙瘩，上面挂下瀑布一样的绿色藤蔓，旁边是一块玉米地，稀稀拉拉挂着些包谷棒子。山间多有山猪，金丝猴等光顾，玉米地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山民靠天吃饭，能有收成就不错了。小舅在边上捡柴火，打算给我们烤两个棒子吃。黑蛋靠着断崖边上的藤蔓晒太阳，不小心拽开藤蔓，那瀑布一样的藤蔓下是一串串鲜红的果子。
“小舅，快看，这是啥果子？”黑蛋兴奋地喊道。
“五味子啊”小舅说。
“可以吃吗?”黑蛋问。
“当然可以啦”小舅边烤玉米边说。
“不信你尝尝呗”，小舅继续笑眯眯地说。
黑蛋揪了一串，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那可是补脑子的药材啊，吃了你会变得越来越聪明。”小舅继续补充。
现在想起来，黑蛋觉得自己小学初中之所以看过的文章过目不忘，肯定得益于吃的五味子比较多。
吃过干粮和香甜的烤玉米，再巴拉几口甘甜的山泉水，这种感觉，黑蛋别提多开心了。
小舅解下腰上的布袋，将剩下的五味子摘下来装进去，继续上山。小舅上山砍柴，顺便采点药材回去卖钱补贴家用。浅山的柴火都被砍光了，小舅就带黑蛋去深山砍柴，顺便给这个宝贝外甥采点野果。只有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寻到。前面是一片荆棘丛，小舅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挥舞砍刀，砍出一条路来供黑蛋行走。越过荆棘丛，前面是一片油松林，遮天蔽日。小舅把一些枯死的松枝砍下来，黑蛋一起帮忙捡拾，不大一会功夫就收拾了两捆，在黑蛋的再三央求下，小舅也给黑蛋弄了一小捆背上。开始往回赶，小舅说要赶天黑前出山，不然山里雾气一上来就会迷路了。
背着这么重的柴当然不能顺着原路返回了。小舅说抄近路吧，这样才能节省时间。
走到悬崖边，小舅把背上的两捆柴从悬崖上扔下去，然后让我也一起把背上的柴扔下去。然后从旁边下到沟底，我俩再把柴背上另一个山梁，再顺着陡峭的山崖，扔下去。这样果然省力不少。
下午的山里开始变得闷热，从悬崖边上的藤蔓中往下溜，如果不抓牢就会掉下去。小舅把黑蛋腰上的安全绳绑在他的腰上，俩人一点一点往下溜。黑蛋也很喜欢这样的游戏，偶尔还会拽着藤蔓荡秋千。
眼看快到沟底了，黑蛋只听脚下“丝丝”的声音响起。小舅赶紧拽了下绳子，让黑蛋停下来。脚下是一个突出的岩石，一条黑色巨蟒伸长脑袋，猩红的蛇信一伸一缩，从岩石下面的洞中爬了出来，瞪眼看着黑蛋。黑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那条巨蟒有小碗粗，要是被缠上或者咬上一口可就麻烦了。黑蛋吓得差点要尿裤子。
“不要怕”小舅小声说。
“这是秦岭黑乌梢，没有毒的”小舅继续打气。
对视了不到一分钟，乌梢蟒扭头顺着岩石爬走了，黑蛋两腿发软，感觉自己都要瘫倒了。
(本章完)
暑假里，黑蛋很喜欢去老舅爷家玩，老舅爷是一个清朝遗民，前额光溜，脑后拖着一根花白的辫子，嘴里经常叼着一根黄铜水烟袋。水烟袋多以白铜制作，亦有用青铜、黄铜或锡制作的。富家用水烟袋较为讲究，在烟嘴部分有以翡翠、玛瑙的，连接部分则用金、银镶嵌。在农家，水烟袋有以竹制者，往往也别具风格。通常都是午后，老舅爷墙壁上摘下水烟袋，装好一窝烟，就将纸媒子送到嘴边，然后“噗”的一声吹出明火来，再就到烟窝中金黄的烟丝球上去。抽完一锅，再来一锅，一连抽完三窝，引发一阵歇斯底里的咳嗽，直到吐出一口浓痰来，这才仿佛疏通了喉咙，这时候什么农耕劳作的艰辛便统统烟消云散了。
老舅爷家住在山根下。门前一大片土地种着西瓜，西红柿和洋芋。黑蛋每次去舅爷家，正好是西瓜成熟的季节。山上的野果也挺多，黑蛋最喜欢跟着小舅去上山打柴。等小舅空闲下来，黑蛋就缠着小舅去山上玩。路过大舅家，大舅的孩子胜娃哥也要陪着黑蛋一起去。胜娃比黑蛋大两岁，黑蛋每次来老舅爷家就找胜娃哥玩。胜娃也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玩伴，老舅爷所在的村子有早已经干枯的护城河，也有泥土筑成的护城墙，这是旧社会用来抵御从秦岭山中出来抢劫钱财的土匪用的。新中国成立几十年来，土匪早已绝迹，这些绵延围绕着村子守卫平安的的古城墙和护城河里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灌木，防御的功能早已消失，逐渐变成孩子们做迷藏抓麻雀玩耍嬉闹的天堂。黑蛋在胜娃哥的带领下，在这里度过了好多记忆深刻美好的童年时光。
爬山对黑蛋来说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沿着窄窄的山间小路向上爬，路边时不时窜出一条类似于壁虎的一尺多长的动物，小舅说那是四脚蛇，冷不丁从石缝中窜出还真会吓一跳。就这样战战兢兢往上走，遇到没有路就拽着树藤往上爬。黑蛋很喜欢这种冒险和刺激。爬到山腰，偶尔可以遇到山泉形成的水洼，因为临行舅妈包了锅盔带在身上，休息的时候就着锅盔，喝上一口甘甜的山泉，那感觉，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上学的时间总是短暂，很快又迎来开心的暑假。
黑蛋自然想到去山下老舅爷家玩，求着母亲让他去。反正也是农闲，小麦已经收割完毕并晒干入仓，种在地里的玉米还没有长高，家里也没啥活。母亲很快就应允了黑蛋的请求。妹妹鸭蛋在家陪妈妈，黑蛋带着弟弟小蛋一起去舅爷家过暑假。
孤独的老舅爷和老舅婆很喜欢这俩个聪明机灵的外孙，舅爷通常从柜子搜出一大堆麻钱来，让两个外孙玩。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惬意的抽着水烟。舅婆就开始榨油饼，蒸花卷包子给俩外孙吃。但俩孩子胃口大，老两口可以吃一两个礼拜的花卷包子往往一两天就能被这俩孩子消灭干净。小舅经常喊：“回家背粮食来”这时候舅婆就会说：“蛋蛋娃不要怕，你就说吃舅婆的。”
家里柴火不多了，山边的人靠山吃山，舅婆让小舅上山打柴，黑蛋喜欢跟着小舅一起去，小舅也乐意带着这个小尾巴。路上有个伴也不孤单。舅婆准备了炒面和油馍馍，小舅找来绳子，用磨刀石磨锋利砍柴刀。第二天早早起床吃了饭就出发。“还是进九峪沟吧。”小舅说。“行”黑蛋回答得很干脆。只要去爬山，去哪里都行。
山路崎岖，黑蛋一点都不在乎，一路哼着歌，把舅舅甩了一大截。
“走慢点，别迷路了”小舅不住提醒。
“哦，知道了”黑蛋兴奋地说。
天麻麻亮出发，翻过第一座山，尽管太阳老高了，但还有丝丝凉意。浅山都被山民开垦成了庄家，种了玉米，黄豆或者小麦。尽管每年野猪狗熊等经常下山来糟蹋。但仍抵挡不住山民种地的热情，现在不让打猎，山民就种点粮食，哪怕是广种薄收，对山里人来说总比没有收成要好。
山里的房子比较分散，这儿一座那儿一座，都是依地势而建，基本上都是在半山腰或者山顶选择一块相对平坦的地势建造而成。小舅来到一个比较熟悉的山民家，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围巾包裹着头，和小舅打折招呼。看样子比较熟悉的样子。把小舅让进屋子。炉子上的一壶茶水正冒着热气，整个屋子都显得暖和起来。
稍微休息后继续出发，翻过一座山梁，进入沟底，又翻过一道山梁，穿过沟底小溪，走了两个多时辰，到了一个断崖下休息。断崖叫做黑疙瘩，上面挂下瀑布一样的绿色藤蔓，旁边是一块玉米地，稀稀拉拉挂着些包谷棒子。山间多有山猪，金丝猴等光顾，玉米地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山民靠天吃饭，能有收成就不错了。小舅在边上捡柴火，打算给我们烤两个棒子吃。黑蛋靠着断崖边上的藤蔓晒太阳，不小心拽开藤蔓，那瀑布一样的藤蔓下是一串串鲜红的果子。
“小舅，快看，这是啥果子？”黑蛋兴奋地喊道。
“五味子啊”小舅说。
“可以吃吗?”黑蛋问。
“当然可以啦”小舅边烤玉米边说。
“不信你尝尝呗”，小舅继续笑眯眯地说。
黑蛋揪了一串，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那可是补脑子的药材啊，吃了你会变得越来越聪明。”小舅继续补充。
现在想起来，黑蛋觉得自己小学初中之所以看过的文章过目不忘，肯定得益于吃的五味子比较多。
吃过干粮和香甜的烤玉米，再巴拉几口甘甜的山泉水，这种感觉，黑蛋别提多开心了。
小舅解下腰上的布袋，将剩下的五味子摘下来装进去，继续上山。小舅上山砍柴，顺便采点药材回去卖钱补贴家用。浅山的柴火都被砍光了，小舅就带黑蛋去深山砍柴，顺便给这个宝贝外甥采点野果。只有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寻到。前面是一片荆棘丛，小舅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挥舞砍刀，砍出一条路来供黑蛋行走。越过荆棘丛，前面是一片油松林，遮天蔽日。小舅把一些枯死的松枝砍下来，黑蛋一起帮忙捡拾，不大一会功夫就收拾了两捆，在黑蛋的再三央求下，小舅也给黑蛋弄了一小捆背上。开始往回赶，小舅说要赶天黑前出山，不然山里雾气一上来就会迷路了。
背着这么重的柴当然不能顺着原路返回了。小舅说抄近路吧，这样才能节省时间。
走到悬崖边，小舅把背上的两捆柴从悬崖上扔下去，然后让我也一起把背上的柴扔下去。然后从旁边下到沟底，我俩再把柴背上另一个山梁，再顺着陡峭的山崖，扔下去。这样果然省力不少。
下午的山里开始变得闷热，从悬崖边上的藤蔓中往下溜，如果不抓牢就会掉下去。小舅把黑蛋腰上的安全绳绑在他的腰上，俩人一点一点往下溜。黑蛋也很喜欢这样的游戏，偶尔还会拽着藤蔓荡秋千。
眼看快到沟底了，黑蛋只听脚下“丝丝”的声音响起。小舅赶紧拽了下绳子，让黑蛋停下来。脚下是一个突出的岩石，一条黑色巨蟒伸长脑袋，猩红的蛇信一伸一缩，从岩石下面的洞中爬了出来，瞪眼看着黑蛋。黑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那条巨蟒有小碗粗，要是被缠上或者咬上一口可就麻烦了。黑蛋吓得差点要尿裤子。
“不要怕”小舅小声说。
“这是秦岭黑乌梢，没有毒的”小舅继续打气。
对视了不到一分钟，乌梢蟒扭头顺着岩石爬走了，黑蛋两腿发软，感觉自己都要瘫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