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官场老油条的应对
內衙里，徐家辉和马允春对坐无言。良久，还是马允春打破沉默，说道：“大人，此事对大人前程的影响，下官知情。所以，方才大人才有些乱了方寸。这里，下官斗胆，愿为大人建言一二。”
徐家辉无力的挥手，说道：“你我袍泽多年，这里就我二人在，免去那些客套，想到什么就直说。我确实心乱了，只觉一片空白，正需要有人帮着出谋划策。”
马允春给徐家辉泡上一杯茶，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边做这些边说道：“那个孙得志，无事献殷勤，突然提出什么断魂谷测试。当时大人跟我提起，我便留了心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说他巴结大人，以图上进，有些说不通。小吏并无上进渠道，再大本事，也出不了新安城。况且，大人磨勘已满，只待冬天过去，来年春天就要去京城，等候新的差遣。说以后与新安县再无瓜葛也不为过。孙得志即使要巴结上司，以他的市侩和精明，不会行此‘昏招’。
带着这个疑问，下官稍稍做了一点调查，其中果然有内情！就在此前一晚，那崔奎的徒弟大闹大义赌坊，让赌坊损失惨重不说，还被人家一个人追着赌坊一众打手打，颜面尽失。有此事件，孙得志的所有异常便都有了合理解释。
既然这个孙得志居心叵测，公报私仇，那此次断魂谷的损失，由其来承担，合情合理。好在这个孙得志，家境殷实，又有赌坊这棵摇钱树，倒无需担心钱的问题。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拿下这个孙得志。
下官认为，明着出手殊为不智。孙得志乃官场老油条，颇懂自保之道。我们为官一方，几个身上是干净的？孙得志手上很可能握有我们一些把柄，一旦逼急了，孙得志狗急跳墙，胡乱咬人，我们就要陷入被动。
所以，要对付孙得志，只能假托他人之手进行，还要孙得志不疑心到我们头上。好在孙得志长久以来作威作福，对头不少。这次他倒霉，多得是落井下石之辈。此事容易操作。
放在大局中衡量，对付孙得志，时机很重要，当下更是万万动他不得。毕竟，其他方面，我们还需要孙得志这个人背锅。
首先这七人来头不小，一旦得知，定会兴师问罪，至少也会派人询问一二。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住了，只能思考对策，做好准备。
孙得志认为签了字据县衙就能摆脱干系，这是小人之见！若是小意外，自然没有问题，可现在七人全部死在谷中，这样的字据若是拿出，反而坐实了是我们县衙怂恿他们前去。字据反成我们推卸责任的铁证！
下官认为，此事我们要与孙得志达成攻守同盟，定下对外基调。大人不追究孙得志公报私仇一事，孙得志要为大人扛起这个责任。一旦有人找上门来，孙得志要出面应付，大人在其中也要有破财的准备。
七人此去断魂谷是卫道除魔，出现损失不是我们任何一方愿意看到的。相信我们态度诚恳，愿意出钱摆平，对方该不会过于得理不饶人。
接下来，我们就要解决朝廷那边的麻烦了。此事严格说来，当为江湖中事，只要七人背后势力不捅到朝廷，此案虽大，完全可以操作到丝毫不波及我们县衙。只要州里不立案，此事就不会影响到大人的仕途。
为了这个目的，我们也要尽全力处理好与七人来历的关系，尽可能满足其一切要求，免得横生事端。
至于英雄帖人选的问题，下官认为最好解决。下官手上尚有两个名额，庞笙手上也有两个，只要大人需要，下官随时可以让出举荐人，庞笙那边，相信也是不难。
这样解决，谁都能想得到，下官给出的建议，当然不止于此。
那崔奎虽然对谷中情形，语焉不详，似乎顾忌着什么。但下官可以肯定，他们绝不是躲在一边贪生怕死，然后逃出生天这么简单。崔奎提过一个细节：为了逃命，陆飞的家传宝剑折在谷中。见微知著，可知当时多么凶险！
既然他们师徒二人能够从谷中全身而退，而且据我所知，这些年还没有人进谷后活着出来的！那就足够说明他们的实力！所以，下官建议，大人为此二人做特别举荐！”
马允春说的慢，徐家辉听得更是仔细，随着马允春的分析逐渐深入，徐家辉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紧缩的眉头慢慢舒展，精明再次回到脸上。
“你的意思是，作保直送三司衙门？”徐家辉头一次出口，“岂不是风险更高？”
马允春自信道：“不然！有七人惨死谷中作背景，大人作保理由已是非常充足。就算他二人实力不济，未通过初审，影响的不过是二人前程，三司断然不会牵连到大人头上。
而且，那陆飞不过十五岁，就能一人挑了大义赌坊。只这一点，足以确保大人押宝二人，有赚无赔！”
大宋朝立国不久，强敌环伺，所以皇帝鼓励各地直推贤才。特别规定，地方直推人选，政事堂执政和两衙都指挥必须亲见。后来事繁，这才有所限制，但仍以鼓励为主。
这次英雄帖，若徐家辉为崔奎和陆飞特别作保，二人若能最终入选，此次英雄帖，新安县便能位居优秀之列，不管其他人选结果如何；若二人未能通过，则相当于没有举荐此二人。失去两个人选，对新安县的成绩，自然影响甚大；若是未能通过初审，不但名额取消，还要追究胡乱作保的责任。徐家辉口中的风险更高，正在于此。
徐家辉沉吟片刻，笑道：“听君一席话，徐某茅塞顿开，感谢话不多说了，此事过后，徐某一定表示一番。先生且回，容我思量。”
马允春施礼告退。徐家辉皱着眉头，开始绕着圈踱步，良久，方才出屋，吩咐道:“来人！”
……
(本章完)
徐家辉无力的挥手，说道：“你我袍泽多年，这里就我二人在，免去那些客套，想到什么就直说。我确实心乱了，只觉一片空白，正需要有人帮着出谋划策。”
马允春给徐家辉泡上一杯茶，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边做这些边说道：“那个孙得志，无事献殷勤，突然提出什么断魂谷测试。当时大人跟我提起，我便留了心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说他巴结大人，以图上进，有些说不通。小吏并无上进渠道，再大本事，也出不了新安城。况且，大人磨勘已满，只待冬天过去，来年春天就要去京城，等候新的差遣。说以后与新安县再无瓜葛也不为过。孙得志即使要巴结上司，以他的市侩和精明，不会行此‘昏招’。
带着这个疑问，下官稍稍做了一点调查，其中果然有内情！就在此前一晚，那崔奎的徒弟大闹大义赌坊，让赌坊损失惨重不说，还被人家一个人追着赌坊一众打手打，颜面尽失。有此事件，孙得志的所有异常便都有了合理解释。
既然这个孙得志居心叵测，公报私仇，那此次断魂谷的损失，由其来承担，合情合理。好在这个孙得志，家境殷实，又有赌坊这棵摇钱树，倒无需担心钱的问题。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拿下这个孙得志。
下官认为，明着出手殊为不智。孙得志乃官场老油条，颇懂自保之道。我们为官一方，几个身上是干净的？孙得志手上很可能握有我们一些把柄，一旦逼急了，孙得志狗急跳墙，胡乱咬人，我们就要陷入被动。
所以，要对付孙得志，只能假托他人之手进行，还要孙得志不疑心到我们头上。好在孙得志长久以来作威作福，对头不少。这次他倒霉，多得是落井下石之辈。此事容易操作。
放在大局中衡量，对付孙得志，时机很重要，当下更是万万动他不得。毕竟，其他方面，我们还需要孙得志这个人背锅。
首先这七人来头不小，一旦得知，定会兴师问罪，至少也会派人询问一二。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住了，只能思考对策，做好准备。
孙得志认为签了字据县衙就能摆脱干系，这是小人之见！若是小意外，自然没有问题，可现在七人全部死在谷中，这样的字据若是拿出，反而坐实了是我们县衙怂恿他们前去。字据反成我们推卸责任的铁证！
下官认为，此事我们要与孙得志达成攻守同盟，定下对外基调。大人不追究孙得志公报私仇一事，孙得志要为大人扛起这个责任。一旦有人找上门来，孙得志要出面应付，大人在其中也要有破财的准备。
七人此去断魂谷是卫道除魔，出现损失不是我们任何一方愿意看到的。相信我们态度诚恳，愿意出钱摆平，对方该不会过于得理不饶人。
接下来，我们就要解决朝廷那边的麻烦了。此事严格说来，当为江湖中事，只要七人背后势力不捅到朝廷，此案虽大，完全可以操作到丝毫不波及我们县衙。只要州里不立案，此事就不会影响到大人的仕途。
为了这个目的，我们也要尽全力处理好与七人来历的关系，尽可能满足其一切要求，免得横生事端。
至于英雄帖人选的问题，下官认为最好解决。下官手上尚有两个名额，庞笙手上也有两个，只要大人需要，下官随时可以让出举荐人，庞笙那边，相信也是不难。
这样解决，谁都能想得到，下官给出的建议，当然不止于此。
那崔奎虽然对谷中情形，语焉不详，似乎顾忌着什么。但下官可以肯定，他们绝不是躲在一边贪生怕死，然后逃出生天这么简单。崔奎提过一个细节：为了逃命，陆飞的家传宝剑折在谷中。见微知著，可知当时多么凶险！
既然他们师徒二人能够从谷中全身而退，而且据我所知，这些年还没有人进谷后活着出来的！那就足够说明他们的实力！所以，下官建议，大人为此二人做特别举荐！”
马允春说的慢，徐家辉听得更是仔细，随着马允春的分析逐渐深入，徐家辉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紧缩的眉头慢慢舒展，精明再次回到脸上。
“你的意思是，作保直送三司衙门？”徐家辉头一次出口，“岂不是风险更高？”
马允春自信道：“不然！有七人惨死谷中作背景，大人作保理由已是非常充足。就算他二人实力不济，未通过初审，影响的不过是二人前程，三司断然不会牵连到大人头上。
而且，那陆飞不过十五岁，就能一人挑了大义赌坊。只这一点，足以确保大人押宝二人，有赚无赔！”
大宋朝立国不久，强敌环伺，所以皇帝鼓励各地直推贤才。特别规定，地方直推人选，政事堂执政和两衙都指挥必须亲见。后来事繁，这才有所限制，但仍以鼓励为主。
这次英雄帖，若徐家辉为崔奎和陆飞特别作保，二人若能最终入选，此次英雄帖，新安县便能位居优秀之列，不管其他人选结果如何；若二人未能通过，则相当于没有举荐此二人。失去两个人选，对新安县的成绩，自然影响甚大；若是未能通过初审，不但名额取消，还要追究胡乱作保的责任。徐家辉口中的风险更高，正在于此。
徐家辉沉吟片刻，笑道：“听君一席话，徐某茅塞顿开，感谢话不多说了，此事过后，徐某一定表示一番。先生且回，容我思量。”
马允春施礼告退。徐家辉皱着眉头，开始绕着圈踱步，良久，方才出屋，吩咐道:“来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