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冲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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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母爱

    那女人看到儿子已经脱险,不由喜极而泣。此时她只有头、双肩和手臂露在外面,已经是命悬一线了。她看出郭襄很有本领,但要依样将自已拉出已不可能,因为毕竟自己耍比儿子重很多,高很多,况且自己已经陷得太深了,脱困已经毫无希望了。但她还是很欣慰,因为她的儿子已经平安了,这就足够了,虽然永别在即,但她却并没有太多的难过,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想把儿子的形象永远烙印在灵魂最深处。她对又要冲下来的郭襄喊道:“郭女侠,谢谢你救了我的欢儿。不要再管我了,替我照顾欢儿,丁氏来世再报大恩。”她决定放弃,她不想连累郭襄陪着自己丧命,是因为感激,更是怕儿子从此无人照管,难以生存下去。这一刻,如果有人看到她,绝不会觉得她丑陋,因为她脸上似乎发着光,一种能驱散所有丑陋与邪恶的光,一种世界上最美丽,最伟大的光芒,那是母爱的光辉,任何美丽的东西在其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但郭襄却根本没有时间去看这些,她只是大声对那叫欢儿的男孩喝道;“站在这里别动,动一动,妈妈就回不来了。我去救你的妈妈。“不等说完,已经飞身掠向岸上的树林。

    欢儿弄不懂郭襄为何不去救妈妈,而是跑向相反的方向,但他相信她一定能,这个会飞的姐姐一定是位神仙,神仙的话总是没错的,所以他真的不敢动,直挺挺站在那里,连手指都不曾动一下,生怕动一下会害死了妈妈。

    欢儿的母亲丁氏也弄不清郭襄的用意,但她看出这个女孩儿不但有过人的本领,还有超人的智慧,自己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还能守在儿子身边。一念及此,心中陡然生出希望,忙凝神静气,减缓下沉的速度。但她的眼光却一刻也没从儿子身上移开,至于郭襄到底想到什么办法,现在正在做什么,她却毫不在意了。

    突然,只听‘嗵’的一声响,泥水四溅,这才将丁氏惊醒。她看到有一根长木杆从天而降,深深插入淤泥之中。她立时明白了郭襄的用意,伸出手臂抓住了木杆。人影一闪,郭襄已飞掠过来,只见她右手一抓木杆,借力腾身而起,落在木杆顶上。

    原来,郭襄见丁氏处境万分危急,已经不容许再有任何差迟了,必须一举将其救出,如果像救欢儿那样可说是绝无可能了。在拖着欢儿上岸的时候她已但想出了办法,上了岸便奔向树林,在纵跃之间已选中了目标。这边小树林里有很多白杨树,由于间隙小,长的虽然很高,但却并不粗大,这恰恰是郭襄所需要的。她飞上一棵白杨树,挥剑猛砍,两下就将树帽斩落,随后又将杨树的根部砍出缺口,然后一掌将其震断。这几下兔起鹘落,快速非常。她顾不得擦汗,扛起将近丈八的树干跑回沼泽边缘,奋起毕生之力脱手掷出,插入丁氏身前的淤泥之中。

    木杆被郭襄踩得“唰“地插了下去,最后只剩了二尺多长露在外面便不再下沉,不知是碰到了石块还是那里的土层没有被水浸泡到稀软。她一只脚踩着木杆顶端,身子一蹲,一把抓住了即将遭受没顶灾难之人的手腕,然后奋力站起,将其从鬼门关拉了出来。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嘱咐丁氏道:“你千万不要使力,咱们这就过去。”叶欢的母亲点头答应,一动不动地躺在泥上,心甘情愿地听从郭襄的指令。郭襄一蹬木杆,拽着叶欢母亲的手向岸上飞掠,不多时便踩到实地。她如释重负,再也坚持不住,瘫软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上一动。

    欢儿见母亲得救,欣喜地跑了过来。谁知丁氏把他一下推到在地,嘶声吼道:“谁叫你来这里耍的,啊?你说呀,你说!“又赶过去把儿子揪起来,抓着他的双肩不停摇晃着。

    欢儿吓得小脸煞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说道:“我……我去追……去追小兔……兔子。娘,我不敢了,再不敢了!“边说边嚎哭不止。

    郭襄虽听欢儿哭得可怜,但却没打算过去劝解安慰,因为她知道每个做父母的对着儿女发火不但不是因为不喜欢他们,反而正说明是爱得太深了,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就是这个道理。丁氏那丑陋的面孔在急怒之下显得有些狰狞,但在郭襄看来,她和自己的母亲一样美丽。做为女人,她是丑陋的;但做为一个母亲,她却是美丽的。

    丁氏发完了脾气,又紧紧搂住了儿子,鸣鸣痛哭不止。

    郭襄看着这令人心颤的一幕,只觉得鼻子发酸,眼晴模糊起来。她没有刻意去忍,任由泪水肆意流淌。这两年来,她一直想找一个借口,一个酣畅淋漓大哭一场的借口,但却一直没找到那个充分的借口,因为她是英雄的女儿,所以她也注定要走上那条成为英雄的道路。英雄,是不可以落泪的,至少不能轻易落泪。但现在,她找到了这个借口,这对平凡的母子让她的感动深入骨髓,使那道阻止泪水泛滥的堤坝瞬间崩塌。

    丁氏止住了泪水,也给儿子擦干了泪水,这才想起该向郭襄道谢。一扭头,就发现了泪流满面,却唇边带笑的郭襄。她不知道郭襄为什么哭,也不知道郭襄为什么笑,但她却知道该怎样道谢了。她并没有连连叩头,说一些空洞的华丽语言,只是冲着郭襄展言一笑,说道:“谢谢!”

    郭襄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得更灿烂了,就如夏花般灿烂。

    郭襄的出谷日期又延迟了。这倒不是她改变了主意,是因为丁氏的挽留,确切说,是丁氏通过欢儿向她婉转地表达了挽留之意。郭二小姐在江湖上已有些名气了,尤其是头上还顶着父母祖辈的耀眼光环,所以这几年没少和盛情挽留这种事打交道,但她却通常婉言拒觉了。如这次这般被人家只是轻描淡写般挽留一下,她却兴高彩烈地答应下来,这是在是绝无仅有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以后的日子,郭襄和这对母子越来越融洽了,不过她对他们的了解还只是姓名而已,其他的事还是一无所知。

    这天下午,郭襄帮着丁氏在菜地里清除杂草。百花谷花木繁荣,杂草也生长旺盛,清除起来很是费力。郭襄虽不是娇生惯养的干金大小姐,却也没干过这些农活,初次使用锄头,显得有些笨手笨脚,没干多一会儿,就累得腰酸背疼,直起身来捶打着后背,想起曾学过的一些古诗里描写的农民的诸般苦痛,这才有些领悟。看着干得很是熟练的丁氏,不由赞道;“姐姐农活干的真好,实在了不起!”丁氏闻言,只是淡淡道:“我也是这两年才学着干一些简单的,复杂的也是干不来。”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愣了一下,手中的活计也略略一停,随即便不再往下说了,闷头接着干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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