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只怕难逃一劫
第一件便是皇上前几天,已经准了御史中丞徐子敬的请辞按照旧例,御史中丞这个位置,是不好调没有做过御史的人,来领这个职位的所以,在以往的任命中,无一例外地,都是从御史台内部升用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御史能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整体
这些年,徐子敬虽坐着中丞的位置,但他年老多病,大多数的台务都是由他代理的这次徐子敬终于可以归家荣养,那御史中丞的位置,他是一定要争一争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不愿意掺和到太子党与吴王派之间的纷争中去可目前,林海录的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太子的态度,还有二皇子的意思,都要重忖度便是御史台里,能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危胁的御史,也要多注意他们的行为
好在,徐中丞是支持自己的;而且这次在武陵府办差,皇上也是赞许的,有这二点,如果吴王不使绊子,太子就算是有些怨言,也不能阻挡自己正式接管御史台
再说,御史不过是个言官,坐到中丞的位置,也只是正三品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都把目光放在中书省和枢密院这二处地方对御史台一般都不会太过问由此想来,自己顺利接过中丞的位置,并不困难
第二件事情便是震动朝野的一件大案—中书省侍郎苏一谋逆太子案
此案被揭出来,已经有四天了四天里,整个金陵城,都闹的沸沸扬扬苏一是中书省里身居高位的重臣,身后站着的便是吴王若说苏一谋逆太子,那还不如说是吴王要杀掉长兄合理
若真是如此,这案子一旦查实,吴王只怕立刻便要被送大理寺赴审了从封朝建国到如今,可还从来没有出这么大的案子这一回,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事情扯到了明面上来
其实也不用猜,只要一听说这事,便知道是太子那边的人出的头林海录的事情上,太子栽了跟头,若是不报一箭回来,谁还会替太子买命?保不住林海录,就保得住他们?
不过,李道明猜,这事只怕不是太子爷能决心去做的事,只怕是吴台铭的首尾吴台铭是前朝便入了阁的老相爷,深得皇上信重,他若要保着太子,便是吴王眼里最扎眼的一根钉子
哎,有吴台铭居中谋划,只怕苏一这次是难逃一劫了
现在就看吴王是甘心受了这一箭,自断一臂,趁早处置了苏一,以防毒火攻心?还是强硬地守住,死保苏一,与太子结结实实地再拼一场?
估计后者的可能性很小,做起来也很难
吴台铭扯出这样的大案,岂会没有后手?眼前看到这些,只怕是冰山一角真正历害的还在后头
吴台铭此刻,一定是在看吴王怎么应
若是吴王直接把苏一给灭了口,他只怕是见好就收;若是吴王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底牌,那他只怕要与吴王好好撕虏一番
这一撕虏,可就是官场巨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顷刻之间,这朝廷上下,便要谈案色变了
眼看风波将起,我在这其中,又要如何取舍呢?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的局面啊
李道明坐在油灯下默默地想着这些,便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大呼小叫的吵闹声
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成何体统?驿馆好歹也是国家的体面所在,大小官员面圣前,都得在此地歇息,便是外国使者,也多居于此,怎么如此喧哗,大呼小叫?
“来人”李道明沉声喝道
“老爷”李志忙推门进来
李志是府里的内院管家,自小父母双亡,很小的时候,就在李府里做事因与李道明的儿子李舒自小在一起玩耍,又一起读了书李道明见他还算懂事,便用他做了管家,并给他用了一个李姓的名字,以示都是一家人的意思
李志先是从外院的小管事做起,一直做到内府的大管家,其实也不过几年的时间,可见他为人还是活络的李道明在金陵呆的时间多,便用他在身边侍候,有些事情,交给他办,倒还放心
“去看看,隔壁是怎么回事?”正想着心事,便被这么打扰,他着实有些不耐
“回老爷”李志并没有出去看,而是接着道:“李志刚才在墙根下听了一会儿了隔壁都是一些回金陵述职的官员,想就着年边上,在金陵过了节再走也有几个是师爷,只怕也是为了各自的主子,上金陵里打点关系的他们正在吃酒说笑,因此声音大了一些”李志轻轻地回道
“哼什么述职不过是到金陵来找后门的,改天本御史好好把这些丑态整理一个折子,扭扭这股歪风”李道明说这些也只是图个口头快活而已这满朝的官员,不是叫赵广,就是叫赵允他要扭这股歪风,靠着一个折子,只怕是微不足道的再说,他也早过了,青春热血的时代,也不像那些进的年轻御史,一遇见事情,便发狂一般地上折子到了他这个年纪,那得要一口唾沫一口钉才成上折子,不说有十成的把握会批准,至少也要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他才肯进言的否则,做老了的御史,还学着年轻人那么孟浪,只怕会被人笑掉了大牙;何况,像这种早已见怪不怪的风气,只怕是几本上去,就会被皇上压下几本,压得多了,他的脸面上,也下不来台啊
李志笑道:“如今哪个官不往上头跑啊近一点的自己就来了,远一点的,也要派个心腹上来走动谁不想再往上升一升?谁不想往好一点儿的地方挪一挪啊?”
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却听到那边愈发笑得开心了隐约间倒听见什么‘文比’之类的话语,
李志见李道明在听那边的笑声,便续着李道明的心思道:“那边几位相公,正说着腊八节上,城里诗会的情景说是几个学子,与人赌诗,酒吃多了,错把妓子当成娘了,一通里乱叫”
诗会里的那些故事,李道明自然也是清楚的,毕竟他也是打年青时走过来的但人就是这样,站在什么山头,便唱哪个山头的歌,所以,以他今天的目光,就不赞成这些学子们,在诗会上玩得那么疯因此道:“现在的年青人,越来越不成名堂了李舒那小子,有没有喝多?”
“舒哥儿哪里会喝多,赌诗他是行家武陵府里的几个小子,怕不是被咱金陵府的这帮子给压住了,才失得态呢?今个舒哥儿还说:‘武陵府那帮小子不服气,设下了东道,明个儿晚上,要再比一场呢?’”
李道明心中一动,却冷着脸道:“不知死活,总有吃亏的一天”
“小的也是这样说就武陵城那几块料子,比其他路里的才子,或者要稍强一些,但比起咱金陵,那只怕还差得远,咱们随便拔一个出来与他们比,也要让他们想破脑袋输了一场,丢人现眼不说,居然还要再来找场子,真是有些不知死活的”李志侃侃而谈,却看到李道明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好像李道明的脸上,一副想笑,却又使劲忍住的意思
李志不由有些挠头,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连忙收住了话头
李道明想笑,自然是因为,武陵人要找回场子,只怕是来了一个历害的人物从那天苏三对他说,不能送他回金陵时,他便猜到苏三一定是要往金陵来的苏三往金陵来,自然不会像他坐着马车,慢慢吞吞地走因此,算起来,苏三到金陵只怕至少二天了
有苏三这个奇才在武陵那帮学子中坐镇,李舒他们只怕不会有那么得意其实苏三的名头,在金陵也是极响的,若是李舒他们能把姿态放低一些,怕也不会丢什么大丑如今这么高调,连自己刚刚回来的人都知道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死谁活呢
李志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怕都受了李舒的影响,由此可见李舒等人,对苏三是绝不服气的有这种心态在,恐怕苏三是不会留什么情面的,因此,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也好,让这帮人受受挫,回头好潜心读书
李道明并不想去关心这些,李舒那帮人,算是有些文采,但那也只是有些文采而已金陵城大小官员齐集于此,封朝重文轻武,府内文风比其他地方重一些,也无可厚非但若是从此以为老子天下第一,那有一次这样的教训,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他关心的是:在眼前的这种情形之下,苏三不在私底下谋划营救苏一,反而这么高调地露面,甚至可以说是出风头,到底是什么用意?
别人都可以认为,苏三不过是年轻孟浪,逞了一时意气,才做出这样的动作;可他却明白,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