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武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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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六绝楼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不死而心不实。近日来,六大捕头各施本领,化作江湖人士,绕着武汉方圆数百里,大肆挑战江湖人士,连败数十上百成名已久的高手名宿。每次战败后,放话道:吾乃六绝楼,猛虎楼、飞鹿楼、黑熊楼、啸猿楼、腾鹰楼、朱雀楼,楼主。倘若想活命,每年进贡白银三十万两,黄金五万两,绸缎八百匹,珍珠两千粒,否则杀无赦!一时风头极盛,六绝楼的名号,响彻武林。

    赫连虎道:“待我们六绝楼的名号,传进星辰教教主、神农帮帮主、凤凰门门主的耳里,我们便前去,以此身份拜访,免得让他们怀疑。”其余五人道:“甚是!”

    原来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给自己找个新身份,不让人起疑的身份。倘若以六扇门捕头的身份去,对方定百般戒惧,焉会留下什么线索,让人按图索骥,顺藤摸瓜?而以六绝楼的身份去,且在江湖已打出名号,对方顶多防备是想找他们挑战武艺,屈服他们,给自己俯首称臣,绝不会特地去隐瞒什么真实身份。换而言之,其实亦是让对方放下戒备之心。这些天天破案的捕头,倒是挺会抓人的内心。

    六绝楼的总舵,正在武汉城内,一座高宅大院。每日都有战败的门派,派人前来送贡礼。倘若不送,下场便是灭门,岂敢不送?但只是表面送,暗地里正在拉帮结伙,打算同心协力,铲除六绝楼。却不乏见风使舵、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士,意欲拜入六绝楼,为六大楼主效力,图个荣华富贵。

    皇甫鹿道:“我们倘若不收这些人,难免让人起疑,还是暂且收下,给他们点银子,让他们去星辰教、神农帮、凤凰门,各大分舵挑事,方便我们日后,以化解恩怨,消解纷争,和好如初,登门赔礼的名义,去拜访他们。”五人道:“甚是!”

    于是乎,招收的六绝楼门人,领了楼主的钱财,宣誓效忠,去星辰教、神农帮、凤凰门分舵挑事。

    如此月许,六绝楼横行霸道,飞扬跋扈,惹来江湖人士仇视忌恨。不少武林响当当的名门大派,派出门下长老弟子主持公道,伙同其余各派长老弟子,还有江湖上的武林世家、各派豪杰,歃血为盟,嗜血同盟,定于下月初五,一起登门,找六绝楼讨个说法。之所以各名门大派掌门不来,乃是先派长老探探虚实。倘若胜了六绝楼,固然很好,面上增光。倘若不胜,掌门并没去,显得自己并未尽全力,输了也有话说,不至太丢面子。

    闻人熊哈哈大笑,道:“得!咱们这次算干得风风火火,热闹非凡,现在想杀我们的人,估计能从武汉排到京城。”其余四人亦哈哈大笑,纳兰依依也笑了片刻,道:“我看咱们现在该尽早撤出武汉,免得惹来武林一场浩劫。”

    皇甫鹿道:“正是!咱们的名号已经打响,不必再跟各大派结怨。不妨趁着神农帮也派出副帮主、长老前来武汉,总舵防守空虚,咱们正好趁虚而入,去调查一下神农帮帮主。”

    赫连虎道:“好!咱们这便出发!前往南昌。”

    早在当日晚上,一伙人便悄悄离开县衙,来到武汉。而纳兰依依、慕云中,带着连城飞躲进县衙的事,武当侠士是知道的,但他们心想:连城飞已落入六扇门,自己何必再去插手,与官家作对?以至早已返回武当山,不再追连城飞和慕云中。

    但赫连虎等人为掩人耳目,此番来寻纳兰依依时,都没带随行人士,轻车从简,未穿官袍,只带个腰牌。地方官虽知五大名捕来到本县,但临行前,赫连虎已明言告诉他们,带逃犯回京,没让相送。

    找家镖局,说是京城有趟镖物,让他们派出八人,寻常打扮,去京城六扇门接镖。实则是偷梁换柱,让他们八人,冒充自己八人。反正赫连虎他们,已放话回京。而这八人乃是去六扇门接镖,不知情的人,定以为他们欲盖弥彰,实则回六扇门复命,正是六大捕头带两逃犯。六扇门向来神出鬼没,这些镖师即使说自己是镖师,估计也没人相信。毕竟怎那么巧,六大名捕刚要回京,却出现要去六扇门接镖的镖师?即使有人看出,他们真是镖师,或许六大名捕回京时,没走这条路,自己没碰见,不能说人家没回京。只要三司衙门配合演出戏,找些人冒充六大捕头在京活动,天衣无缝。而赫连虎等人,正是这么做的。早已飞鸽传书,通知纳兰渊。纳兰渊批复是:好!

    虽只一个字,却包含许多,一,同意你们继续查案,二,全力配合,三,我已知道。

    如此一来,瞒天过海,谁也想不到六绝楼的创始人,是六大名捕。毕竟京城六大名捕每日都在活动,岂能联想到千里之外的六绝门,其实是六大名捕?一个人如何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连城飞伤已好得八八九九,给慕云中和六大名捕,皆易容改貌,扮作寻常江湖人士,扔进人群,很快即被淹没,毫不起眼。来到南昌城外一座镇上,连城飞又去弄来八张死人皮,做了八副人皮面具。‘易容术’是他的拿手绝活,这般一来,形容变了,身份变了,再压着嗓子说话,声音也变了,完美无缺。

    慕云中和连城飞扮作下人,长相五大三粗,毫无特色。赫连虎和纳兰依依扮作老夫老妻,丑的不堪入目。皇甫鹿、闻人熊、夏侯猿、尉迟鹰,一样长相粗鲁,人皮面具上还有刀疤,骇人无比。

    皇甫鹿道:“神农帮帮主古万亭,乃有德之士。咱们按江湖规矩登门拜访,不管咱们是何人,他万无不见之理。而他身怀绝技,技高人胆大,即使孤身一人,也敢见我们。只要我们指名道姓,非见他不可,他不但一定会见我们,且决不会在我们见到他之前,派府上之人,立马杀我们。如此一来,即可避免大打出手,徒增杀孽。”

    夏侯猿道:“甚好甚好!不杀人,不见血,再好不过。等见到他,听听他的声音,只要不是幕后人,咱们即时出府,免得横生枝节。”几人定下策略,各自回房睡觉,等待明日。

    翌日,八人站在神农帮帮主,古万亭府前,朱门白墙,四四方方,红漆绿瓦,富丽堂皇。镇宅辟邪的两头大石狮子,张牙舞爪。府门前十六个分排而列的目光炯炯、神采奕奕的汉子,孔武有力,威风凌凌。尉迟鹰上前送上拜帖,道:“六绝楼,六楼主,特意前来,拜访古帮主。”

    十六大汉听是最近风光无两,如日中天的六绝楼,不免一惊,相视一眼,一人上来双手接过,道:“稍等!”跑着进府,来到后堂。古万亭正陪着副帮主雷登越,小女儿古霜清,听人禀报:“帮主。副帮主。小姐。六绝楼前来拜门。”说着递上拜帖。

    古万亭、雷登越、古霜清,霎时脸色一变,古霜清过来接过拜帖,道:“你先下去。”这人恭敬道:“是!”退身而出。古霜清把拜帖交给父亲,道:“六绝楼好大的算盘!咱们刚派人去武汉找他们麻烦,谁知他们却来南昌找父亲。料想他们算准咱们府内,高手倾巢而出,实力空虚,乘人之危,趁火打劫。”

    雷登越道:“我看也是!帮主还是不见为好,打发他们去。待陈副帮主、宋长老,古长老他们回来,再找他们算账!”

    古霜清道:“是啊!等我哥他们回来再说不迟。不然他们六绝楼,六楼主齐上阵,咱们……不好应付!”

    古万亭微微一笑,把拜帖递给女儿,道:“你且看看!”古霜清伸手接过,上书道:六绝楼,六楼主,特来拜访,切磋武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倘若古帮主不敢相见,臣服六绝楼即可,我等绝不纠缠。

    古霜清大怒,猛地把拜帖摔在地上,道:“好大的口气!谁说我们不敢相见?简直欺人太甚!”

    雷登越自顾自捡起拜帖,看完亦是大怒,掌力一催,拜帖登时化作漫天蝴蝶,其实是纸末。想了想,道:“帮主,我看这事不简单。他们的来意很明显,要让我们神农帮俯首称臣。我们若不见,难免他们打进来,这……”

    古霜清叹道:“事已至此,不妨请父亲暂避,且说不在府上,我和雷副帮主前去应付。”

    雷登越心念一动,道:“欸!这倒是个好主意!帮主不出现,我和小姐即使不敌,败在他们手下,对咱神农帮的名声丝毫无碍。待帮内高手回来,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见古万亭皱眉不语,古霜清急道:“爹,你到底怎生看法?”

    古万亭淡淡一笑,道:“现在不见不成,见也不成,既然如此,何必要躲?躲得过初一,焉能躲过十五?该来的迟早会来,不如直接面对。再说老夫横行于世,罕逢敌手,岂能怕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毛头?不战而退,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可丢不起这个脸面。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让他们进来,我领教领教,初生牛犊的能耐。”

    古霜清焦急道:“爹……”古万亭一摆手,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来人!有请!”门口的神农帮弟子听到帮主下令,忙跑出去接人。

    不会慕云中等人,即被带到迎客厅,各自坐下,静静喝茶。良久良久,古万亭、雷登越、古霜清,才从帘后门走了出来。只见这八人面目丑陋,老弱病残。

    慕云中打量道:古万亭满头白发,脸有黑斑,却精神矍铄,神采抖擞,眉清目秀,肤色很白,一身杏黄长袍,腰圆膀粗,浑然有力。看着既像一个老教书先生,忠厚仁慈,又像王侯将相,气势非凡。

    雷登越天命年岁,头发黑白相间,肤色较黑,浓眉大眼,少了仁慈之气,多了暴戾之风,身强体壮,两边太阳穴凸起,显然功夫极高。

    古霜清一身浅绿色素裙,袖口脚口领口,都有束带,扎得严严实实,干练不已。头上只有一把盘发银簪,双耳挂个小银环,再未佩戴其它任何女孩家的首饰,显然乃是武林中人,女豪客的打扮,想必身怀武功。肤色白皙,眉里藏珠,瓜子脸,双瞳剪水,明眸锆齿,秀色绝伦,清新不俗,俨然已是一位似水佳人,风华绝代。

    双方都未先说话,互相打量,良久良久,古万亭坐在主座,雷登越和古霜清,分立其后。古万亭又瞧他们一眼,微微一笑,道:“不知六绝楼,谁当家?”

    皇甫鹿指着赫连虎,道:“这是我们大当家。”古万亭唔了一声,看向赫连虎,只见面如死灰,毫无精气神可言,殊不知他带着死人皮面具,焉能有活人的生气?道:“诸位来此,是有何意?”

    赫连虎并未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连城飞,见他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古万亭的声音,并非幕后人的声音,当即心领神会,微笑道:“久仰古帮主大名,如雷贯耳,路过贵地,特来拜访。至于什么俯首称臣云云,全是无礼言语,还望古帮主别往心里去,在下这便赔罪。”站起深深一揖。

    古万亭、雷登越、古霜清,顿感错愕,出乎意料。看着来势汹汹,怎立马这般客气?莫非是先礼后兵?

    古万亭见他赔礼,也不好再端架子,拱了拱手,算是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大当家自从创立六绝楼,不到月许,便名动江湖。老夫虽年事已高,足不出户,但诸位的英雄事迹,早有耳闻。只是老夫有一事请教,敝帮从未与六绝楼结怨,为何派人挑我分舵?”

    赫连虎赔笑道:“在下管教无方,以至手下冲撞贵帮。待我回去之后,立马门规处置,逐出门户!”心想:反正此案了结以后,六绝楼从此解散,到时没了六绝楼,岂有什么门人?逐出门户,岂不是小事一桩?

    但古万亭三人皆是一怔,自古以来,门规帮派,最重的是死刑,夺人性命。其次是逐出门户,生不如死。谁若被逐出门户,即是江湖笑柄,人人所弃。如此赔礼方式,算是诚意之至。只待对神农帮动过手的六绝楼门人,被逐出门户,以后便是没有靠山的江湖散人,孤魂野鬼,自己想为帮内弟子报仇,岂不容易至极?杀了也没人管,不必担心,有人为那些人报仇,一劳永逸,永无后顾之忧。

    雷登越不太敢确定,道:“当……当真?”赫连虎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贵帮不妨列下名单,我回去以后,定按名单,一一逐出六绝楼。自今而后,再不管他们死活。”

    古霜清不解道:“但你们……为何……这么做?你们若无与敝帮交恶之意,为何纵容手下,找敝派分舵,寻衅滋事?”

    赫连虎道:“我说了,是约束无方,不是纵容。听门下禀报,敝派得罪贵帮,即马不停蹄,赶来当面谢罪!”

    古万亭三人均想:看来江湖上一致讨伐六绝楼,成了武林公敌,他们心生胆怯,特来化解恩怨,摒弃前嫌。人嘛!都是如此,闯出名号后,便想安心享受荣华富贵,岂会还想与人结怨?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天天被仇人惦记,夜长梦多,睡不踏实。和好如初后,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即可睡个安稳觉。

    古万亭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并非小气之人,只要贵派惩治门下恶徒,我神农帮决不再与你们为敌。”

    赫连虎道:“甚好甚好!老四,快把赔礼拿上。”夏侯猿忙道:“是!”站起身把一个精美的木盒,递给古万亭,道:“古帮主,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不吝笑纳。”

    古万亭微笑道:“如此多谢!”见他点头,也不好不点头,此乃赔礼,倘若不收,好似自己不愿化解恩怨,只能收。雷登越忙伸手接过,但双肩一沉,显然里面装的东西分量不轻,想必是金银珠宝。

    古万亭目光如电,一眼看出端倪,道:“如此厚礼,受之有愧。霜儿,去给六位当家备些回礼。”古霜清道:“是!”

    赫连虎忙道:“不必不必!不瞒古帮主,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不再叨扰,这便告辞,留步留步。”说着起身而去,其余人忙起身跟上。

    古万亭一使眼色,雷登越忙道:“我送诸位。”跟着走了出去。

    在古府门前又寒暄片刻,八人这才辞别,直接出城,来到城外一座无人的树林,勒马停步,赫连虎问道:“连城飞,你有什么看法?”

    连城飞道:“我看不是古万亭。一,年纪不符,他满头白发,找我那人却是黑发。二,声音不符,古万亭的声音,明显苍老,找我那人,字字铿锵。三,身高不符,古万亭比那人要矮两寸,虽微乎其微,但我素有偷王之王之名,夜能视物,任何毫厘之差,我都能一眼看出。只要古万亭不是别人假扮的,定不是他。”

    皇甫鹿道:“绝不会是假扮的!那古万亭花甲之年,却满面华光,精神健旺,显然内功极其深厚。连我都自叹不如,他上哪找武功这般高的人,来假扮冒充他?”

    夏侯猿道:“我看也是!什么都能变,但武功决不能变。古万亭四十多岁,继任神农帮帮主,得到神农帮绝学,至今钻研少说二十来年。其他人没有天分,没有旷世武功,决不会练到古万亭这般境地。”

    众人皆轻轻点头,以表认可。闻人熊道:“那现在怎么办?去找星辰教还是凤凰门?”

    赫连虎想了想,道:“此地离凤凰门总舵不远,离星辰教总舵却有千里之遥。不妨先去凤凰门,焉能舍近求远,耽误功夫?”

    皇甫鹿道:“大哥所言甚是!只是神农帮素来乃中原武林第一大派,为武林正道表率,主持公道,锄强扶弱。古万亭亦是有道的君子,咱们去拜访他,自然可以用君子的方式,兵不血刃的解决。但凤凰门半正半邪,未必好对付。咱们得双重打算,备上厚礼,也得备上兵器,以防不测。”

    赫连虎道:“二弟所言甚是!咱们就这么办!先去福建凤凰山,休整几日,摸清凤凰门的虚实,再作打算。”尉迟鹰道:“走!”一行人调转马头,往东南直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