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武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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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杀兵

    翌日下午,都刚睡个饱觉,吃罢午饭,连城飞还在床上躺着,慕云中坐在室内桌边喝着清茶,纳兰依依在询问:“你是说,那人不经意间泄了武功底数,才来杀你?”连城飞苦笑道:“不然?他还有其它杀我的理由?我只知他这一个线索,其它我一无所知。”纳兰依依秀眉微蹙,若有所思,喃喃道:“倒吸掌力,倒吸掌力,会是谁?”踱了两步,回身问道:“你有没有怀疑的人?”连城飞道:“你都想不出来,我上哪想?我岂有你们六扇门知道的情报多?焉有你们了解江湖各大高手的底细?”

    纳兰依依道:“这倒不一定!我说到底是官,不是整日混在江湖,或许有些事你们听说过,我们却从未听说。当然或许我爹知道,我又岂有他知道的多?”连城飞点头道:“对!你回去问问令尊。他是老江湖,他出来混时,你还没出生。”纳兰依依皮笑肉不笑道:“你是不是又想找打?”连城飞举起左手,还打着绷带,恨恨道:“你看看!我的指头被你砍断,伤还没好,你怎又想打我?”纳兰依依冷笑道:“是你自找,焉能怪得旁人?”连城飞一摆手道:“得得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懒得跟你计较!反正我本的确和他约好,无锡会面,他给我‘如影随形腿’秘籍,但现在他定然……估计还会找我,但不是给我秘籍,而是杀我,都是你害得!”

    纳兰依依道:“何出此言?你自己助纣为虐,为非作歹,两面三刀,吃里扒外,出尔反尔,背信弃义,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连城飞哭笑不得,道:“还说的头头是道!你要不追杀我,我什么事都没有。”纳兰依依道:“你要不去皇宫偷东西,你才什么事都没有!”连城飞叹道:“唉!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果然如此!”纳兰依依冷笑道:“你那全是歪理,强词夺理。”连城飞笑道:“只要我能自圆其说,便不是强词夺理。”纳兰依依道:“那你圆,我看你能不能圆上。”连城飞道:“我……懒得理你!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可以走了,不要再纠缠我。而且也不能再来追杀我,待我伤好,永远别让我再见你。”

    纳兰依依摇头道:“不成!我还得指望你,引出那个人。”连城飞无奈道:“得!看来我这个鱼饵,是不当也得当,当也得当。既然如此,我们还躲着作甚?走吧!出去大摇大摆的逛街,去钓鱼!”纳兰依依一思,道:“钓鱼前,我得把‘倒吸掌力’这个线索通知我父亲。不然万一那人来追杀我们,我们不敌,死于非命,岂不线索又断?”点头道:“对!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转身出门,去襄阳城的官家驿站,飞鸽传书。

    待她走后,连城飞豁然从床上坐起,焦急道:“咱们走!”慕云中不解道:“为何?她不是还让我们等她?”连城飞道:“要等你等,我可不等!她倘若飞鸽传书,通知她父亲,她父亲焉能不担心她的安危,派六扇门其他捕头前来?那些人若一来,定把我大卸八块,我才不留这等死。”慕云中啼笑皆非道:“果然做贼心虚,躲躲藏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话说得一点不错!”连城飞气道:“都到这会,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别忘了你小子救了我,别人都把你当我同伙。我要不得好死,你也缺胳膊断腿。”慕云中心下一沉,道:“得!把你救了,给我惹来这么大麻烦!但我问心无愧,明明不是你同伙,有何好怕?”

    连城飞阵阵冷笑,道:“你能不能看看纳兰依依那劲?你觉她是个讲理的人?我告诉你,她那五位师兄比她更不讲理。任你说破大天,总之你救过我,你就是心怀叵测,就是居心不良,就是我的同伙,没人相信你。”

    慕云中叹道:“唉!包庇逃犯,藏污纳垢,说的也是!即使我不是你同伙,这个窝藏流匪,袒护盗寇的罪名,我也担待不起!只是总不能以后你去哪我去哪,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做。”连城飞一愣,道:“他娘的!你这么不讲义气?我伤还没好,你就不能等我伤好再走?”慕云中笑道:“成成成!我就再给你做几天护法,但我有个条件!”连城飞不耐道:“怎么又有条件?什么条件?”慕云中坏坏一笑,道:“皇上请侍卫,得发俸禄。商贾请家仆,得发饷银。我给你做护法……”连城飞大松口气,道:“这算什么?不就是点银子?成!只要你保我十日周全,一天我给你……一百两成不成?”慕云中好笑道:“一个孤狼,连武当七侠都打不过,请他出山还二十万两,你请我一天才一百两?不干不干!”

    连城飞倒吸一口凉气,道:“狮子大开口啊!难道你还想要二十万两?我给你偷去?”慕云中一怔,道:“莫非偷王之王,万里无踪,连二十万两银子都没有?”连城飞脸一红,道:“不是没有!只是我向来大手大脚,花天酒地,一掷千金,财大气粗。我是个贼,讲究销赃,不敢藏银子,赚多少花多少。不然钱没花完,我却不知哪天突然阴沟翻船,惨遭横死,岂不遗憾?所以我从未积攒过一钱银子,全都花了。不过你放心,咱的手艺还留着。有我连城飞在,多少银子都能给你偷来!”慕云中摇了摇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偷来的银子,乃不义之财,我才不收。”连城飞道:“嘿!那这样。你把我扭送官府,听说官府缉拿我的赏金,乃五千两。你把我送去,我再自己逃出来,这总不是不义之财。”

    慕云中点头道:“对!这不是不义之财,但这叫欺诈!我更不干!”连城飞道:“难不成你还真想让我去蹲大狱,住大牢?”慕云中一摆手,道:“算了算了!赚你点银子可真不容易,免费给你当护法,我干回亏本的买卖。”连城飞一乐,哈哈笑道:“仗义!你放心,我连城飞绝非知恩不报之人。你帮了我,救了我,日后我必有重谢。”慕云中道:“得得得!你现在朝不保夕,还说日后?走吧!去哪?”连城飞想了想,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少说还得歇上一个月,而且我还得每日换药敷药。这样!咱们易容改貌,干脆进襄阳,找家医馆住下。反正也没人认得我们,即使见到我们,但我们已易容,亦认不出来。”慕云中轻轻点头,道:“好是好!但怎么易容?”连城飞嘿嘿一乐,道:“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作为一个贼祖宗,倘若不会隐藏自己,如何去偷东西,如何躲避追杀?你且稍坐,我待会就回。”出门而去。

    良久良久,连城飞才带着一把白羊毛、软泥、鬃毛、煤灰、五六件乡下人的旧衣服、鞋袜回来,估计是在附近哪户村庄偷来的。让慕云中坐下,在他脸上涂涂画画,不会把他俨然变成一个满脸白胡子,黑乎溜秋,再普通不过,无比寻常的乡下农夫。待慕云中换上一套粗布麻衣,简直活脱脱的樵夫农郎,任谁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寺庙并无镜子,佛家讲究:形容相貌是臭皮囊,穿着人皮的骷髅,不讲美丑,岂会照镜子,使得上这玩意?但慕云中实在好奇,打盆清水,照了照,哭笑不得道:“这么丑!”

    连城飞嘿嘿一乐,道:“是很丑!靠边靠边!让我来给自己打扮一下!”照着盆中井水,不会也变成一个毫不起眼,没人留意的乡下农郎。两人相互打量,皆哈哈大笑,慕云中道:“你若早乔装打扮,谁还认得出你?”连城飞笑道:“易容只是迫不得已之事,谁他娘的闲着没事,喜欢在脸上涂些煤灰、泥巴?难受至极!”慕云中确实觉脸上又痒又毛,忍不住想去洗脸,颇为不舒服,叹道:“无奈之举,的确如此,我现在就想洗脸。”连城飞道:“别!等咱俩到安全之地,再洗不迟。走!”二人没给住持交待,直接出庙而去。

    却刚到门口,正好遇见去而复返的纳兰依依。慕云中一惊,刚想打招呼,但连城飞拉住他的左手,低头就走。慕云中猛地惊醒,自己已易容改貌,纳兰依依认不出自己,怪不得没看自己一眼,径直走去,进了庙里。慕云中暗自叹息:自己为纳兰依依而来,现在却不得与她相见。人生最莫名其妙之事,莫过于此。说不出该哭还是该笑,嘴角挂着一丝苦笑,跟连城飞快步往北走去。

    走得片刻,忽听身后有人叱咤道:“站住!你们俩还想往哪跑?”正是纳兰依依的声音。连城飞叫道:“不好!被她发现!快走!”见他拔腿就跑,慕云中摇头叹息,心想:你若不跑她才不会怀疑;你这一跑岂不露馅?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但被纳兰依依发现,反而心中有些窃喜,或许还是不想离开她。在他迟疑之际,纳兰依依已箭步跃到他身后,绣春刀没出鞘,横在他的颈下,喊道:“连城飞。你再敢跑,我就把他杀了。”慕云中一怔,道:“你怎知跑的是连城飞,而不是我?”

    纳兰依依冷笑道:“连城飞向来做贼心虚,你没当过贼,见到我这捕头,有何好怕?”转念一想有点不对,道:“不是你不怕我,只是你没连城飞机灵。你现在和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早晚我也捉你归案。”慕云中哎了一声,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我懒得废话,反正我问心无愧。”抬头一瞧,连城飞已跑个没影,气道:“这么不讲义气?”纳兰依依一笑,道:“这可怪不得我。我向来言出必践,他不回来,我只好杀你。”慕云中一惊,道:“你来真的还是假的?”纳兰依依道:“我向来不开……欸!他回来了!”

    慕云中定睛一瞧,连城飞果真一瘸一拐,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喜道:“这小子还是讲义气!不愿我死在你刀下,回来救我!”却听连城飞急喊道:“快跑!”倏忽间,他身后十来个蒙面人跃入眼帘,手里各提一把大刀,穷追猛砍。慕云中哭笑不得道:“原来有人追杀他,不是回来救我!他娘的!这么不讲义气!亏我还打算护送他!”纳兰依依好笑道:“我本看你挺聪明,谁知却是个傻瓜。相信谁不好,去相信一个贼!”连城飞已快跑到眼前,催促道:“你们俩还不跑?”

    慕云中冷哼道:“要跑你跑!我再也不想见你,不讲义气的东西!”连城飞一怔,道:“到这会你还有功夫开玩笑?你武功这么高,纳兰依依难道还能杀了你?我何必回来救你?”慕云中一想,道:“也是哈!”纳兰依依呵道:“胡说八道!你怎知我杀不了他?”连城飞道:“你们俩比拼时,我又不是没看见。我……现在还有时间说这些?快跑!”慕云中疑惑道:“他们为何杀你?你易了容,他们认不出来,万一不是来杀你。”连城飞瞪大眼,道:“你开什么玩笑?他们明显是在纳兰依依身后,从襄阳城一路跟来,找我麻烦。刚好我撞到他们怀里,我一看他们是蒙面人,暗叫不好,定来者不善,我便跑了回来。”

    正当此时,十来个蒙面人已到跟前,各自散开,把他们围在中间。而蒙面人只是脸蒙五颜六色的布,衣服都是寻常的衣服,并非夜行衣。纳兰依依呵问道:“尔等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行凶伤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一人冷笑道:“纳兰捕头。不瞒你说,我们正是冲你们来的,我们找你们已有好些日子。刚才有人在襄阳城内看见你,立马过来给我禀报,正好我也在襄阳搜查你们的踪迹,于是便尾随于你,找到连城飞。”

    纳兰依依道:“找到又如何?你们是谁派来的?说出来,饶尔不死!”那人道:“鹿死谁手,还说不准。而且你的信鸽已被射了下来,你们三个死后,谁也不知‘倒吸掌力’的秘密。”纳兰依依冷笑道:“你不也知?”那人一怔,懊恼道:“早知不看你的信筏!我本不知这个秘密。”纳兰依依道:“如此说来,你们不知谁派你们来的?”那人道:“废话!江湖人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收了银子,就得办事。管他买家是谁,给钱就成!”慕云中道:“那给你们送银子的,是不是一个又聋又哑的侏儒?”那人一愣,道:“你怎知?”慕云中道:“孤狼给我说的,但他已自尽。我劝你们也趁早逃命,我们现在还不知你们的身份,但待会我们若看了出来,你们得想清楚后果!”

    蒙面人相互对视一眼,却皆无撤退之意。那人道:“事已至此,焉有退怯之理?你们三个死后,我们歃血为盟,击掌盟誓,保守秘密,守口如瓶,定不会出现什么差池!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