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昨日见军帖，可汗大点兵
十五年前。
“花家昨日得了个小娃娃呢，是个女的。”
“女的？呵，女的有什么要说出来的，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就是就是，也苦了花老头了，一把年纪一个儿子都没有.....”
“嘿，人家好歹也是当年军里的兵，也不见得比我们几个老啊。”
两年前。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对啊……我儿子昨天就被人抓去前线了，也不晓得是死是活......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啊……”
“别说了别说了，这村里头还有多少年轻人啊。”
“......花家一个男丁都没有，抓也抓不到他们花家啊……”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个女孩儿呢。”
一年前。
花木兰拿着衣服从河边走回村里，只见村里告示牌周围围着一群人。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急忙放下手里的木盆，“让让，让让。”
“木兰......”最外边的孙大娘看见花木兰欲言又止，“怎么了，孙大娘？仗打到咱们这里了？”木兰着急的问道，孙大娘摇摇头，指指告示牌上的东西，“你看看吧……”
木兰挤了进去，于是她就看到了她一辈子的梦魇：
第一张军书上最后一排的第一个，写着她爹爹的名字，然后，然后第二张第三排的第五个，她爹爹的名字。
第三张第一排的第一个，她爹爹.....如此，十二张军书，每张都有她爹爹的名字.....
完了，完了.....这是木兰看到这个的第一反应，“木兰？木兰？”旁边的孙大娘见木兰发呆，不由地担心。
“我的儿啊，你咋就，你咋就要上去了呢……”人群中同样看了公告的老人一时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张皱得像那地上干裂的地皮的脸哆哆嗦嗦。
“唉，那不是赵大爷的小儿子吗，听说前年他大儿子才上了前线.....苦了赵大爷了。”人群中私语纷纷。
木兰看见，也敛下心神，呆呆的忘了搭理孙大娘就捡起地上的木盆，跌跌撞撞地向家中走去。
一路上，木兰不知道待会儿回到家中该怎么开口，“木兰，回来了？先去净手，过会儿吃饭了。”木兰的母亲余氏从女儿手中取出木盆，招呼女儿。
他们一家人自力更生，即使在战争年代也过得比村里其他人富足。木兰张张嘴，想要开口却瞥见爹爹坐在桌前，一张脸尽显老态。
木兰咽下了话，“娘，我先帮你把衣服晾了吧……”说着，将木盆里的衣服取出。
“木兰，你过来。”爹爹伸出手招呼她，木兰依言走过去，“《论语》背的怎么样？”
“有朋远方来不亦乐乎……”因为爹爹年轻时在外闯荡，眼界比一般的人开阔。便想着让自己唯一的女儿不说是才女，也要当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吧。
于是从小爹爹便教木兰背各种名师名篇，每天都要检查。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不亦....不亦.....”木兰皱着眉头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怎的忘了下一句。她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爹爹的脸色，爹爹的脸色暗沉，一双剑眉紧锁。
“.....木兰！”一声大喝吓得余氏没抓紧衣裳，好好的衣裳落在地上燃了灰尘。
木兰连忙低下头，自从看了那卷卷军书，她的思绪一团糟，理了半天也理不好......也不知道怎么给爹爹开口，怎么....阻止爹爹离开....
爹爹也不开口，定定的看着她。“行了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吃饭吧吃饭吧。”余氏也不顾地上的衣裳了，净净手，准备好了饭菜。
是夜。“叩叩，叩叩。”门外有人敲门，声音十分急促，“余大娘，余大娘，你在吗？”木兰听见声音便知晓是旁边的孙大娘。
不会是来人抓爹爹了吧……
木兰脸色苍白，听见声音的余氏急忙打开门，“余大娘.....来人了，来人了，都已经到赵大爷的门口了.....”孙大娘也被吓到不轻，整个人气喘吁吁，好半天才抖清一句话。
“什么来人了？啊？孙大娘你说清楚啊……”余氏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
完了....完了.....不行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爹爹上战场...一定有....
木兰紧咬牙关，不断安慰着自己。“木兰不是看到了吗？不是，她没给你们说吗？”孙大娘伸出手指指着余氏身后的花木兰。
全院突然安静，爹爹老脸上全是讶异。“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孙大娘也是一介妇人，听见马蹄声乱了阵脚。
“爹爹，走。”木兰准备推爹爹进屋躲藏，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清河村花虎，虚岁三十六，正值年壮，两日后，赴战场！”三十六正值年壮？木兰的手悬在半空，眼里满是冷笑。院里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三十六正值年壮？那群人怕是个瞎子，一群畜生！
“花虎你听见没有！”读完军书的人目空一切地发话，“......哎，官爷听见了听见了。”爹爹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答道。“你们.........”余氏终究气不过，刚想开口怒骂几句就被身边的孙大娘制止。
“还有，东西你自己备好啊！明日就直接启程了！”说完，人便策马往下一家奔去。
“畜牲！”余氏见人远去，听见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气得不行。余氏骂完便哭了起来，呜咽声在小院上空盘旋。
“孙大娘谢谢你来通知我们。”木兰将孙大娘送出门外，剩下的，只有她们一家人了。
木兰看着独自坐在石凳上的爹爹和跪坐在地上的娘，她突然觉得肩上好沉，她也好累。“......木兰，你先回屋吧。我和你娘说会儿话。”爹爹暗哑的声音从手臂里传来，半白的发丝迎风摇曳。
木兰点头，进了屋。突然瞥见堂屋角落里蒙尘的东西，脑袋里像突然被点亮了似的。爹爹当过兵，从战场上退下来，自己的兵器自然放在了家里。算算也有十多年了，木兰连忙跑过去将兵器拿出，不曾想，那东西在手中竟然如此称手。
称手？.....爹爹老了，家里没有长兄也没有幼弟，此次上战场，怕是一去不复返。娘也老了，若爹爹在.....家里恐怕只有她一人了。
不行不行，我可以上战场吗？谁说女子不如男？木兰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想到过去时期里有名的女英雄，那样一个想法便倏然成型。
但这只是一个下下之策。
木兰还是想让一家人都离开，离开这个村庄，说不定爹爹就不用去参军了，却突然听见屋外的谈话。
“......我走了以后，家里怕是要辛苦老婆子你了……”
“......你，你可不可以不去啊？木兰还未出嫁，你总不希望女儿嫁过去被夫家人欺负吧？”
“你看着军书都下来了，这，不去也得去啊。”
“老天啊，你好狠的心！不去是死，去，去也是死啊……”
屋外很快又安静下来，只剩下余氏的低低啜泣。木兰却转身消失在堂屋内。
夜很快深了。月明星稀，如绸缎的月光洒进院子里刚刚照到了一身劲装的木兰。
“呼，呼——”急促的呼吸声和着汗水“滴答”声在院子里响起。木兰用袖子擦了擦汗，一双眼丝毫不见困意，反而清明的很。
时间太短了，明日便要动身。就算爹爹从小便教她习武又怎样，那些不过是皮毛。真正的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还要活着回来给爹娘尽孝。
很快院子里便想起兵器挥舞的破风声。“吱呀—-”门开的声音。木兰利落的抓住兵器躲进暗处，她看见爹爹起夜。
木兰呼吸声放到极慢，生怕被爹爹发现了。带到爹爹重回屋里，木兰又重新开始训练。却不曾想，这一切都落入窗子后的一双眼里。
一家人的早饭吃得沉默。“爹......你逃，逃好不好？趁着官兵还没有来.....”“胡闹！”爹爹经过一晚上两鬓斑白，浑浊的双眼难掩无奈。
木兰知道结果如此，但她还是不放弃，替父从军，那是下下策。
“爹......”木兰还欲开口，“啪—-”响亮的耳光打在木兰的脸上。余氏满脸的难以置信，“胡闹！平日里叫你读的书哪儿去了？啊？叫你好好用功，不是叫你走这些歪门邪道的！”爹爹气得身子直抖。
木兰垂下头，爹爹早已知晓她的意图，那一巴掌是打醒她的。她亦知道，若爹爹逃了，她们全家上下必定逃不过死罪。
爹爹是军人，断不可能当逃兵。
“.......爹，我代你参军可好？”木兰跪在地上。
“你......你.....你要把我活活气死是不是？那一巴掌打不醒你是不是？是不是还要找打？”
“爹，你让我读了那么多书，其中不少都是兵书，女儿早已一一记在心里。”
“我让你读书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强词夺理！”
“爹，此次代你出征，女儿定不会辜负爹爹的教导。”一席话把爹爹的嘴堵得死死的。
木兰磕头，“不行不行啊....木兰，你是女儿身，上了战场……”余氏一听女儿要代替夫君上战场，立马垮下了脸。
“娘，女儿可以女扮男装。”
“你早就想好了？”爹爹看木兰思路清晰，暗觉事情不对。
“......是，女儿早就想好了。女儿会以远方亲戚的名义替爹爹参军。”木兰如实回答。
“........女大不中留。我管不到你了。”爹爹说罢便回了后院。“木兰，你可要想清楚了。娘就只有你一个孩子啊。”余氏见夫君不管了，也自知劝不了木兰，最后再问了一次。
“女儿一定会活着回来给爹娘尽孝的！”小院里，木兰重重地磕了三声响头。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仗打了八年了，也不知是不是到头了。”
“是啊……打了这么久也不知家中妻儿老母如何了。”
“....你看别人花将军，跟我们同批进军营，别人战功赫赫，官拜将军。好不羡慕。”
士兵们的闲谈传入营帐，木兰一身铠甲军袍未退，右配战刀，整个人气宇轩昂，丝毫不见女气，反而被人称道一声“好儿郎”。
她看着水盆中映出的自己，不禁无奈，白皙的皮肤被打磨了八年早已黝黑。
八年了，不知爹娘可还安好？再等等，马上她就可以回乡了……
“回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
朝堂之上，胜捷归来。
“听说你们当中有位将军熟读兵书，神机妙算，让朕瞧瞧。”皇上威严的声音传来，站在前面的木兰心中一紧。
人人都说这位皇上仁厚威武，明察秋毫，就是不知他是否会看穿自己的女儿身......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木兰上前一步，行了大礼，脸却不曾抬起。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花木兰在战场上屡建奇功，英勇善战，封，尚书郎。接旨——”
“皇上，木兰只愿骑上快马回乡看望爹娘！”木兰并没有接旨。
“大胆.......”皇上的身边的大太监怒指木兰，正欲发话就被皇上制止。“......孝心可嘉，花木兰朕准你回乡探亲，回了京城，你可要好好为国效力啊。”
木兰知道这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了，“臣遵旨—”
“爹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女儿不孝。”木兰跪在爹娘面前，又是重重地三个响头……
(本章完)
“花家昨日得了个小娃娃呢，是个女的。”
“女的？呵，女的有什么要说出来的，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就是就是，也苦了花老头了，一把年纪一个儿子都没有.....”
“嘿，人家好歹也是当年军里的兵，也不见得比我们几个老啊。”
两年前。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对啊……我儿子昨天就被人抓去前线了，也不晓得是死是活......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啊……”
“别说了别说了，这村里头还有多少年轻人啊。”
“......花家一个男丁都没有，抓也抓不到他们花家啊……”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个女孩儿呢。”
一年前。
花木兰拿着衣服从河边走回村里，只见村里告示牌周围围着一群人。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急忙放下手里的木盆，“让让，让让。”
“木兰......”最外边的孙大娘看见花木兰欲言又止，“怎么了，孙大娘？仗打到咱们这里了？”木兰着急的问道，孙大娘摇摇头，指指告示牌上的东西，“你看看吧……”
木兰挤了进去，于是她就看到了她一辈子的梦魇：
第一张军书上最后一排的第一个，写着她爹爹的名字，然后，然后第二张第三排的第五个，她爹爹的名字。
第三张第一排的第一个，她爹爹.....如此，十二张军书，每张都有她爹爹的名字.....
完了，完了.....这是木兰看到这个的第一反应，“木兰？木兰？”旁边的孙大娘见木兰发呆，不由地担心。
“我的儿啊，你咋就，你咋就要上去了呢……”人群中同样看了公告的老人一时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张皱得像那地上干裂的地皮的脸哆哆嗦嗦。
“唉，那不是赵大爷的小儿子吗，听说前年他大儿子才上了前线.....苦了赵大爷了。”人群中私语纷纷。
木兰看见，也敛下心神，呆呆的忘了搭理孙大娘就捡起地上的木盆，跌跌撞撞地向家中走去。
一路上，木兰不知道待会儿回到家中该怎么开口，“木兰，回来了？先去净手，过会儿吃饭了。”木兰的母亲余氏从女儿手中取出木盆，招呼女儿。
他们一家人自力更生，即使在战争年代也过得比村里其他人富足。木兰张张嘴，想要开口却瞥见爹爹坐在桌前，一张脸尽显老态。
木兰咽下了话，“娘，我先帮你把衣服晾了吧……”说着，将木盆里的衣服取出。
“木兰，你过来。”爹爹伸出手招呼她，木兰依言走过去，“《论语》背的怎么样？”
“有朋远方来不亦乐乎……”因为爹爹年轻时在外闯荡，眼界比一般的人开阔。便想着让自己唯一的女儿不说是才女，也要当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吧。
于是从小爹爹便教木兰背各种名师名篇，每天都要检查。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不亦....不亦.....”木兰皱着眉头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怎的忘了下一句。她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爹爹的脸色，爹爹的脸色暗沉，一双剑眉紧锁。
“.....木兰！”一声大喝吓得余氏没抓紧衣裳，好好的衣裳落在地上燃了灰尘。
木兰连忙低下头，自从看了那卷卷军书，她的思绪一团糟，理了半天也理不好......也不知道怎么给爹爹开口，怎么....阻止爹爹离开....
爹爹也不开口，定定的看着她。“行了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吃饭吧吃饭吧。”余氏也不顾地上的衣裳了，净净手，准备好了饭菜。
是夜。“叩叩，叩叩。”门外有人敲门，声音十分急促，“余大娘，余大娘，你在吗？”木兰听见声音便知晓是旁边的孙大娘。
不会是来人抓爹爹了吧……
木兰脸色苍白，听见声音的余氏急忙打开门，“余大娘.....来人了，来人了，都已经到赵大爷的门口了.....”孙大娘也被吓到不轻，整个人气喘吁吁，好半天才抖清一句话。
“什么来人了？啊？孙大娘你说清楚啊……”余氏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
完了....完了.....不行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爹爹上战场...一定有....
木兰紧咬牙关，不断安慰着自己。“木兰不是看到了吗？不是，她没给你们说吗？”孙大娘伸出手指指着余氏身后的花木兰。
全院突然安静，爹爹老脸上全是讶异。“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孙大娘也是一介妇人，听见马蹄声乱了阵脚。
“爹爹，走。”木兰准备推爹爹进屋躲藏，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清河村花虎，虚岁三十六，正值年壮，两日后，赴战场！”三十六正值年壮？木兰的手悬在半空，眼里满是冷笑。院里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三十六正值年壮？那群人怕是个瞎子，一群畜生！
“花虎你听见没有！”读完军书的人目空一切地发话，“......哎，官爷听见了听见了。”爹爹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答道。“你们.........”余氏终究气不过，刚想开口怒骂几句就被身边的孙大娘制止。
“还有，东西你自己备好啊！明日就直接启程了！”说完，人便策马往下一家奔去。
“畜牲！”余氏见人远去，听见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气得不行。余氏骂完便哭了起来，呜咽声在小院上空盘旋。
“孙大娘谢谢你来通知我们。”木兰将孙大娘送出门外，剩下的，只有她们一家人了。
木兰看着独自坐在石凳上的爹爹和跪坐在地上的娘，她突然觉得肩上好沉，她也好累。“......木兰，你先回屋吧。我和你娘说会儿话。”爹爹暗哑的声音从手臂里传来，半白的发丝迎风摇曳。
木兰点头，进了屋。突然瞥见堂屋角落里蒙尘的东西，脑袋里像突然被点亮了似的。爹爹当过兵，从战场上退下来，自己的兵器自然放在了家里。算算也有十多年了，木兰连忙跑过去将兵器拿出，不曾想，那东西在手中竟然如此称手。
称手？.....爹爹老了，家里没有长兄也没有幼弟，此次上战场，怕是一去不复返。娘也老了，若爹爹在.....家里恐怕只有她一人了。
不行不行，我可以上战场吗？谁说女子不如男？木兰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想到过去时期里有名的女英雄，那样一个想法便倏然成型。
但这只是一个下下之策。
木兰还是想让一家人都离开，离开这个村庄，说不定爹爹就不用去参军了，却突然听见屋外的谈话。
“......我走了以后，家里怕是要辛苦老婆子你了……”
“......你，你可不可以不去啊？木兰还未出嫁，你总不希望女儿嫁过去被夫家人欺负吧？”
“你看着军书都下来了，这，不去也得去啊。”
“老天啊，你好狠的心！不去是死，去，去也是死啊……”
屋外很快又安静下来，只剩下余氏的低低啜泣。木兰却转身消失在堂屋内。
夜很快深了。月明星稀，如绸缎的月光洒进院子里刚刚照到了一身劲装的木兰。
“呼，呼——”急促的呼吸声和着汗水“滴答”声在院子里响起。木兰用袖子擦了擦汗，一双眼丝毫不见困意，反而清明的很。
时间太短了，明日便要动身。就算爹爹从小便教她习武又怎样，那些不过是皮毛。真正的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还要活着回来给爹娘尽孝。
很快院子里便想起兵器挥舞的破风声。“吱呀—-”门开的声音。木兰利落的抓住兵器躲进暗处，她看见爹爹起夜。
木兰呼吸声放到极慢，生怕被爹爹发现了。带到爹爹重回屋里，木兰又重新开始训练。却不曾想，这一切都落入窗子后的一双眼里。
一家人的早饭吃得沉默。“爹......你逃，逃好不好？趁着官兵还没有来.....”“胡闹！”爹爹经过一晚上两鬓斑白，浑浊的双眼难掩无奈。
木兰知道结果如此，但她还是不放弃，替父从军，那是下下策。
“爹......”木兰还欲开口，“啪—-”响亮的耳光打在木兰的脸上。余氏满脸的难以置信，“胡闹！平日里叫你读的书哪儿去了？啊？叫你好好用功，不是叫你走这些歪门邪道的！”爹爹气得身子直抖。
木兰垂下头，爹爹早已知晓她的意图，那一巴掌是打醒她的。她亦知道，若爹爹逃了，她们全家上下必定逃不过死罪。
爹爹是军人，断不可能当逃兵。
“.......爹，我代你参军可好？”木兰跪在地上。
“你......你.....你要把我活活气死是不是？那一巴掌打不醒你是不是？是不是还要找打？”
“爹，你让我读了那么多书，其中不少都是兵书，女儿早已一一记在心里。”
“我让你读书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强词夺理！”
“爹，此次代你出征，女儿定不会辜负爹爹的教导。”一席话把爹爹的嘴堵得死死的。
木兰磕头，“不行不行啊....木兰，你是女儿身，上了战场……”余氏一听女儿要代替夫君上战场，立马垮下了脸。
“娘，女儿可以女扮男装。”
“你早就想好了？”爹爹看木兰思路清晰，暗觉事情不对。
“......是，女儿早就想好了。女儿会以远方亲戚的名义替爹爹参军。”木兰如实回答。
“........女大不中留。我管不到你了。”爹爹说罢便回了后院。“木兰，你可要想清楚了。娘就只有你一个孩子啊。”余氏见夫君不管了，也自知劝不了木兰，最后再问了一次。
“女儿一定会活着回来给爹娘尽孝的！”小院里，木兰重重地磕了三声响头。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仗打了八年了，也不知是不是到头了。”
“是啊……打了这么久也不知家中妻儿老母如何了。”
“....你看别人花将军，跟我们同批进军营，别人战功赫赫，官拜将军。好不羡慕。”
士兵们的闲谈传入营帐，木兰一身铠甲军袍未退，右配战刀，整个人气宇轩昂，丝毫不见女气，反而被人称道一声“好儿郎”。
她看着水盆中映出的自己，不禁无奈，白皙的皮肤被打磨了八年早已黝黑。
八年了，不知爹娘可还安好？再等等，马上她就可以回乡了……
“回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
朝堂之上，胜捷归来。
“听说你们当中有位将军熟读兵书，神机妙算，让朕瞧瞧。”皇上威严的声音传来，站在前面的木兰心中一紧。
人人都说这位皇上仁厚威武，明察秋毫，就是不知他是否会看穿自己的女儿身......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木兰上前一步，行了大礼，脸却不曾抬起。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花木兰在战场上屡建奇功，英勇善战，封，尚书郎。接旨——”
“皇上，木兰只愿骑上快马回乡看望爹娘！”木兰并没有接旨。
“大胆.......”皇上的身边的大太监怒指木兰，正欲发话就被皇上制止。“......孝心可嘉，花木兰朕准你回乡探亲，回了京城，你可要好好为国效力啊。”
木兰知道这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了，“臣遵旨—”
“爹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女儿不孝。”木兰跪在爹娘面前，又是重重地三个响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