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京城路（二）
清晨，沈昱与木头二人踏上了入京的行程。
沈昱曾再三请求孙叔伯与自己一同前往京城，他想孙叔伯也已至耳顺之年，几十年在山中以书药为伴，不免有些遗憾，不如趁此时去享一下京城繁华。可不管他怎么说，孙叔伯都不肯去，他觉得京中浮躁，人心不古，这些年来自京城的情报已经让他对那地方深恶痛绝，还不如留在这清雅的山中，读书喂鸟，安享晚年。
沈昱也没有强求，吩咐庄中之人好生照料。
山庄虽地处北境，但紧挨魏国腹地，若快马加鞭，到京城也不过一日时间。沈昱二人并无急事，边赶路便欣赏沿途的风景。
晌午时分，他们来到了平安城外的一处茶棚，要了些吃食，顺便也让马歇一下脚力。
望着城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沈昱二人还有些不适应，毕竟山中的生活从未如此嘈杂过。
忽然人群向两侧散开，几个官兵由城门而出，护送着一辆囚车驶上官道。
二人定睛观瞧，发现囚车上关的竟然是个淮夷族的孩子，他蜷缩在囚车的一角，瑟瑟发抖。
木头手摸上桌上的剑，沈昱一把按住了他，同时朝着邻桌仰了仰头。木头转头望去，发现坐在邻桌的一个女子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囚车。
囚车顺着官道驶入林间，女子将钱放在桌上，牵起马跟了上去，沈昱朝木头使了个眼色，二人付过钱后紧随其后。
一行人来到林中深处，官兵似是累了，停下囚车，坐在路边休息谈笑，女子见状走上前去。
木头持剑的左手嗤嗤作响，感受到他的担心，沈昱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既然敢做就肯定有独到的本事。”同时心中不禁想道：“木头也有开花的时候？”
二人继续盯着，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即出手。
官兵们渐渐围了上去，只见女子自袖中掏出一物，朝官兵脸上一甩，粉末状的东西糊了这些官兵一脸，几息之后便相继倒下。
女子拔出一个官兵腰间的刀，用力劈向囚车上的锁链，奈何一个从未习武的弱女子能都多大力气，半天也没劈开。
突然，一道剑光自身边闪过，叮的一声，车门上的锁链应声而断。沈昱二人已来到她的身前。
女子转身，刀尖指着二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昱没有答话，蹲下在倒地的官兵身上摸着什么，找到之后他站起身来，对着女子说道：“锁，是有钥匙的。”说完扬了扬手中的钥匙，然后丢在了一边，锁链都断了，要钥匙也无用。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女子看着二人，恶狠狠的耍了个蹩脚的刀花。
沈昱被逗得一笑，答道：“我是沈昱，这是木头，我们只是入京途中路过此地，姑娘你还是将手中的刀放下吧，那不适合你。”说完后用手捅了捅身边的木头，将他从痴呆中唤醒。
女子见二人没有恶意，将刀扔下，伸手弹给沈昱一颗药。
沈昱拿着药，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女子没有转头，答道：“那些官兵身上沾着毒，刚才你摸索了半天，手上应该也沾到了，虽然并不致命，但还是服下的好。顺便说一句，我叫宿雨蒙，是个医者。”
沈昱感觉自己手微微发麻，赶紧吞下，心中腹诽道：“医者还下毒。”忽然他想到了怀中的一封信，问道：“你是京中宿柒的女儿？”
“我不是他女儿。”宿雨蒙说完打开了囚车的笼门，试图将里面的孩子抱出。
这孩子大概五六岁，他拼命的缩在角落，任凭宿雨蒙怎么劝说努力也不肯上前。她抬起脚踢了一下旁边的木头，怒道：“还不快帮忙？”
木头将身体伸进笼门，伸手向这孩子抓去，孩子左闪右躲，瑟瑟发抖。
终于木头将他抓到，抱了出来。
孩子一落地，便愣在当场，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宿雨蒙将这孩子的衣服撩起，孩子身上满是伤痕，有些已经溃烂。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药，洒在孩子的伤口上。
此时木头朝着沈昱说道：“你不是也懂医术么？上来帮忙啊。”
沈昱看着这孩子的行径，推想到了所发生的事，拔剑向宿雨蒙身前的孩子斩去。
木头举剑拦下，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杀了他。”
宿雨蒙冲到二人面前，张开双臂，喊道：“谁都不许动他。”
见到二人的坚持，沈昱无奈的收起了剑，黯然道：“你没发现这孩子有些不同么？”
宿雨蒙没有答话，仍给孩子上着药。
木头不解的看着沈昱，沈昱继续说道：“这孩子根本就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他的反应，完全是出自本能，就算他活下来，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反而像一只家畜，还不如早些杀了他以免之后的痛苦。”他指着宿雨蒙道：“你救了他，便是害了他。”
宿雨蒙此时已给孩子上好药，她将孩子的衣服整好后站起来，说道：“首先，我是个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其次，这还是个孩子，不论之后会怎样，他有权利活下去！”
沈昱讥笑道：“权利？自他生了这双蓝色的眼睛便没有了活下去的权利！你看着他，看着他！”他指着那个孩子“这孩子是被生产出来的，明白吗？他这样的还有千百个，你能全数救下吗？你在此地救了一个，之后他们便会改变押送路线，你还能如此之巧的碰上吗？”
沈昱喘了口气，指着京城的方向道：“真正需要医治的是那！”
宿雨蒙无法反驳，因为沈昱说的都是事实，她今天救了一个，日后还会有千百个，但她仍是不甘道：“能救的我都要救。”说完抱起孩子，牵着马走向林中。
沈昱对木头说道：“宿姑娘不会武功，你护送她一下，顺便去平安城调查一下此事。”
木头听后牵起马跟了上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沈昱默默道：“宿柒，我们京城见。”
(本章完)
沈昱曾再三请求孙叔伯与自己一同前往京城，他想孙叔伯也已至耳顺之年，几十年在山中以书药为伴，不免有些遗憾，不如趁此时去享一下京城繁华。可不管他怎么说，孙叔伯都不肯去，他觉得京中浮躁，人心不古，这些年来自京城的情报已经让他对那地方深恶痛绝，还不如留在这清雅的山中，读书喂鸟，安享晚年。
沈昱也没有强求，吩咐庄中之人好生照料。
山庄虽地处北境，但紧挨魏国腹地，若快马加鞭，到京城也不过一日时间。沈昱二人并无急事，边赶路便欣赏沿途的风景。
晌午时分，他们来到了平安城外的一处茶棚，要了些吃食，顺便也让马歇一下脚力。
望着城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沈昱二人还有些不适应，毕竟山中的生活从未如此嘈杂过。
忽然人群向两侧散开，几个官兵由城门而出，护送着一辆囚车驶上官道。
二人定睛观瞧，发现囚车上关的竟然是个淮夷族的孩子，他蜷缩在囚车的一角，瑟瑟发抖。
木头手摸上桌上的剑，沈昱一把按住了他，同时朝着邻桌仰了仰头。木头转头望去，发现坐在邻桌的一个女子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囚车。
囚车顺着官道驶入林间，女子将钱放在桌上，牵起马跟了上去，沈昱朝木头使了个眼色，二人付过钱后紧随其后。
一行人来到林中深处，官兵似是累了，停下囚车，坐在路边休息谈笑，女子见状走上前去。
木头持剑的左手嗤嗤作响，感受到他的担心，沈昱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既然敢做就肯定有独到的本事。”同时心中不禁想道：“木头也有开花的时候？”
二人继续盯着，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即出手。
官兵们渐渐围了上去，只见女子自袖中掏出一物，朝官兵脸上一甩，粉末状的东西糊了这些官兵一脸，几息之后便相继倒下。
女子拔出一个官兵腰间的刀，用力劈向囚车上的锁链，奈何一个从未习武的弱女子能都多大力气，半天也没劈开。
突然，一道剑光自身边闪过，叮的一声，车门上的锁链应声而断。沈昱二人已来到她的身前。
女子转身，刀尖指着二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昱没有答话，蹲下在倒地的官兵身上摸着什么，找到之后他站起身来，对着女子说道：“锁，是有钥匙的。”说完扬了扬手中的钥匙，然后丢在了一边，锁链都断了，要钥匙也无用。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女子看着二人，恶狠狠的耍了个蹩脚的刀花。
沈昱被逗得一笑，答道：“我是沈昱，这是木头，我们只是入京途中路过此地，姑娘你还是将手中的刀放下吧，那不适合你。”说完后用手捅了捅身边的木头，将他从痴呆中唤醒。
女子见二人没有恶意，将刀扔下，伸手弹给沈昱一颗药。
沈昱拿着药，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女子没有转头，答道：“那些官兵身上沾着毒，刚才你摸索了半天，手上应该也沾到了，虽然并不致命，但还是服下的好。顺便说一句，我叫宿雨蒙，是个医者。”
沈昱感觉自己手微微发麻，赶紧吞下，心中腹诽道：“医者还下毒。”忽然他想到了怀中的一封信，问道：“你是京中宿柒的女儿？”
“我不是他女儿。”宿雨蒙说完打开了囚车的笼门，试图将里面的孩子抱出。
这孩子大概五六岁，他拼命的缩在角落，任凭宿雨蒙怎么劝说努力也不肯上前。她抬起脚踢了一下旁边的木头，怒道：“还不快帮忙？”
木头将身体伸进笼门，伸手向这孩子抓去，孩子左闪右躲，瑟瑟发抖。
终于木头将他抓到，抱了出来。
孩子一落地，便愣在当场，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宿雨蒙将这孩子的衣服撩起，孩子身上满是伤痕，有些已经溃烂。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药，洒在孩子的伤口上。
此时木头朝着沈昱说道：“你不是也懂医术么？上来帮忙啊。”
沈昱看着这孩子的行径，推想到了所发生的事，拔剑向宿雨蒙身前的孩子斩去。
木头举剑拦下，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杀了他。”
宿雨蒙冲到二人面前，张开双臂，喊道：“谁都不许动他。”
见到二人的坚持，沈昱无奈的收起了剑，黯然道：“你没发现这孩子有些不同么？”
宿雨蒙没有答话，仍给孩子上着药。
木头不解的看着沈昱，沈昱继续说道：“这孩子根本就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他的反应，完全是出自本能，就算他活下来，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反而像一只家畜，还不如早些杀了他以免之后的痛苦。”他指着宿雨蒙道：“你救了他，便是害了他。”
宿雨蒙此时已给孩子上好药，她将孩子的衣服整好后站起来，说道：“首先，我是个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其次，这还是个孩子，不论之后会怎样，他有权利活下去！”
沈昱讥笑道：“权利？自他生了这双蓝色的眼睛便没有了活下去的权利！你看着他，看着他！”他指着那个孩子“这孩子是被生产出来的，明白吗？他这样的还有千百个，你能全数救下吗？你在此地救了一个，之后他们便会改变押送路线，你还能如此之巧的碰上吗？”
沈昱喘了口气，指着京城的方向道：“真正需要医治的是那！”
宿雨蒙无法反驳，因为沈昱说的都是事实，她今天救了一个，日后还会有千百个，但她仍是不甘道：“能救的我都要救。”说完抱起孩子，牵着马走向林中。
沈昱对木头说道：“宿姑娘不会武功，你护送她一下，顺便去平安城调查一下此事。”
木头听后牵起马跟了上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沈昱默默道：“宿柒，我们京城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