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从挽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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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乱世用重典

    曾国藩安排好家事,奉旨办团练。在巡抚骆秉章和左宗棠的大力辅助下,李翰章帮他筹集了粮饷,足够五千乡勇一年之用。

    接下来,曾国藩便开始训练三千乡勇团丁,编为五营,每营六百人,江忠源带一营,罗泽南带一营,王錱带一营,曾国葆统领一营。另外,曾国藩又亲自通过考核,选拔了亲兵营,由李翰章负责训练,充当自己的亲卫。

    这些头目,大多都是曾国藩的亲戚或世谊。曾国藩认为,大团练勇中的大小头目,必须用自己人,都是亲戚或师生关系,彼此之间才能荣枯与共,生死相关。

    曾国藩对乡勇的训练很严格,每次训话,总是晓以家国大义,还有家族荣辱。

    李翰章的话不多,有时曾国藩让他补充说话,他总是说:“大家辛苦了!平时多流汗,上阵就少流血。我对大家的期望,是每一仗之后的大家都能活着。好好活着,才能为国尽忠,为家尽孝。”

    新兵上阵,各人训练也很辛苦,当然,多是纸上练兵。

    马上,实战的机会就来了。1853年的春节刚过,道州天地会头领何贱苟,受太平军骨干分子的策反,决定起事。他以道州的岩头村、常宁五洞、桂阳白水洞、宁远赖子山为据点,发展会众,很快纠结了三四千人,他自称普南王,率众攻进道州县城,杀了道州的把总许得禄,还有典史吴世昌等十余人。

    这是明目张胆的造反,曾国藩速派李翰章、和罗泽南带八百团练镇压。

    三天时间,李翰章和罗泽南率军大破何贱苟的会众,夺回了道州县,俘虏了何贱苟的家人和亲戚一百余人,其中妇女儿童二十余人。

    李翰章请示曾国藩如何处理,曾国藩说:“乱世用重典!全部砍头示众。”

    李翰章说:“包括妇女和孩子吗?”

    “一个不留。”曾国藩说:“这样才能使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恐惧。”

    李翰章于心不忍,罗泽南还是执行了曾国藩的军令。

    不久,衡山草市的刘积厚又起事,聚众数百人,杀人放火。曾国藩急忙派人通知罗泽南,叫他带人去草市平叛,很快也平息了。

    不久,江西上犹刘洪义的义军进入桂东,杀死清兵把总吕志漳、绅士黄达三,进据沙田;还有攸县的红黑会、桂阳的半边钱会、永州的一股香会,都在酝酿起事。

    曾国藩派人火速平叛,每一地杀人上千,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可疑的匪患,只要是闹事的,抢劫的,偷盗的,抓住就杀头。

    曾国藩对这些危害社会治安的不良分子,一律处以重刑。为着鼓励团丁,他规定:“凡捉一匪徒,赏银五两。”

    重赏之下,团丁剿匪踊跃,有的一天甚至捉十来个送来。不管是游匪、土匪、盗贼及其他闹事者,捉来一个,就杀一个。不管谁来讲情,曾国藩都不宽宥。他常对李翰章说:“镇压匪乱,要心狠手辣。”

    李翰章还算是比较克制,有三类人他坚决不杀,一种是从岳州、武昌、汉阳等城逃出的兵勇,无钱回家,无营可投,沿途逗留饿急了才抢窃,这种人他收编;还有一种是因战事而被烧房屋而无家可归的百姓,弱者沦为乞丐,强者聚众生事,这种人一般遣返;另外就是清兵行军打仗中所掳的长夫,没有盘缠回家,于是辗转流落,这类也收编。

    曾国藩尤其是对敢于在长沙附近滋事的匪徒或流氓,绝不放过,为着收到杀一儆百的效果,还命人制作十个木笼,取名叫站笼。

    李翰章看了那站笼,约一人高,犯人头卡在木枷中,四肢捆绑,站在笼子里。如若有犯事者,白天用车拉着在城内四处游街。夜晚则放在露天里,不给吃,也不给喝,不出三四天,犯人便惨死。有些犯人在长沙城内巡游,弄得全城百姓见之发怵,无人不知审案局的帮办团练大臣曾国藩的手段,给曾国藩取外号“曾剃头”,说他杀人如剃头一般。

    也有一些心怀仁慈的士民乡绅,到湖南巡抚骆秉章那里告状,骆秉章对此一概不理,反而称赞曾国藩有胆有识,刚强干练。

    曾国藩看到团练有成效,匪乱报警日渐减少,感到一切都很顺利,心中有一些安慰。

    但到了1853年3月,太平军顺流而下攻下江宁,在江宁建都立国,曾国藩心里生出一股挫败感,他现在只能保湖南,保不了这天下百姓。

    咸丰皇帝更是心急如焚,在任命曾国藩为第一个帮办团练大臣后,又火速在安徽、江苏、江西、直隶、河南、山东、浙江、贵州、福建九省任命四十二位帮办团练大臣,协助地方文武镇压骚乱。

    然后,咸丰皇帝下令向荣、张国梁奉命带领从广西跟踪出来的绿营沿江追击,在江宁南部建江南大营,把江宁城团团围住。

    朝廷还任命琦善带着一支军队匆匆南下,在长江北岸扬州建起江北大营,虎视江宁。

    曾国藩那天和李翰章聊起时局,李翰章也无可奈何地说:“现在外患未除,内乱又起。本已积贫积弱、灾难深重的中国,老百姓恐怕从此以后,会陷于十余年的血与火的战乱,命运更加悲惨。”

    “我们如今,只能抓紧时间训练湘勇,先保湖南安宁,再为天下平乱。”曾国藩说:“在这乱世,更不能心慈手软。韩非子所言不虚,严刑峻法,确为治国治民的不易之道。”

    于是,曾国藩亲自草拟“格杀勿论”的告示,印刷数百份,每份都盖上“钦命帮办团练大臣曾”的紫花大印,在长沙的大街小巷,城门码头,广为张贴,又加派团丁在长沙四处巡逻监视,市中心和各主要街道上都贴满了告示,百姓人人低眉敛容,生怕与闹事匪徒沾上边。

    这天上午,曾国藩正在审阅道州报来的告急文书,和李翰章商量剿抚之策。

    他们刚坐下,这时候,一个团丁急匆匆闯进审案局,气喘吁吁,道:“报告两位大人,长沙出大事了!”

    “什么事,为何这样惊慌?”李翰章问道。

    “大人,城南的米行,被人抢了。”团丁急忙回答,紧张的神态还没恢复过来:“聚众抢劫。”

    “有这样的事?大白天的,怎么有人抢米行?”曾国藩颇感意外,在他的严厉打击下,别说抢劫,现在长沙小偷小摸都少了,他急迫问道:“快说,什么人抢哪家米行?”

    那瘦个的团丁结结巴巴回答:“是大南门的五谷丰米行,有一两百人。”

    “莜泉,麻烦你亲自去处理吧,这些人看起来胆大包天。”曾国藩果断命令:“你把亲兵队所有团丁集合起来,带着他们立即赶到大南门,把打劫米行的歹徒全抓住。有抵抗者,就地处决!”

    “学生马上赶去处理!”李翰章答应一声,转身出门。

    “曾国藩喊道:“我再派人到罗山营里调一百团丁支援你!”

    审案局离大南门不远,李翰章带人抄小道奔向大南门,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此时,五谷丰米行前人山人海,除看热闹的外,有上百人或提着米袋,或拿着木桶、脸盆等围在米行门前,大部分是老人小孩,有人在给他们发米,米行四周还有人有说有笑,一点也不像是抢劫现场。

    “开枪!”李翰章下令道。

    亲兵们接到命令,朝天放了一阵枪。人们见此情景,吓得鸡飞鸭走,不少人丢下手中的米袋、木桶,仓皇逃窜。

    “都举起手来,蹲在地上!”李翰章下令道。

    一阵火枪声响起,这阵势太吓人了,几十个背米的老人和妇女立即蹲在地上,磕头求饶,小孩子哭叫,呼爹喊娘。

    李翰章下令:“围观的、背米的,一律不抓,为首的、抢米的,全部带到审案局去。”

    说罢,李翰章离开现场回衙门,跟曾国藩汇报。

    曾国藩指示李翰章立即审讯:“莜泉,审讯时务必请留意,歹徒中是否有会堂分子。”

    李翰章一审讯,很快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五谷丰米行的老板吴刚,贪婪刻薄、心肠阴毒。这几年,他使用许多不法手腕,挤垮附近几家同行,垄断了南门一带的米业。

    趁着长毛闹事,吴刚趁机抬高市价,以次充好,短斤少两,坑害市民,百姓背地里都骂他“无心肝”,对他恨之入骨,却又奈何不得。

    这一年又是灾年,正长沙城内缺米,吴刚以低价从外地购得一批霉米朽米,掺在正常米内,高价卖给市民。

    市民们受此坑害,莫不破口大骂。这时恼了一个汉子,此人名叫康福,人生得牛高马大,好打抱不平。他今日买了十斤米给老娘吃,只有二斤好米,他一声吆喝:“你这奸商”,带着十多条汉子冲进五谷丰米行,把老板吴刚痛打一顿。围观的老百姓拍手称快,有人喊:“康大哥,干脆把仓库里的好米分给百姓,出口怨气!”

    人群中一片附和声,康福心想这吴老板心黑,这不义之财,百姓取之何妨,遂应了大家的请求分米,附近百姓闻讯纷纷前来,闹成了一场大事!

    李翰章心中在思考着如何处理这桩案子。这明摆着是百姓对奸商的惩罚,商人逐利,像五谷丰老板吴刚这样的奸商,比比皆是,用不着再取什么旁证。但这桩案子闹得很大,如果不严加惩处,不法之徒便会蜂起效尤,抢米行,抢商店,抢钱庄,那不翻了天?如果按律法,带头的康福等人就要杀头。

    正在犹豫,曾国藩带着曾国葆过来了,问清了缘由,问李翰章:“莜泉,你看此事如何处理?”

    李翰章想了想,说:“吴刚为商奸诈,百姓自发起来惩处,于情理来说,是大快人心。”

    曾国藩问道:“从律令上讲,有碍社会安定。无论如何,此风不可长。”

    李翰章说:“要不只惩处十三名带头闹事者,为头的康福,杖责一百棍,游街三日,其余的人各杖责五十棍。那些老弱妇孺百姓,就都释放回家吧,细说起来,这些人都是奸商的受害者。”

    曾国葆也同意这样处理,但是曾国藩没有说话,现在是乱世,乱世办案,不能循常规。一般案件,曾国藩都依李翰章的处理意见,但这件事,却不能按他的意见办。

    曾国藩把此事处置不重,将会引起不良后果的利害关系:“此案必须重判,否则长沙必乱。”

    “重判可以。那为首的康福判入狱三年,协从的分别囚禁三到六个月。”李翰章说。

    “这些人与会堂有联系吗?”曾国藩问道。

    “没有。除康福外,那十二人都长住大南门一带,不过都无固定职业,其中有三人因打过人,被按察使司传讯过。”

    “这就对了。”曾国藩点点头,“我说这些人为何这样无法无天,原来竟无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对付他们,杀头亦不过分。”

    “杀头?”李翰章大吃一惊,这点小事再重也重不到杀头呀!

    “事不宜迟,我看明天一早就把这批人押到红牌楼去杀头示众。”曾国藩说。

    “全部杀头?”李翰章惊疑地问。

    “全部杀头。”曾国藩沉下脸。

    “其中有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是不是从宽处理?”

    “不分老少!这种人,留下一个,就留下一个隐患。”

    曾国藩的态度如此坚定,李翰章说:“一次杀十多个人,在长沙城里还没有过,最好先跟骆巡抚打个招呼。恩师为这点小事,就杀了他们。那五谷丰老板吴刚奸诈阴险,也要抓起来杀掉,奸商恶棍要惩办。”

    曾国藩点点头,说:“你的话说中了要害,但眼下我们无权办这种事啊!我不过一在籍侍郎,暂时奉命帮办团练,只能镇压匪乱,无权惩办腐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但是,康福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热血汉子,学生觉得他们可以为我们所用!恩师你去看看他们,和他们聊几句。”李翰章第一次不同意曾国藩的意见,建议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