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价值
“跃迁舰已离开晖赫星域，正在前往最近的同盟堡垒。”
跃迁舰的舱内传荡着脱困的消息，宋缺颓然地靠在舱壁上。
斩金堂的堂主铁屠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不过好在还有生命反应，现在已经被送到跃迁舰上的备用医疗室了，医疗室已经在和海盗的战斗中毁坏了。
斩金堂的众人也已经离开了，他们守在备用医疗室外的舱室中。他们已经损失了一个最好的指挥官了，不能再损失自己的堂主了。
虽然脱困了，但是一片无言的沉默弥漫在这艘跃迁舰上。海盗虽然不算精锐，但是都凶悍非常，这些从生死中闯过来的恒武者虽然最终被击退了，但是他们还是给这些初出茅庐的军校学员们上了一课，生死之课。看着往日的战友现在躺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自己的伤残，他们都没了说话的兴致。很多学院还是第一次直面生死，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一次痛苦又不得直视的经历。
这就是以后自己的人生吗？
不，这只是热身。
学员们，你们是否真的真的准备好成为一名战士了？
宋缺旁边的薛超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林轩，他真的一个人去毁坏了开拓者号的动力室？”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六遍了。”高览无奈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宋缺打断了他的话，“林轩要毁掉跃迁舰上的小型战舰就是为了消除所有人心中的侥幸。跃迁飞船本就不多，于跃迁舰上的人来说，能有十分之一的人通过小型战舰逃出去就不错了。但是这些小型飞船的存在，会使我们的心里觉得自己还有退路，势必不肯在战斗中尽心。”
“那也不用毁去吧，如果多派几艘战舰前去，毁坏对方母舰动力室的可能性不是更大。”
宋缺看了波尔比一眼，慢慢道：“如果数量过多反而可能暴露，林轩能够毁掉对方的动力室，靠的就是对方的轻视之心。且不说到底通过数量来增强可能性还是单刀直入增强可行性的方案那个更好，事实就是，林轩毁掉了对方的动力室。”
“那林轩？”波尔比看向自家堂主。
宋缺的眼睛望向舱室的顶部，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一个人，用什么方法能毁掉一个动力室？”
波尔比想了想，倒抽了一口凉气：“只有能量过载引起连锁反应——林轩他自己填进了动力炉。”
“怎么会，这个叛徒怎么会自己去……”
宋缺再一次打断了薛超的话：“你之前说看到林轩在登上战舰的时候还将手放在胸口对你摆了摆。”
“对，我当初以为他是在嘲讽我。”薛超已经不确定了。
“看看你战甲的内层吧。”
薛超经宋缺一提醒，赶紧将战甲的前胸部分打了开来，他从内层中取出一个智能腕带，和一块指头大小的银白色矿石。
“这是……”
宋缺站起身来，接过薛超递过来的两样东西。
“跃迁舰上应该有实验室吧？”
“有，在d区。”波尔比回答道。
“走吧，我们去看看林轩要说什么。”宋缺往d区走去，大风堂的成员纷纷跟了上去。
林轩要说什么？
对于林轩，大风堂众人的情绪真是太复杂了，这个原本的伙伴后来的背叛者，现在又似乎成了跃迁舰上所有人的救命恩人。
在这之前，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但是正是这个利己者，在生死关头，却成了一个牺牲者。
这中间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很快，在实验室里的破解仪器的帮助下，林轩的全息图像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对于这个曾经的队友，宋缺、高览他们都很熟悉，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就说明我已经死了。”林轩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或许你们以为会看到我对先前所作所为的忏悔，会看到我请求原谅的样子。”林轩继续说道，“但是，这些，我都不会。”
“记住，死人是没有价值的。不管是迪雅也好我也罢，只要死了，就没有价值。”
“还记得第一次战术课吧，我在模拟世界中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护送伤员的任务，获得了最高的评价。”
林轩的话使得众人都回想起第一次战术课上的情景。那次的任务是尽快护送伤员到指定地点，舰队在中间会经过一个敌人的哨所。那次迪雅凭借少量的战损攻下哨所获得了s的评价，但是林轩的成绩却是ss。因为他护送伤员用时最少，虽然攻下哨所之后战斗人员损伤巨大。从那开始，林轩在战术课上的表现就一向非凡，他也获得了战术天才的称号。对于这一点，没人会不服气。他的指挥能力，使得铁屠在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以巨大的利益招揽。
事实证明，铁屠的眼光不错，林轩在实战中的指挥能力也是非凡的。而这次林轩独自毁坏了开拓者号的动力室，虽然使得斩金堂牺牲了一个指挥官，但是林轩的牺牲，将是斩金堂战功中抹不去的一笔。这里虽然没有斩金堂所有的成员，但是斩金堂的精锐都在跃迁舰上了，他的功绩说是重造斩金堂都不为过了。不光如此，因为他的牺牲，这跃迁舰上的每一个人都得承他的情吧，而身为斩金堂成员的他更是给战堂大刷了一把声望。
但是他的牺牲也是可惜，因为不说战力，林轩如果不死也将成长为同盟的一位杰出指挥官。
“那次的任务我只下了一道命令，战斗人员直接攻击地方哨所，运送伤员的舰船按直线路径赶往任务点。”林轩的声音听上去冷酷无比。
“自杀式攻击。”薛超抽了口凉气，林轩根本没有顾及那些攻打哨所的人是生是死。
“我没有绕道，也没有将重心放在攻打哨所上。绕道成功的例子是宋缺，而攻占最成功的例子是迪雅，但是，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林轩“不一样”三个字让所有人的心中一震：“既然任务的要求是尽快护送伤员，那么一切就应该为这一个最终目的服务。我派出战斗人员攻打地方哨所，至于结果并不重要，因为他们的使命就是使得护送伤员的飞船不要被打扰。”
“所以我对他们下达的命令是死战。”
“这就是我的战术之道，实用为上。在最大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而在牺牲的时候，选择价值小的那个直接舍弃就好了！”
林轩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疯狂，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迪雅对于同盟的意义自然要比铁戮大，因为他是拥有无限可能的天才，铁戮只是铁家的二少爷。”
“但是，但是迪雅死了，就没有价值了。”林轩的目光盯住前方，“死了的迪雅就没有价值了！”
他像是在说服别人，但是更像在说服自己。
“为了死去的迪雅，让圣地军校和铁家闹翻是不明智的。而迪雅死后，他承诺的战堂就没了踪影，活着的人必须继续向前。背叛死人，换得成就我自己的机会，我想这样做对于同盟来说更有意义吧。而我自信，在大量资源的支持下，我在将来，对同盟的贡献不会比迪雅小。”
林轩深吸了一口去：“宋缺，在迪雅的葬礼，你曾对我说，恩断义绝，从此之后，怨直相报。但是我终究还是欠你们的吧。”
“不用谢我了，这样你们也不用纠结了。恨我的继续恨我吧。我只是在实践自己的战术理念罢了，一切事物都是有价值的，尽可能牺牲价值小的一部分达成目的就是胜利。”
“怪只怪，和整艘跃迁舰上的人比起来，我林轩的价值就算小了。”
林轩点了点头：“你们也应该建议军部修改一下自己的暗杀榜了，不能像联邦的绝杀榜似的，如我这般的战术天才竟然榜上无名。”
“宋缺，这块星耀石是我在开采黑铁矿时发现的伴生矿藏，这才是银河中最珍贵的金属，只是产量太稀少了所以不能量产化，不然银河第一金属的名号就不属于黑铁了。可惜实在是太少了，造成兵刃也不可能了，权当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林轩的全息投影消失，只剩下他的智能腕带还留在破解仪器上。
宋缺看了看躺在自己手心的那块拇指大小的星耀石，他深深叹了口气，感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大风堂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怎样去评论林轩。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是难道所谓战术，真得要像林轩一样，将所有人放在价值的天平上衡量？
可是那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啊。
“两清了？”宋缺口中喃喃，“你这家伙怎么就不能自信一点呢，怎么就不能理直气壮地认为，这里所有的莽夫都比不上你一人呢？”
或许盖棺定论真的是一句空话，人那么复杂的东西，怎么能轻易定论了呢？
(本章完)
跃迁舰的舱内传荡着脱困的消息，宋缺颓然地靠在舱壁上。
斩金堂的堂主铁屠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不过好在还有生命反应，现在已经被送到跃迁舰上的备用医疗室了，医疗室已经在和海盗的战斗中毁坏了。
斩金堂的众人也已经离开了，他们守在备用医疗室外的舱室中。他们已经损失了一个最好的指挥官了，不能再损失自己的堂主了。
虽然脱困了，但是一片无言的沉默弥漫在这艘跃迁舰上。海盗虽然不算精锐，但是都凶悍非常，这些从生死中闯过来的恒武者虽然最终被击退了，但是他们还是给这些初出茅庐的军校学员们上了一课，生死之课。看着往日的战友现在躺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自己的伤残，他们都没了说话的兴致。很多学院还是第一次直面生死，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一次痛苦又不得直视的经历。
这就是以后自己的人生吗？
不，这只是热身。
学员们，你们是否真的真的准备好成为一名战士了？
宋缺旁边的薛超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林轩，他真的一个人去毁坏了开拓者号的动力室？”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六遍了。”高览无奈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宋缺打断了他的话，“林轩要毁掉跃迁舰上的小型战舰就是为了消除所有人心中的侥幸。跃迁飞船本就不多，于跃迁舰上的人来说，能有十分之一的人通过小型战舰逃出去就不错了。但是这些小型飞船的存在，会使我们的心里觉得自己还有退路，势必不肯在战斗中尽心。”
“那也不用毁去吧，如果多派几艘战舰前去，毁坏对方母舰动力室的可能性不是更大。”
宋缺看了波尔比一眼，慢慢道：“如果数量过多反而可能暴露，林轩能够毁掉对方的动力室，靠的就是对方的轻视之心。且不说到底通过数量来增强可能性还是单刀直入增强可行性的方案那个更好，事实就是，林轩毁掉了对方的动力室。”
“那林轩？”波尔比看向自家堂主。
宋缺的眼睛望向舱室的顶部，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一个人，用什么方法能毁掉一个动力室？”
波尔比想了想，倒抽了一口凉气：“只有能量过载引起连锁反应——林轩他自己填进了动力炉。”
“怎么会，这个叛徒怎么会自己去……”
宋缺再一次打断了薛超的话：“你之前说看到林轩在登上战舰的时候还将手放在胸口对你摆了摆。”
“对，我当初以为他是在嘲讽我。”薛超已经不确定了。
“看看你战甲的内层吧。”
薛超经宋缺一提醒，赶紧将战甲的前胸部分打了开来，他从内层中取出一个智能腕带，和一块指头大小的银白色矿石。
“这是……”
宋缺站起身来，接过薛超递过来的两样东西。
“跃迁舰上应该有实验室吧？”
“有，在d区。”波尔比回答道。
“走吧，我们去看看林轩要说什么。”宋缺往d区走去，大风堂的成员纷纷跟了上去。
林轩要说什么？
对于林轩，大风堂众人的情绪真是太复杂了，这个原本的伙伴后来的背叛者，现在又似乎成了跃迁舰上所有人的救命恩人。
在这之前，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但是正是这个利己者，在生死关头，却成了一个牺牲者。
这中间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很快，在实验室里的破解仪器的帮助下，林轩的全息图像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对于这个曾经的队友，宋缺、高览他们都很熟悉，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就说明我已经死了。”林轩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或许你们以为会看到我对先前所作所为的忏悔，会看到我请求原谅的样子。”林轩继续说道，“但是，这些，我都不会。”
“记住，死人是没有价值的。不管是迪雅也好我也罢，只要死了，就没有价值。”
“还记得第一次战术课吧，我在模拟世界中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护送伤员的任务，获得了最高的评价。”
林轩的话使得众人都回想起第一次战术课上的情景。那次的任务是尽快护送伤员到指定地点，舰队在中间会经过一个敌人的哨所。那次迪雅凭借少量的战损攻下哨所获得了s的评价，但是林轩的成绩却是ss。因为他护送伤员用时最少，虽然攻下哨所之后战斗人员损伤巨大。从那开始，林轩在战术课上的表现就一向非凡，他也获得了战术天才的称号。对于这一点，没人会不服气。他的指挥能力，使得铁屠在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以巨大的利益招揽。
事实证明，铁屠的眼光不错，林轩在实战中的指挥能力也是非凡的。而这次林轩独自毁坏了开拓者号的动力室，虽然使得斩金堂牺牲了一个指挥官，但是林轩的牺牲，将是斩金堂战功中抹不去的一笔。这里虽然没有斩金堂所有的成员，但是斩金堂的精锐都在跃迁舰上了，他的功绩说是重造斩金堂都不为过了。不光如此，因为他的牺牲，这跃迁舰上的每一个人都得承他的情吧，而身为斩金堂成员的他更是给战堂大刷了一把声望。
但是他的牺牲也是可惜，因为不说战力，林轩如果不死也将成长为同盟的一位杰出指挥官。
“那次的任务我只下了一道命令，战斗人员直接攻击地方哨所，运送伤员的舰船按直线路径赶往任务点。”林轩的声音听上去冷酷无比。
“自杀式攻击。”薛超抽了口凉气，林轩根本没有顾及那些攻打哨所的人是生是死。
“我没有绕道，也没有将重心放在攻打哨所上。绕道成功的例子是宋缺，而攻占最成功的例子是迪雅，但是，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林轩“不一样”三个字让所有人的心中一震：“既然任务的要求是尽快护送伤员，那么一切就应该为这一个最终目的服务。我派出战斗人员攻打地方哨所，至于结果并不重要，因为他们的使命就是使得护送伤员的飞船不要被打扰。”
“所以我对他们下达的命令是死战。”
“这就是我的战术之道，实用为上。在最大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而在牺牲的时候，选择价值小的那个直接舍弃就好了！”
林轩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疯狂，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迪雅对于同盟的意义自然要比铁戮大，因为他是拥有无限可能的天才，铁戮只是铁家的二少爷。”
“但是，但是迪雅死了，就没有价值了。”林轩的目光盯住前方，“死了的迪雅就没有价值了！”
他像是在说服别人，但是更像在说服自己。
“为了死去的迪雅，让圣地军校和铁家闹翻是不明智的。而迪雅死后，他承诺的战堂就没了踪影，活着的人必须继续向前。背叛死人，换得成就我自己的机会，我想这样做对于同盟来说更有意义吧。而我自信，在大量资源的支持下，我在将来，对同盟的贡献不会比迪雅小。”
林轩深吸了一口去：“宋缺，在迪雅的葬礼，你曾对我说，恩断义绝，从此之后，怨直相报。但是我终究还是欠你们的吧。”
“不用谢我了，这样你们也不用纠结了。恨我的继续恨我吧。我只是在实践自己的战术理念罢了，一切事物都是有价值的，尽可能牺牲价值小的一部分达成目的就是胜利。”
“怪只怪，和整艘跃迁舰上的人比起来，我林轩的价值就算小了。”
林轩点了点头：“你们也应该建议军部修改一下自己的暗杀榜了，不能像联邦的绝杀榜似的，如我这般的战术天才竟然榜上无名。”
“宋缺，这块星耀石是我在开采黑铁矿时发现的伴生矿藏，这才是银河中最珍贵的金属，只是产量太稀少了所以不能量产化，不然银河第一金属的名号就不属于黑铁了。可惜实在是太少了，造成兵刃也不可能了，权当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林轩的全息投影消失，只剩下他的智能腕带还留在破解仪器上。
宋缺看了看躺在自己手心的那块拇指大小的星耀石，他深深叹了口气，感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大风堂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怎样去评论林轩。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是难道所谓战术，真得要像林轩一样，将所有人放在价值的天平上衡量？
可是那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啊。
“两清了？”宋缺口中喃喃，“你这家伙怎么就不能自信一点呢，怎么就不能理直气壮地认为，这里所有的莽夫都比不上你一人呢？”
或许盖棺定论真的是一句空话，人那么复杂的东西，怎么能轻易定论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