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烟酒说往事
宋缺蹲在路边看着临时政府，他的身后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圆板，这是最廉价的交通工具，也是合夏的回收站里唯一的收购车。
等了好一会儿，宋缺站起来搓了搓手，跳上悬浮圆板。
合夏大叔的地下室还是和以前一样昏暗，不过宋缺也知道不是用不起照明设备，而是回收站里有些东西真的是见不得光的。这里的见不得光只是字面意思的见不得光。
宋缺将一个小口袋装着的营养饼干往一个密闭的玻璃容器里倒，因为一层薄雾的关系，虽然这个容器是透明玻璃的，但是却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不一会，一阵咀嚼声就从容器里传了出来。
合夏没停下手里的活：“你又去临时政府了？”
刚要将剩下的营养饼干放回去的宋缺明显顿了一下。
“嗯。”
合夏大叔摇了摇头。
“我怎么感觉你们是不可能的。”
“谁说不是呢。”宋缺没有反驳。
这已经是宋缺进入这个时空的第三年了，为了更好工作，他也搬进了合夏大叔的地下室。虽然他无时无刻不想成为一个恒武者，但是却没有找到机会。原本政府会召集适龄的青年进行恒武系统的契合检验，合格的人就能进入各地的军校，植入恒武系统。但是战争之后，火星的军校已经被废弃了，而负责检测的机构也还没有恢复。更何况就算有这样的机会，对于宋缺这样完全没有跟脚的人，军校也不会放心接纳他。毕竟军校是银河同盟最重要的培养力量的机构，得防着银河联邦的人混进来。
宋缺三年来一直在打听关于恒武系统的消息，成为一个恒武者从而实现自己的武侠梦几乎是宋缺在这里唯一的追求。至于回去……
宋缺对自己说，在这里习惯了，也就不想回去了。
但是在一年前，在安置营到处回收别人不要的垃圾的宋缺有一次无意从临时政府门前经过……
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一打听，宋缺就知道这个很像自己在原来时空暗恋对象的女孩是火星政府临时执政官的女儿。
那天晚上宋缺整夜没有睡着，从火星上看了一晚上月亮的宋缺终于承认，自己说的不想回去只是一个借口，自己，是回不去了。
之后，宋缺每天总会有意无意在临时政府的门口徘徊一会。
一起住的合夏大叔很快发现有点魂不守舍的宋缺的秘密，不过他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三年的相处，合夏已经将这个年轻乐观的少年当成了自己的晚辈。而他也认为这只是青春期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罢了，除了感慨一下自己的青春不再和年轻真好以外，也没有去管宋缺。
年轻人嘛，总会有点不切实际的梦，等梦醒了，就好了。
可是哪知道，宋缺的梦一年多了还是醒不了。
不过他最近也发现，宋缺更多的时候也只是远远看上一眼，而他的目光中有的不是年轻人的激情也不是追求者的火热，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合夏却确定，那种神情，应该是老年人缅怀的落寞才对。
合夏大叔这时候正以同种神情望着那个玻璃容器。
他突然问道：“你们以前就认识。”
“啊？”宋缺发现，合夏大叔说认识的时候不是疑问的语气。
“不，只是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合夏点了点头，走到那个玻璃容器的旁边，将手按在那个容器上。像是感应到了合夏的举动一般，容器里的浓雾慢慢淡了下去。
一团淡蓝色的烟雾中间显现着一只金色的眼睛。
第一次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宋缺也是吓了一跳，但是随后他就发现她并没有恶意，当自己看着这只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安心。
对，就是她，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是宋缺却确定这是一个女人的眼睛。
“她是我的妻子。”
“啊？”这下，宋缺终于惊讶出声。
“没什么好奇怪的，小子。”合夏点了一根烟，这可能是宋缺知道的唯一还从他所在的时代留存下来的物件了。想想也是，不管是什么时代，一个男人要开始给别人讲一段回忆的时候，没有什么比点一支烟更好的开头了。
“她是雅奇族人，一个可能在银河万族族谱中都不一定会有记录的种族。”
金色的眼睛眨了一下，好像在抗议一般。
“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在族中规定不得与外族通婚。”
宋缺点了点头，进入星河时代之后随着银河中各种族的接触融合，和其他种族通婚的情况也不算少见。就比如银河同盟最大的两个种族，人族和长了一对翅膀的翼人族的通婚就很不少，只是这两个种族生下来的混血儿往往都是更像人类，至于翼人族特有的翅膀在混血儿身上也不会遗传下来，让人不得不感叹人类基因的强大与顽固。
“后面的事情你也能想到，一个人类和雅奇女子相爱了，但是却受到女子族人的反对。所以他们只能离开原来呆的地方，到新的地方隐姓埋名生活。”
合夏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和尽量简单的话诉说着。
“虽然日子没有以前滋润，但是这确实是我过得最幸福的日了了。”合夏这样定性，“之后，圣地战争开始了，银河联邦的军队直接摧毁了我们所在的居住区，我的妻子就是在那时候丧生的。”
金色的眼睛黯淡了下，白色的雾气又一次从容器里升起。
“你好好休息吧。”
合夏转向宋缺道：“雅奇族人拥有悠长的生命，每一个族人都可以活两三百年甚至更久。”
“他们在不幸丧生之后有一定的几率以这样的形态留存下来，在经过漫长的时光滋养后，他们又会恢复原来的形态。”
“神奇的种族。”
“所以他们自称为神恩一族。”
宋缺点了点头，雅奇族神奇的能力可能就是其不能繁衍扩大成为银河大族的原因吧。
合夏按灭了还没有烧完的烟：“小子，地位之间的隔阂可要比种族间的差距更大啊。”
宋缺开始在新收来的那堆东西里翻捡起来，三年的工作，已经让他能在一瞬间辨别出有用的东西和没有价值的东西。
“你想成为恒武者？”合夏打开了角落里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宋缺点了点头，这是他的梦想，和他一起住的合夏大叔当然知道。
合夏大叔拨开酒塞，一股浓烈的酒味就弥漫在地下室里。
“白酒？”
合夏大叔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说道：“小子鼻子不错啊。”
“现在这酒的原料不好弄，而且工序实在是太复杂了，所以这可是我唯一的存货了。”
合夏大叔将一杯酒递给了宋缺，“今天便宜你小子了。”
宋缺喝了一口，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他的喉头直到胃里，再从胃里窜到喉咙。宋缺闭上嘴巴，那火辣的感觉几乎从他的眼睛鼻子耳朵里喷涌而出。
良久，他才长出了口气。
“舒坦。”
合夏大叔轻轻抿了一口，他知道这酒的劲道，才不敢和宋缺那般喝。现在宋缺还是一脸回味的样子，吃了三年的营养饼干真的快忘记真正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了。
合夏挥了挥手，全息屏幕自动打开。
“其实你现在存下的钱从黑市弄一个‘恒武系统’也不算难事了，但是黑市里的东西难免鱼龙混杂，很多都是军方实验室的次品，万一你买到的是这种残缺货那影响就太大了。”
宋缺点了点头，这三年来他也算是省吃俭用，倒也有了八万星河币的积蓄，不过正像合夏大叔说的，黑市里的恒武系统到底不安全，如果实在不是没办法走正规渠道，宋缺也不会想去尝试这条路子。
“虽说恒武系统和人类最为契合，但是也不是每个人类都适合成为恒武者，这也是需要契合度检测的原因。”
“而且就算你成了恒武者，没有军校系统的培训，你也很难掌握恒武能量。”合夏将手里的酒杯放下，他每一次喝得很少，但是速度不慢，所以喝得很快。
“当然，你很有天分，我看得出来，很少有人能只看一次就掌握分解器的使用方法，也很少有人能只用一天就可以在圆板悬浮车上保持平衡。”
合夏伸手往前一探，一张白色的表格出现在空中。
“把他下载到你的个人数据库吧，这样你就能获得报考军校的资格了。”
“大叔，你从哪里搞来这东西的啊。宋缺，出生地：地球e210区，身份编码：2014122041……”
“黑市啊。”
“黑市能入侵政府的数据库吗？”
“当然不能啊。”
“那这东西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
“蛤？”
“哈哈，这些数据都是真的，只是这个和你一样名字的人已经死了。不过有这些信息就能获得申请军校的资格了。”
宋缺这下是真的兴奋了，忙不迭地把这份数据录入自己的数据库。
“你的数据库档案里没有一点信息，不会真的是从联邦来的吧？”
宋缺摸了摸鼻子：“我可能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连一点数据都没有。”
合夏大叔点了点头：“那就算了。”
“算了，您不担心我是奸细了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探听别人的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合夏挥挥手关上了全息屏幕，“至于你是不是奸细也和我无关啊，我和雅晴也不算是同盟的公民。”
“况且，一个什么支持都不能从东家那得到的间谍还能算是间谍吗？”
合夏大叔叹了口气：“晦气啊，还得我帮你出钱弄个身份。”
(本章完)
等了好一会儿，宋缺站起来搓了搓手，跳上悬浮圆板。
合夏大叔的地下室还是和以前一样昏暗，不过宋缺也知道不是用不起照明设备，而是回收站里有些东西真的是见不得光的。这里的见不得光只是字面意思的见不得光。
宋缺将一个小口袋装着的营养饼干往一个密闭的玻璃容器里倒，因为一层薄雾的关系，虽然这个容器是透明玻璃的，但是却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不一会，一阵咀嚼声就从容器里传了出来。
合夏没停下手里的活：“你又去临时政府了？”
刚要将剩下的营养饼干放回去的宋缺明显顿了一下。
“嗯。”
合夏大叔摇了摇头。
“我怎么感觉你们是不可能的。”
“谁说不是呢。”宋缺没有反驳。
这已经是宋缺进入这个时空的第三年了，为了更好工作，他也搬进了合夏大叔的地下室。虽然他无时无刻不想成为一个恒武者，但是却没有找到机会。原本政府会召集适龄的青年进行恒武系统的契合检验，合格的人就能进入各地的军校，植入恒武系统。但是战争之后，火星的军校已经被废弃了，而负责检测的机构也还没有恢复。更何况就算有这样的机会，对于宋缺这样完全没有跟脚的人，军校也不会放心接纳他。毕竟军校是银河同盟最重要的培养力量的机构，得防着银河联邦的人混进来。
宋缺三年来一直在打听关于恒武系统的消息，成为一个恒武者从而实现自己的武侠梦几乎是宋缺在这里唯一的追求。至于回去……
宋缺对自己说，在这里习惯了，也就不想回去了。
但是在一年前，在安置营到处回收别人不要的垃圾的宋缺有一次无意从临时政府门前经过……
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一打听，宋缺就知道这个很像自己在原来时空暗恋对象的女孩是火星政府临时执政官的女儿。
那天晚上宋缺整夜没有睡着，从火星上看了一晚上月亮的宋缺终于承认，自己说的不想回去只是一个借口，自己，是回不去了。
之后，宋缺每天总会有意无意在临时政府的门口徘徊一会。
一起住的合夏大叔很快发现有点魂不守舍的宋缺的秘密，不过他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三年的相处，合夏已经将这个年轻乐观的少年当成了自己的晚辈。而他也认为这只是青春期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罢了，除了感慨一下自己的青春不再和年轻真好以外，也没有去管宋缺。
年轻人嘛，总会有点不切实际的梦，等梦醒了，就好了。
可是哪知道，宋缺的梦一年多了还是醒不了。
不过他最近也发现，宋缺更多的时候也只是远远看上一眼，而他的目光中有的不是年轻人的激情也不是追求者的火热，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合夏却确定，那种神情，应该是老年人缅怀的落寞才对。
合夏大叔这时候正以同种神情望着那个玻璃容器。
他突然问道：“你们以前就认识。”
“啊？”宋缺发现，合夏大叔说认识的时候不是疑问的语气。
“不，只是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合夏点了点头，走到那个玻璃容器的旁边，将手按在那个容器上。像是感应到了合夏的举动一般，容器里的浓雾慢慢淡了下去。
一团淡蓝色的烟雾中间显现着一只金色的眼睛。
第一次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宋缺也是吓了一跳，但是随后他就发现她并没有恶意，当自己看着这只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安心。
对，就是她，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是宋缺却确定这是一个女人的眼睛。
“她是我的妻子。”
“啊？”这下，宋缺终于惊讶出声。
“没什么好奇怪的，小子。”合夏点了一根烟，这可能是宋缺知道的唯一还从他所在的时代留存下来的物件了。想想也是，不管是什么时代，一个男人要开始给别人讲一段回忆的时候，没有什么比点一支烟更好的开头了。
“她是雅奇族人，一个可能在银河万族族谱中都不一定会有记录的种族。”
金色的眼睛眨了一下，好像在抗议一般。
“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在族中规定不得与外族通婚。”
宋缺点了点头，进入星河时代之后随着银河中各种族的接触融合，和其他种族通婚的情况也不算少见。就比如银河同盟最大的两个种族，人族和长了一对翅膀的翼人族的通婚就很不少，只是这两个种族生下来的混血儿往往都是更像人类，至于翼人族特有的翅膀在混血儿身上也不会遗传下来，让人不得不感叹人类基因的强大与顽固。
“后面的事情你也能想到，一个人类和雅奇女子相爱了，但是却受到女子族人的反对。所以他们只能离开原来呆的地方，到新的地方隐姓埋名生活。”
合夏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和尽量简单的话诉说着。
“虽然日子没有以前滋润，但是这确实是我过得最幸福的日了了。”合夏这样定性，“之后，圣地战争开始了，银河联邦的军队直接摧毁了我们所在的居住区，我的妻子就是在那时候丧生的。”
金色的眼睛黯淡了下，白色的雾气又一次从容器里升起。
“你好好休息吧。”
合夏转向宋缺道：“雅奇族人拥有悠长的生命，每一个族人都可以活两三百年甚至更久。”
“他们在不幸丧生之后有一定的几率以这样的形态留存下来，在经过漫长的时光滋养后，他们又会恢复原来的形态。”
“神奇的种族。”
“所以他们自称为神恩一族。”
宋缺点了点头，雅奇族神奇的能力可能就是其不能繁衍扩大成为银河大族的原因吧。
合夏按灭了还没有烧完的烟：“小子，地位之间的隔阂可要比种族间的差距更大啊。”
宋缺开始在新收来的那堆东西里翻捡起来，三年的工作，已经让他能在一瞬间辨别出有用的东西和没有价值的东西。
“你想成为恒武者？”合夏打开了角落里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宋缺点了点头，这是他的梦想，和他一起住的合夏大叔当然知道。
合夏大叔拨开酒塞，一股浓烈的酒味就弥漫在地下室里。
“白酒？”
合夏大叔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说道：“小子鼻子不错啊。”
“现在这酒的原料不好弄，而且工序实在是太复杂了，所以这可是我唯一的存货了。”
合夏大叔将一杯酒递给了宋缺，“今天便宜你小子了。”
宋缺喝了一口，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他的喉头直到胃里，再从胃里窜到喉咙。宋缺闭上嘴巴，那火辣的感觉几乎从他的眼睛鼻子耳朵里喷涌而出。
良久，他才长出了口气。
“舒坦。”
合夏大叔轻轻抿了一口，他知道这酒的劲道，才不敢和宋缺那般喝。现在宋缺还是一脸回味的样子，吃了三年的营养饼干真的快忘记真正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了。
合夏挥了挥手，全息屏幕自动打开。
“其实你现在存下的钱从黑市弄一个‘恒武系统’也不算难事了，但是黑市里的东西难免鱼龙混杂，很多都是军方实验室的次品，万一你买到的是这种残缺货那影响就太大了。”
宋缺点了点头，这三年来他也算是省吃俭用，倒也有了八万星河币的积蓄，不过正像合夏大叔说的，黑市里的恒武系统到底不安全，如果实在不是没办法走正规渠道，宋缺也不会想去尝试这条路子。
“虽说恒武系统和人类最为契合，但是也不是每个人类都适合成为恒武者，这也是需要契合度检测的原因。”
“而且就算你成了恒武者，没有军校系统的培训，你也很难掌握恒武能量。”合夏将手里的酒杯放下，他每一次喝得很少，但是速度不慢，所以喝得很快。
“当然，你很有天分，我看得出来，很少有人能只看一次就掌握分解器的使用方法，也很少有人能只用一天就可以在圆板悬浮车上保持平衡。”
合夏伸手往前一探，一张白色的表格出现在空中。
“把他下载到你的个人数据库吧，这样你就能获得报考军校的资格了。”
“大叔，你从哪里搞来这东西的啊。宋缺，出生地：地球e210区，身份编码：2014122041……”
“黑市啊。”
“黑市能入侵政府的数据库吗？”
“当然不能啊。”
“那这东西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
“蛤？”
“哈哈，这些数据都是真的，只是这个和你一样名字的人已经死了。不过有这些信息就能获得申请军校的资格了。”
宋缺这下是真的兴奋了，忙不迭地把这份数据录入自己的数据库。
“你的数据库档案里没有一点信息，不会真的是从联邦来的吧？”
宋缺摸了摸鼻子：“我可能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连一点数据都没有。”
合夏大叔点了点头：“那就算了。”
“算了，您不担心我是奸细了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探听别人的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合夏挥挥手关上了全息屏幕，“至于你是不是奸细也和我无关啊，我和雅晴也不算是同盟的公民。”
“况且，一个什么支持都不能从东家那得到的间谍还能算是间谍吗？”
合夏大叔叹了口气：“晦气啊，还得我帮你出钱弄个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