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腹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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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火霞

    钟无艳大吃一惊,急忙溜下床来,单足点地,把他抱上床,在他上唇人中穴狠狠一掐。

    风轻疼醒过来,转头四顾,全身颤栗,挣扎欲起。钟无艳紧紧把他搂住。纵然连番失血,一身力气依旧胜他多多。风轻大喊大叫:“我穿越了!我回不去了!爸爸妈妈,快来救我啊!我要回家……”奋尽全力,又挣又踢,势如疯虎。钟无艳抱他不住,索性把他双手反押牢牢压倒在床上。风轻挣扎良久挣不脱,终于不再挣扎,只是放声大哭。脸面伏在褥子上,哭声闷哑如伤兽。

    钟无艳喘了一口大气,任由哭泣一阵,方才把他拉起来问个究竟。风轻哽哽咽咽,竹筒倒绿豆,把事情源源本本说了。

    钟无艳听得呆呆的,说:“奇怪了。这里倒是杭州西湖附近,这没错。今天六月十三,也没错。只不过……你说的什么公元,世纪,朝代……我不懂是什么。我们这里,普通人寿命几十年,仙人寿命却有几百几千年,所以大伙儿一般只说我三岁那年怎么怎么,我十岁那年怎么怎么,没人去说什么公元多少年。朝庭……哪个朝庭都要收捐收税,也没有管他现在什么朝庭。大伙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好了别哭了。你……你家乡在五台山?这个我知道。过些日子,姐姐请杜郞一起,送你回家好了。没事的,别难过。”

    风轻双眼睖睁,口中喃喃:“时空……穿越,这个五台山,不是我那个五台山的。我回不去了。吴来可,咱们回不去了……”泪水扑籁籁而下。

    “喂!彭老三,彭老三!你死哪里去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在楼下响起。

    钟无艳一惊:“有人来了。快别哭了,快穿衣服!”翻身滚下床。

    风轻捧起床上衣裳胡乱往脸上擦了擦,跳下床正要穿衣服,就有一个红裳美妇人一阵风似地冲进来,先一眼看到钟无艳,顿时暴跳如雷:“新娘子?彭乔!你这王八……你是谁?”扭头看得男主角不是彭老三,怒火便消,“彭乔呢?你们在这拜堂成亲?你是彭老三的……子侄?呦呦呦,瞧你不出,年纪轻轻的倒是杀气十足,这满床桃花盛开,真不愧是彭家子弟!”说到后来,笑得一脸柳媚花娇。这妇人盛年猗貌,双眉弯弯,满身风流放荡的味儿十丈外都嗅得到。

    钟无艳怒斥:“你胡说什么?他是……他是我弟弟!”

    美妇一惊。啪!双掌一击,叹了口气:“乖乖!我没听错?他是你的亲弟弟?你们都姓彭?老天爷!真真是……家学渊源。”嘴边噙笑,一脸不可说。

    钟无艳看风轻胀红了脸,手忙脚乱要穿衣服,衣服却不听他的,搞了半天上身依旧光溜溜。心知不对,悻悻然说:“彭……那个家伙让人带走了,不在这。你先出去,让我们穿好衣服再说。”心中光风霁月,懒得跟不相干的人解释什么。

    妇人一惊:“什么人抓走老三?”钟无艳转看风轻。她至今不知刚才那三个是什么人。

    风轻接口:“让他两个哥哥拉走了。”妇人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说:“好吧,不打扰你们。我下楼找点吃的。天快黑了,饿坏了。你们饿不饿?”

    风轻急忙回答:“饿饿饿!哪里有吃的?给我留点儿。”几乎想不穿衣服冲下去找吃的。

    妇人嘻嘻而笑:“我知道小哥儿如今一头牛也吞得下去。好了我下去弄饭,你们尽管……嘻嘻。小妹妹你害羞啥?谁不都得来这一遭……好吧,我走。”笑着去了。

    钟无艳一直愤怒地瞪着她,却是懒得开口驳斥。见她下楼,她腿一软坐倒在床。不知是气的还是如何,脸色白得发青。风轻担心:“姐姐你没事吧?”

    “姐姐没事,只是失血过多,有些累,很想睡觉。眼看天快黑了,算了咱别走了,就在这狗窝宿夜吧。过来,我教你穿衣服。”拿过衣服,帮他穿好合襟汉服上衣,下裳让他自己穿,她背过身子不看。风轻得她指点,很快就穿好了。眨眼变成一个古装少年。只是头发太短,有些不伦不类。衣服乃是彭老三的,两人身量相若,风轻只是单薄了些,不用腰带之时袍子稍嫌宽大,腰带一束也还合身。

    钟无艳帮他束好腰带,赞一句:“瞧不出,小弟你也挺好看的。”

    风轻心下高兴,顾盼自得,回不去的恐怖渐渐地消减下来。钟无艳指使他再次翻箱倒柜,寻来一床褥子换上,说:“姐姐要睡了,你自己下去找吃的,有事就叫我。小心那位。虽然你是真君的徒弟没人敢招惹你,但是……常言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能够不说的就尽量别说。”风轻点头表示明白。见她倦容满脸,只盼她能尽快睡一觉恢复精神,不想浪费时间跟她解释其实他还不是真君的弟子。

    钟无艳除下没有袖子的嫁衣,拎在手里呆望片刻,轻叹一声,放下染血残破的嫁衣,扯过薄被躺下,几乎一眨眼就睡死过去。

    风轻看着她睡去,方才帮她掩门,轻手轻脚地下楼。左侧有声,妇人正在厨房忙碌,笑问:“饿坏了?那就过来帮忙烧火,这样才能尽快有饭吃。你那小娘子呢?”

    “她很累,就先……睡着了。”风轻饥肠辘辘,虽然在家很少帮厨,这时倒是不辞辛苦。用柴草烧火做饭,他以前见过村子里一些孤单老人这样做饭,并不陌生。虽然不熟练,一开始忽儿冒烟忽儿熄火,在妇人笑斥指点下很快就会了。妇人挽起衣袖,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胳膊刮一条红鲤鱼的鳞片,说:“彭老三是个大懒虫,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吃的,你们这是成啥亲啊?冷冷清清,搞得私奔一样。不是我带来这条鱼和两条瓜,咱们只能干咽白米饭。对了,我叫火霞。你可以叫我火姨。你们怎么称呼?不会真的是小两口私奔到这吧?”

    风轻说:“我叫风轻。那个……她,叫钟……无艳。”火霞点头微笑:“那个死妮子让人捉奸在床还嘴硬,刚才吓我一跳,以为你们是亲姐弟……那啥呢。”

    风轻愣了愣,涨红了脸:“什么捉奸在床?你……火姨你想太多了!她是……她只是……”想起钟无艳的叮嘱,就咽下了想说的话。

    火霞哈哈一笑:“好吧,算我想多了。哼哼,你们俩一个德性,吃饱喝足嘴巴一抺绝不承认,真不愧是一家子!彭老三是你什么人?跑哪去了?今晚还回不回来?”

    风轻顿一顿,含含糊糊地回答:“他们……他们三人一阵风走了,一句话也没交代,我也不知道他们回不回来。”料想三人惧于真君的名头,今晚是绝对不会回来了,钟无艳应该是想到这个所以才敢大胆停留。不想让她问东问西,反问过去:“火姨你……是彭老三的什么人?”

    火霞惊讶:“我叫彭老三你也叫彭老三?小小年纪这么没规矩?你不是彭老三的子侄?”

    风轻强颜陪笑:“嗯,这个,我们……只是江湖朋友。江湖……救急不救穷……我们只是暂时歇歇,明天就走。”总算口舌伶俐头脑灵活,自然而然有话说。

    火霞上下打量着他,相信了,笑着说:“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真的是私奔上路啊。哈哈,火姨未卜先知,赶明儿可以去黄岩寺门口摆一摊了!”

    风轻笑笑,问:“饭熟了吧?”闻得饭香,连连咽口水,腹中肠鸣响亮。火霞失笑:“老天,隔着这么远我都听到了你肠子的叫声,这么饿?昨天晚上你们小两口是怎么折腾出来那满床桃花?跟火姨说说?”满脸求知若渴。

    风轻似懂非懂,笑得一脸尴尬,急忙转移话题:“火姨你手臂好白啊。”

    火霞笑得咯咯响,活像一只下蛋母鸡,横了他一眼,嗔道:“混小子,连火姨豆腐也吃?你真的不是彭老三的子侄?我瞧你跟他一样的德性。”洗净手,凑近身,故意把一条白生生的手臂送到他眼皮底下让他看,压低声音问:“火姨的胳膊比你家娘子如何?她白还是我白?”一身微带鱼腥的妇人体香袭来。

    风轻不由自主红了脸,慌里慌张闪开去:“那啥,那鱼……该……该要下锅了吧?”

    暮色中,妇人看他稚气未退,红头胀脸的分外可爱,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在他耳畔低语:“你家小娘子喂不饱你这个大肚汉?小姑娘忸忸怩怩,还不懂服侍汉子。馋嘴猫儿,有胆子的话,晚上过来火姨这,管饱!”冲他耳朵吹口热气,笑着退开去,热油切姜下鱼加水,熬上了鱼汤。

    不知是因她滑腻腻的手指还是暖烘烘的口息,风轻毛骨悚然,全身鸡皮疙瘩尽起,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异样的乱流在他心胸之间冲撞,于是胡思乱想起来。只觉这妇人说不出的妖娆迷人,一举一动是那么的好看,就像磁铁一样吸引着他的眼睛。他心里暗暗企盼她能够再次靠近来,能够摸他一把更好,那时候他一定要抓住机会狠狠地吸一口她那一身迷死人的芳香体味。只可惜天不从人愿,火霞忙这忙那,再未曾近他三尺。只用暧昧的目光挑逗着他,一脸似笑非笑。

    夜暮笼罩下来,饭菜也做好了。火霞寻来蜡烛点燃,烛光落在她脸上,红扑扑地倍增娇艳。风轻看得目不转睛,不明白这妇人怎么越看起好看,越看起想看。火霞扑嗤一笑:“呆子!看啥?火姨好不好看?”

    风轻点头如捣蒜:“好看好看!火姨真好看!”

    妇人笑:“比你娘子如何?”

    风轻如梦初醒,方才记得楼上钟无艳,急忙往楼上跑:“我……我去叫她下来吃饭。”

    “彭三爷,在家吧?老朋友来了。侥幸侥幸,总算赶了过来,今晚不用露宿荒野。咦,正要吃饭?还有鱼?阿弥陀佛,贫僧真有口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