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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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缕相思寄幽怀

金宝乍看到马厩里暧昧的一幕,直觉地掉头就走,她只不过难以入睡到处走走,并不想打扰人家谈情说爱。

“宝儿……”亭亭看到匆忙躲闪的金宝,不好意思地追了出来,拉着她的手走向洗刷一新的马儿,“你也来和它们相处一会儿吧,我觉得华侍卫说的话很有道理,马儿和人一样,相处才能产生感情。”

金宝心里一阵恶寒,看了眼若无其事的华天香,忍不住跟亭亭打趣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千年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天,全都拜你所赐啊!”

华天香心虚地转过身子,故作忙碌地整理马厩,亭亭若有所思地垂首不语,看不出他心里是喜是忧。也许,他还没有完全忘记伤他最深的那个人。

“嗯哼……”金宝清了清嗓子,抚摸着马儿的鬃毛转移话题道,“过几天就能回到梅秀县了,华侍卫与世子若有时间不妨多住段日子,我和亭亭好好招待你们!”

华天香咳了几声,不自然地.应道:“不必劳烦九小姐了,浮云国的小王爷月末就要回去,世子必须尽快赶回京城为他送行,免得那帮老臣又有话说……”

说到这儿,华天香猛然想起什么.匆忙噤声看向亭亭。亭亭置若罔闻地捧着干草逗弄马儿,仿佛压根也没听见。忽然,只听“咣当”一声响,不知是谁放在马厩的锄头从栅栏上掉了下来砸到亭亭的手,顿时泛出丝丝血迹。

“哎呀,快包住伤口……”华天香身手.麻利地冲上前去,顾不得金宝的有色眼光,紧紧地握住亭亭的手,焦灼地盯着不停渗血的手背,“亭亭,疼么?你别害怕,我先给你包扎……哦,金疮药放在世子房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来……”

金宝手忙脚乱地撕了块衬裙递给华天香,处理伤.口她可不是行家,相比之下华天香照顾亭亭还是比较可kao的。

“我去取金疮药,你先帮他止血!”金宝义不容辞地揽.下跑腿的差事,抛下这句话飞速奔往棠涵之的房间。

推开虚掩的房门,整洁的客房里弥漫着清幽的.檀木熏香,未曾动过的床铺保持着入住前的样子,圆桌上摆放着两三本书籍,墨迹未干的宣纸上密布着清秀俊逸的字迹。

四下无人,金宝.不由皱了皱眉,棠涵之不在房里会去哪儿呢?擅自翻弄他的行李好像不太妥当,但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亭亭血流不止,既有不得拖延的理由,棠涵之应该能够原谅她的无礼冒犯吧!

金宝稍作思量抛却顾虑,径直走向棠涵之随身携带的行李箱,迅速解下藤条编制的锁扣,打开四方四正的箱子。除去几件衣物和笔墨纸砚,箱子里的东西一目了然,月饼大小的白色瓷盒想必就是华天香所说的金疮药了,金宝拿起盒子揣在怀里刚要离去,却见那沓宣纸里夹着一幅画,而且看着相当眼熟。

金宝回头看了眼,没见有人走过,连忙抽出那幅画,匆匆一瞥不由愣住了。画上那名容貌秀丽的女子趴在桌上睡得香甜,浓密的睫毛掩住灵动的双眸,唇边隐隐漾出几分笑意,随风飘落的粉色花瓣轻抚着她白皙的脸庞,映衬得她更显娇美动人。

“这是……”金宝的手指微微颤动,不知不觉回想起秦布与程心仪成亲的那天。二嫂忙着招呼客人将喜簿丢给了她,而她写不好毛笔字不得不让棠涵之代笔。这幅画是棠涵之趁她睡着的时候画的,她发现了还挺生气,随手揉成一团丢到地上。

金宝目瞪口呆地望着画中无忧无虑熟睡的自己,已被展平的折痕隐约可见,润色后的画面更显精美。那天在她走后,棠涵之不仅捡起这幅画并且保留至今,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金宝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转念一想,棠涵之兴许只是觉得画得不错才会保留下来,根本没有其他含义。

话虽如此,金宝仍是难以忽视内心的悸动,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忙不迭地掩上箱子系好锁扣,捂着胸口那盒金疮药疾步返回马厩。

华天香为亭亭上了药仔细地包好伤口,嘱咐他回去之后不得碰水,明日一早再为他换药。金宝心神不宁地打量着他们,脑子里满是那副早该被丢掉的画。当时她与棠涵之的关系很恶劣,他是她眼里的jian商,她是他心里不可理喻的女人。可是,棠涵之居然有心思为她作画,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竟一直带在身边。

“亭亭,伤口还痛吗?”华天香执起亭亭的手,柔声道,“不用担心,这是彩玉国最好的金疮药,不会留下疤痕的。”

亭亭不敢去看华天香的眼睛,他不相信他对自己的好有着更深的含义。他是前途无可限量的武官,出身名门备受敬仰,而他却是倚楼卖笑伺候男人的卑微平民。经历过刻骨的伤痛,他已不敢再想还有机会遇到真爱,还有人不计较他的过去真心相待。

“多谢华侍卫,我的手好多了。”亭亭下意识地抽回手,垂下眼帘避开华天香的注视,“天色已晚,华侍卫该歇着了,亭亭告退!”

华天香没有将亭亭的躲闪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说:“那好,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亭亭情急之下拖口而出,抬眼对上华天香迷惑不解的双眸,遂又咽下了原先想说的话,勉强地笑道,“这么晚了,怎好意思劳烦你呢,华侍卫还是先把金疮药送回去吧,别耽误了世子休息!”

听到“金疮药”,“世子”的字眼,金宝突然想起那只箱子,方才走的匆忙没有收拾,若是被棠涵之发现她动过那幅画,会不会更尴尬?金宝一把夺过华天香手里的盒子,故作镇静地从他脸上扫过,从容道:“我送回去就好,你送亭亭回房吧!”

华天香怔了一怔,忙道:“有劳九小姐了!”

亭亭心绪纷乱先行离去,华天香紧随其后交代他好好养伤。金宝揣着盒子心情复杂地走向棠涵之的房间,在他门外徘徊许久迟迟不敢出声,开始后悔不该揽下这趟差事,应当把一切都推到华天香头上,总好过两个人相对无言。

金宝猛地掐了自己一把,还没弄清事实之前怎能断定棠涵之对她有意思呢?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简直就是自作多情!爱好绘画之人总有几幅自己满意的作品,难道人家都对画中人物动心不成!

渐渐地,金宝不再慌乱,暗嘲自己没事总爱胡思乱想。她深吸口气礼貌性地叩向房门,却见门还是开着的,原来棠涵之始终没有回来。

金宝再次推门而入,房里的景象丝毫没有改变,棠涵之不知去了哪儿迟迟未归。不过,金宝反倒松了口气,她连忙打开箱子将金疮药放了进去,又把那幅画塞回原位,如同她没见过一般。

如此一来,就算棠涵之问起,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应对。冷静下来之后,金宝心里不禁有丝疑问,堂堂世子出行竟会随身携带金疮药,听华天香的口气,这俨然是他外出必带的东西。

想起梅贵妃的恶毒与王侯贵族对棠涵之的排挤,他的小心谨慎似乎并不多余,表面看来风光无限的世子,其实过着处处提放时时警惕的生活,如果世人知道他的无奈,还会羡慕尊贵的天之骄子么!

夜风盘旋着钻进房间扫落桌上的纸张扬长而去,金宝愣了愣神,随即蹲在地上捡起宣纸放回桌上。秀美之中不乏豪放的字迹力透纸背,金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起那一行行字。

“蒹葭苍苍,白lou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每见其人,不忍释手,凝眸流盼,恋恋不舍,迟迟吾行,寸步千里……”

金宝倒吸口气不敢再看下去,稍作整理夺门而出,不料竟与她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撞个满怀。棠涵之不明所以地望着金宝,金宝心下一惊结结巴巴地说:“亭、亭亭的手受了伤,我来找金疮药,未经你的允许擅自闯进房间实在抱歉……”

“找到了吗?”棠涵之随即解下锁扣打开箱子翻出白色瓷盒,眼角余光瞥到摆放地异常整齐的宣纸心下一颤,不着痕迹地将瓷盒交给金宝,柔声笑道,“以后就放你那儿吧,反正我也用不着,只是华侍卫太小心了。”

“呃……”金宝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盒子,只觉手心烫如火烧,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棠涵之看了眼桌上的纸张,缓缓走了过去神色自如地将之对折夹在书里,踌躇片刻望着金宝。金宝紧张兮兮地回视着他,惟恐他会说出不可挽回的话,急道:“我该回去了,你歇着吧!”

棠涵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金宝攥着盒子仓促而去,逃也似的奔回自己房间。留意到隔壁院落停着几匹疲惫至极的骏马,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投宿,而且与亭亭共住一处。

金宝记得那座院子只有三间上房,除了亭亭和华天香,只能收容一位客人,但看着这几匹骏马显然不太对劲。金宝满腹疑惑地走了过去,只见华天香幽幽地注视着亭亭的房间,双拳紧握,眸子里似能喷出火来。